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風之子 第二章 上
半夜時分，森林里卻稱不上宁靜──到處充斥著大自然的聲音。
負責守夜的人在外頭篝火旁打著瞌睡，火里的柴 啪作響。
整理完觀察日記的王很早就躺在了床上。
由于只有自己的營帳沒有點燈，所以，感覺上特別安靜。
沒多久，帳外傳來輕輕的雨聲，外頭的火也熄了，守營的人也回到帳里睡覺。
可能是因為一直沒收獲，大家都很怠惰。
像守夜這种事，估計他們也認為可有可無吧。
王准翻了一個身，傾听著外面的雨聲。
淅瀝淅瀝地……
雨和泥土的气味，潮濕的感覺仿佛都傳進帳子一樣，原本悶熱的空气霎時變得清新。
突然，安穩睡著的身影一陣抖動，王的眼皮猛跳，心跳也一下子加劇。
預感！！！
這是危險的前兆。
人們大多稱之為第六感的東西，這也是王多年來存活的最大法寶。
沒有怀疑自己的理由。
小心駛得万年船。
該起來檢查一下，或是提醒查爾斯一聲。
這么決定后，王的手摸上外側的床沿，那里應該有他的眼鏡。
咦？
明明應該在那里的東西，為什么自己卻找不到？
怎么回事……？
這气息！？
感覺到某個潮濕的气息出現在自己帳內的時候，王委實被駭了一跳。
自己訓練有素的身体竟然感覺不到任何异常，太不合常理了。
然而，自己也逐漸認出了這气息的主人。
盡管黑暗中，沒有眼鏡，看不到。
但這潮濕的感覺和体味，是它，那個狼的孩子……
王准悄悄苦笑了一下，連續這么多天來，其實這個气味經常出現在他的帳子附近。
有時是外面，有時是里面，有時是稍遠，像今天如此之近，近到仿佛它刻意要自己
發現到一樣的情況，非常罕見。
老實說，誰都不會愿意讓人免費觀賞的。
但是連續這么多天，王准卻都沒有去找這股气息的主人。
除非它自己愿意出來，不然找也沒有用，它會躲開。
而，莫非因為這气息和自己共處了那么多天，并且沒有惡意，所以自己放松了戒備
？
雖然沒有絲毫的敵意和殺气，感覺不到負面的感情，但它一直來，在暗處觀察，究
竟是做什么呢？
閉上眼，王准全身心地感受著那股气息……
敏銳的感官很快找到了它刻意壓低的深深呼吸。
對著那個方向，王睜開了眼睛。
中了。
那團蹲著的黑影，應該就是它沒錯。
黑暗中也看得到那兩小簇藍色的火焰，而且，如王准所料，沒有避開。
你來找我嗎？
這么想著，兩個影子慢慢接近。
可能雙方都在移動吧，很快，王就能看清它的臉了。
頭發大部分撩在了后面，仰望的臉上五官相當立体，也很黝黑。
而且……
原來如此！
自己找不到的眼鏡，正被拿在它的手里按在地上。
那眼神，是天真的，打量自己的樣子。
它對自己沒有敵意和太多防備的理由是什么？
難道自己看起來就真的那么沒有攻擊性嗎？
“眼鏡……還我吧……”
這次王准很謹慎地，沒有使用會刺激到它的土語，而選擇了英語。
伸出手的同時，意外地看到它手臂上有一處擦傷，正在流血。
也沒猶豫什么，順手抄過床底下的藥箱，拿出了里頭的藥水和棉花。
王蹲下身，剛試著接触它時，它退縮了一下，隔著三步距离盯著自己和它一模一樣
的手掌。
看到自己的身体构造和王准差不多，大概令它困惑吧。
“來……”
准備好沾了藥水的棉花，王慢慢慢慢地接近它，它仍然是困惑而一無所知的表情，
但沒有明顯的拒絕。
可是，當消毒藥水弄痛它的傷口時──
嗚！！
啪！
它不客气地揮掉棉棒，順帶抓傷王准的手背。
好痛！！
王馬上縮回手，看向狼孩警戒惱怒的眼神。
唉！
就好像要給小孩子打針一樣，真是難辦的差事啊~~~~
自己真是太好心了。
摸摸手背，很快，被划傷的地方漸漸滲出血來……
無奈地搖頭，畢竟它是野生動物，要撤下心防可不容易啊……
簡單處理一下自己的傷口，他拿出干淨的棉花，又嘗試接近狼孩。
吶──不會痛的……
狼孩縮著身体，偏就是不讓王准碰。
但王准也鍥而不舍，卯上了似地，一陣子攻防拉鋸戰之后，終于抓住了狼孩仍然微
微掙扎的手。
輕輕擦掉血跡──當然得很輕很輕很輕，怕弄痛了它──自己又會遭殃。
然后，找出一些藥粉──當然也得是不刺激的那种──撒在傷口上。
大概因為不痛，所以狼孩終于漸漸安靜下來，再沒什么太激烈的反應。
但蔚藍的瞳眸一直牢牢盯著王准專心致志的表情。
最后王准找出一點繃帶，輕輕綁好它的傷口。
終于搞定！
弄完了，自己抽手的瞬間，狼孩突然迅速拉住自己的手，低下頭──
啊……
雞皮疙瘩掉下來了。
溫熱的舌頭触感就在自己的手指上，可能是自己沾到了它的血，呃……和被貓狗舔
的感覺完全不同。
王面紅耳赤。
算了算了，姑且就把它當一只大狗來看吧。
舌頭由手指舔到手背上的傷口，因為微微刺痛的感覺，王稍稍皺起了眉頭。
它的眼睛始終盯著自己，盡管舔得很專心的樣子。而在看到傷口時，露出有點象是
