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年沒寫過第一人稱文了
應友人要求這是一篇攻受年齡均在三十歲以上的直掰彎文
BT工程師 X 直男行銷部主管
***
筆錄室的牆壁破破爛爛,新刷的漆疊在舊漆上,漸層處凹凸起伏,看似歷史悠久,又
或是粉刷工人不太用心。
房間的門半開著,鐵管椅歪斜地擺在桌子兩端,我坐在面對大門
的椅子上,一隻腳被銬著,不耐煩卻不得不安靜等候。
隻身處在純白的小房間裡不是件有趣的事,一抬起頭,四面白牆便開始放映幾分鐘前
上演的鬧劇:我像匹瘋馬似的衝進警局,汗如雨下、兩眼暴凸,兩手拍在櫃台上的力道幾
乎能把手骨敲斷,任何有經驗的警察都會懷疑這是發了病或嗑了藥。
他們一向不喜歡這種人,更不喜歡費心查證,在我想出令人信服的解釋前,他們下手
的速度更快。
「拜託!東區高架橋下有個廢棄輪胎工廠,我朋友被一群墨西哥人綁架了!他們威脅
要把他的手指剁下來插在門上當裝飾品,他是軟體工程師,手是他的吃飯工具。」
那時的場面過於混亂,精神上的衝擊使我語無倫次,警察是有千萬個理由綁一個瘋子
沒錯,但那不能也該不是在現在!
我將視線移開白牆,喬的臉於是浮現在腦海中,最後一次我回頭,他的身影消失在那
扇又破又爛的大門中。門漸漸關上,我拔腿狂奔,背後隱約傳來不存在的槍響。
希望他們不會傷害他,我難得真心禱告,諷刺的是我明知那群墨西哥人恨不得將喬大
卸八塊,換個情況我說不定也樂見此事。喬的仇家多到能組兩支橄欖球隊,大家都樂於將
他的頭挾在腋下並達陣得分。
又過幾秒有人推門走進筆錄室,負責接待的菜鳥警察端來兩杯水粗魯地往桌上一放,
不止一兩滴水濺到桌面,他看著我似乎想說點笑話來緩和氣氛。他很無聊,我懶得搭理他
。他轉身出門尋找紙巾。
空調在大熱天裡壞了,這卻不是令人焦躁的主因。空調並非只挑在大熱天故障,但人
們通常只有在盛夏時才會特別意識到此事。習慣是種可怕極了的奢侈。
「放輕鬆,先生。」不久後菜鳥折回來,手裡拎著一包廚房用紙巾:「你看來不像毒
蟲,可能是喝了點酒,好在你不是開車來的。」
「不可能,我沒有喝酒。」我第一次看向這傢伙的眼睛,他看起來真年輕,臉上還泛
著雀斑。
「這個嘛,也許等你酒醒後會有不同的見解。」他想了想,又補上一句:「這附近也
沒有墨西哥幫派。」
「那麼就是古巴人、伊朗人、北韓人或者任何遠渡重洋的恐怖份子!我沒騙你,媽的
,再拖下去他會被你們這群笨蛋害死──」我感到頭暈目眩,覺得自己就快哭了。在這種
鳥不生蛋的小地方,一個半瘋的男人在警局裡嚎啕大哭鐵定會為無趣的小鎮報紙多添一樁
軼聞。
穿整齊制服的小子沒注意到我握緊的拳頭,顯得一臉困擾,想擺出老鳥的架式
卻學得不像:「當心點,你不該罵警察。」
等我起身一拳揮向他,而他抽出警棍反抗,桌椅翻倒,我們倆互扯衣衫,如死敵般痛
毆對方的要害,嘴裡吐出下流無恥的髒話──那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
八年前我來到M公司面試,等待時在走廊上看見喬自眼前飄過,他的打扮像個嬉皮,
長髮飄逸、兩耳耳環成排,眼睛則是漱口水的淺藍色,一頭深淺不一的金髮活像廉價量販
店製品,許久後他告訴我他從未染過,連同白得嚇人的膚色也是天生的。
