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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冢 第一章 下 咦? 為什么這林子仿佛像個迷宮,四周的景色都那么相仿呢? 一郎咬著嘴唇,此刻有點恨自己的記性差了。 他走了許久,可是還是只見到竹林深深,莫非他一直是在繞圈子? 停下腳步,他兩頭望望,沒有什么端倪。他小心地沿著泥道走,似乎都走不出去, 那是否意味著,他該穿林看看?說不定能找到新的路徑? 有道理! 他于是撩起袖子,撥開竹林朝中間走。 盡管路不好走,但是竹葉幽香,讓他反复想起今早那位小姐來。 山中的櫻鬼──此刻他已經認定那個女人是鬼了──固然美艷,卻沒有這种清純的 感覺,扼腕沒能看那位小姐一眼,實在遺憾啊…… 漸漸感覺到地表在上升,一郎知道這次的方向應該沒錯了,連忙加快速度朝上面飛 奔,然而才跑了沒几步,他就吃了一惊,攥住一棵竹。 那……那……那個是…… 看著前方不遠處一個白茫茫的東西,一郎立刻認出來,那不正是女鬼手中的傘么? 那么,女鬼呢?在什么地方? 手腳緊張起來,可是一郎惦記著自己的木刀,就慢慢走了上去。 視野隨著地勢升高而越變越開闊,一郎忽然發現,原來面前竟是一塊小小的平地, 平地上甚至還有房屋的殘骸──莫非,這里原本住有人家? 看看空地上的規模,一郎可以斷定,原本有的房屋定是叫大火給毀了,那么,那個 女人難道就是那時枉死的鬼魂? 一郎搓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為自己荒唐的想法感到毛骨悚然。 此刻,那把繪有藤花的傘正擺在廢墟的中央,傘面朝著自己,一郎四下里張望了一 下,抖著腳慢慢走過去。 走到傘前,他咽了一口口水。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佛祖你可一定要庇佑我啊! 心中禱告著,他輕輕抓住傘緣,把紙傘拉了起來── 沒有女鬼……心中剛剛送了一口气,卻又啪地緊繃住,一口气險些提不上來。 墳! 那是一座墳! 一郎抓著傘,連退了好几步,停在廢墟里頭,一跤跌了出去。 好大一個蒼勁有力的“魂”字出現在一郎面前。 墓碑上沒刻別的,就刻了這一個字。 跌倒在踏實的地上,一郎稍稍松了一口气,忽然記起他原本見過這座墳。 似乎是兩年多年的事了。 當時的他識的漢字不多──沒臉說自己成天逃課──只記得墓碑上有個字,什么字 他不認識,但那個字的右半邊,是個鬼字。 單單這一點,就夠他害怕的了,以后再也不來這儿,一直躲著這座墳。 現在再看到它,他知道這個字是“魂”。 用平假名書寫的話,是四個字:たましぃ。他記得意思好象是指靈魂和精神。 奇了。 這是誰的墳,為何要刻上這么一個字呢? 一郎略微想了一下,就不愿意多想了──畢竟是埋著死人的地方,他才不要多待。 廢墟后頭好象有路,他還是直接上山好了。 握住手中的傘,他怔了怔,好精致的傘喲。 雖然也是紙做的,但是似乎并不是一般的粗紙,而像紡過的布一樣,既牢固又花紋 獨特。上面果然畫著一枝盛開的藤花,占了整個傘面的2/3。 這是鬼的東西吧?莫非墓里埋的就是那個女人?一郎顫了一下,撫摸傘面。 這傘真的很不錯啊,比老媽那儿的任何一把都強,帶回去給她的話,她會高興嗎? ──要死了!!你連山里野鬼的東西也敢拿?還要送我!?呸呸呸!太不吉利了! 一郎又在原地抖了一下,想想還是不要了──反正老媽的審美眼光有待商榷,不見 得欣賞這把傘,還是算了。想好了,一郎慢慢爬起來,重新向墳墓走過去,把傘放回原 處。 