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杏壇 01

[arrio (沒人玩接龍T_T)]

　　他第一天到這個學校的時候，太陽很刺眼。
　　學生此起彼落的叫喚、呼喊以及笑鬧；外頭偶爾經過的
汽車、機車；炙熱高溫下更令人暈眩的蟬鳴及鳥叫。
　　汗水沾濕的衣領黏著著後頸，他一頭為了面試而剪短的
頭髮此時反倒成了不錯的選擇──至少不用像旁邊一起等待
的女孩子一樣，拿著衛生紙擦拭滴下來的汗水。

　　他忘了之後的細節，總之他與其他四人在沒有空調的會
客室等了三十分鐘，方由校長的秘書領著他們去見校長，聽
的內容不外乎歡迎他們選擇這所高中作為實習學校，希望他
們在此能學到東西云云。

　　『教書是志業，不是職業。』送他們出校長室前，校長
微笑著，加深了面部的細紋。



　　那句話讓他想起自己的專題指導教授，一個瘦小、有著
書生氣質的老人。
　　他在大四選專題教授時遇到一些挫折，而他的教授在他
最無助的時候伸手將他納入自己的專題小組裡頭。
　　教授總是將他當成自己的孩子，縱使他最後放棄直升的
機會，而選擇當一個老師。

　　『要加油喔。』在幫他簽推薦函的時候，他的教授說。

　　之後他的教授被國外的大學聘請為講座教授。



　　老實說這個跟志業或職業一點關係都沒有。只是，當所
有的教授都不斷朝最新、最有前景的研究邁進時，他的教授
執著於老莊，卻也有點魏晉南北朝的風骨。

　　沉浸在思緒裡，當他發現其他人盯著自己、面帶尷尬笑
容的時候，他抬起頭，直起視線，方看見那個男人。

　　『我是教學組長，』男人說，『你們這半年的所有事情
都由我負責。』

　　男人很高，一百八十五公分左右；中長的黑色頭髮隨意
搭在耳後，白色襯衫及黑色西裝褲卻也搭配出一些不羈的風
情。
　　一旁的阿姨笑稱他們這些實習老師有福了，被號稱全校
最有吸引力的教學組長帶領；然而另一個男性職員卻在旁邊
用憐憫的眼神看著他們，說這個教學組長也算是全校出名的
嚴謹。


　　別的不說，光是看到那一排精美整齊的資料夾。


　　當其他人被分配到圖書館、輔導室、學務處的同時，他
被滯留了。
　　『你就在教務處。』教學組長說，眼神掃過他的身上。


　　老實說之後他曾數次懷疑，是不是因為他在教學組長跟
他們說話的時候走神。但當時他還只是個二十三歲的菜鳥實
習老師，因此他點頭，將自己的一些文具放在教學組長身後
為他空出來的空桌子上。



　　實習老師的日子很充實。



　　若你要問，除了每周固定的觀課、跟課之外，還必須早
上跟著導師一起入班、在學校幫忙做一些雜事。所謂雜事，
從影印、製作海報、製作教具，一直到數考卷、陪同學生團
練，還有偶爾的代課及自習。

　　另外便是每週都要寫的學習日誌。

　　『你們不覺得，這很像是交換日記嗎？』Eileen，另一
個英文實習老師興奮地說。

　　當然那種興奮止於他們教的第一份學習日誌被全數退回
的那一刻。『重寫。』教學組長頭也不抬，丟了一份上一屆
留下的實習日誌給他們。

　　自此他們覺得人生亂得如同風中的花枝一樣，因為那厚
厚一疊二十張的報告，僅僅是一週的時習日誌，裡頭包括五
張觀課紀錄以及心得，還有針對當週進度而製作的學習單、
教案以及實施後反省及回饋單。

　　因此在他每個月固定返校的座談上，教程教授總拿出他
的實習日誌來鼓勵其他人。

　　『如果你們能像他一樣，之後的教師甄試根本不用害怕。』
　　每個人投以的眼光不外乎是驚艷及仰慕，除了他身邊的好友之外。

　　『你好慘。』更正，是損友，『慘的可以跟那個因為下
雨導致土質鬆軟進階連帶引起地震的人媲美。』
　　這段對話止於他對損友比出中指，而教授看見當面指責
他這樣非常不莊重。


　　除了每週那二十張實習日誌外，就屬他身後那個教學組
長本人讓他最是坐立難安。

　　『噯，我每天都覺得組長沒有來耶。』套句音樂實習老
師的話，那種一絲不苟完全也體現在那張精美的桌面，沒灰
塵、沒垃圾、且每個東西都有自己的位置。
　　於是他的其他實習夥伴用一種譴責的眼神看著他，『你
就坐在他後面，怎麼沒有被影響…』
　　『那是個人特色。』他回答，壓根不去在意他桌上還放
著兩天前的紅茶、昨天的麵包包裝紙以及散落在兩旁的高中
備課用書。

　　當然這種個人特色只維持了一個月。

　　『靠，你的個人特色勒？』在他們五人齊聚一堂數考卷
的頭一天，Eileen故作吃驚地指著那張能與教學組長媲美的
乾淨桌面。
　　卻見那主角一頭栽入考卷叢裡，而另一個在學務處實習
的歷史科實習老師嗤笑一聲，『某人上個星期被叫去勞改，
跟著衛生組長一起分垃圾分了一個上午。』

