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好痛....
喉嚨發癢，伊恩大力的咳著，要把肺都咳出來一般，頭又昏得難受，胸口也
隱隱作痛。
見他咳個不停，奧斯頓慌了手腳，拍著他的胸脯，希望能緩和些。
伊恩撐開眼皮，迷矇間看見奧斯頓著急的臉龐，虛弱的道：「少爺....沒事
嗎....」
「我很好，我沒事。」奧斯頓說道，鼻頭一酸，眼淚禁不住的猛流，滴在伊
恩的衣服上，「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伊恩嚇一跳，吃力的抬起手握住奧斯頓的手，「怎麼了....？別哭....」
奧斯頓趴在伊恩身上，緊緊抱著他。溫暖的軀體，穩定的心跳，還活著，他
的伊恩還活著。
手不知該放哪邊才好，伊恩遲疑了一下，放上奧斯頓柔軟的金髮，撫摸著，
道：「沒事了，別哭....」
奧斯頓忽然抬起頭來，擦了眼淚道：「不對！怎麼又是你在哄我！我就是被
你們寵壞了....」他拿了伊恩的手，好好的放進被子裡，道：「你休息！我來照
顧你！」
「....不不不....伊恩可以....」怎麼能叫少爺來服侍他？萬萬不可啊！
「囉嗦！」發覺自己太兇了，奧斯頓好聲好氣的道：「醫生說你要多休息才
好得快啊。親愛的伊恩，你就聽我的話吧？嗯？」
「可是....」
「我親愛的伊恩。」奧斯頓把手指按在他的唇上，溫柔的道：「就這樣，不
要跟我爭了。你是病人，乖乖躺在床上不要動。」
伊恩淺淺的笑了，「是的，少爺。」
冬天又要到了。奧斯頓趴在窗前看著灰濛濛的天空，原野上的草也開始呈現
灰褐的枯槁顏色，一捲捲地毯似的儲備牧草零落的在草場上。
冬天，除了冷一點是沒什麼不好，今年的例外。芬德瑞家寄了邀請函來，請
他去參加班克洛夫特的訂婚式。
奧斯頓以前曾去過芬德瑞家幾次，班克洛夫特之外的傢伙都很令他討厭，班
克洛夫特是個溫吞的好好先生，總是和顏悅色的，可是他的弟弟們可不是那個樣
子，喜歡排擠、嘲笑奧斯頓，害他氣得跟父親大發脾氣，說再也不去了。
但是班克洛夫特總是護著他，還有那個愛哭鬧的小妹妹希瑟兒。奧斯頓長嘆
一口氣，看在他們面子上，就去吧，反正是為他去的。
可是又擔心起來。自從發覺自己外觀不會成長後，奧斯頓自閉的把自己隔絕
，除了這個家，他哪都不去。因為他怕，怕別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又嘆了氣，伊恩正好開門進來，「怎麼了呢？什麼事讓您煩心？」
「你....你都很少陪我....」奧斯頓沒回頭，咕噥著抱怨。
「抱歉，因為有很多事忙。」伊恩放下手中的托盤，斟了杯奶茶，放二瓢糖
攪了攪，「我做了一些點心，少爺來嚐看看？」
「不要。」故意賭氣。
「不要生氣嘛。這是莉迪亞教我做的唷，很好吃呢。」伊恩把茶杯跟一個小
方糕放在旁邊尚有空間的窗臺上。
喜歡甜食的奧斯頓依然抵不住甜點的誘惑，而且莉迪亞的手藝是一流的，伊
恩照著做應該不會差。他賭氣沒有看伊恩，只伸手拿過方糕咬了一口，驚訝的道
：「很好吃耶！」
「加了蜂蜜，莉迪亞說蜂蜜對身體很好喔。」伊恩笑著說。
「還有二天....」奧斯頓嚼著蜂蜜方糕，「不太想去耶....」
知道奧斯頓指的是什麼事，他最近也就這件事煩著。「就去吧？班克洛夫特
