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mida959 (amida)
看板BB-Love
標題[自創] 天天(9)
時間Thu Mar 20 17:08:51 2008
天天 (9)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知道是夢是因為情節時間都很跳躍，而且出現了我記憶
中不曾見過的場景。
我回到了高中時代，穿著我那洗得發白的水藍色制服，背著書包從公車下來，
天氣很熱，太陽大得走在路上都必須皺著眉頭，讓人想起蟬鳴鳥叫天空晴朗的暑假
，公車一開走，就看見天彥在對面馬路朝我微笑揮手。
他穿著青綠色的制服，留著一頭看來滑稽的短平頭，整個額頭都跑了出來，彷
彿從高中畢業紀念冊裡走出來一樣，比起大學時代的俊朗顯得更加稚嫩青澀，高中
生的天彥認識高中時代的我，我們過了馬路，嘻嘻哈哈地碰了面。
他搭著我的肩說，好高興我能來看他，在夢裡面我聽不到自己的說話聲，但意
識卻清楚的知道自己在跟天彥交談。
他帶了我去他們那邊的網咖跟書店，還有些他天天都會去的地方，高中生天彥
很瘦，竹竿似的身材讓制服穿起來空空的，當風吹過來的時候他都像要飄起來一樣
，走路輕飄飄的像在飛，但他的肩膀依然寬過於我，當我躲在他背後時總能把我遮
住。
我們跟一般的哥們一樣到處去玩，天色永遠不會暗下來，玩過一處又一處，我
們笑得整個世界都跟著我們晃蕩，快樂的想要從高處飛下去，我在河堤迎風平展我
的雙臂，假裝自己正站在船頭，把河面當作大海，幻想著我的環遊世界之旅，天彥
靠過來攬住我的腰，跟著我一起隨風搖擺高聲唱歌。
「亞秀啊，不要回去了吧。」天彥在我耳邊呢喃。
"跟天彥一直一起吧。"
我仍是聽不見自己的回答，但我在心底這麼想。
「不要像我媽跟宇中哥拋下我…要一直跟天彥在一起……」
"他們都去哪了?"
「都去美國了，媽帶弟弟嫁過去，宇中哥也去留學了，只剩下我……我大概很
不好吧，所以沒人要。」天彥對我寂寞地笑，他無奈地拉開嘴角，也許就是這樣的
一個笑容讓我愛上他。
"如果是我，我選天彥，我會留下來陪你。"
我回身抱他，瘦瘦的天彥抱來一點也不扎實。
「真的嗎？」
"真的。"
天彥離開我的懷抱，風像是要把他吹走般的強烈吹拂，我的視線不得不繁亂起
來，天彥在轉圈還是我在轉？他掩著臉，一雙眼睛從手指間縫中悲傷地望著我。
「可你還是選了你自己。」
我奔向前想抓住他，但他越來越遠，天色忽地完全暗了下來，我不僅不能往前
還向後倒，我尖叫，但是依然聽不見自己的聲音，我往後跌，跌入冰冷的河水中。
我往下沉，四肢無力頭腦麻痺，夢境沒有結束的意思，只是我們高中生的夏天
回憶結束了。
我看見遙遠的上方，浮現我第一次撞見天彥帶女孩子回家的畫面，第一次體認
到所謂愛情並不一定如同想像般絕對唯一，第一次感受到在感情上妥協與遺忘的重
要，背叛是什麼？忠貞又是什麼？應該或不應該，想要或不想要……天彥的慣性外
遇，我的任意自由，相愛又同步傷害對方的我們，重複繞著迴旋，已經分不清是因
為我老是丟下他不管他才另尋芳柳，還是因為他的另尋芳柳我才老是丟下他，他的
寂寞我的不安，就這麼夾雜在一塊陪伴我們度過了六年的光陰，分開是在所難免的
了吧？如果不分開，就只能一直困在這裡……
可我依舊在這裡，淹沒在可怕陰暗的深水中。
他的笑容依然令我如此心動，他的背影依然令我想要衝上去擁抱，明曉得不會
有圓滿的結果，但還是想要與他廝守，年輕時我選擇那麼做，長大後我依然擺脫不
了。
是不是沒有李天彥就不能活？沒了愛情，我也許還能獨自依靠自己生存，但當
他不僅僅只是愛情的時候，我要如何割捨得掉？他是我的青春我的想念我的夢，我
愛他愛到想變成別人，愛到想放掉自我，逃避是保全自己的方法，離開是為了拯救
自己不再墬落，結果我游上岸了嗎？沒有，我連游泳掙扎的力氣都沒有。
上方電影般的畫面持續播放，天彥和那些女孩們還有宇中哥的臉逐漸變小，我
離他們越來越遠，一個人孤獨得往下沉。
到底是誰先放棄了誰？
我終於聽見自己喊他的小名，天天…天天……曾經我們天天在一起，曾經我那
麼愛的天天……以後只能喊給自己一個人聽了嗎…………
你想要完美，但人生終究無法完美，最先讓我體認到這點的就是愛情。
就是天彥。
在以為夢會孤寂的繼續下去的同時，我清醒了。
太長的夢讓我很累，連眼皮都得花費好大的力氣才能睜開。
跟夢裡完全不同的天彥出現在我眼前，讓我一度覺得是不是又開始了另一個夢
境。
天彥鮮紅滴血般的眼珠和枯黃消瘦的臉龐，和他夢裡的高中生模樣差距甚遠，
但那熟悉的眼神讓我立即認出他來，他怎麼會到我房裡來？是我睡過頭了嗎？
我睡過頭很久。
當我意識清晰後，他們才告訴我，我那天睡過去就一覺不醒了，因為肝昏迷緊
急送醫，差點死掉，後來是我的雙胞哥哥捐了一半的肝給我，我才被救活。
如果我不是雙胞胎，現在肯定去了西方極樂世界。
