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愛》
參
那個男人，名叫韓臨風，是我自真正殺人以來，第一次任務失敗
的對象。
我本不會失手的，只要在見到他的臉時，沒那一瞬間的停頓。
我不明白自己失常的原因，我和那人素不相識，怎會見到他時，
出現了殺手不該有的遲疑，為了那個失誤，我被他一掌打成重傷。
再度見到他，是在狂劍山莊裡，沒有預期的碰面，使得我在驚嚇
之餘，差點摔倒，最後是昏倒在駱天行的懷裡。
我不禁慶幸當時殺他時我是蒙著面，讓他沒能認出我來。
韓臨風年紀四十多歲，是江湖上頗負盛名的大夫，在我昏迷的時
候，他為我把了脈，說我中了毒。
可笑，我怎麼可能中毒，又是誰要害我？
駱天行請他為我醫治，我不肯。他可是我要殺的對象，不管我到
底是不是中了毒，都不能讓我和他之間有更多的牽扯。
「無愛，我再給你一個機會殺韓臨風。」娘在我返回恨風樓的第
三天這麼對我說。
我不想殺他，因為，那人是駱天行的義父，殺了他，他定會傷心
，我更不想他恨我。
「娘，這件事……可不可以交給別人去做？」娘的吩咐，我一向
聽從，這是我第一次回絕。
我不敢抬頭看娘的表情，怕看到她生氣，但聽見她恍若由地獄發
出來般冰冷的聲音時，我的身體顫抖不已。
「殺不了韓臨風，你就永遠別再回到恨風樓！」
娘以親情逼我選擇，我……妥協了。
韓臨風……恨風樓……
剎那間，我明白了一件事，娘……恨著那個人，恨著那個總是面
露憂傷的韓臨風。
十月初五，我來到一處風景絕美的地方──忘憂谷。
娘說那個人今天一定會來這裡，叫我不可放棄這個殺他的好機會。
我在一處墳前看到了他，他坐在墓碑旁，紅著眼眶一口一口地喝
著酒，他悲傷的低語傳入我耳中，「容兒，對不起……我還沒找到他
……」
我的心驀地一痛，腳下不慎發出了聲音，洩露了我的行蹤。
見他往我的方向看來，我定下不穩的心跳，躍出藏身之地朝他揮
劍。他的反應很快，閃過了我的攻擊；他的武功也不弱，沒有武器在
手，我的劍仍無法傷他一絲一毫。
破空聲向我的臉部襲來，一顆石子打掉了我蒙面的黑布，我嚇了
跳，他卻比我更吃驚，憑著殺手的本能反應，我的劍立刻送上前，刺
進了他胸口，於是，我犯下了一個難以挽回的滔天大錯……
「師姐……」他的眼眸混雜著痛苦與驚喜。
我先愣了下，接著便聽到類似瘋狂的笑聲在谷內響起。
娘從一旁的隱密處走了出來，臉上詭譎的表情令人畏懼，我感到
全身汗毛豎起。打掉我蒙面黑巾的人正是她。
「師姐……終於……見到妳了……」
「是啊，咱們……好久不見了呢。」
韓臨風跌坐在墳前，血自他胸口源源不絕地流出，染紅了他的衣
裳，可他不在意，眼中滿是希冀的光芒，「師姐……孩子……在哪裡
……我的兒子嘯月……他人在哪裡……」
娘又笑了，笑得有些瘋癲。
那時，不安的感覺已籠罩著我。
「你兒子？他不就在你面前嗎？」
在那瞬間，我的聽覺失去了它該有的功能。明明知道娘在笑，明
明看著那個人以著慈愛的目光看我、喚我，可我……卻聽不見任何聲
音。
最後，他無力地闔上眼，背靠著墓碑，像是完成了心願般，嘴角
帶著滿足的笑意，斷絕了與塵世間的牽連。
我看見娘抱著斷氣的他又哭又笑了好一陣子，最後搶過我手中的
劍，在我面前自刎。
鮮紅血液灑滿了我的臉，那種溫熱竟灼疼了我，我叫了出聲。接
著，耳邊迴盪著一聲又一聲的悲嚎，我不知道那是自己發出的聲音，
只知道……自己的心，已碎成了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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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你死亡的那一刻起
我知道
一生的愛戀與癡迷已隨你而去
總有一天 我會遇到願意為他付出性命的人
卻再也無法 付出我的愛
【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