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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風之子 第六章 中 因為天漸漸放晴了,所以族人們准備出去打獵。 打獵的好手山妲有一對漂亮的儿女,他非常寵愛他們。 禁不住大女儿的一再央求,所以,他今天帶著10歲的瑪婭出門。雖然這令7歲的弟弟 摩羚頗不滿,但因為母親怀孕在身,家里誰都不在不太好,就只好眼巴巴看姐姐和父親 出門嘍。摩羚嘴噘得半天高,但族人們都曉得,其實瑪婭姐弟的感情非常好。 瑪婭的黑發黑眼非常像中國人,不過五官深刻立体,皮膚是天生的淺麥色,是個非 常可愛的小姑娘,常常把不知名的美麗花朵別在綠色的衣襟上。可能打扮是女孩子的天 性吧。 弟弟摩羚和瑪婭相貌很相似,是個秀气活潑的孩子,常粘著姐姐。 山妲在族中是數一數二的勇士,加上雷等人都會同行,所以這次才答應帶瑪婭出門 。 當然,也僅此一次而已。 看著人們漸漸出發,王准衷心期望,他們都能平安歸來。 因為接連下了很久的雨,所以地上很濕。 房屋的屋角也濕得很厲害,族中的人們都忙著除濕的工作。 地勢矮一點的地方,屋子牆角都長出菌類了。 米白色的細長蘑菇,雖然看上去很可愛,很白淨,但是卻不能亂吃。 蓋紗總是很小心地識別它們,然后告知族人。 王准不喜歡吃蘑菇,暫時應該沒有這方面的危險。 翱住的屋子空了下來。 他走了,昨天半夜里走的。 自己知道得這么清楚的理由嘛──咳咳,不說也知道了吧…… 雖然下雨很討人厭,但這几天王准過得并不乏味。 他已經能夠和翱在同一個空間了──隔著一道門。 好像有點自欺欺人的說法,不過,好歹也算是一個突破。 拜每晚不睡所賜,他也已經可以做到看見翱而沒有太激烈的排斥反應。 當然,接触還是万万不能滴──事實是連正面相對也還有點困難(沒膽嘗試)。 不過這么多天,王准終于想通自己怕的是什么了。 是眼神。 是翱的眼神。 他的藍眼睛是很美,但是,一看到那雙眼睛,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晚上他狂亂的 表情。 這种下意識的聯想令自己的心里發慌。 并且,全身已經愈合的傷口也好像又被撕扯開。 由此可見,他心靈的傷口其實仍有著一個破洞,一個很難治好并且愈合的洞。 心病還需心藥醫。 這個道理誰都懂。 換言之,自己必須克服的還是自己的恐懼吧。 翱是無害的──對自己而言,翱是善良的──同樣是對他,翱是体貼的──呃…… 似乎……還是對自己…… 這樣根本就沒有說服力嘛! 翱不會傷害自己,這是應該的。 即使傷害,也不是扣茴敯窊祥K皇譴嫘牡摹ꌊ 他曾經雖然傷害過,但是,不會再次傷害──很有可能的一點是,翱只知道自己害 怕他,而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怕他,或是他究竟做錯了什么。 如果是這种情況的話,想要适應恐怕就難上加難了。 看來,還是得教會他怎么做人才行。 老師……卻不再是自己了…… 最后這一點,讓王准格外悵然。 傍晚,人們漸漸回來了。 但是,外頭出人意料地非常嘈雜,而且并非往日的歡天喜地,氛圍异常凝重,還夾 雜著小孩的哭聲。 出什么事了嗎? 心中一悸,王准走出屋子,看向廣場圍成一團的人群。 