　　『OhOhOh，難怪會痛改前非，總算知道環保小尖兵的辛苦了吧。』

　　『多做事，少說話。』他說，順手把一疊剛數好的考卷
丟到Eileen的前面，把她好不容易分好的考卷打亂。
　　『靠夭啦你真的很ㄐ──』後面的ㄧㄢ被硬生生吃回肚
子，剛好校長跟著教學組長一同從窗戶邊走過。

　　『怎麼有人能把polo衫穿的這麼帥。』歷史實習老師說。

　　『天使的臉孔，惡魔的心胸。』他說，隔了幾秒才發現旁
邊的四個人停下手邊的動作，同情地看著他。

　　然後他感覺到身後的溫度不太正常。

　　『惡魔的心胸？』略帶調侃的語氣以及低沉的聲音，以及
那人頭髮略過自己耳朵的輕微觸感。
　　他承認對於教學組長，他有ㄧ些忌妒，不論是那血淋淋高
自己一個頭的身高，或是模仿不來的男人味還有做事能力；除
此之外，根據他妹妹的說法，他也很容易被組長搞到很炸毛。

　　每天看他吃零食的嘲弄眼神，還有那該死的每次都退超過
三次的實習日誌。

　　他都覺得自己快成了申論題能手了，別的學校的實習老師
沒事的時候都能玩玩手機傳傳line，他偏偏要一直絞盡腦汁把
那些該死的教學理論、心理輔導理論寫入他的實習日誌裡頭。

　　『呵呵呵呵，你一定是聽錯了。』於是他乾笑，將身體往
左邊移動一步，逃離那個人的範圍。
　　『別忘了等等晚輔你要幫忙看高三的自習。』教學組長微
笑，轉過臉跟其他四個人也交代了ㄧ些瑣碎。



　　高三自習。他差點沒有崩潰，美其名為自習，不如說是去
看那一幫後悔當初沒好好念書的白目，到學測的屁股都快看到
了，連花費動詞跟感官動詞都分不出來。

　
　　『老師，為什麼這邊不用接to。』
　　『上次說過了，因為這個是使役動詞。』
　　『對吼。』
　　『老師便利商店怎麼拚？』
　　『…你要不要放棄英文去唸國文？』



　　足足轟炸兩小時，他差點沒崩潰也快掉血淚。說那個叫絕
望啊，be動詞後面接助動詞，形容詞當動詞來用還不忘加s。套
句另兩個英文實習老師的話，『幸好他記得單數動詞要加s。』

　　你說人嘛，能不往好處看嗎？否則還不活生生血淋淋被氣死。

　　當他回到辦公室，六點半，橘紅色的天空被框在窗戶中。
而他一屁股坐在鐵椅子上，趴在桌面上深深嘆了一口氣。

　　後方敲響著鍵盤的聲音略停，『累？』那個男人問，而這個
問題令他嗤之以鼻。
　　『不會。』小小的實習老師怎麼有資格喊累，內心澎湃啊，
那個憤怒以及怨念，但偏偏他知道為了安安全全度過實習，不成
文規定就是累到要死也要繼續做下去。
　　椅子滾輪聲緊接伴隨著腳步聲，他感覺到身後的溫度漸漸走
出教務處的門口。

　　於是他伸直雙手，大力地嘆了口長氣。


　　磨蹭了十分多鐘，將今天的跟課心得打略記錄在筆電內，他
看著外面已暗下的天空。忽然他疑問了，對於當老師這件事。

　　桌面突然放了一杯咖啡，他順著那隻手往上看，教學組長帶
著嘲弄的眼神。『覺得很受挫？』男人問，大手將身後的椅子拉
到他的面前。
　　『…還好啦。』他苦笑，順便跟男人道謝。
　　『學生不是我們，』他看著組長喝下最後一口咖啡，就著吞
嚥動作而上下起伏的喉結、略薄的嘴唇突然這麼對自己說，『就
連我們都會有混淆的時候，你又怎麼能要求他們做最完美的事？』

　　憑良心，這句話很普通，因此之後每當他回想起這件事，他
都會吐槽，但這簡單理解的事實，卻也是大部分的新手老師面對
的第一道難題；那所謂的這麼簡單你們怎麼不懂、講了這麼多次
你們怎麼不會，或許對學生來說也是一種傷害。


　　『噯，我知道了。』抓抓頭，不太好意思地回答。

　　『教學相長。』男人拍拍他的肩膀，那手上的溫度透過衣服
灼燙了他的肌膚。
　　他就站在原地，看著他的教學組長繼續手邊的公文以及報告
，而在只剩下他們兩人的辦公室裡頭，他突然覺得心跳的聲音有
點擾人。


　　於是他倉皇地逃走，抓著摩托車的雙手微微冒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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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品不佳　兩年沒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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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zoeyshih: 好看！！不過杏林指的是醫生吧，杏壇才是教育界的喔
→ arrio: 國文不好的傷不起啊～～～（慘叫
※ 編輯: arrio (59.115.87.240), 04/24/2015 23:28:20
推 kiwichi: 根本沒有又帥又年輕的教學組長啊～～(痛哭)(是說也早就過
→ kiwichi: 了那年紀XD)
→ arrio: (痛哭)樓上這就是為何怨念加深的緣故啊~~~
推 sumbug: 不會呀 學校組長都是菜鳥下火坑w
推 xs4827: 我一直想到我們的衛生組長，看起來像體育老師，實際上是
→ xs4827: 歷史老師XDDD
推 nightingales: 天啊教學組長也太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