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mida959 (amida)
看板BB-Love
標題[自創]擬物化系列‧蘭(19)
時間Thu May 11 22:24:03 2006
「起碼縫了三四針吧…」他仔細端詳面前攤開的手掌,用指甲輕輕刮著:「這真是…蘭長出的刺刺傷的啊?」他瞇起眼睛開始研究起來。
手掌忽然收握,興致被迫中斷他只得抬頭與手掌的主人對視,鏡框後緊靠的眉頭絲毫沒有鬆懈,眼底的黑暗更加濃郁了。
他不是請他來研究傷口的。
事情發生後他的思緒一直很混亂,心中有股明明知曉卻無法具體形容出來的感覺持續膨脹,就像硬物哽在喉嚨不上不下令人鬱悶難消,他必須找個人來幫他疏導這股糾結的氣,最佳人選便是知道全部經過而又處於旁觀地位的第三者。
修祺將紗布纏繞回去,對於自己此趟的目的自然是嘹若指掌,敬春方才將情況都告訴了他,包括桂的背後幫忙蘭的哭泣和他的...不知所措。這樣的三角關係並不複雜,他思量了會兒便大致摸索清楚,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當事人依舊陷在無里霧裡,他想著該怎麼對敬春開口才算妥當,表面維持平靜的微笑。
和修祺相處與蘭在一起時截然不同。他既不緊張也不害怕全然的信任,對修祺可以很自在地敞開心胸對蘭卻不行,修祺給人的感覺是分享交流的而蘭卻是奪取和佔有,每當他意識到蘭往自己內心更近一步的時候他就發現又失去了自己的一部分,如同敵軍攻掠池城般他的心總有一天會掛上他的軍旗。
因此不自覺地阻止他的進攻,用一道比一道更厚實的城牆,然而望著他鎩羽而歸的背影,心疼湧如氾濫潰堤的洪水傾洩蔓延,將厚實的支柱整個淹沒,浮載浮沉摸不到邊界的驚慌反而更勝之前害怕被攻掠的恐懼。這樣矛盾的情緒他從來沒有遇過,彷彿站在隧道中央分不清到底哪個方向才是正確的出口,敬春低頭望著受傷的手,等待修祺開口等待提示正確方向的警鈴聲。
「蘭很喜歡你。」修祺坐回敬春對面的沙發溫和地說出大家都明白卻藏在心底的秘密:「這件事不管你是真的不曉得還是假裝不曉得,至少長期待在他身邊的人以及我這個跟他沒見過幾次面的人,都看得出來他的改變和對你態度的特別。」
「我知道…」從他看他的眼神依賴他的舉動,若再沒感覺就太誇張了。
「但那是因為我是最接近他的人。要不是他變成花需要我的幫助,我想我對他不會像現在這麼重要。」
「你覺得你的位置可以被別人取代?」
「我不想被取代。可是…主控權不在我身上。」
「為什麼不在你身上?」修祺試圖引導他說出心裡的想法。
敬春頓了頓,緩慢地深呼吸。
修祺淺淺地笑著,笑容似乎從沒有離開過他的臉龐,和桂扯動嘴角的笑容不同他的微笑牽引臉部每個細節,安穩平和的氣息由他的毛細孔自然流露出來,?亮瞳孔彷若對任何事情皆了然於心,靜靜地散發暖流感染週遭。
「你沒自信嗎?因為蘭太耀眼了所以你會害怕?」
「對…我怕。」這就是一直哽在喉嚨裡的痰,原來心中繁亂複雜的?團是這麼簡單的東西:「我怕他不是真的喜歡我,我怕我會失去他。」
敬春拿下眼鏡揉著太陽穴,說話的聲音似從遠方傳來:「我從小就不喜歡花,不是因為鼻子過敏而是我受不了我媽的死亡,因為我她完成不了自己的夢想,但在她死前我卻無法如她所願的長大,我覺得自己就像那些可惡的花一樣,任性自私要別人付出卻不懂得回饋,所以我討厭花,我受不了那些沒有辦法長久容易凋謝的東西。」
「所以…你討厭蘭?」
若是能討厭就好了,那就不必這麼痛苦,敬春苦笑。
「你還記得我們剛認識時你說過的話?」
「嗯…」修祺點頭,扮演稱職的聆聽者。
「我媽也說過同樣的話,她說〞屬於你的花會為你開出最美的樣子〝。」
「嗯,她很瞭解。」他會心地說道,可惜沒機會和敬春的母親交談了。
「蘭在我面前開過花一次。我發誓那是我看過最美麗的花,彷彿不是長在人間似的,我終於懂得你們為什麼會那麼說,可同時我也被綁住了。從那時候開始我變得無法忍受別人看他的視線,我想讓他只為我開花想讓他只待在我身邊,想拿玻璃罩蓋住他拿?布包住他,可是花需要陽光,我這樣會害死他,他不可能只屬於我。」
看事情有很多面,有些人往好的方向有些人往壞的方向,依照個性與價值觀人們的想法會有所不同,敬春的悲觀出乎他的意料,不過以他的個性會這麼想也很自然,他無法立刻改變他固有的觀念,只能提供他另外的視野去思考。
「花不像動物長著腳,她不會跑。園丁把她種在那片土地她便永遠待在同一塊土地上,除非有外力帶走她,可通常可以帶走的壽命都不長,不同的環境土壤甚至是不同的人來摘種都有可能造成凋謝。花當然需要陽光,但只有陽光她一樣活不了。」修祺攤開雙手語氣輕鬆,說起養花他的經驗比他豐富多了
「你覺得我不該放棄?」這番話聽起來像在鼓勵他。
「我希望你多點自信。」
「我不該那麼做是嗎?」他不該讓他離開,不該傷他的心。
「事情沒做之前誰也不知道結果。」
是的,他從來沒想過他會哭。印象中他總是嘻皮笑臉,一副天塌下來都無所謂的表情,他以為他頂多是生氣地對他大吼大叫抗議一番就算了,可他卻哭得像個小孩般無助,若早知會這樣他說什麼也不會讓他走。