沒人曉得喬來自哪個州,或許連高中也沒讀過,可是這不影響他過人的智商和低於常
人的情商,喬是工程師口中的王牌,三小時便能搞定別人要花上十天半月的大工程。他桌
上的電腦乍看下非常簡單,螢幕寬約三十吋,開在桌面上的永遠只有黑綠雙色的編碼器。
作為一名普通的行銷部職員,我有著和所有同事相同的通病,我們對電腦程式一竅不
通,卻恨極了那群懶散、瀟灑又試圖染指其他部女同事的毒瘤工程師。
行銷部幾乎沒有一次聚會不是在抱怨研發部,雖然他們各個都是業界的頂尖,但一件
沒有包裝的商品依然無人會掏錢買帳,而那群驕傲的鬼才寧願餓死也不可能沿街叫賣自己
的產品,再厲害的農夫都需要廚師,某方面我們並不認為他們高人一等。
儘管如此行銷部男士的精神勝利法並不能有效阻止部門女性一一投入工程師懷抱,我
們除了面露嘲諷的眼神與頻率漸增的抱怨酒會外更無別的方法。
生活中有了能發洩工作壓力的對象固然有趣,但到了隔年這種樂趣便離我而去。
我和大學時期的女性友人結婚了,茱蒂被確診出紅斑性狼瘡,病情日益加重,我們臨
時起意的婚禮就像辦在世界末日前的狂歡會,參加者試著用各種方式藏起心中悲傷。
然而茱蒂仍舊在兩年前蒙主恩召,一直到喪禮結束,慶祝我滿三十歲的生日蛋糕還有
1/4塊冰在冰箱裡。我們在醫院裡一起切的蛋糕,奶油讓她反胃,只勉強吃了幾口,輾轉
之下蛋糕漂泊回家,又在喪禮結束後的第一個工作天被我帶去辦公室當點心。
我走進休息間用公用麥克筆在蛋糕盒上署名,行銷部的同仁鮮少染指有主之物,我們
是一批自律且有品之人。
可是工程師顯然兩者皆無。近中午時我手拿咖啡跨進休息間,當場逮到喬翹腳坐在沙
發上大啖我最後一塊蛋糕,還吃得津津有味,不斷吸吮沾到奶油的手指。
「你會唸字嗎?」
我指指被他扔在一旁的盒子。行銷部和研發部位在不同樓層,說實話我已有數年沒近
距離見過喬,但他特立獨行的穿著讓人很難忘懷。
他瞇起眼睛仔細瞧,明明整天盯著電腦,視力卻好得不像話:「安佛爾‧亞維特。」
「很好,我就是那個安佛爾,你正在吃我的蛋糕,馬上給我停止!」
我一腳踩在他露在涼鞋外的腳趾上,他痛得哇哇叫。
「好啦,不過是個蛋糕。你介不介意我的口水?」他將紙盒遞給我,我一把搶走,順
便送上一記白眼。
「不然能怎麼辦?拿去紫外線箱殺菌嗎?」
我可沒興趣跟工程師抬槓,因為那已經脫離了正常人的範疇,花五分鐘跟他們說話得
再耗上三四倍的時間來消氣,事後別人還會把你當作笨蛋。
「其實我是愛滋病帶原者。」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差點將紙盒拋出去。
「哈哈,騙你的啦!另外,愛滋透過唾液傳染的機率很低。」
「走開,混蛋!」
喬面帶微笑趿著涼鞋走開了,幾秒後我才發覺他順手摸走了我擱在矮桌上的咖啡,自
喪妻以來,我心中不曾出現過如此強烈的情緒波動。
我在咀嚼蛋糕時一邊幻想著自己將喬的腦袋壓入馬桶並按下沖水閥,這惡劣的想像隨
即讓蛋糕變得難以下嚥。我懷著苦悶的心情結束了不愉快的午茶。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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