先生似乎也很期待見到少爺。」
為什麼逃避？看看班克洛夫特的未婚妻也好啊，那個煩人的希瑟兒應該也長
大了吧？那個老是抱著娃娃哭著撲到班克洛夫特懷裡撒嬌告狀的小女孩，現在應
該是可愛的少女了。
想到這裡，奧斯頓心情又沉了下去。
「再讓我考慮考慮吧....」用方糕塞滿嘴巴，奧斯頓含糊不清的說。
「還有些事要做，我先走了。」伊恩連坐都沒坐下，就要離開。
「不准！」奧斯頓一跳起來，生氣的道：「哪有那麼多事要忙啊？你成天不
見人影，都不陪我！」
「要為冬天做準備啊。」伊恩笑了笑。
「那種事自有人做啦！」奧斯頓霸道的撲上去抱住伊恩的腰；他現在身高只
到伊恩的胸口。「陪我！」
伊恩有些為難，「這....少爺，別這樣....」
仰起生氣的臉孔，數年來都一樣嬌嫩的面容即使發著脾氣，還是可愛得令人
心動。伊恩不禁屏住氣，臉紅了起來。
「好....好好好。」真是拿這個少爺沒辦法，伊恩苦笑著，拍拍他的背，道：
「伊恩就帶少爺出去吧....要去哪裡呢？」
「帶我去騎馬。」奧斯頓仍板著臉孔，噘著嘴說。
「遵命。」伊恩低頭看他，微笑道。
騎馬是個對強化下肢很好的運動，特別對於不常走路的奧斯頓。剛上馬時他
無力的腳穩不住身體，總要二個人扶著才行，但奧斯頓一直都很嚮往馭馬奔馳的
感覺，而且騎馬很帥，所以他難得沒有爆發大少爺脾氣，忍著一次又一次的挫折
，現在他可以單獨騎著馬散步，要再快一點他也不敢。
奧斯頓的愛駒米帖兒──以牠額上的流星（Meteor）命名──向來是伊恩特
別照顧的，是匹溫順又通人性的棕黑色馬兒，性情很穩重不易受驚嚇，據說是出
身於血統優良的家族，唯一的缺憾是體型不夠高大。
伊恩拉著米帖兒頭上的轡頭，米帖兒緩緩的走著，一陣冷風吹來，牠打了個
大噴涕。
「已經開始變冷了呢。」伊恩抬頭問道：「冷嗎？少爺？」
「你剛塞給我那麼多衣服，我都快變成熊了，你竟然問我冷嗎？」奧斯頓嘀
咕道：「倒是你冷不冷啊？不許再生病了，把我急得半死。」
伊恩這七年來也才大病過那一次，還是因為奧斯頓才病的，說起來卻都變成
是他的不對。「託少爺的福，伊恩健康得很。」他笑著。
走了一會兒，奧斯頓道：「....最近沒看到你姐姐。」
「艾瑪？她要結婚了。」伊恩的神情難掩的愉快，雖然他被奧斯頓的父親買
下來後沒有再回家去過，幸好在克雷頓家也看得到艾瑪。這個他唯一的親人，現
在終於找到幸福的歸宿，他當然很高興。
「結婚？怎麼都沒人跟我說？」怎麼最近大家都要結婚啊？奧斯頓奇怪的想
著。
「因為還沒確定啦....」伊恩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不過應該很快，只是
在伯父那裡遇到難題。」
「怎麼了？」
「伯父說要收聘禮，男方好像還在為此想辦法。」
「是喔？」奧斯頓懂了似的點點頭，道：「對方是誰啊？」
「郵差呀，去年那個老老的撒克遜先生好像退休了，換一個年輕的派克先生
，老爺不是有一陣子寄很多書回來給少爺嗎？好像是那時候認識的。」
沒想到書也有這種功用，奧斯頓真覺有趣。「下次再有信的時候叫我，我也
要看看那個派克長什麼樣子！」
「好啊好啊！」伊恩說得很高興，「不過艾瑪一定會不好意思吧？上次我不
小心撞見他們親嘴，還好他們沒發現我，不然真尷尬！」
看著伊恩眉飛色舞的模樣，奧斯頓斂起笑容。
結婚....
