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能集VII
──Stereo Side B
作者：曉之姬君
咚！！！
他嚇了一跳，急忙蹲下身。
指尖慌亂地在地面上摸索，然后終于摸到自己剛才還抱在怀中的隨身听。
沒有砸坏……
還好……
听到磁帶還在轉動的聲音，他松了一口气，戴回耳机，全神貫注。
想起自己剛才听到的東西，他臉紅了。
那是自己的告白。
他沒想到，“他”竟然會原封不動地就這樣寄回這卷帶子。
眼前的景象一片朦朧，但是，光卻描繪著物体的形跡，照出淡淡的影子。
來到美國已經四周了，對他的眼睛來說，這或許是一個很短暫的過程，但是，對他
的心靈而言，14天，卻仿佛過了14年。
必須充分休息的眼睛，只為他留下毫無色彩的生活。
他在這里，一棟偌大的公寓，獨自一人──護士除外──過著离群索居的日子。
滋滋滋…………
滋滋滋滋………………
滋滋滋滋滋……
滋滋滋滋…………
雖然訝异為何自己的聲音過后，就變成一片空白，但是，比過去還要靈敏的耳朵，
卻執拗地從一片無聲中辨別出最無机質的音色。
手指輕輕摩娑著隨身听的表面，他閉上眼，心想這里面還會有什么話？
里面的這卷磁帶，是他今天清晨才剛剛收到的航空包件。
他沒想到“他”會真的寄磁帶過來，但是，還是惊喜得不能自制，馬上取出隨身听
，細細听取。
其實比起聲音，他更想親眼“見見”那個人，當面体會“他”在身旁的感覺。
他原以為會有罵聲的──自己背叛諾言，离開了他。
然而，意料中的憤怒聲音卻一直未曾出現。
他開始感到微微的不安。
難道，“他”甚至連憤怒都不屑浪費在自己身上了嗎？
難道，“他”寄回磁帶時表示對自己的拒絕嗎？
种种無端的猜測讓他更用力地細听磁頭轉動的聲音。
…… …… …… ……
…… …… …… …… ……
只是不斷不斷地重复，不好的預感越來越深。
他几乎要以為，這就是一种拒絕了。
但是，如果是拒絕，“他”大可不必寄回它啊，又何必多此一舉？
難道說，令他充滿希望，再變成失望，最后是徹底地絕望這么有趣嗎？
“他”，會是這种人嗎？
不會的……
心中淡淡地認定，沒有任何理由──哪怕事實似乎就在眼前。
良久良久，里面沒有任何聲音，那么，一切都結束了吧？
他扯扯嘴角，卻露不出苦笑，但也很奇特的，眼皮沒有絲毫沉重。
他，不要緊嗎？
是寂寞讓他變得麻木了嗎？
原本偌大的空間更加空曠起來。
寂寞不是自他的內心，而是透過他的背脊滲透出來。
可是，眼睛……沒有反應……
沒有淚水……
心，糾結著……
指尖想摸索關閉的按鈕，卻又猶豫著是否要全部听完。
一個聲音說：算了吧，都結束了，別再优柔寡斷了。
另一個聲音卻不死心：再等等，說不定，會有什么奇跡出現……
十秒鐘……滴嗒滴嗒滴嗒滴嗒……
一分鐘……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忽然，指尖触到了一個几乎不用的按鈕，而且令他顫抖的是，那個按鈕竟然是被按
下去的。
怎么可能……！？
他倒吸一口冷气。
他沒有碰那個鈕，他發誓！
迫不及待地按停止鍵，然后听到兩個按鈕彈跳出來的聲音。
嗶！
叭！
一個是播放鍵的，還有一個是……錄音鍵的。
如果他沒有猜錯，他剛剛……已經把可能有的所有話語……都擦掉了。
怎么會發生這种事？
他明明沒有碰！
那怎么會……！？
等等，等等……剛才，隨身听掉到地上，莫非……就是那時……？
現在，還有什么話好說？
几乎像要狂笑，又像要哭泣般的無奈，他表情复雜。
小心掀開盒蓋，取出磁帶，他眯細眼睛，盯了好久好久，才看清B面還剩下一點點可
怜的黑色磁帶。
還會有希望嗎？
放回磁帶，顫抖的指尖卻始終不敢按下播放鍵。
叮咚！！
突來的門鈴聲讓他從座位上跳了起來，眼神迷茫地捕捉著大門隱約的位置。
