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
一隻手從被窩中困難地伸出來,跌跌撞撞在一堆書中找到盡忠職守的鬧鐘,然後重重的壓下去。
一雙眼睛在接觸到早晨的陽光後,下意識地閉起來,然後再睜開,好不容易習慣了早上七點半的陽光後,他翻身坐起,伸手在堆了亂七八糟一堆文件與漫畫中,慢騰騰地拿起他的眼鏡。
母親的聲音適時在門外響起:「阿寶,該來吃早飯啦!」
往浴室門口走去的他遲鈍地應了一聲,才想起什麼似地抗議:「媽,我說過多少次了,拜託不要叫我阿寶,妳知不知道我今年幾歲了?」拜託,他一個大男人被叫這種暱稱,會不會太可恥了一點?
站在門口的驚訝地看著他,以一種不敢置信的語氣說道:「天哪!你這傻孩子,雖說笨是我遺傳的,但怎麼會呆到連自己幾歲都算不清楚呢?」
蘇鐵腳下一滑,差點踩到昨天熬夜寫好的企畫案,悻悻然地看著滿面笑容的母親,嘀咕一聲:「可惡的老太婆!」,進浴室去了。
蘇母得意地笑了起來,這小子要和她鬥還早一百年呢,家裡就屬這小兒子最為老實好騙,忽然陽光照在地上某處反映出亮光,吸引了她的注意。
泛著淡金光芒的字體,印著邀約的訊息。
**********
蘇家除了小兒子蘇鐵以外,幾乎都投身於教育與研究中,所以她們家四分之三的人口現在正在放暑假。
當蘇鐵坐到早餐桌前時,姊姊正將早餐端到桌上,父親則是關上他的筆記型電腦,蘇家不成文的規矩是不管有什麼樣的理由,全家都沒有理由缺席,今天輪到大他三歲的姊姊做早餐。
但是他瞪著桌上五秒鐘後,發現麥片加牛奶怎麼樣也不會變成培根蛋餅,他不禁用懷疑的眼神看了心虛地移開視線的姊姊。
他轉頭,用一種彬彬有禮的微笑向姊姊蘇澳發問:「姐,這是啥,斷奶食品嗎?」
與他長相酷似的,同樣是娃娃臉與圓眼睛的姊姊蘇澳乾笑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我還有很多學生報告啊………我可是看到早上都沒睡耶………總之,我不是已經去買牛奶和麥片了嗎?別太計較行不行?」最後一句時,特別拿出身為長姐的威嚴來壓制挑戰權威的弟弟。
蘇父咳了兩聲:「好啦,偶爾吃這個也不錯。不要那麼囉裡囉唆的,趕快吃吧,你早上就要遲到了。」平常輪到蘇鐵做早餐時沒有兩菜一湯或者整副英國早餐就在那裡拒吃的蘇父,今天居然拿起牛奶麥片就咕嚕嚕喝下去。
蘇鐵翻了個白眼,,反正父親偏愛姊姊是他出生以來就認知到的事實了,至於老媽則是天性涼薄,最喜歡隔山觀火,他看看手錶,現在出發應該還有時間在上班前公司附近的早餐店外帶個早餐吧!
這時蘇母放下杯子:「我說阿寶……….」
「媽,拜託妳不要叫我阿寶………….」這是他第一千一萬次求母親別再這樣叫他了,不過他相信,一定會再有一千一萬零一次。
「唉呀,這不是問題的重點啦。」若無其事地略過兒子的抗議,蘇母將一張邀請卡在他眼前晃晃:「怎麼?你不想去參加同學會?」
蘇鐵拿著馬克杯的手停了一下,隨即淡淡地應道:「啊、應該會去吧…….」
坐在一邊的蘇澳聽見蘇鐵的回應後,斜眼瞟了弟弟一眼:「我記得你以前不是有個很好的朋友,叫易康的嗎?以前還常看他到我們家來玩呢,他怎樣了?」
「幹嘛,妳要約他啊?」
蘇澳的眼睛閃閃發亮:「我記得他從小就是個帥哥嘛,想知道他是不是現在更帥了。」
男人的自尊心一下子提高了:「妳聽誰胡說的?那傢伙哪裡帥了?」
「你說的啊。」
「我哪有這麼說過?」蘇鐵重重放下馬克杯,心裡亂不爽一把的,除了老姐提到那傢伙露出的星星眼外,不知道為什麼心被牽動了一下,他怎麼知道那傢伙好不好?為什麼大家都要來問他,他跟那傢伙才沒那麼熟!
