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好大、好漂亮、到處都是人。
昏昏沈沈醒來後，他睜著眼楞楞看眼前的一切。那個地方雖然也五光十色，卻
給人一種噁心的感覺，這裡卻不會，這裡給人一種高貴的感覺。
吃力地爬下柔軟的床鋪、猛地腳一軟跌倒在地上。
「唉呀！不可以！你躺了兩天，腳傷也還沒好呢！」一個慈祥的嬤嬤蒼老的聲音
滿是好意。
他感謝那好意，但他自己站起來。他想去找，去找那昏迷前所見的，火焰般的小紅影。
走出門外，視野陡然一亮。他的房外是好大好大的花園，扶著欄杆深深呼吸一
口氣，神清氣爽。
「喝！喝！」一陣清脆的呼喝聲傳來，憶起就是那聲音救他離開險境。
他慢慢朝聲音來源走去，跛著還未好的腳。
「真是個倔強的孩子！」下人在竊竊私語。
前兩天，將軍府的小姐，在外面撿了個半死不活的孩子回來，她那一身最喜愛的
小紅衣被泥巴沾滿了，她眉也不皺一下。
「嬤嬤，她還好吧？」
「放心吧！寶貝小姐，這孩子沒事的，他只是餓肚子又被打得渾身是傷罷了！」
精緻的小臉微微舒展開：「那就好。對了嬤嬤，什麼叫『漢子』？」
愕然地望著一臉天真的小姐：「小姐你打哪兒聽來這種粗俗話？」
「呃？罵人的話？那下次要學起來！」
按按額頭，想想算了。換個話題吧！
「小姐，你偷溜出去就算了，為什麼無緣無故撿個不相干的小男孩回來？
老爺問起來我可無法交代。」
「他是男的？」小紅衣轉了轉，一串清脆的笑聲響起，「人家也不知道，我就是
想救他嘛！」語聲未落，一跳跳出房門。
「我要去看娘了，剩下的等他醒來再說吧！」
蹣跚地走近那一片樹叢，聲音就是從那裡傳來的。他輕輕撥開樹叢，那一瞬間，
也許他看到了殘酷的天人和慈悲的修羅。
但也許，他只是看到一個美麗的小女孩，她認真的呼喝聲充滿活力。他看過很多女
娃娃，沒有一個像她一樣。因為他是屬於她的，所以她是獨一無二。一直到很久很
久以後，他依然相信，他生下來是殘缺的，她是不全的。
因為他是她的影，他在尋找自己的正體，她缺少了一個影，所以他和她相遇是理所
當然的。
但他們倆現在只是七八歲大的娃兒，他甚至不知道他怎麼形容他看到的女孩子長的
如何好看。
「你醒了呀！」他看到一團火焰向他燒過來，紅色的衣裙紅色的披風飄揚在風中
形成了絕豔。一旁的白衣男子則冷然地望著他。
男子淡淡打量著這個來歷不明的孩子，還不錯，雖然弱不禁風的，倒有一雙好眼睛，
溫溫順順的，只是那容貌………。
太過陰柔了，要不是知道他是男孩子，還以為是小姑娘。雖然還不知好壞，但看
在她很少對人有興趣的份上，留下他也不要緊。
「你是打哪兒來的？」不冷不厲，一聲盤問。
「我…..是個孤兒。要被人家抓走時，是小姐救了我。」他感到眼前的壯年、英
俊、氣質高貴的男子沒有惡意，小聲說道。
「哦？」側著頭想了一會兒：「將軍府裡不缺人，但天兒救了你，你的去留可願
聽她安排？」
「願意。」天兒？一定是站在他身邊的紅衣小女孩。
「那就這樣吧！天兒，妳自個兒決定，爹先離開了。」靖南王爺淡淡說完離
開了，宛若一陣秋風。
直到男子走遠了，他才敢把視線迎向她，只見她雪嫩小臉上一雙星星般的眼睛，
目不轉睛凝視著他。
呃，聽說，一般小女孩是不會盯著人看的，他反而有些赧然地低下頭。
「你叫什麼名字？」她好像沒看見他一身破舊衣物似地搭著他肩膀。
「我沒有名字，小姐。」
「唉唷，不要叫我小姐小姐好不好，我聽煩了！我叫天煥。要嘛你就這樣叫我，
要嘛想個別的，『小姐』京城裡多的可以論斤賣了，我不喜歡。」
「呃……….」接不上話。
「如果你沒有名字，乾脆自己想一個嘛！」小女孩一邊拉著他往內院走，一面「
洗腦」他非想個名字不可。
經過花園，他看到一株樹綠葉陰陰，枝幹翠綠盈盈如玉。他忽然停了下來，
望著那一棵孤寂又傲然的在群花眾樹裡的，獨樹。
「那是什麼樹？」
天煥順著視線一看：「梧桐啊，傳說中鳳凰停留的地方喔。」
鳳凰？喔，就是鳥王嘛。他點點頭，兩人繼續走。
「你想好要叫什麼名字了嗎？」走到她住的地方，她轉頭又問了一次。
「化桐。」不知道為什麼他想變成那棵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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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不識愁滋味
為上層樓
更上層樓
徒然為賦新詞強說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