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新手上陸番外－騎士（下）

[asherjou (五月雨)]

　　　　面對這般蠻橫霸道的友人，無可奈何的柯拉路只能消極地以沉默抗議。


　　　　──只要再忍個半天一天，克洛莉絲就會搬救兵來把他救出去了。


　　

　　　　「這些傷還會痛嗎？」

　　　　側躺著背對不停在自己背上摸摸弄弄的察爾特，柯拉路蹙眉忍耐著不答話。


　　　　「……你的背都不會出汗了。」

　　　　大手滑過乾爽的背部，停在腰上小力地揉捏。


　　　　「為什麼不說話？」

　　　　長臂一攬，柯拉路被攬進身後人的懷裡，像泡在舒適的洗澡水內──只是
　　這洗澡水非常不安份──耳邊還傳來熾熱的呼吸，大有再不說話就用身體交談
　　的意思。



　　　　為了讓自己快散開的身體能好好休養以便順利逃跑，柯拉路頗不甘願地開
　　口應付一下。「哈克斯大人有什麼吩咐？」


　　　　「……你在生氣？」眼前這金髮友人只有在動怒時才會直呼姓氏，同時察
　　爾特也十分明白如何讓友人消氣。「你生氣不高興也沒關係，反正過沒多久你
　　就不氣了。」



　　　　對，反正過沒多久我想氣也氣不起來了。柯拉路悶悶地想，自己的個性真
　　的太過濫好人，順著對方包容對方的後果，就是任人擺佈。


　　　　「等我們回王都，你來住在我那邊。」親吻著柯拉路的耳朵，嘴唇輕輕摩
　　擦那層薄薄的軟肉。「王室配給的住處很安靜很單純，平常你可以練琴寫譜。」
　　舌頭試探性地輕舔一下耳垂，察爾特很滿意對方微弱的抗議。「要是氣悶了，
　　我可以申請外出巡防，帶你到處走走逛逛，如何？」


　　　　「……我好像說過我不跟你回去？」柯拉路瞪著棄置在角落的破敗桌椅，
　　有氣無力地應了一句，做出起不了什麼作用的抵抗。

　　　　「這話我會當做沒聽到。」以指作梳，輕輕梳抓柯拉路凌亂的長髮，察爾
　　特笑著，輕易地將柯拉路的抗議丟進一旁的壁爐。




　　　　門外突然傳來兩聲敲門聲，接著是中氣十足的男中音響起。「隊長，我是
　　奈特，外面來了一名女士，想借宿一晚……」


　　　　「那位女士的特徵？」還沒等門外的奈特報告完，察爾特便打斷對方，用
　　銳利的視線瞪著懷中明顯動搖的柯拉路。


　　　　「呃，棕色馬尾頭、眼睛不算大、長得還滿可愛的，披著一條淺米色長圍
　　巾，身上衣服雖然有些舊不過很乾淨，聲音有點低不過很好聽，帶著一隻黑髮
　　黃眼的貓獸人……」


　　　　「夠了。」講這麼詳細，是因為軍中訓練太久沒見到女人？察爾特歪了下
　　嘴發出低哼聲。「奈特，幫我接待那位女士去大廳，我等一下再出去，對女士
　　要有禮貌。」


　　　　「是！」奈特異常有精神地大聲應答，接著便發出響亮的盔甲碰撞聲遠去。





　　　　撈起柯拉路的髮絲，察爾特撐起上半身，垂著眼看不出什麼表情。「那位
　　女士，會不會是你朋友？帶著貓獸人的話總不會是變形師……那就是法師囉，
　　不過我這邊取得的情報裡，法師是個男人，貓獸人也不是黑髮黃眼……」


　　　　「……你調查得這麼清楚？」柯拉路側過頭看向佔據了他大半視野的友人，
　　滿臉不可思議。


　　　　「是你在月弧城停留得太久了，要是照你以前一個地方不待超過一個月的
　　話，根本沒辦法打聽到這麼多。」察爾特放下手中的髮，站起身穿上衣服。「你
　　那些朋友有趣到讓你捨不得離開？」