放下傘,他赶緊連拍三下手,誠心禱告:“對不起,前輩,打扰了您的清靜。我這 就走。您的傘我也還給您了。失禮。” 說完,他連忙轉回身──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郎惊叫起來,一下子撞到忽然出現在他面前的人身上,嚇得渾身發抖。 “你……你……”一郎拼命退開身体,盯著來人──一個老人──臉上可怕的刀痕 渾身顫栗。 嚇死他了!嚇死他了! 這個人走路怎么沒有聲音!?怎么他一點都沒有听到!? 面前的人似乎也被一郎的叫聲嚇了一跳,不過很快鎮定下來,放下手中沉甸甸的盒 子,摘下頭上的斗笠,這個人親切地問:“沒有傷到你吧?”他指指自己的腳,“我的 腳受過傷,所以……走路很輕,嚇到了你,不好意思……” 哦……原來這個人的腳受過傷啊……可受過傷不是走路更容易發出聲音嗎? 嚇過之后,一郎冷靜些了,眼光仍然离不開老人的臉,那上面的刀疤實在太猙獰了 ,不過老人的微笑十分和藹,讓一郎不由自主地稍稍放下心。 像是讀出了一郎心中的心思,老人繼續解釋道:“我的小主人…他討厭下人走路發 出聲音,所以我就習慣了。后來腳受了傷,我仍然小心不發出聲音,我怕嚇到小主人, 他……”老人停了停,似乎想起了什么事,努了努嘴,微微皺眉,轉了個話題,“至于 我臉上的疤,是遇上戰火,被武士砍傷的。幸好這張老臉厚,才沒有被砍死……” 一郎听著這种解釋,情不自禁地噗嗤笑出聲來。 雖然老人是輕描淡寫,但是光看那些刀疤,就能想象當初那种被砍得鮮血淋漓的樣 子,這种重傷,老人卻云淡風輕,讓他覺得老人很勇敢,心里的欽佩和好感也油然而生 。 “大叔,對不起……我……我因為忽然撞到你,所以嚇了一跳。”一郎支支吾吾道 ,老人笑眯了眼睛,道:“小伙子啊,你的年紀和我當年的小主人差不多,我現在的年 紀,已經可以做你的爺爺了。” 一郎知道自己又把稱謂搞錯了,不禁紅了紅耳朵,低喃:“對不起,老爺爺,我… …哦……您怎么一個人跑到這么荒涼的地方來?您的腳不要緊嗎?”他很丟臉地轉開話 題。 “……嗨!沒事。我已經習慣了。以前我也常常從這里上山下山地……”老人沉吟 ,“倒是你,小伙子,你怎么一個人跑到這儿來了?” 說著,老人提起盒子,從一郎身邊借道,向一郎背后的墳走了過去。一看到紙傘, 老人吃了一惊,丟下盒子,連跑帶跳地蹦到紙傘旁──即使這樣,他也僅僅發出很輕的 聲音。 一郎不明所以地看著老人的舉動,看到老人要拿傘,連忙說:“那是墳里女鬼的東 西,老爺爺還是……” 講到“墳里女鬼”几個字時,老人晃了一下,臉上帶著苦笑回過身來:“小伙子。 這里沒有女鬼,這是我小主人的墳。” “什么?可我明明看到一個穿櫻花和服的女鬼她……” 老人搖了搖頭,輕輕收起那把傘,撫著上面的藤花,他自言自語:“原來那位小姐 還是念念不忘啊……”說著,他收起傘放在地上,輕輕跪下身:“兩位小主人,阿望來 看你們了……” 一郎看了看老人的舉動,心中還是胡亂猜測著那個女人的事──這么說,那個女人 不是鬼嘍?這里埋著的是眼前這位老人的小主人? 打量老人,大概60不到的樣子吧,不過看那傷疤,可能實際年齡要年輕些,說不定 只有50出頭。老人的衣著很干淨,一點都不邋遢,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的,肢体語言也很 穩重。除了腳有點毛病,他的背似乎也稍微有點駝。 這樣一個老人家,還有所謂的小主人,那他以前就是佣人嘍? 一郎在心中暗自咋舌,這個老人分明看不出絲毫佣人的卑微樣子,謙恭又和藹,他 的小主人莫非是什么名門之后?隱居在山里? 感到自己又要胡想連篇了,一郎赶緊踩住剎車,說道:“老爺爺,我要上山去,您 能告訴我走哪條路嗎?” 