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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事情,你可別開玩笑!!」難以抑制興奮的語氣,黎姿函紅著粉嫩嫩 的臉頰,對著電話筒死吼。 傾成睜著乏力的大眼,腦中一片空白。總覺得好像少了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灼函會不辭而別呢? 是不是自己做了什麼教他生氣的事?! 已經是今天第三十七次這麼問自己了。傾成嘆口氣,原本煞是漂亮的大眼現 下卻如同精巧的玻璃珠子般少了生氣,空洞地望著天空;放縱自己的身體蹲 坐在黎姿函正在高分貝的電話亭外頭。 眼前逐漸模糊,高掛在天空中的白雲愈看愈像一個熟悉的身影……嗯……隔 壁的雲朵也飄來,形成另一個人形,兩朵雲像在對話…… 「公子,您怎麼了?不吃了嗎?是不是又腹痛了?」好生擔心地看著桌上動 不到十分之一的菜餚,心底盤算著要不要去找大夫來。 「囉唆!!」一甩手,碰翻了桌上菜餚在地,濺得自己也是一身菜汁。 「公子……」按下想皺眉的衝動,卻不自覺在聲音裡流露出無奈。 「怎麼,不耐煩啦?!可叫你伺候著我嗎?橫豎你是個書僮,你不歡喜待在 我身邊,我不怕找不到人的!你可別委屈著!!」嘴角忍著疼痛硬是拉起弧 度,額頭卻老實直冒冷汗。 這般尖酸刻薄的話,大概一個月就要經歷一次。清華苦笑著坐在另一張石椅 上,拿出巾布好生仔細地擦拭主子的衣襟、領口及臉蛋…… 「是清華不好,可清華絕沒這個意思。惹得公子生氣,是清華不該。」一邊 說著,在擦拭到主子微仰的俊秀臉蛋時,忽然發現自己竟比對方生得高壯; 面對那張因生氣而略顯紅潤的臉蛋,他漸漸緩下了動作…… 「胡謅不下去啦!!」鬧著脾氣地推開他,站起身,卻因為強烈的腹痛而倏 地彎下腰,緊咬著蒼白的嘴唇,忍耐。 「公子!!」想也不想就將強忍痛楚的主子橫腰抱起,急步踏入內房,小心 將他安置在床上,俊秀的臉因苦痛而汗涔。 「娘……叫夫人……娘……」皺緊的眉頭不斷在壓抑,原本紅潤的臉現下血 色全失,直抓著清華的衣袖低喃:「快去叫夫人……叫我娘來呀……!」 清華一時也慌了手腳,才要跨出步伐請夫人來,猛然想起夫人去了觀音寺清 修,沒四五天是回不來的;腳跟的方向折來折去,最終還是定在床前。輕輕 擦拭主子直冒出的冷汗,問道:「公子,夫人不在呢,請老爺來可好?」 緊閉的眼睛忽地瞪得死大,像被嚇壞了的可怖:「不……不行!絕對不行! ……爹……誰叫你出渾主意的!?你敢叫老爺來就打爛你的嘴!!」 頭一回見他這麼害怕又氣憤,清華一下子也沒了主意,又不忍心見自己主子 這樣受苦:「那請大夫來看看,好過您……」 「大夫!大夫!!」直貌冷汗的臉在嘴角扯出一個嘲弄的弧:「還不全是庸 醫!巴望他們!哼!……嗚……巴望他們來跟你討幾個賞錢……」 聽他愈來愈虛弱的語氣,清華忙打住他:「好好好,不請大夫、不請老爺! 公子好生休息著,誰也不請,誰也不找。」 「可不准你和任何人說到這回事!……嗚……」 「不說不說,哪有什麼事發生呢?公子仔細著涼。」幫他蓋上被子,正要離 去,卻被緊緊抓住袖口。 「公子……?……有什麼吩咐嗎?」 俊秀的臉別過一邊,刻意不看他,小聲:「我、我是怕你要出去和旁人碎嘴 ……不如留你在這邊免得擔心……」 「是是。」