　　　　柯拉路無言地看著察爾特穿上襯衣夾襖，行動間可以看到肌肉線條銳利的
　　右手臂上刺著一頭長尾鳥，金黃色的尾羽晃動了一下便被衣服遮蓋了。

　　　　「那刺青是？」索性躺平並動手拉好獸毛毯，柯拉路瞇起眼享受毯子裡察
　　爾特的餘溫邊開口發問。


　　　　「長尾鳥。」對躺得舒服的人投以奇怪的目光，察爾特的口氣聽起來像是
　　在責怪。「你忘記我們第一次捕到的獵物？」說著，動手在夾襖上加了一層鎖
　　子甲，才披上罩衫。


　　
　　　　──怎麼會忘？那日長尾鳥在掌中的重量、閃著金屬光澤的柔軟細羽，和
　　驚慌的黝黑眼珠都歷歷在目。還因為這鳥太惹人憐愛，兩人商量後只剪下兩根
　　長尾羽留作紀念，便讓長尾鳥返回青空。



　　　　「而你這隻長尾鳥我是不會放手了。」像是知道柯拉路回想起什麼，察爾
　　特俯身在他耳邊低語。「讓我找了追了這麼多年，不會再讓你飛走了……」


　　　　聽了這催眠似的呢喃聲，柯拉路睜大眼看著察爾特露出笑意離去，一時間
　　竟無法消化那話裡的涵意。


　　　　──不會再讓你飛走了。


　　　　「哇咧！再不逃不行了！」忍著下半身痠軟無力，柯拉路跳起身裹著稍嫌
　　笨重的獸毛毯，光腳踩著冰涼透骨的石板地跑到窗邊，想拉開充當窗簾的層層
　　布幔時，聽到外面傳來對話聲。


　　　　「快點！要是讓隊長知道沒守好的話明晚又輪到我們站外面了。」

　　　　「真麻煩，隊長也真是的，居然要我們看到黑色動物就殺，他難道不曉得
　　這天色暗得要命根本沒辦法看清楚嗎？」

　　　　「說到黑色動物，欸，你有沒有看到剛剛帶著黑貓獸人的女人？」

　　　　「有啊！雖然不是頂漂亮的，可是別有股韻味，那副不知所措又害羞的模
　　樣……嘖嘖。」

　　　　「……你的表情真變態。」





　　　　……看守？


　　　　從布幔縫隙間偷眼向外看去，月光下只看到兩個身穿暗紅盔甲的騎士站在
　　雪地之中，一邊閒聊一邊四處張望，還不時原地跳動取暖。

　　　　看看自己再看看那兩個騎士，就算手上有琴也沒有一絲勝算，想想與其被
　　抓回來五花大綁，還不如現在雖只有一張毛毯裹身卻還能自由活動的好。柯拉
　　路扁著嘴，腦袋裡思緒紛亂，只能怨悔地瞪著窗外的世界。


　　　　──克洛莉絲！這時候妳在哪在做些什麼啊！





　　　　等察爾特捧著熱食回到房間裡時，壁爐前只剩下充當床舖的毛毯。見到這
　　情景，察爾特微微一驚，隨即在那堆破敗的家具堆裡看到一團深灰棕色的獸毛
　　球，其中還閃著金色的光。

　　　　「……柯爾？你在那邊做什麼？」


　　　　「我想飛可是飛不出去。」毛球裡傳出悶悶不樂的聲音，但察爾特對這含
　　有強烈暗示的回答無動於衷，大手一撈便抱起毛球帶到壁爐前面，並拍去毛球
　　上沾染到的灰塵蛛網。