「姊,拜託你不要那麼花痴好不好?」
蘇澳嘿嘿幾聲,一雙同樣圓滾滾的大眼睛瞇起,賊賊笑起:「花痴不行啊?男人的臉是傳家之寶你懂不懂,你不要因為自己沒有所以嫉妒人家好不好?」
我靠!我沒有的你就有?難不成我們不是同一個父母生的?蘇鐵在心裡悻悻然想道,但是他可不敢說出來,反正論口才他絕對不是號稱文學院百年天才的姊姊對手,還是不要自暴其短好。
隨便喝了兩口,他抓起外套和公事包,還有他的筆記型電腦就小跑步去鞋櫃穿鞋子:「我出門上班去了。」
蘇鐵,今年二十八歲,和一般上班族沒有任何兩樣,穿西裝打領帶,手提公事包和筆記型電腦,每天為了上班而花數十分鐘的時間搭捷運和公車,薪水比一般人高一點,存款卻沒有特別多,一個普通至極的上班族,性別為公,未婚。
**********
早上六點,鬧鐘還沒響,一隻手已經摸上床頭櫃按下鬧鐘。
躺在床上的男人坐起身,躺在他身邊的同居者翻了個身自顧自睡去,絲毫沒有被驚動,柔軟的身軀隨著細微的呼吸聲緩緩起伏,偶爾聽到一兩聲滿足的呼嚕聲。
愛憐地撫過那柔軟的小小身軀,然後用大掌用力揉揉對方的臉頰後,不意外地被對方用毛絨絨的尾巴掃了手臂一下以示抗議,男子微微一笑,裸著上半身進了浴室,隨即傳來陣陣水聲。
「他」緩緩睜開眼睛,灰色的前手揉揉小巧的臉部,隨即睜開一雙碧綠色的瞳孔,坐起身來優雅地舔著自己光滑如絲絨的柔灰色纖長矯健身體。
等男子一邊擦著頭髮,一邊走出浴室後,發現他的同居人不知道何時已經坐在他的面前,優雅地坐在那兒等他,然後耐心地等他套上輕便休閒服,便隨著他走出臥室,比他早一步跑到廚房,用身體將放在廚房的的大型菜籃推到男子面前。
當男子穿好鞋子站起身來時,「牠」已經跳起臥在男子的肩膀上。
「走吧,賽卡,我們該去買菜了。」他摸摸愛貓的頭,提著菜籃子,打開從廚房通往外面的門,一打開新設計的餐廳布置在整片清爽的陽光中,彷彿染上晨曦的金光般閃閃發亮。
男子將店門鎖上,就提著菜籃出門去了。
儘管許多人不禁回過頭看這一人一貓的奇異組合,畢竟一個看起來身材挺拔高大,五官端正英俊的年輕男人肩膀上掛著一隻俄羅斯藍貓清晨走在路上,怎麼看都是一對奇妙的組合,何況男子手中還提著一個很大的菜籃,更是引人注目。
「啊~今天天氣不錯,只是涼了一天,最適合熬重口味的濃湯了。今天我想將咖哩飯和海鮮燴飯當作商業午餐……你覺得怎麼樣?」揚威一手提著菜籃,一手摸摸肩上愛貓的腦袋,一邊欣賞路上景物,一邊詢問愛貓意見。
用一種安詳的眼神看著自家主人,擁有灰色毛皮和碧綠色眼睛的美麗貓兒只是喵了一聲,不發任何高論,儘管牠是半掛在主人身上,但是牠卻坐得穩穩的一點都不見動搖。
一人一貓背後的玻璃門上一塊畫著俄羅斯藍貓的招牌,上面花體字寫著店名。
CYCAD,意即「蘇鐵」。
************
蘇鐵滿肚子不爽地走在大馬路上,機車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真是活見鬼了。
先是上司一件案子出紕漏,但是最後變成自己來收拾善後,加上自己寫的行銷企畫案被心裡有鬼的上司雞蛋挑骨頭,三言兩語退回去叫他再修一次然後呈上「考慮」是否採用。