伊恩總有一天也會離他而去、投入一個女人的懷抱吧。
只是遲早的事。
「伊恩。」小心的問道：「你有喜歡的人嗎？」
「有啊！伊恩最喜歡少爺啦！」
不是這種的啦！「你有喜歡的女性嗎？」
「喜歡的女性啊....」好像認真的想了想，伊恩道：「安娜小姐太嚴肅了，
不是很喜歡；我喜歡艾瑪呀！嗯，莉迪亞人很好，像母親一樣呢，呵呵，我也喜
歡她；露西很可愛....笨手笨腳了一點。」
這樣說起來，一直陪在奧斯頓身邊的伊恩根本沒機會認識其他女孩子。奧斯
頓稍稍鬆了一口氣，可是又愧疚著。
是自己絆住了伊恩。奧斯頓很清楚這點，而且他也想永遠把伊恩留在身邊。
「你會想結婚嗎？」奧斯頓硬著頭皮問。
「跟誰結婚啊？我又不認識別的女孩子。」只顧牽著馬晃，伊恩沒有注意到
奧斯頓僵硬的表情。
「....那你會想認識別的女孩子嗎？」
伊恩低著頭沒有講話。果然想嗎？只是不敢講而已嗎？奧斯頓自覺不可以誤
了伊恩的人生，就是因為愛他，所以應該要──
「這次去芬德瑞家，幫你介紹吧？」奧斯頓想以平常心態微笑著說，但臉頰
抽蓄，笑不起來，「芬德瑞家裡也有很多小女傭，不然，你可以常去那個最近的
小鎮....叫什麼來著？」
「河谷鎮。」
「噢，對啊，你可以去鎮上，不必要整天陪我....」好矛盾，不久前才因為
伊恩老是忙著別的事情發脾氣，現在卻叫他不用來陪。太不自然了，奧斯頓想著。
伊恩繼續走著，頭沒有抬起來。「....少爺，」他低聲說道：「伊恩哪裡做
錯了嗎....？」
奧斯頓被問得莫名其妙，「....沒有啊。」
「少爺討厭伊恩嗎？只要講就好了，不用這樣費事....」抬頭對著奧斯頓勉
強的笑了笑，「伊恩不會說什麼的，伊恩絕不會賴著不走....」
奧斯頓嚇了一跳，張大眼睛看著他，道：「你在說什麼？我怎麼會討厭你呢？
我怎麼會要你走？」
「可是....少爺的意思好像是要伊恩走....」伊恩難過的又低下頭。
「才沒有！」奧斯頓忙要解釋，他怎麼會想要伊恩離開？天知道他剛才講那
些話時心多痛！「我只是、我只是....我只是不想成為你的累贅....」
「少爺怎麼會是累贅？您是神派來的天使啊。」米帖兒揚起頭，似乎也同意
的點著頭，「沒有少爺的話，我現在....」那磨滅不去的恐怖回憶又浮現，如果
奧斯頓的父親沒有把他救出來，現在他會是什麼樣子呢？
天使。奧斯頓苦笑。這麼崇高純潔的使者，他可做不來。背棄了神，接受異
教的力量；神，還眷顧著他嗎？
「你才是我的天使....」奧斯頓喃喃的道。
伊恩仰起頭，堅定的眼神泛著淚光，「要伊恩生，或死，少爺只消說一個字
就好。伊恩絕對遵從。」
「不要說些生啊死的，我討厭那些東西，不准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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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臉令你難以想像是吧
你還敢再看著我 並想像我真正的模樣嗎
我這個怪人....雖然被地獄的業火所燒
但還是嚮往著 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