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瞇起細小的眼睛，非常不悅地開口：「你叫什麼名字？報上名來。」
倪炅瑞哼一聲，就轉過頭，什麼東西嘛，都已經進來醫院那麼久，還玩當兵時學長學弟這
一套，他以為他耍這一套，自己就要奉陪嗎？
倪炅瑞擁著學妹，就在胖子面前大剌剌走掉。
凌育衡站在原地，眼睛睜得大大的，不可置信有這麼不禮貌的學弟。
學妹看見外科的R5凌育衡，原本黝黑的膚色，氣得脹紅，她不安地拉著倪炅瑞的袖子問：
「學長，這樣沒有關係嗎？太不禮貌了吧？他畢竟大我們兩屆？」
「哼，他有對我們禮貌過嗎？」倪炅瑞想起凌育衡值班時刁難人的語氣，怒氣更直上一層
樓。
難怪那個胖子星期六時會那麼機歪，還不是因為急著出去和男人玩，才會一直噹人，不想
事情落在自己頭上，想提早走。
可是有約會的又不是只有死胖子一個。
倪炅瑞想他自己也和男朋友約好了，還不是留下來幫忙處理病人，更不用當天瀕臨下班時
間卻遲遲無法解放的值班人員，而且很可惡的是，這明明是該先送外科處理的病人，外科
不處理，卻丟給內科，不是叫內科活生生倒楣嗎？
「學長，你接下來去哪一科？」學妹想扯開剛剛尷尬的氣氛，於是隨便找了一個問題來閒
聊。
「感染科何醫師。」
感染科的何醫師是個好人，熱於teaching，而且對住院醫師非常和藹，倪炅瑞不由得感謝
自己抽了個好籤。
「……」學妹頓時沈默不語。
「怎麼了嗎？」
「…學長，我告訴你一個消息，你不要生氣。」
「那床necrotizing fasciitis的病人，blood culture出來是Vibrio vulnificus，剛剛
決定轉給感染科的何醫師。」
下午查房時，整外的趙醫師帶著一大群小鬼…不，是Intern與Clerk，還有較資深的NSP，
浩浩盪盪一大群人，一起來感染科的病房。
那位五十多歲的阿伯已經好多了，至少醒過來了，雖然還昏昏沉沉。
他的大腿上有兩個很大的開放性傷口，需要wet-dressing，這可苦了感染科的intern，誰
叫他收在感染科的門下。
看見患者家屬握著趙醫師的手痛哭流涕，說什麼感謝您的大恩大德，倪炅瑞非常之不屑。
呵，早上何醫師查房時，那些家屬對何醫師可沒那麼客氣，一副「你可是要好好醫耶，不
要隨隨便便呼攏我們」的態度。
嘖，你們知不知道你們其實是被整外踢來感染科。即使血液培養出來是Vibrio
vulnificus又如何，還不是可以在外科病房打抗生素。
趙醫師很誠懇地對病人家屬說，這位患者再觀察個七天，看傷口有沒有惡化下去，如果持
續惡化，還需要動第二次清創；如果傷口變得夠乾淨，則會考慮補皮瓣，畢竟損失掉的軟
組織多，單純靠傷口癒合，之後外表會不美觀也復原得慢。
胖子凌育衡站在一旁，像個院長級的大人物，在一旁對趙醫師的意見點頭稱是。
趙醫師吩咐胖子：「學弟，我先去刀房，有一台刀還在等，等一下感染科intern會過來換
傷口，你留下來看一下再跟我說。」
胖子笑瞇瞇地說好，等到趙醫師一走，胖子的臉立刻垮了。
「感染科的intern在哪裡？！誰去叫他來？！」
整外的徒子徒孫還呆呆地站在那裡。
倪炅瑞站在一旁冷嘲熱諷。
「學長不會自己帶人換？你後面還有那麼多intern和clerk，不用這麼欺負我們感染科的
intern學弟吧？」
凌育衡瞇起眼。「呦，我記得你，我們早上碰過面。講話很衝嘛。」
「你是R幾？R2還R3？」
「學長記憶力很好，總是不忘問別人是幾梯的，可是現在我們都沒有在當兵。雖然學長說
忘了，可是我對星期六學長拒收這床病人可是很有印象。」
凌育衡頭昂起來。
「這位優秀的學弟，你真的當過intern？你在外科有實習過？還是之前在打混？你以為外
科跟賣豬肉的一樣，看到一塊切一塊？我們不需要事前探測切除範圍？我們不需要確定範
圍倒底僅波及到筋肉，或是到骨髓？我不用向值班的主治醫師交代？你要知道，如果骨頭
已經壞死，而我們僅割除軟組織，你抗生素打半天，還是不會好耶。」
「不過趙醫師一到立刻開刀，他抽取組織液，確定裡面是pus，用探針估計傷口深度。」
倪炅瑞尖銳地說：「學長，necrotizing fasciitis可是很緊急的狀況，大部分的病人送
來是休克、低血壓。現在你在教學醫院，你不負責，有其他人幫你扛這個病人的責任，你
想叫他照個電腦斷層還可以；可是你想你到其他醫院，臨時排不入電腦斷層的位置，或是
沒有電腦斷層的設備，難道你要叫救護車轉到其他醫院嗎？」
凌育衡深深地看了倪炅瑞一眼。
「學弟，我們私底下解決一下。」
李丞韶坐立不安了一整天，自從他跟朋友說決定要攤開一切，他今天就一直想著如何對倪
炅瑞說分手，想到倪炅瑞的臉、倪炅瑞的身體、倪炅瑞的動作，雖然凶巴巴，可是好可愛
，好像一頭生氣的老虎，雖然很兇，可是還是隻「大貓」…
李丞韶趴在桌上低吼一聲，不行，怎麼可以這樣下去，想想看他對你有多壞，劈腿、死不
認錯、打架，再這樣下去，男人尊嚴何在？！還是個男人嗎？！嘴巴嚷嚷說想要分手，卻
做不到，這不是和連續劇裡頭愛上壞男人的笨女孩一樣嗎？！
李丞韶忽然站起來，豪邁地對隔壁的同事說：「幫我罩一下，改天換我罩你。」話一說完
，人就一溜煙不見了。
「嘖，」同事一邊瀏覽YAHOO拍賣網頁，一邊吃著零嘴抱怨：「早退也不怕被抓到，難道
不怕考績被打丙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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