人群黑壓壓的,根本看不清圍在中心的是什么,所以,王准走了下去。 ──怎么了? ──……首領。 所有人都回過頭來,跪了下去。 這种大禮,在自己屢次都無法拒絕之后,也只有慢慢習慣了。 然后他看到,中間躺著瑪婭。 她臉色蒼白,手緊緊壓住胃部,發出痛苦的呻吟。 摩羚緊咬著唇無聲啜泣著,牢牢握住同樣淚流滿面的身怀六甲的母親的手。 蓋紗已經在她身邊,正檢查孩子的眼睛和舌頭,并且听一臉菜色的山妲說明當時的 情況。 听他的說法,孩子只在上午离開了他一小會儿,去很近的一個地方采了一些花,并 沒有离開太久,回來后也好好的。但是,剛才快回到聚落時,就開始嘔吐并且劇烈腹痛 ,后來問她都無法說話了。 王准听了個大概,初步判斷是,孩子可能誤食了什么東西或被什么毒虫之類的咬了 。 ──花呢?瑪婭采的花在哪里? 听到王准這么問,山妲愣了一下,但一旁臉色沉靜的雷立刻從山妲背上的蛇皮囊里 拿出一大把鮮花。 那是黃綠色的花朵,花形不大,但是有很濃郁的芳香,和木犀(桂花)的香味有得 比。 王准慎重地接過一些花,仔細看了看,又小心聞了聞,判斷是夜香木。 如果孩子誤食了花的果實或者花枝的話,确實會導致腸胃方面的不适。 王准蹲下身,听听孩子的心跳,有點快,這也是誤食這种花的症狀。 但是,沒有肌肉痙攣或者体溫升高,所以還很難下診斷。 問了問蓋紗的意見,蓋紗面有難色地搖搖頭,也沒有什么頭緒。 孩子沒法說清楚,大人又沒有注意,現在只能初步定為食花中毒。 這么說了之后,山妲皺起濃眉跪倒在地。他很自責也很擔心。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摩羚則一直用淚水盈眶的眼睛無言懇求著蓋紗,蓋紗安撫了哭泣的小男孩一會儿, 他才陪母親慢慢回房了。 孩子暫時被送到蓋紗的屋子里,連夜治療和看顧。 在雷的疏散下,人群也漸漸散開了。 王准看看蓋紗的屋子,衷心祈禱瑪婭不會出什么事。 憂心忡忡地回到房里,王准才忽然發現,瑪婭采集的花一直握在自己的手里,不由 得苦笑。 反正只要不吃花,就不會中毒,他于是將花隨意地插進一個竹筒里,用接的雨水養 著。 屋內頓時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花香,非常地好聞。 這么芬芳的花朵,但愿不會奪走年幼少女的生命。 沒有胃口吃東西,王准連續查閱著有毒植物的書籍,看累了便睡下了。 腦子里仍不斷盤旋著,有机會最好去瑪婭采花的地方看看,或許可以知道她大概遭 遇了什么。 阿嚏! 阿嚏!!阿~~~~~~嚏! 什么聲音!? 難得沒有做夢,睡得正香的王准被一連串大大的噴嚏聲吵醒。 誰在門外? 慢點,鼻子開始有點痒痒的,很快── “阿嚏!” 王自己也打了個噴嚏。 怎么搞的? 屋子里香得不像話,什么東西這么香? 但最主要的是,屋外有人,是翱嗎? 他天天都來報到嗎? 忍住第二個噴嚏,王准慢慢接近門,手有點發抖,悄悄打開虛掩的一條門縫。 果然是他! 站崗似地蜷在自己的屋子門口,百分百的忠犬姿態──不是翱還能是誰? 沒有戴眼鏡的視野有點糊,不過,反倒更好,恐懼也相對減輕了。 阿嚏阿嚏!! 噗…… 忍不住笑出聲,王准捂住嘴時已經遲了,嗅覺和听覺頗靈的翱立刻轉過身來。 雖然王准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可以猜到他滿怀期待的撒嬌眼神。 