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華區beta BB-Love 關於我們 聯絡資訊
我受到了很嚴重的衝擊。 快速、巨大,沒時間應對來不及尖叫的衝擊。 張開眼睛的瞬間我有了這種想法,像擠青春痘一樣〞蹦〝地一聲出現在腦海中。 "嘿,你在發什麼呆?"寶龍爽朗的說話聲從後面傳來。 我回頭望向他笑得燦爛的臉,輪廓顯明細長眼睛瞇成一線的笑臉從瞳孔進入腦袋,喧嘩吵鬧的爆竹聲與嘶吼聲如岸邊漲潮的海水漫進耳膜,彷彿又活過來似的,控制生命運作的電源開關被人開啟,短暫死去的我再度回到人間。 衝擊造成的空白染上了色彩,隨寶龍的笑容豐富起來。 我沒開口說我曾經死掉的事以及感受到衝擊的事,有時人就是會陷入莫名的恍惚中,沒有理由原因。 陣陣海風將我和寶龍的瀏海吹來吹去,寶龍丟給我一罐台啤然後在我身邊坐下,這時我才回想起自己身在何方。 寶龍放學後跑來我家,提議做些瘋狂的事,於是我們偷了我爸的機車一路騎到北海岸的一處沙灘,買了一袋台啤打算邊聊邊喝到天亮。 初次在晚上來海邊,這裡比我們想像中漆黑安靜,白天看來蔚藍的海洋到了晚上漆黑一片,和天空連在一起像個深不見底的大洞,遼闊深邃恐怖,潮水似洞理不斷想往上爬的冤魂,好不容易爬到岸邊卻一再被拉回去,重複著墜落爬起墬落又爬起的惡夢。 我對夜晚的海感到有些害怕,提議找一處旁邊有人的地方再下車,剛好有群大學生在這裡舉行烤肉派對,我們在離他們不遠的防波堤,面迎海風,抬頭看圓滿的月亮,暢飲冰冷的啤酒。 然後聊天,接吻。 我想我們都有點醉,起先是寶龍先親過來,我原本以為他只是好玩,他的個性本來就有點瘋瘋癲癲的,說偷車來海邊的也是他,當下我並沒有阻止他的舉動,結果他就又親了第二次第三次…最後把舌頭伸進來的時候,我才有點嚇到。 嘴巴裡有柔軟的東西在攪動,濕熱的唾液流入喉嚨深處,我把他推開,用手抹著嘴唇,一臉驚愕。 大學生還在玩煙火,咻咻咻衝上去,蹦地一聲照亮天空。 一瞬間,我看見寶龍細長的眼睛裡盈著什麼,然而馬上又讓彎起來的眼眶吸進去。 "嘿,我只是想知道跟你接吻是什麼感覺。"他昂頭高舉啤酒罐,一口飲盡。 舌頭有些麻痺。 我的初吻被好朋友狡猾地奪走。 啤酒的後勁使我渾身發熱,臉頰眼眶紅通通的,寶龍看起來也跟我一樣,他的高度體溫傳遞到我的肌膚表皮,有種相貼就會從此緊黏再也拔不開的錯覺。 想到分開這個名詞,卻無法聯想到分開的畫面。 我們兩個自從上了國中後就一直是很要好的死黨,功課一樣爛,脾氣一樣壞,動不動就結夥跟三年級學長打架,成天只知道玩和吹牛。我的人生中瘋狂刺激的回憶都一定有寶龍參與,我無法想像和寶龍分開會是什麼樣的光景,或許分開的日子終究會來臨,但在此時此刻我想像不出來。 要是像電影一樣黏在一塊當黏體嬰兄弟,一輩子都這樣相處下去應該也不錯吧?可惜的是有觸碰也就會有分離,就算用膠水黏住,有一天還是會因為黏性退去而回歸原來的樣子,何況我們是人不是紙。 我們是從一出生就各自獨立的個體。 認知了這點,我感到沮喪。 寶龍還穿著學校制服,上邊染著他打鬥所留下的血跡,汗臭味從衣領散發過來,鹹鹹的一股悶味,我們倆肩靠肩坐著,腳下是荒涼的岩石堆,接吻過後陷入了一陣沉默,寶龍沒再說什麼,只是一直看著大學生放完煙火收拾東西。 接近凌晨,風越來越冷,六月的海邊氣溫仍是偏低的。 我起身走到機車旁,打開車廂拿出黃色雨衣,披到寶龍身上,我想穿著單薄夏季制服的他應該開始覺得冷了。 "小虎,你想如果一直往海裡走去會怎麼樣?"回身坐下時,寶龍問我。 "死掉吧。"我想也不想就回答。 "不,我也知道會死,可是會是怎麼樣的死法呢?"寶龍的語調聽來相當平順,不太像他往常高調的音階,?會不會就這樣一直走一直走,走到海底深處,到達一個不知名的地方?? "可能途中就累垮了。"在水底走路,跨出一步可要花費在陸地上的三倍力量。 寶龍忽然站起來,雨衣被風吹落到岩石間,他跳了下去,快速地在石塊中前進,有時因為太急而跌跤,但他仍執意往面前深不見底的黑洞跳進去,我跟著他跑,想把他抓回來。 "寶龍─!"我喊了好幾聲,他沒聽見,旁邊的大學生沒聽見,好像全世界都被海潮聲風聲覆蓋,誰也聽不見。 他要跳進去嗎?追著寶龍毫不停歇的背影,我感到害怕,白色制服飄蕩,離去的寶龍就像鬼魂般漂浮,搖晃著沒踩到地面。 