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caremelsosad:居然!!!!會寫到6/1號嗎.... 04/29 00:40
6/1也太....^^"""
※ 編輯: adalbert (182.234.195.130), 04/29/2014 10:25:20
1.
去感覺，並不是容易的事。
華爾特站在緊鄰統合作戰本部大樓的街道上，冷颼颼的晨風拂面而過，在裸露的肌
膚上掀起一陣寂寥的寒意。
昨晚因為反戰遊行而引發的抗議活動，在訴求遭到軍方代表無視和市立警備隊的水
柱制止下宣告結束，人潮離去後，潮濕的路面四處可見碎裂的塑膠片、抗議標語和旗幟
，幾輛無辜遭到波及的地上車翻覆在統合作戰本部大樓前的主要幹道，嚴重影響交通。
由於鄰近評議會的另一區也有一場規模大小相近的抗議發生，清潔隊員直到今天清晨才
開始這一帶的道路除礙工作。
閃爍著黃光的警示柵欄阻斷了往來車輛的通行，幾輛原先停放在路口的私人地上車
也因為清理作業進行中慘遭拖吊，以致於早晨七點不到就被急召到統合作戰本部的薔薇
騎士連隊隊長華爾特‧馮‧先寇布被迫面臨無車可以開的困境。
思索著究竟該讓熟識的女人開車前來接送，還是乾脆到附近的酒吧喝上兩杯時，一
陣輕如春晨早風的嗓音突然響起。
兩名兄弟似的年輕男子和男孩抱著沈甸甸的紙袋迎面走來。
「……真是太不合理了，休假日就該睡到中午，為什麼我們得在休假日的清晨出門
購物？」
像是還沒睡醒的男子一面打著哈欠，一面發出抱怨。
「沒辦法，昨晚有抗議遊行嘛，市警隊封鎖了好幾條道路，地上公共運輸車也臨時
改道，家用採買只好改成今天了。」
有著漂亮褐色眼珠的男孩笑著說道，機敏的目光越過正在收拾殘局的清潔隊員，落
在抗議訴求依稀可見的破碎標語上。
「這已經是這個月的第三次了，評議會不是應該傾聽民眾的聲音，順應民眾的期待
嗎？如果民眾的期待是反戰，為什麼議員還要堅持繼續打仗？」
「因為反戰並不是所有民眾的期待啊。」
毫無創意的回應卻帶著某種令人發笑的負氣感，華爾特不禁抬頭注視和自己一樣被
迫「在休假日清晨出門」的男子。
黑髮、黑眼，面容溫和，五官略帶幾分孩子氣，看起來很年輕，也許不到三十歲，
眼神卻有幾分不符年紀的歷練感，邋遢的衣著和散漫的氣質讓人聯想到埋首書籍的學者
，華爾特猜想若是學者，對方八成是社會學或歷史學家之類的人吧。
有著社會學或歷史學家氣質的男子從紙袋裡拿出一顆蘋果咬了一口，隨即遭到男孩
威嚴遏止。說著「還沒洗過的東西怎麼可以吃」的男孩將男子手中的蘋果收回紙袋，確
認男子乖乖聽訓，不再有其他違規動作，才心滿意足回到幾秒鐘前的話題。
「雖然反戰並不是所有民眾的期待，但也不是所有的民眾都想打仗吧？」
「是沒錯，不過會因為戰爭而獲利的人通常握有大量資源，所以能夠透過手中的資
源影響決議單位，進而促成某些違反民眾期待的決定。」男子答道。
「太過份了，這是違法的事啊，民眾難道不會提出抗議嗎？」
「如果反對的民眾不夠多數，剩下的民眾又相信這些決定是自己自由意識下的選擇
結果，那些所謂的多數就不會想要提出抗議。」
男孩露出驚訝的表情。
「您是指促成決定的人讓『大部分』的民眾相信這些違反期待的決定，是他們自己
選擇出來的結果？」
男子點了點頭。
「更糟的是，大部分的民眾還會因為握有大量資源者的煽動，認為反對的民眾是打
擾大眾平靜生活的犯罪者，一旦群眾之間出現了這種對立的聲音，促成決定的人就可以
輕輕鬆鬆躲在背後買定賣出了。」