倍受煎熬的主子也不想自己一個人吧;猜出他的心意,清華笑著 坐在床沿:「那麼清華給您唸《大學》可好?」 「又要講古?你講不煩,我都聽煩了!」 「《宋詞》、《詩經》?」 思考片刻:「……不如你學上次那個清倌唱一段小曲來聽聽吧……!」 「公子……」又是無奈的苦笑。 寂靜的夜裡,兩人和衣而睡…… 「你也幫幫忙!──」 『啪』一聲,某個硬物撞上了傾成的頭頂。 「痛…對不……」以為自己撞上了什麼人,想要道歉卻被對方先截斷話語。 「哪有人會坐在電話亭外睡著的?!拜託,這裡是台北的大街上欸!看你睡 得那麼熟,人家還要以為你幾百年沒睡覺了咧!」一張極有古典美的臉蛋在 眼前晃呀晃,瞇著一雙鳳眼:「阿成,你真的是上 C 大的學生嗎?……你 可以老實跟我講你重考了幾次,我不會笑你的。」 「欸欸欸~~~~是小憶呀!你們學校現在放假嗎?怎麼你回來了?」興奮看到 來人,不免雞同鴨講一番。 「上來跟我老頭拿錢……總不能一直住在人家公寓裡不付錢吧。害我沒辦法 剪頭髮……媽的!那死老頭!!」 「別這樣嫌伯父嘛;伯父不過是太思念伯母……」 唰地拉開電話亭的門,黎姿函瞪大一雙杏眼望著忽然冒出頭的陌生人,趕忙 拉過傾成咬耳朵:「喂~~她好漂亮欸!是不是你女朋友……」 「想太多了吧小姐!!」長髮及腰的古典〝美女〞以低沉的男音打斷黎姿函 滿腦子風花雪月:「他是我家教,家教啦!還有,我是男的,了不了解?! 小說看太多啦,拜託!」 「男男男男…」吞一吞口水,眼角掃過他的胸部:「你是不是…testicular feminization……」 「 t 什麼鬼的,我英文低標都沒過,小姐,講中文吧!」不耐地送了一寄 白眼給她,盤手胸前。 「沒什麼啦,她誤會了。」堆起笑臉:「你先走吧,我還有事情要辦。對不 起喔,不過,下次我會去南部看你的。」 「沒差啦。我也趕著拿了錢要回去,再聯絡吧。」 「嗯,byebye──」笑臉送離友人,回頭無力地對黎姿函苦笑:「testicular feminization……妳還真會想欸!誰說看起來像美女的男人就是中性人?」 「我怎麼知道嘛!去年生物課教的呀,用功的好學生可是會記得清楚老師要 考試的範圍的……不過話說回來, Dr. Jewell 倒是還不錯的老師,可是我 討厭生物……」 「嗯嗯……」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忽然想到:「灼函呢?!妳查到他在哪 裡了嗎!?可以出發了吧?」 「呵呵,當然查到囉!我辦事、你放心啦!」高興地笑瞇了眼睛:「阿函一 定會很高興在這個時候見到我們的!」 「……這個時候……?」不太了解她話裡的涵義,聽起來總是另有意義。 「安啦安啦,大姊會罩你的,嗯……接下來要講什麼……喔喔,他敢動你一 根寒毛的話,我一定會要他好看的!」背出了在家裡溫習了十幾遍的黑道的 連續劇對話,還有刻意的台灣國語腔,黎姿函好不得意,認為她和傾成終於 有了共通的語言,手舞足蹈地領著路走了。 「大姊……?」嫌惡又不解地蹙眉,不過他很快就釋懷了,反正只要能見到 卓函就好了,其餘的他也沒心思介意了。 抬頭放眼天上的雲朵,天卻澄淨得連一絲白影都沒有,風裡細碎的沙沙聲好 像還傳來書僮苦笑的聲音:「公子……」 -- 如果不能堅守誓言的話 所謂的起誓又有什麼意義呢? 人真是愛自相矛盾的動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