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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人衍生空一頁~~~   「吳,你聽了嗎,昨天的玉音放送。」   他不發一語,僅是微微點頭。  「會社的野球隊早就裁撤掉了,你在這裡又不得志。現在可以回臺灣去了,你應該很高 興吧。」   「是嗎……回臺灣去啊。」同事似乎又叨叨絮絮地說了些什麼,但吳明捷只是凝視著 新聞紙頭版那幾個斗大的字,直到油墨從焦距裡渙散開來。   約莫是在日本宣布投降的數月後,吳明捷某天在港口意外遇見了濱田老師。他們談起 戰爭,得知被徵召入伍的昔日夥伴們有些已葬身異域,談起過去在南臺灣熾熱日頭下的日 子,恍如只是迷花了雙眼的強光,燦爛而不可追。   「那,近藤教練呢?他還好嗎,還有師母跟和子她們……」   「放心,他們沒事。好像是會搭之後的船班回來吧,因為近藤他有家眷的緣故。」   濱田沒有遺漏吳明捷眼中一閃而逝的落寞:「那你呢,吳?你和我們不一樣,要回臺 灣去嗎?」   那一年,吳的姿態與眼神,活脫脫就是乘風翱翔的鷹,是該凌於眾人之上為天空所擁 抱。但現在的吳,因為長年待在辦公室內,膚色早已不復當年那般黝黑,甚至較普通黃種 人還要來得稍微白皙一些。過去清明銳利的目光,亦為時光與人際世事所削磨,如濁水溪 底的卵石,只有不擅言詞與靦腆笑臉還保留著。但那難得的僅有,在此情此刻下竟也令人 感覺哀傷了起來。   「我不知道……濱田老師,我不知道。」   這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世界?   他曾經希望自己是個日本人;打進甲子園是身為日本人的榮耀,但在前往甲子園的路 途上,近藤教練遇到的刁難、八田技師在嘉南大圳開通時說的那一番話、他和夥伴們搭上 大船啟程返程、看台席上傳來迴響全場的『天下嘉農!』,還有自己一口總是不如標準語 的偏軟口音,無一不在提醒著他:他是臺灣人。   他和他同齡的臺灣人受著日本政府的皇民教育,甚至被徵召為天皇效命,有多少人葬 身異鄉?而現在,日本戰敗了,他們這些除了被徵召以外,從未被當成是日本人的『臺籍 日本人』又被當成憎惡的對象。   『你們是勝者,何苦委屈來當戰敗國的子民。』   吳明捷低垂著頭,不知不覺間眼淚已經背叛了他的意志,在臉頰留下鮮明痕跡。   「孩子啊……不要壓抑,哭出來吧。哭出聲來會好一點的,讓眼淚把徬徨迷惑都給沖 走吧。」   那天晚上,吳明捷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他看見一位身著軍裝的男子穿過補給隊、經過一整隊紋面的高砂義勇軍,向街 頭的軍員詢問嘉義農林的野球練習場在何處。他隨著軍靴跟敲擊出的響亮節奏穿過嘉義市 區,最後停在投手板上。   「就是這裡嗎,看起來沒什麼了不起的呀……」軍人踢了踢投手板,深吸一口氣:「 いらっしゃいませ!」練習場還迴盪著尾音,軍人已腳步輕快地繞著練習場跑了起來, 因步伐上下,身上裝備震動出令人心慌的特別聲音。   不知繞了幾圈,軍人停下腳步,低聲唸了幾句後,掏出野球將之放在投手板上,抬頭 望著澄澈蔚藍的天空好一陣子後才轉身離去。   吳明捷看見球身有一塊指節大的汙漬,耳邊低迴著軍人的低語:「戰場英雄,天下嘉 農。」那是幾乎要在記憶中滅頂、來自本州之外極北處的面孔。   會社裡的同事也有自北海道的出身者,因此他多少也知道一些關於本州對雪地北國的 聲音。他當時沒有接下對方的幸運球,因為那是屬於對方的所有物;不是自己的,即使握 於掌心也都是空幻,更何況……面對一個已經輸了的人,連最後一絲寄託都拿走,也太過 殘酷了。   但此時吳明捷才明白,才從夢中明白;那顆幸運球,不是只要是贏了札幌商的王牌投 手錠者就有資格被贈與,而是因為那個人是投手吳明捷,是來自臺灣嘉農的吳明捷。   