「慢著，這不是等同欺騙嗎？」
「是很類似，所以你要記住，當你聽到有人高喊某種事物的神聖性，就要去思考那
些話底下的其他意義。鼓吹戰爭的人，往往和戰爭利益脫離不了關係。」
「就像特留尼希特議員嗎？」
「那個傢伙比較不一樣。」
提到令人在意的人物，男子聲音微微抬高，引發華爾特的興趣。華爾特不禁再度注
視男子，想知道關於「那個比較不一樣的傢伙」，男子有何看法。
「當一個人把自己的位置放在超越群眾賦予他的位置之上，所謂的『群眾期待』對
他來說，就等同他自己的個人期待，一旦把這種想法無限擴大，連本人自己都會相信這
就是無可置疑的、真正的群眾期待。」
「您真的很討厭特留尼希特議員啊！」
「不是討厭，而是身為一個理性公民經過理性思考後的判斷結果。」男子瞇著眼，
以一種帶著抱怨的語調對男孩說道：「如果把經過思辯的批判簡化成道德或感官結論，
就沒有辦法從情緒性的思考中跳脫出來了。」
男孩輕輕點頭，年輕稚嫩的臉龐陷入深思，某種吞嚥、咀嚼和反芻的神情隱隱流動
著。幾分鐘後，男孩從思考裡抬頭，望視男子的笑容略有幾分狡黠，卻顯得相當愉悅。
「我覺得自己應該練習不從情緒的角度評斷一個人，不過，我還是不喜歡議員先生
。」
「很好啊，因為我也不喜歡。」男子毫無猶豫說道。
「您剛剛不是說不該把經過思辯的批判簡化為道德或感官結論嗎？」
「我是說過啊，可是不管是理性思考，還是情緒性評斷，那傢伙都一樣討人厭啊。
你能想像一個認為紅茶絕不能加白蘭地的人，把這種個人想法加諸在群眾身上，最後促
成立法，變成法律的這種事嗎？那個『特留尼西特』就是會做出這種事的傢伙啊。」男
子皺起眉頭。
「討厭什麼的這種話，您可別當著議員先生的面脫口而出喔。」
「和卡介倫學長一樣不受歡迎的囉唆習慣你是從哪裡學來的啊？」
「這不是囉唆，而是關心。」男孩笑道。
「學長的才能你只要學會好的部分就可以了，不該學的東西學太多，就會變成討人
厭了。」男子粗魯地揉著男孩的頭。「還有啊，關心時事雖然是公民的基本義務，不過
我還是希望你能多把注意力放在日常生活上，比方玩樂、戀愛什麼的，這才是你目前最
重要的人生義務。」
「哪有這種人生義務啊！」男孩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去嘗試、去感覺也是很重要的人生課程啊，」男子說道，「如果不去玩樂，就不
知道考試失敗的懊悔，不失戀就不知道戀愛的快樂。一個不去感覺的人，不會想知道他
人有何感覺，變得麻木無感是遲早的事。這個國家就是因為有太多麻木無感的人，才會
做出許多麻木無感的奇怪決策。」
「您果然很討厭特留尼希特議員啊……」
「那個傢伙本來就很討人厭啊……」
兩人的交談隨著巨大、刺耳的機械運轉聲而淹沒，因道路清理工程而停駐的步伐也
在警示柵欄撤去後重新啟動。華爾特注視著逐漸遠去的男子背影，玩味似的表情浮現臉
龐。
去嘗試、去感覺也是很重要的人生課程。
男子這麼說。
一個不去感覺的人，不會想知道他人有何感覺，變得麻木無感是遲早的事。
男子這樣認為。
男子說的話合乎常理，毫無錯誤，他卻有股微妙、想笑的感覺。
「去感覺啊……」
華爾特低聲咀嚼字語中的含意，神情深不可測。
在他接受過的教育裡，沒有一項名為「去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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