每個人都哭腫了雙眼，尤其是媽，滿頭灰灰的白髮，她平常那麼愛漂亮的人竟
然讓自己變得如此憔悴，我做夢的時候原來身邊人都已經為我哭掉了大半生的眼淚
，所以我才會一直泡在水中。
爸擁著媽，原本胖滾滾的福泰身材看來也瘦了，我真不孝，讓他們這麼為我擔
心，雙胞哥哥也因為我而躺在病床上，我滿心的愧疚，慶幸我還有機會愧疚，用力
握緊他們的手，眼淚從胸腔湧上來。
天彥一直在。
從我醒來的那刻就沒有離開過，是他送我到醫院急救並聯絡了我的親人。
他沒有說什麼話，只是靜靜的待在旁邊，從清晨到天黑，直到我意識恢復清楚
，可以開口講話了以後，他才慢慢跟我互動。
我的恢復期是由他照顧的，父母剛開始天天來，哥哥出院後就一星期來探望幾
次，由於我之前太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所以恢復期拖得很長，工作當然也沒辦法持
續了，只得請長假，等於將近一年的苦心都葬送在這突如其來的病號中，可我沒有
資格怨嘆，會搞到這般地步都是我自己害的，沒命工作不願休息，差點將自己年輕
的生命送還給老天。
對我來說，那段昏迷期間只是一場夢，但對這些愛我的人而言卻是地獄般的煎
熬，天彥不曾對我訴說那段期間他的經歷，或許他跟我一樣也恍惚了一段長久的時
間，隨著我的漸漸康復，他才又變回正常。
他幾乎每天都到醫院陪我，訪客來，他就像我的家人一般招待他們，有時我的
父母親跟哥哥來，他也一樣把他們當做自己人對待，醫生護士們都習慣向他說明我
的身體狀況，交代他該注意什麼事項，他儼然成了我的伴侶，但其實在之前我們早
就不是情侶關係了。
那現在是什麼關係呢？
天彥餵我吃完飯，拉著我的手說，他要搬回家了。
他的意思是要搬回我們那棟公寓，前陣子租約到期，他幫我去辦續約，然後開
始在那裡留宿，搬回去，他來醫院照顧我也比較方便。
他唸我沒有把房子整理好，客廳東西亂擺，廚房廁所沒有清潔乾淨，到處都是
厚厚的一層灰，埋怨的語氣，神情卻是朝氣蓬勃，我邊笑著聽他唸邊伸手捻他的鬢
髮，覺得他的耳朵形狀好可愛。
「天天，想吃蛋糕。」我撒嬌地打斷他的話，「用家裡烤箱烤的。」
天彥一聽瞇著眼睛笑了。
自從生病以來，我都用這種小孩子的語氣跟他說話，因為我的依賴會讓他打從
心底高興，也可以減緩我當病人時所產生的害羞與彆扭，我把自己當小孩，理所當
然的依靠他對他撒嬌，如此一來就不用去思考那些複雜的問題。
天彥在我住院後沒有吻過我，偶爾親親我的額頭或臉頰，雖然只是如此，我也
不覺得我們之間有什麼隔閡，反而認為這樣比較真實。
過幾天他就依約帶了蛋糕來，軟軟綿綿的乳酪蛋糕，含到嘴巴裡一口就融化的
濃濃奶香，讓我一度無法言語。
李天彥是天才吧？
他真的是天才！只要他認真做，沒有什麼事是辦不到的！
我崇拜地望著眼前手藝足以媲美蛋糕師傅的帥哥。
「好吃嗎？」
「超好吃～天彥是天才！」我大聲讚揚，依依不捨地吃掉手裡的那塊人間美味。
「我不是天才，是笨蛋……」天彥垂眼，「我差點就把你搞丟了。」
我用手指抹去從他鼻樑滑下的淚水，「愛哭鬼……」
天彥又哭又笑，模樣真難看，他抓住我的手貼在他濕潤的臉頰上，率真地讓眼
淚從我指縫流過，不用語言我就感受到他想對我說什麼，他血液炙熱的溫度心臟澎
湃地的跳動傳達到我心裡來，我對天彥展開笑容，親吻他的鼻尖。
我一直都在，沒有離開過啊，亞秀捨不得天彥，捨不得拋下你一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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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192.192.58.2
※ 編輯: amida959 來自: 192.192.58.2 (03/20 17:10)
推 swallow0119:這兩個人實在是太讓人擔心了QQ 03/20 18:36
推 shanmie:/_\忍不住想嘆息啊。 03/20 18:52
推 Fully:推一樓二樓.....這兩隻實在讓人又氣又心疼 Q/////Q 03/20 19:16
※ 編輯: amida959 來自: 220.138.15.136 (03/20 21:22)
推 saraclaire:Q_____Q好感慨喔.......... 03/20 21:30
→ amida959:Q/////Q 結局是大家想的，但又不是那麼快樂 03/20 21:31
推 arazu:分開比較實在 當朋友總比互相傷害好... 03/21 01:03
推 aunt:很好看! 除了"很好看"之外已經說不出別的話來了! 03/21 02:13
推 MISIS:好感動..天天..秀秀!!! 03/21 08: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