　　　　伸手端起還冒著熱氣的湯碗，遞到柯拉路面前。「吃點東西吧，這是用附
　　近打到的雪兔肉下去燉的湯，現在的雪兔很肥美，你試試看。」

　　　　「……。」默默無言地接過碗，柯拉路瞪著碗裡米黃色的湯汁，好一會才
　　湊到嘴旁吃將起來。


　　　　看著柯拉路確實地進食，察爾特才跟著端起碗喝了幾口肉湯，並談論起外
　　頭新來的客人。「那位女士是個法師，有點怕生，大概是被我那幫兄弟給嚇到
　　了吧。」想起那女人面對眾騎士奉承的困擾模樣，他笑著又喝了數口熱湯，不
　　自覺地問出自己一直逃避不敢問的問題。


　　　　「你為什麼不肯跟我回王都？」


　　　　「因為哈克斯夫人叫我離開，永遠不要回去。」自然地回答出口，柯拉路
　　怔呆了一下，才瞠目訝然地看向同樣吃驚的察爾特。


　　　　「什麼意思？我母親叫你不要回去？」

　　　　「你獲得騎士資格那天，哈克斯夫人特地到我家來說的。」柯拉路連忙放
　　下湯碗好騰出手摀住自己不受控制的嘴，懷疑地盯著眼前受到打擊的友人。
　　「──你給我吃了什麼東西？」

　　　　「兔肉湯。」伸掌撥掉柯拉路按在嘴上的手，察爾特緊緊抓住對方逼問：
　　「說詳細一點，我母親到你家說了什麼？」


　　　　「她說她家好不容易出了個可以擠上貴族階層的兒子，希望我不要再纏著
　　你不放，不然事情傳出去會讓你的評價變差，要是我不肯聽話的話會讓我家裁
　　縫店倒掉！」


　　　　柯拉路努力掙扎扭動想阻止自己再多嘴，可恨的是察爾特抓著他的手腕不
　　放，臉色也越加陰沉。

　　　　「我想她說得也對，你才剛當上騎士，沒有本錢玩什麼貴族間才玩得起
　　的……同性遊戲，所以離開你比較好。」


　　　　「──什麼遊戲！我對你──」

　　　　這憤怒的一吼還沒完，腳下突然一陣震動，緊接著是低沉的地鳴，像從冥
　　殿傳出的不祥號角聲，壁爐裡的火燄也忽地熄滅，留下一縷殘煙。


　　　　兩人不約而同地僵在原地，背後湧上的寒氣讓柯拉路一把抓住友人。「我
　　的衣服呢？快還給我！」



　　　　「在壁爐裡。」這回換察爾特臉色發青，無法遏止自己從喉嚨裡吐出的話
　　聲。「我把它燒掉了。」


　　　　「……這玩笑很冷。」但抱著對方只是不擅長說笑的微小希望漸漸破滅，
　　柯拉路顫抖著，散發出被綁架後從未冒出的強烈怒氣，讓罪魁禍首嚇得倒退好
　　幾步。



　　　　「──察、爾、特！」「碰！」「──隊長！不好了！」


　　　　猛然撞開門闖進屋內的騎士兩人瞠目看著一團毛球張牙舞爪地逼近他們的
　　隊長，沒來得及做出反應，窗子便發出巨響破了個大洞，撕扯下的布幔披掛在
　　闖入者身上，形成傳說中常見的鬼影模樣，還喀啦喀啦地以詭異的姿態往屋內
　　四人的方向行走。


　　　　顧不得柯拉路高漲的怒火，察爾特直覺地撲向友人並用左手牢牢抱住，右
　　手則撈起身邊的木柴，利用轉身的力道往闖入者摜去。

　　　　闖入者應聲倒在地上，萎地的布幔下露出森森白骨，而窗外鬼影幢幢，似
　　乎有不少東西想從破窗爬進屋內。




　　　　見到隊長斜瞪過來的視線，騎士們連忙報告外頭的緊急狀況並為自己辯
　　解：「隊長！外頭不知道為什麼冒出很多骷髏兵，大廳那已經一片混亂了！」
　　「我們不是故意闖進來的！」