護士小姐卻已經早一步打開了房門，他听到交談的聲音，模糊的男性嗓音。
拔下一個耳塞，他緩緩向聲音的方向走去。
也終于狠下心，按下了播放。
──……我！！
嗯！？
什么！！？
有聲音！？
瞬間傳入左耳的聲音讓他緩慢的步伐緊急剎車，他拼命在原地拉長耳朵，确定自己
是不是真的听到了聲音。
剛才，有聲音……那么，果然是自己擦掉了前面大部分了嗎？
一時間，懊悔、怨恨、錯愕和惋惜，統統涌上五味雜陳的心頭。
屏住气息，磁帶喀嚓喀嚓地走著，滑過磁頭的聲音像火車輪般有節奏地一一輾過他
的耳膜和心房，踩著他心跳的步伐。
他迷惘著，就這樣立在原地，除了磁帶的聲音，其它什么都沒有入他的腦海。
他多希望還會有第二句話，來告訴他，他錯過的究竟是什么，或者，來讓他緇P床묊定的心有所依憑。
然而，聲音沒有響起，倒是門口的聲音越來越大，似乎有誰正踩著步子向自己走過
來。
剛才是他幻听了嗎？
原先磁帶的后半部就是一片空白？
根本沒有什么東西被擦掉，那只是自己給自己的安慰而已？
心情又漸漸沉重，他沒有走向迎面而來的模糊人影，反倒戴上右邊耳朵的耳机，准
備回身朝座位走去……
忽然，右手拉過的耳机線好像勾住了什么東西，直直地將一股沉重帶向自己，他听
到身邊的重物發出傾軋的聲音，朝著自己倒過來。
是雕塑……
會被砸到……
有這一認知的瞬間，他的人重重一斜，就要……
清晰地听到護士小姐的惊呼，還有一個突然凌亂的腳步猛然接近自己。
──要等我！！！！
什么！！
他倒在某人的手臂中，但瞠大的雙目卻不是為了摔倒，而是，他清晰地听到耳机中
傳來聲音……
叫他等“他”……
天哪，這是真的嗎？
但是那個嗓音再也熟悉不過了……
“你總是這么心不在焉嗎！？”
這句話也是“他”說的，含著少許罕見的狼狽和惊慌。
盡管話的內容令他有點迷惑，但是，确實是“他”的聲音沒錯。
而且，真實得好像就在面前一樣……
──我會來的……
“我一定會來的！！”
左耳，還有右耳……
同時響起一句几乎一模一樣的話，他怔住，吃惊于其中一個聲音，竟然就出自他的
身旁。
咦！！？
此刻抱著他的是……？
連忙回頭，一股溫熱的气息噴上顏面，他在背光的情況下，依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
輪廓。
這……
在腦子甚至還不及判斷的剎那，他已經主動投身至眼前的人怀中。
左邊的耳机也掉了出來，但是最后的話他听見了。
──……到時候……你要再次發誓……留在我身邊……
一圈圈漣漪擴大在慢慢溫暖的心湖中，隨身听又掉在了地上，但是他沒有撿。
而是用力抱住眼前的人。
“我來了，我怎么會放走你呢？你太天真了……”
“他”說道，他閉上眼，頓時覺得熱意潮濕著眼眶。
如果這是奇跡或者魔法，那么，就讓它再延續一刻。
“我已經請調這里的分院，應該很快可以……”
傾听著娓娓訴說的話語，他不住地點頭，卻仍然不敢松手。
這是現實嗎？
“他”的聲音、“他”的手臂、“他”的人，會一直在自己身旁……
哪怕“他”最愛的不是自己──始終在鑽牛角尖──自己也會一生伴隨……
這次的承諾，他一定要遵守。
不准再离開……要愛我…一生……咳咳咳……呃──…嗯……咳……
…愛……（快沒時間了~~~~）
我愛你！！！！
滋嘶嘶嘶……
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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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
翩翩起舞
直到日出
被光吞噬 幻滅 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