老人微微側過身,笑答:“直接沿著這后面的路,很快就能到山頂寺廟的后門。” “好……”一郎拍拍身上各處,瞧瞧天色,“咦……怎么天看上去黑沉沉的?莫非 是因為在竹林里?” 話音未落,空中划過一道電光。 轟隆隆隆── 一個落雷的巨響,讓老人和一郎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眼看一團巨大的烏云緩緩壓低下來,一郎心中暗自叫糟,暴雨就要來了。 “老爺爺,我看您……”一郎的話還沒有講完,傾盆大雨連招呼也不打,就這樣熊 熊倒了下來,“哇啊──” 一郎連忙護住頭,巨大的雨點敲得他手臂隱隱生疼。 老人則下意識地撐起手中的紙傘,遮住一郎,自己戴上斗笠。 一郎看到老人自己淋雨也要護著自己,連忙將老人舉傘的手推過去:“老爺爺,我 看您和我一起上山避避雨吧。這么大的雨,一時半會儿不會停的。我們還是……咳咳… …”嗆了一口雨水,一郎連忙靠到老人身邊。 老人似乎在猶豫,他看了看墳墓,又看看自己帶來的盒子,終于嘆了一口气:“… …好吧。小伙子,你先跟我上山去吧……”說完,一郎主動先提起那個木盒子,不拿不 知道,一拿之后才發現分量還真不輕,一郎險些脫了手。 老人看到一郎的一舉一動,不知為何,忽然想起了一個人,不免又向墳墓看了一眼 。 “呼……”一郎抹了一把側臉上的水,看到老人的神色不禁勸說,“晚些時候,等 雨停了,我再陪您來掃墓吧?” 听到一郎這么說,老人終于點了點頭,勉強撐起快要負荷不住巨大雨點的紙傘,和 一郎緩緩朝廢墟后的小徑走去。 奈何大雨瓢潑,一郎心想不能讓年紀這么大的長輩淋濕,拼命推著老人手中的傘遮 住老人,自己的大半身都濕透了。心中難免埋怨母親──可惡!是誰呀!逼他上山來, 害他這么凄慘! 不過,這場雨委實來得古怪,怎么毫無預兆可言呢? 難怪彰二常常說,山里的天气靠不住,原來是真的…… “阿嚏!”濕冷的感覺終于讓一郎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他几乎整個人都露在雨里 了。 老人雖然撐著傘,但是紙傘不堪負荷,他也被淋了不少水,濕了大半個肩膀。 “望伯……望伯…………”遠遠地,一郎好象听見有人這么叫喊,老人听不清,但 是看到了一個朦朦朧놀的影子,正朝著他和一郎的方向而來。 “望伯!望伯!我終于找到您啦!”原來是尋來的和尚空。 “空師傅?你怎么來了?”老人略微有些惊訝。 空滿臉不知是汗還是水,胳膊夾了一把大傘,手里還撐了一把,看到老人和少年這 么狼狽的樣子,他連忙撐開夾著的傘,回答:“是主持要我來接您的。他說要下雨,我 走到半路,真的下起大雨來了,就拼了命跑過來。您沒事吧?這個少年是……?” “我是要上山替我母親還愿的。”一郎連忙回答,接過空手中的大傘,罩住自己和 老人。 “……。先不管那些,我們還是快上山吧……”雨聲霹靂啪啦地,老人的聲音听起 來輕了許多,空洪亮地嗯了一聲,接過少年手中的盒子──一郎在心中暗自感激──然 后兩人一道扶著老人快步向山上走去…… 望著三人离去的背影,后頭的竹葉沙沙作響,一抹櫻色的影子閃現在雨中…… “嘩……好暖和……” 一郎手里捧著茶杯,身上穿著干的衣物,還披著毛毯,就連腳都泡在熱水里,真是 幸福极了。 老人對此只是微微一笑,頗怀念地說道:“想不到當年小主人穿的衣服,給你穿倒 正好合身呢……” 一郎一听, 腆地笑笑,四下打量個不停。 這里是老人的小屋,原來阿望爺爺就住在寺廟的后頭。屋子里的陳設很簡單,其實 几乎沒什么之前東西啦,但是看起來就是很整洁、很舒服,看得出來老人打理得相當好 。 