他連中指都還沒來得及比出來,結果又被同事扯著去跑業務,想不到在客戶那裡一談就是兩個小時,一肚子鳥氣壓在肚子裡沒發出來臉上還要笑臉迎人,就別提心裡有多窩火,饒是天生粗神經的他一出客戶公司也忍不住臉全垮下來。
比他年長些許的同事拍拍他的肩膀,「喂!鐵頭,你就別生氣了啦!」他捏捏蘇鐵豐滿的娃娃臉:「臉已經這麼圓了,鼓起來小心因為氣太多爆掉了。」
蘇鐵悶聲哼道:「我怎麼能不生氣,叫我加班卻不給加班費,做事不給錢這還有王法嗎?」
同事啞然失笑,伸手敲敲他腦袋:「搞了半天原來你在哀沒錢!你還真是根鐵釘,每一分錢都釘死死的。」
「張哥你很過份耶!」蘇鐵的臉立刻又圓了幾分,還鼓鼓的:「我愛錢不行啊?」那雙水汪汪的眼睛因為生氣,所以顯得更晶亮,他就是愛錢不行嗎?一分錢一分貨,付出和得到不能差太多啊!這也不是他第一次為無能上司收拾爛攤子了,對方卻視此作理所當然,他當然心中不平衡。
張姓同事咧開嘴角:「不是不行,不過這時候你應該要忍耐下來,年輕就是本錢,不過年輕人天生就比較缺乏耐性。」
蘇鐵沒有回話,只是悶著頭走路
「小子,人家講話要好好聽,你低頭找錢幹嘛?」
「我現在這五分鐘內,不想看到任何三十歲以上的歐吉桑。」
「你這小子,比外表惡劣多了。」被叫做歐吉桑的高瘦男子苦笑幾聲,象徵性地捏了蘇臉臉頰。
這時他們兩人已經離公司不遠,同事忽然轉頭在他耳邊低聲說:「走吧,去吃個中飯。跟客戶周旋了一早上,不好好吃一頓對不起自己,我聽說公司不遠處新開了一間小餐廳,裡面的商業午餐還滿不錯的。去吃個飯,看這張臉會不會消下去。」一邊說著,手輕輕覆上蘇鐵的腰。
「下次吧君瑞,我想盡快處理掉那個爛攤子,它會打亂掉我整個行程。」蘇鐵搖搖頭:「所以我需要一點時間想想我該怎麼做。」說完他不著痕跡地避掉張君瑞的手。
面對蘇鐵變相的拒絕,張君瑞沒有生氣,反而諒解地點點頭:「你去吧,那我們回頭見。」
*********
蘇鐵獨自坐在近乎無人的辦公室對著手提電腦發呆,現在午休時間大家都吃飯去了,他們公司也不是那種需要分秒必爭一刻萬金的大型企業,何況現在老總出去打高爾夫球了大家更是閒得輕鬆,所以中午有不少人甚至會休息到近兩點才回來,所以就算他現在靈魂出竅去SOGO晃一圈又回來也不會有人發現。
他在想他跟張君瑞的關係,是不是該有一個痛快的結束。
下這個決定有點難,因為他不想傷到這個前輩的心,但繼續拖著下去實在不符合他的個性,他們蘇家人其實個性都很明快,一旦下了決定就不會更改。
雖然所屬不同部門,但身為前輩的張君瑞今年剛過三十,身材高大挺拔,而且儀表堂堂五官端正,是個道地的帥哥,也沒有隱瞞自己的性傾向。不過就是這樣,雖然張君瑞是第一流的業務員,在這間公司工作也有一段很長的時間,但總是無法升上去,不過薪水倒是已經比照公司一級主管的等級,還不包括每月業績獎金 。
從蘇鐵一年前進公司,這個前輩就對他很有意思,一直展開積極追求。因為張君瑞的性傾向在公司裡不是秘密,反而是有不少人在蘇鐵背後猜他是雙性戀,兩面通吃,所以才對張君瑞的追求始終不冷不熱。
只是蘇鐵長得很可愛,一張天生討喜的娃娃臉,工作能力又很強,所以沒有傳出惡意的謠言,甚至有女同事覺得他們站在一起其實挺登對的,而開玩笑地叫蘇鐵不要再ㄍ一ㄥ了。