大膽一點…… 這么鼓勵自己,朝著視野不清不楚的黑夜中的翱(的方向)露出一個有點僵的微笑 ──如果扯動臉皮也算笑的話。 緩緩打開門多一點,做出一個請君入內的姿勢。 ──嗚嗚…… 這是開心的嗚咽嗎? 不過在王准的耳朵里,听起來和哭時的差不多。 翱歡歡喜喜地進了屋子──盡管那蹦蹦跳跳的動作看在王的眼里非常非常地可笑─ ─不對,是可愛~~~~~~ 可惜,溫馨只維持了几秒鐘,一進到屋子里,就熱鬧開了。 阿嚏!! 阿嚏!!! 阿嚏阿嚏阿嚏!! 翱拼命打起噴嚏來,連王准都被他影響得打了好几個噴嚏。 可能打得眼淚流出來了吧,翱抹著臉,鼻子開始嗅來嗅去,一邊嗅還一邊猛打噴嚏 。 啊!! 是夜香木!! 王准差點忘了。 夜香木的香味有時會很濃郁,然后使人過敏。打噴嚏、嘔吐或惡心,都算是輕微的 中毒症狀。 阿嚏! 王准又打了個噴嚏。 不行了,好不容易把翱請進房間,再這樣下去,什么气氛都沒了──要气氛干什么 ?? 走到床附近,摸到眼鏡,擦去因為過敏而流的眼淚后,又走近桌旁。 ──嗷嗷…… 有點險惡的聲音,顯然翱也發現了香味是造成鼻子不适的根源。 捂住鼻子,王准連同竹筒一起,對著窗外遠處扔去。 花總算扔掉了,不過,室內的气味可能一時半會儿還不會散,但總算淡多了。 回過身,王准卻忘了自己戴著眼鏡,清晰地看到翱臉上,眼睛紅紅的,還在流眼淚 ,不停吸著鼻子,顯然是過敏症狀的樣子。(變成小白兔狀的大野狼嗎?) 噗!……呵呵呵呵…… 好可笑的樣子。 一時間,倒也忘了害怕。 不過,他還是馬上摘下了眼鏡──呃……赶在自己害怕之前。 然后就是沉默。 王准坐在床沿,翱大概距离自己3公尺,四肢著地,非常標准姿勢(狗的標准姿勢) 地坐在地上。 談話是不可能的,但這一刻的宁靜(沉默),令王准和翱都十分珍惜、不愿打破。 畢竟,王准覺得自己沒有很害怕──手有點抖、臉部也有點僵硬,不過可以忽略不計。 黑暗中,什么都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但是卻能清楚地感受到翱的呼吸,就近在身 旁。 這感覺,就好像隔著那扇門時一樣,很和諧,有稍稍不安,但沒有恐懼。 今晚,干脆讓翱留下來吧? 王准心想,于是走回門口,關上了門。 這真的很需要勇气的。 無論如何,總算是在一間屋子里。 翱發出很輕的嗚嗚聲。 王准的臉微微潮紅,姑且當翱在高興好了。 如果翱要睡的話,地上絕對夠大,而且這里不潮濕。 如果他不睡,那么也自便。 ──……留……下吧…… 他說了,可能語音有點大舌頭,然后躺回床上。 做好今晚一定睡不著的心理准備,但是,心确實在竊喜,這又是一种接近。 當然,渾身都有點緊繃,可能身体還在戒備吧。 可不管結果如何,一定要嘗試。 這樣想著,王准面對著翱,聞著翱的气息,閉上了眼睛。 他在看自己…… 一直在看…… 手有點發冷,不過臉熱了起來。 整個晚上,兩個人几乎都沒有睡,但是王准不知道,自己閉著眼時,盡管身体在抖 ,唇角卻含著一個隱隱約約的微笑…… 待續 汗~~~~時間來不及了~~~只能貼到這里,后面的請等明后天。多謝~~~~~ 最后仍謝謝看曉的文。白白~~~ -- 追逐、追逐…… 風的背影牽動我飛奔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