追趕中我丟了一隻鞋,赤裸的腳板感到刺痛,踏入潮濕的沙灘,刺激更加劇烈,神智更加清醒,我要抓住他非抓住不可! "哈哈哈哈……" 我拉住寶龍的衣擺使勁將他拉倒,我倆雙雙跌在沙灘上,他在我懷裡大笑抑或大哭?紛亂的思緒讓我無法思考,我抱著他,死命地用盡力量抱緊他,我們來回翻滾,海浪冰涼的指尖撫摸我們的背。 大學生離去,火光熄滅。 天底下好像就只剩下我們,月光安靜地攏照四周,我抱著寶龍等他冷卻下來。 "故事書裡被鯨魚吞進肚子的人最後會到哪去?拿刀真的就可以刺破肚皮逃出來嗎?誰知道鯨魚的肚子會通到哪裡去,說不定就這樣沉入很深很深的黑暗裡面,再也出不來…" 我很想說,這種事沒試過誰都不知道答案,但我沒說出口。 眼睛被海水刺得很痛,寶龍的臉越來越模糊,可我就算看不見仍清楚記得他的模樣,清瘦的臉細長的眼睛剛剛親吻過我的嘴巴,他是我上國中後瞎混的死黨,是我片刻不想分離的人。 "喂,我在這裡,別丟下我跑掉。"我親他,又親他,最後壓住他,用整個身體對抗往下墬的吸引力,不讓他有任何空隙溜走。 他回抱我,我們兩個人在沙灘上糾纏了好久好久……我又開始恍惚起來。 要走也把我一起帶走吧。 寶龍。 別丟下我一個人。 接近天亮時,我們才回到家,一身濕淋淋又吹風,兩個人都有感冒的預感,我留寶龍在我家洗澡,然後我們就赤裸的抱在一起睡覺,寶龍的肌膚很滑,貼起來相當舒服,我想我們大概都起了反應。 事情很自然發生了,渴望相連的我們在那天以直覺的方式結合在一起。但無論怎樣的深入彼此,終究要分開的吧? 寶龍躺在我身邊輕輕的說,這讓我聯想到人不是紙,不能輕易用膠水黏起來的比喻。 後來,我真的感冒了。 宿醉加上高燒,我起不了床,寶龍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學校請假沒去,燒一退就被我爸罵到臭頭,機車上的沙以及見底的油箱徹底敗露我偷車的訊息。 國中生騎什麼車?不怕摔死啊! 耳邊老爸的怒吼加重腦袋的重量,一整天我都昏昏沉沉的,好似還沒從海邊回來,好似還抱著寶龍柔軟的軀體。 經過三小時的冗長轟炸,爸才在媽的勸說下放我去吃飯,然而第一口飯都還沒放入嘴裡,就接到那通電話。 "小虎,你快來,寶龍出事了。" 出什麼事? "他從頂樓跳下去了。" 跳下去了? 我受到了很嚴重的衝擊。 快速、巨大,沒時間應對來不及尖叫的衝擊。 睜開眼,這樣的想法在身體裡蔓延,痛得無法說話。 "嘿,你還好吧?"寶龍燦爛的笑臉,細長的眼彎起瞇成一條線。 我想說我一點都不好,我夢到你死了,一點都不好,可嘴巴講出口的卻是破碎的音階。 寶龍依然穿著那件染血的制服,他家裡沒有錢給他買平常的衣服嗎?我曾經問過他,他只說他喜歡制服所以每天穿。 "你差點就死掉了,幸好沒事。" 他還在,好好的在我身邊。 剛才果然只是個夢吧?我稍覺安心後不由自主地流淚。 "一定很痛,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 "這個方法很快,馬上就可以到達目的。" "可是那個地方幽深深的,什麼都沒有喲,什麼都沒有。" 寶龍哭了。 "所以你不能來。" 不能來。 小虎! 媽喊著我的名字,我又睜開眼睛。 "傻孩子怎麼能跟著跳呢……" 媽的呢喃伴隨哭泣傳來。 視線模糊一片白茫。 寶龍不在,這次醒來我看不見他的笑臉也聽不見他的聲音。 我是真的醒了。 跳樓自殺不成,被海浪推回來。 為什麼…… 為什麼不帶我一起走? 為什麼留下我一個人? 我寧願就這樣躺著,讓意識慢慢抽離,讓我再一次回到夢裡去。 那個夢,那個我曾經抓住過寶龍的世界。 -------------- 大家好^^ 我是第一次來這邊貼文的樹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220.20.202
exago:推~~~不過剛才為什麼要刪掉呢? 04/08 01:39
saiyumu:........文如其名 ........(抱頭哭跑) 04/08 01:54
huiya:花哈哈(撲)~~樹樹也來了(抱)~~~推推推~~~~~(親)>////< 04/08 10:09
FeAm:推 文字不錯XD 不過昨天被開頭的青春痘炸走...orz 04/08 14:11
upmoon:很青春狂熱的感覺 04/09 23: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