蘇鐵是沒有明著拒絕,卻也沒有回應,他也知道這種事情不能一直拖下去,卻以一種不符合他明快個性的拖泥帶水讓事情這樣不上不下。
有一次張君瑞想約他到夜店又被婉拒後,他不無氣餒地對蘇鐵問。「你不太像這圈子裡的人,你以前有過男朋友嗎?」
蘇鐵對此沒有隱瞞,他率直地點點頭:「有啊,高中時有過一個,但是痛快分手了。」因為他不夠愛對方,對方重視愛情更重視自由,兩人最後在考上不同大學後,很有默契地分手了。
蘇鐵很容易被又高又瘦的男人吸引,張君瑞和………..實在不太想將高中三年熟到對方蟑螂有幾隻都一清二楚的老同學稱讚作帥哥,但他們真的都是高瘦型、長相端正的男人。
原來自己有像青春期少女一樣的嗜好啊!下了這個莫名其妙結論的蘇鐵嘆了一口氣,發現自己已經瞪著螢幕閃神第三次後,他決定要把公私兩方面的事都拋到腦後去,於是伸手打開MSN。
眼前一排紅燈,蘇鐵真是鬱悶到恨不得去撞牆。
這時忽然有一個人上線,並且向他發出訊息。
『唷,怎麼啦?』對方向他傳訊息:『爆走的小鐵釘,最近還順利嗎?』
『你還沒死啊?』蘇鐵不無意外,畢竟對方很久沒跟他聯絡了。
『我在休假,我們組長還給我零用錢,不錯吧。』
『哪有那麼好的事,ICPO什麼時候開起銀行來?』蘇鐵迅速地回了訊息:『你是不是怎麼了?』
對方答得很簡潔:『沒死就沒事,其他別多問,同學會見!』說完就離線。
蘇鐵嘆了口氣,真是說人人到,說鬼鬼在叫,才在想這傢伙好久不見,他就自己冒出來了。
這時午休時間超過五分鐘,張君瑞也提著西裝外套在人群中慢慢地走進來。
「喲,小鐵你自己在辦公室幹嘛?」一個同事向他打個招呼道:「吃過飯了嗎?」
蘇鐵隨便附和道:「我在減肥啦,最近好像臉越來越圓了。」
「對啊,連我叫他吃飯都不肯。」張君瑞笑著說:「這傢伙覺得臉瘦一點看起來比較有男子氣概。」
這時不知道那個同事冒出一句話:「拜託,這是臉瘦一點就可以解決的問題嗎?」
眾人哄笑出聲,張君瑞趁其他人不注意時,低頭在他耳邊說:「你今天中午沒去吃飯真可惜,下次跟我去吃吃看吧,他的商業午餐每天都會換。」
蘇鐵點點頭,心裡雖想著該跟張君瑞談個清楚,但是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張君瑞卻心裡另有想法,不知道為什麼他很在意今天去的那間餐館,餐館的名字、餐館裡的貓,還有餐館主人,他很想再去一次。
但是,他卻不想讓蘇鐵去。
--
室友A:火星人趕快回火星去吧!地球不是個好地方啊\____/
我:*^^*危險的火星人都到地球來了,現在火星才安全呢!
往火星的機票買一送一買商務艙送頭等艙哦~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8.166.216.135
※ 編輯: airport 來自: 218.166.216.135 (11/14 10:23)
※ 編輯: airport 來自: 218.166.216.135 (11/14 10: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