小孩子做錯事一樣的無辜表情──介于人性化与寵物狗之間的微妙表情。
老實說，很可愛的表情。
不過，王准心想，再這樣被它舔下去，自己的手可能會溶化掉吧？
好了……好了……
放開我……對……放開……
好不容易抽回手，又注意到了它的一絲不挂（臉紅），以及，身上密集的水珠。
它是冒雨來的嗎？特地來……看自己！？
王不解。
放好藥箱，王順手抽過自己那條米黃的大浴巾，緩緩擦拭它背上頭發上的水。
“站起來……”
王擺了個站起的動作，不過它沒有站起多少來──充其量不過是稍微蹦了一下。
然后自己就拉它起來，給它擦干，擦完時，淺色的浴巾已經變成了看不出是什么顏
色了。
呃……汗……
隨便找件浴袍，就這樣罩住它全身。
總算把裸露的身体都遮起來了。
而它仍沒有太大的反應，不過，看樣子站立讓它很不習慣，可是似乎它又很高興能
直視王的眼睛──它只比王矮一點，所以又飛快舔了他一下。
這次王連耳根都紅了，它舔的是自己的……自己的……
嘴唇上蔓延著一股淡淡的血的味道，是自己的血……
血液直往腦門上沖，而它還是很天真的樣子……
“嗒嗒嗒……”
飛快的腳步踏水而來──很輕但相當有力，細微的水聲頓時打破了這片刻的宁靜，
帳里的人都被嚇了一跳。
“倉……”
眼鏡發出清脆的聲音，從狼孩的手中掉落，摔碎了。
真是欲哭無淚。
王到行李箱里找出備份的眼鏡，到帳子入口察看，狼孩自動自發地縮進陰暗的角落
。
剛才那樣敏捷的步伐，不是隊里的人，動物跑起來也不是這种聲音。
查爾斯的帳帘掀開了，手電筒的微弱光亮伴隨著一些交頭接耳出現在外面。
然后，王清晰地看到，查爾斯一向志得意滿的臉上，出現了難得的惊愕表情。
是什么？
狼孩豎起耳朵，咧出一對犬齒，臉上滿布著警戒和露骨的厭惡。
不愧是野生動物，對危險的東西總是比較敏感……
這樣想著的王謹慎地移到出口旁，向反方向望去，然后看到──
！！！
食人族！？
乍一看見那群打扮得像野人一樣的人和他們其中兩人手里提著的杰克和山姆的頭時
，誰都會這么認為。
為首的那一個，手里持著長矛，很“華麗”的裝扮。
身上披著花紋絢麗的蟒皮，還有骨頭和金屬制的飾品，當然，也有少量的羽毛。
王可以看到每一個他身上的細節，因為，他們就近在咫尺──近到如果不是這個帳
子一片漆黑，只要他一側身就會發現自己。
狼孩不知何時緩緩挨近了王准，透過光的縫隙也看到了那個人，然后倏地做出匍匐
在地，好像隨時要攻擊般的樣子。
不行！！！
王連忙壓低身体拉住狼孩并盡全力往帳子里拖，同時用嚴厲的眼神警告它。
危險，現在不能出去！
但它不想听，開始無聲地死命掙扎。
沒有辦法，王只好倏地抱住它，用全身的力量鉗制它大得嚇人的力气。
“嗚……”
瞬間听到它要發出的聲音，王連想都沒想就用唇堵了上去。
呃……呃……
這該怎么處理？
就當……
就當吻一只狗狗好了。
狼孩沒有再掙扎，晶亮的眸子直盯著黑暗中赧紅了臉的王看。
自己腦子燒坏了。
連忙放開它，它也确實稍安了下來，但是渾身仍然散發出強烈的斗气以及一种難言
的复雜情感──它的表情這么訴說著。
不過，純藍的眼神膠著在王的臉上，一瞬也不瞬。
不理會那熱辣辣的視線，再次接進出口，小心不被外頭的人發現，王數著人數。
唇上熱熱麻麻的感覺讓王准的臉克制不住地充血。
反正舔和親沒有兩樣，一次和兩次也沒有什么兩樣……
不看狼孩直勾勾盯著自己的表情，他知道自己臉紅了，這總可以了吧？
這樣安慰自己，真是自欺欺人。
……17、18、19。
竟然有19個人，是他們的兩倍不止！
這种情況，非常非常不利。
尤其再看那兩顆人頭……
倒胃口……
查爾斯想掏槍的動作立刻被一支射在手臂上的箭給打斷。
他尖銳地咋舌，忿忿地在矛頭一致的情況下丟掉槍──不丟就等著被扎成刺 吧。
其它人的情況也大同小异。
很快，几乎所有人的武器都被收繳。
顯然，這群土著人已經盯上這里很多天了。
所以，他們在點人數時，還發現到少了人。
王准知道，他自己必須自力救濟，不然，下一個被抓的就是自己。
看到這么多前車之鑒，王准暗暗思量。
即使再擅長逃跑，如果被十几支長矛同時指住，自己也無法脫身吧？
怎么辦……？
心跳慢慢加快……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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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
翩翩起舞
直到日出
被光吞噬 幻滅 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