　　　　「知道了，拿我的劍來。」察爾特伸手接過騎士遞過來的重劍，左手輕鬆
　　地抱著嚇呆的毛球，邁開步伐往房外退去。「我們先集合再說，走吧。」



　　　　才走出房門，廊上竟已闖進幾個張著空洞大嘴的骷髏，察覺到活人氣息的
　　它們不約而同地往四人方向移動。而這時毛球不知道是從驚嚇中回神，還是突
　　然想起，他緊勾著察爾特的頸肩，用優美的嗓音在對方耳旁大吼：「混蛋！居
　　然敢對我寶貝的衣服出手，你真是叫我傷心！」


　　　　「──別突然這麼大聲！」嚇得整個人跳起來，連身前的骷髏也沒能讓察
　　爾特如此驚駭，右手重劍順勢一揮便開出一條路，在身後騎士的掩護下順利進
　　入大廳，和廳內圍成一圈的騎士們會合。


　　　　柯拉路雖然忿怒，卻也知道維持現在被抱得死緊的姿勢對友人的戰鬥比較
　　有利，只能藉著口裡不斷「察爾特你這混蛋！居然敢把我的衣服都燒掉！那些
　　可是我花了不少錢的高價品耶！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話語來表達他的
　　不滿，移動間他瞄到眾多騎士之中有個熟悉又陌生的人影。


　　　　「──卡洛斯？！」


　　　　「柯拉路？！你怎麼搞成這樣子？」塗有脂粉的臉上浮現熟悉的驚訝表情。

　　　　「我的衣服燒光光又沒得穿，才用獸毛毯子……倒是你怎麼穿女裝？」柯
　　拉路此話一出，抱著他的察爾特陡然覺得四周射來數道怨懟的視線，刺得他渾
　　身不自在。


　　　　而那原應是女士的客人沒有住口的意思，還繼續向他懷裡的人搭話。「被
　　克洛莉絲逼的……你也喝了吐真劑湯？」



　　　　──吐真劑？抱著和被抱的兩人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眼，內心似乎都想到同
　　樣的事情。


　　　　「──現在不是聊天的時候！」察爾特瞪著眼前似男似女的客人語出威脅，
　　想打發走這攪局的第三者：「你，不知道是先生還是女士，等擊退這些骨頭後
　　我再好好盤問你。」說著，腳下踏著重步緩緩後退，適時地將靠到身邊來的兩
　　隻骷髏給掃飛。


　　　　戰鬥在不知覺中分散成兩邊，兩三個騎士護住隊長的左側，彌補了他現有
　　的破綻──抱在左手中的吟遊詩人。


　　　　柯拉路望著四周的情況，想幫忙也派不上用場，畢竟身為吟遊詩人，他所
　　能做的輔助都得靠七弦琴才能發揮作用，而他的七弦琴……不知道被這抱著他
　　的人收到哪去了。

　　　　看著對方的凝重專注的側臉，柯拉路還是能從中看到少年時期憨厚傻氣的
　　影子。


　　　　「……你為什麼一定要我回王都？」


　　　　「因為我想你。」簡單地先回答了一句，察爾特留意著身邊的戰況邊偏頭
　　看向懷中的人。「而且我想保護你，讓你不再受到任何傷害，想把你放在我能
　　看得到的地方……想到你有可能死在我不知道的場所，我很害怕。

　　　　看到你背上那些傷時，我巴不得受傷的是我、承受痛苦的是我，你從以前
　　就怕痛又愛裝堅強，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怎麼熬過來的……」


　　　　視線變得模糊，但又不能放下手中的重劍，察爾特只能拚命眨著眼睛，將
　　內心的鬱悶發洩在不停站起倒下的骷髏們身上。



　　　　「……我會熬過來，是因為想看你實現你的夢想。」


　　　　從毛毯裡伸出手，柯拉路小心地抹去對方未流出的淚，聲音也有些哽咽。
　　「在你說你想成為騎士團長的同時，那也變成了我的夢想。所以我才聽從哈克
　　斯夫人的話離開王都、所以我才遠離你不希望你被看輕、所以我才能從重傷中
　　熬過來。」