夢境的場景開始快速而確實的遞嬗,像是記錄那輝煌年份的映畫片;從和近藤教練的 初遇、嚴酷的體能訓練、兩位學長最後的比賽、拿得臺灣區甲子園出賽資格的繞場、車站 與市區的遊行、從門口一路摔跌入場的甲子園開幕式、夥伴看見黑土的興奮和教練將黑土 橫抹於胸的冷靜、自己在一連數場車輪戰般投球下,破皮出血的指尖、教練在榮耀與信仰 間扛下的責任、夥伴們一聲聲力竭卻讓人心安的守護……最後的最後,是大家在甲板上帶 著雀躍和細微但無法忽視的不安,朝著臺灣海平面上夕陽呼喊的瞬間。   「教練,我們回去以後,會看到歡迎的人潮,還是失望無言的鄉親呢?」   「我們會看見,風吹動著的…一望無際的黃金稻田。」   他從夢中醒來,眼前還留著金黃燦爛地稻浪殘影,耳際仍有少年的歡鬧間雜著老鷹的 呼嘯,心跳與呼吸是沉穩的一、二、三……   西元一九八三年,出身臺灣苗栗客家庄的『麒麟子』吳明捷病逝於日本,享年七十二 歲,終其一生未入日本籍。 後記   這篇文收錄在由welkinki做主揪的KANO本中。因為各種因素,我真是拖到最後一刻 才把文章交給w,死擠活擠的用三天寫完它。雖然年初看完電影就很想寫文,但後來發 生了很多事,加上沒有藍光或DVD可以回顧,那種推動你動筆的氛圍漸漸消散後就很難 再有想寫的念頭,或者說資源。所以人還是要把握當下才對……   總之,我要特別鄭重感謝w,在我給她添了一大堆麻煩後,她還是付出了很多時間工 夫把文收進合本中,還把不知道為什麼排版沒印出來,但其實真的不是很重要的後記另外 印成一張夾在本子裡做補救m(_ _)m 如果有看tachkeita的〔他和他的後來〕,再來讀這篇文應該會不太舒服,因為文中有 不少受到tachkeita影響的地方……我不知道這會不會被認為是借梗或是致敬,當然我 寫文時並沒有這個意思。雖然看起來很像狡辯,但對我來說,我很喜歡的文章要傳達的 感覺,在經我消化吸收後,會用各種方式出現在我的生活裡,然後再傳達出去;融在我的 文章中也是其中一種(出現與傳達的方式)。   如果讓閱讀的各位與tachkeita感到不舒服,在此和大家道歉m(_ _)m   接下來是合本中收錄的後記。   看完KANO後,總覺得在臺日人(此指長時間在臺灣工作,定居的日人)、臺籍日人和 普通日人(此指僅在臺作短暫停留者)的心情是非常值得去挖掘和揣測的部分,情緒、心 境引導出的動機是筆者喜歡去探求的一項領域。318後,聽楊翠老師提起當年楊逵曾有一 位交心置腹的日本軍官友人,他本是日方派來監視楊逵,時日一久加上本性相合,兩人成 了好友。而這位日籍軍官,在日方要撤換他時(或日本撤退時,我不太記得了),選擇了 自盡,並留下遺書給楊逵,希望能將骨灰灑在他的花園裡。   是什麼樣的心情與情境,讓這些在臺日人呈現出各種截然不同的面貌?臺籍日人在緊 迫的生活之餘,是否也會有身分認同上的情感拉扯?看似完全不相干的兩件事所勾起的疑 惑,就是這篇讀起來一點也不BL的KANO文的催生動機。   另,文章標題取自李潼老師的作品。願臺灣永遠吹拂著能讓鷹隼展翅天際、稻穗起伏 如浪的自由之風。   謝謝看到這裡的你。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4.46.179.226 ※ 文章網址: http://www.ptt.cc/bbs/BB-Love/M.1409586935.A.BE3.html ※ 編輯: a900535 (114.46.179.226), 09/01/2014 23:59:29
tachkeita: 不會啦,我不會不舒服。 09/02 00:40
tachkeita: 雖然看的出來有類似的地方,但是核心很明顯是不一樣的 09/02 00:41
tachkeita: 但我很喜歡那些不一樣的地方。 09/02 00:41
tachkeita: 而且我對同人創作的態度是,本來大家就會互相影響。 09/02 00:41
tachkeita: 就像初音一樣(咦),大家心裡的初音都不一樣,但隨著 09/02 00:42
tachkeita: 創作越來越多會互相影響進化。 09/02 00:42
tachkeita: 順便一提,我滿喜歡這篇傳遞出來的感覺。又現實又溫柔 09/02 01:01
paultsai: 兩文都喜歡 09/02 15: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