「也許分開比較好,你們可以藉此冷靜一下。」
「嗯……」他覺得自己又回到了隧道,修祺並沒有指引他走出去,不過幫忙點燃了幾盞燈火,可這樣已經比在黑暗中好很多。
深夜,蘭穿戴整齊由自己的臥房出來,皮鞋喀喀敲擊瓷磚地板發出清脆聲響,他不在乎吵醒別人,在這個家他向來不在乎任何事。
「蘭少爺。」年過五十頭髮半白的管家恭敬地站在迴旋梯的底部。
虛有其表的建築物,連梯子也故意做得歪七扭八,他不悅地用力踏下來準備穿過傭人走向大門。
「蘭少爺,桂少爺交代不能讓您出去。」管家巧妙移動身形擋在他面前。
「走開。」他瞪著比他矮了一個頭左右的老人,語氣不善。
「對不起,桂少爺說…」
「他是少爺我就不是少爺嗎?我叫你讓開!」自從回家後他沒有一天不吼叫,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讓他不去想那些日子,他推開管家執意出門,他睡不著,夜深人靜一個人很難過下去。
「又要去找人抱或給人抱了?」屬於桂獨有的低沉嗓音由背後響起:「你能不能成熟點?不要每次受傷就用這種方式安慰自己。」
蘭身體僵硬,話語刺入心臟引起一陣翻攪:「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是我弟弟。」桂穿著素白典雅的睡袍緩慢地從階梯走下。
「哼…」蘭背對他冷笑:「現在才承認我是你弟弟會不會太晚了?」
他對那時的事仍耿耿於懷。
他在他最需要人陪伴的時候放棄了他。
桂揮手意示管家離開,留下他們兄弟倆獨自談話。
「我為我母親之前對你做過的事感到抱歉。」
他和蘭不是同個母親所生,他的母親是傳統拘謹的日本女性,對他的教養才識舉止皆非常要求,如同一般完美主義的父母一樣,她盼望他出類拔萃超群越眾,盼望兒子的出色表現能博得丈夫的讚美與關愛。
因此當蘭以私生子的身分出現時,他一向高傲自潔的母親感覺自己的地盤被入侵,她管不了丈夫在外的行為但在棟房子裡她不容許有汙點存在。於是她把蘭當空氣,她對他視若無睹,僅在父親偶爾回家時才表達過份的假意的關心,她也不讓親生兒子和他說話相處。但他還是趁她不注意偷偷與蘭往來,他覺得新來的弟弟長得好可愛,講話嗓音甜笑容天真燦爛,讓他忍不住想疼他想和他一起玩。
有天,母親跑到他房裡哭。
每次外表堅強的母親支撐不住的時候她都會抱著他痛哭一場,然而那天她卻只是不停流淚,她把從他床上發現的褐色頭髮緊握在手心,瞬間他明白了一切。
蘭刺耳的笑聲傳來:「想不到你也會道歉,該不是我聽錯了吧?」
桂平靜地望著蘭:「我知道你恨我在那個時候放開你的手,我知道你一直過得很辛苦,是我們石家對不起你,從小沒有給過你家庭該有的溫暖,以致於你長大後必須在別人身上找尋。」
他分不清他話語背後的真假,但他的話讓他想起不該想的人而心痛起來。蘭於階梯上坐下,無力感及脆弱再度吸走他的力量:「你既然什麼都知道為什麼還要讓我跟他在一起?你總是對我這麼殘忍,吹給我希望的泡泡然後再狠心地戳破。這樣好玩嗎?看我一再的得到又失去你覺得很開心嗎?」
他發不出有溫度的聲音。
被母親訓練好的一切皆是冰冷完美的,即使母親已生病死去,他依舊背負著她所給他的包袱,對蘭他給不了像敬春那樣的細心照顧只能默默地在旁守護。桂輕聲嘆息,細長眼眸悠悠一轉。
「你做的蠢事被我們發現了,若我不帶你回來,你打算持續到什麼時候?」
沉重的壓迫感隨疑問逼近,蘭禁不住環抱手臂:「我問你,如果有一種方法可以讓你和喜歡的人朝夕相處,不計任何代價,你願意嗎?」
桂沒有回答。
「我的答案是我願意。」
「你會有生命危險。」
「我願意。?
蘭笑了,他靠著冰冷的牆壁閉上眼睛。
〞你想我照顧你一輩子?別傻了。〝
他就是傻。
世界上沒有什麼應不應該絕不絕對,只有願不願意。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是我還是想待在你身邊,待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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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mykaede:希望也能有阿修這樣的朋友... 05/11 22:30
※ 編輯: amida959 來自: 61.220.20.202 (05/11 23:28)
→ amida959:錯字訂正好了^^ 05/11 23:29
→ amida959:剛剛認真重編輯卻沒存到Q__Q 忍耐一下糟糕的排版 05/11 2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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