　　　　「……柯爾？」淚眼中看到的是矇矓的笑臉，雖然眉眼皺成一團，鼻頭也
　　像喝醉似得紅通通，但察爾特覺得那是他見過最好看的表情。


　　　　「我想我大概沒有跟你說過這句話。」柯拉路雙手捧住察爾特的大臉，經
　　過日曬雨淋的訓練，那皮膚摸來有些粗糙。「察爾特，我喜歡你。」



　　　　腦中轟地一聲，視線所及之處也閃耀著一片金紅色的光芒，察爾特痴痴地
　　看著懷中的柯拉路，手中的劍也不知何時鬆開插進地面。


　　　　「……我也喜歡你……」口裡喃喃唸著，眼中的淚水再也止不住，空下的
　　右手貼上對方的臉頰，大頭埋進對方的肩窩，身為隊長的他此時哭得像孩子。


　　　　輕柔地摟住察爾特的頭，柯拉路像是要補償似的，低頭湊到耳旁低聲不斷
　　地說著「我喜歡你」，直到察爾特抬起臉，柯拉路才在他的唇上深深印下一吻。



※　　＊　　＊　　＊　　＊　　＊



　　　　在那之後，察爾特便多了個稱號──閃光的騎士。


　　　　而如此稱呼他的騎士們，都不願意說明這稱號的由來，只拋下一句「隊長
　　這招就是很強啦！」然後哭著跑開，使得不明究理的人更加好奇，也多少打開
　　了察爾特的知名度。



※　　＊　　＊　　＊　　＊　　＊



　　　　「送我到這邊就好了。」站在旅店門口，柯拉路整了整穿在身上顯得過大
　　的衣服，笑得很愉快。「回去吧，你的部下還在等你呢。」


　　　　「……我比較想要你跟我一起回去。」喃喃說著，察爾特顯然還無法死心，
　　不甘願地將手中的七弦琴和綴有華麗裝飾的帽子塞進情人懷中──那被放在廢
　　棄莊園的地窖裡，才能從精靈火燄中倖存。


　　　　一手抱住琴，一手戴上帽子，吟遊詩人臉上的笑意更濃。「我比較想要你
　　當上團長後再風風光光地來接我。」

　　　　「好，你等著。」終於露出笑容的騎士隊長彎下腰，嘴唇禮貌地擦過情人
　　的臉頰。「那我走了，你要小心保重，記得要寫信給我。」

　　　　乖順地點點頭，目送著情人寬厚的背影，柯拉路像是想起什麼，撥起琴弦
　　大聲地喊：「察爾特！我會寄衣服帳單給你，不准賴帳！」


　　　　此話一出，原本還三步一回頭的人渾身一僵，腳下速度也不自覺地加快，
　　沒多久便消失在街頭轉角處。



　　　　「……不管多久都會等，笨蛋。」笑意裡帶著點寂寞，柯拉路仍眺望著察
　　爾特離去的方向，久久不動。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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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還想寫隊長為什麼會刺長尾鳥的刺青，不過已經嚴重爆字數了所以刪掉orz

還有我想我對長篇的組織能力相當差，完全找不到重點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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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59.124.66.91
推 kelly717:咦?寫嘛寫嘛     爆字數==開新坑，不都是這樣說的嗎XD
　 坑太多來不及填XDrz

推 dk3y93:我以為這本來就是長篇欸(茶)
   這是短篇集長篇，對我來說比較輕鬆(毆)

推 penguin113:不要被字數這種東西給侷限住，順從爆字數的慾望吧～
   爆字數就不好分篇啦，我又不想分成中下跟下XDDDDD

推 charminggril:我想推閃光的騎士 囧
   真高興這笑點有人推XDDDDDD
※ 編輯: asherjou        來自: 59.124.66.91         (04/17 12: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