空師傅已經回廟里去了,一郎則留在老人阿望的屋子里,避雨順便取暖,他自己和 老人的濕透的衣服,正放在爐子上烘著,老人坐在床沿泡腳,他則坐在一張椅子上。 “阿望爺爺,你就一個人一直住在這里?不寂寞嗎?” “……習慣了也就不寂寞了。”老人感慨著回答,“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一郎。右衛門一郎。您叫我一郎就好了。”一郎回答。 “一郎,你說你上山來還愿?可我看你好象沒帶什么東西啊……” 嚇!?一郎听了話摸摸自己的全身,猛然憶起,他似乎确實是什么供品都沒帶,天 哪,連媽媽都忘了嗎?這該怎么辦?他現在渾身上下,就兩個飯團啊! “這下慘了!”一郎頭疼地把頭埋到膝蓋上,咕噥,“回去老媽非殺了我不可…… ” 老人沒說話,看了一眼自己原封不動就帶回的盒子──此刻正在桌子上──說道: “一郎,如果不嫌棄的話,那個盒子里的東西全部送給你,你帶去做供品還愿吧。” “什么!?那怎么行!那爺爺的小主人該怎么辦……” 老人緩緩看向窗外,外頭的雨聲沒有絲毫停歇,天空陰沉得仿佛已經成了夜晚一樣 。 “……這种天气,我是不可能下山了。竹林的路不好走,下過雨會泥泞成一片,我 這條腿……”說著,老人從腳盆中抬起腿,一郎吃惊地看到老人的腿上布滿了燒傷的痕 跡,還有一條好長的刀疤,“你看到了,一郎。唉……小主人也已經去了3年了,我也該 釋怀了……” 三年?一郎在心中想,莫非三年前的大火…… 這一次,阿望好象又猜出了一郎的心思,點了點頭:“沒錯。他們就是遇上那場大 火才……” 他們? 一郎實在忍不住,主動問:“阿望爺爺有兩個主人嗎?” 阿望搖搖頭:“小主人是只有一個,不過當年城被破時,本該死在城外的我和小主 人,卻被一個少年救了,他于是就是我的第二個主人。” “……那,他們后來都住在這個竹林子里?” “不是的。只不過……”老人說了一句,就住嘴沒再說下去。 一郎的好奇心強烈得要命,卻又不好再問東問西,只能換個話題。 “那,今天是……” 老人點頭:“今天就是他們遇上大火的日子。三年前,從昨天半夜里,一直到今天 中午,大半座山都在燒……” “他們為什么不逃出來呢?” “唉!都怪我!那時我正在山頂上的廟里,沒有在小主人身邊,他腿腳不便,怎么 逃得出來啊!”老人說著說著,露出悲戚自責的神情。 …… 一郎見阿望這么傷心,就實在不好再問什么了。 不過他心里真的是好奇得半死啊! 就算阿望不在,那另一個人也在啊,為什么不救阿望的小主人?他們兩個都燒死了 ?后來呢?怎么…… 老人沉浸于往事,忽然覺得一郎安靜得出奇,便抬起頭,發現一郎滿臉欲言又止的 樣子。 瞄了一眼屋外的大雨,老人再度嘆了一口气,招手示意一郎到自己身邊。 一郎點點頭,將腳從腳盆里伸出來,趿上木屐,端起腳盆踢踢踏踏地跑到老人版瘝 邊,坐了下來,老人也順手用水壺給一郎的盆里添了些熱水,一郎繼續把腳泡進去。 看老人的神情,似乎是想對一郎說什么事情,所以一郎安安靜靜的,沒有出聲。 老人回頭看了一眼一郎,輕輕笑了:“……唉!都是些陳年舊事了……我從沒對任 何人提起過的……”一郎連忙說:“我保証不講給第三個人听!” 只見一郎瞪大了眼睛一臉猴急的樣子,老人給自己的盆里也添了些熱水,終于緩緩 敘述起來…… 這一章就到這里。沙灘的速度好慢,貼一篇慢死了。我今天實在沒有時間了。 明天我一口气貼5、6章上來好了。 今天對不起,我實在得下去了。 對不起! 對不起!(拼命鞠躬) -- 欲盡此情書尺素 浮雁沉魚 終了無憑据 卻倚緩弦歌別緒 斷腸移破秦箏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