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sherjou (五月雨)
看板BB-Love
標題[自創] 最初也是最後（完）
時間Sat Sep 5 20:01:22 2009
這層分租的公寓，房客都是男人的情況下，冰箱裡當然不會有什麼食材。
我克難地炒了兩大碗蕃茄醬炒飯，裡頭的料只有切碎的阿婆鐵蛋。
端著看來寒酸的食物回到房間，待在裡頭的小祐已穿上Ｔ恤，窩在小矮桌
前看電視。
他看到我手上又紅又黑的飯，開心地歡呼出聲：「炒飯！謝謝謙哥！」
「不客氣……是說家裡真的沒什麼東西可炒，味道可能不怎麼樣……」我
尷尬地在小祐面前放下飯碗和湯匙，自己也坐到小祐對面。
「聞起來好香，我喜歡蕃茄。」小祐迫不及待地用湯匙挖起一口飯送進嘴
裡，想當然燙到無法下嚥。
看著他邊喊燙邊說好吃的模樣，一股莫名的幸福感重重地壓到我胸口上，
讓我漲紅了臉無法言語。
「謙哥。」吃到一半，小祐打破兩人間的沉默，一雙黑眼珠直直看著我。
我連忙吞下口中的飯。老實說這炒得又酸又甜又鹹，味道非常複雜。
「什麼事？」
「浦島太郎的傳說你知道吧？」小祐含著湯匙問。
這問題來的莫名其妙，我順著他的視線轉頭看向電視，上頭的發現頻道正
映著一頭悠游深海的海龜。
「啊啊，我知道啊，怎麼了？」不明究理的回問。
「其實，海龜應該是幽浮，浦島太郎是被帶到海底的外星人基地去了。」
我差點把剛送進嘴裡的飯噴出來。
忙著讓自己冷靜，一邊擦拭嘴角不小心溢出的唾沫後，我疑惑地看向小
祐，而他以惡作劇似的笑回望我。
「……幽浮？」試著自己說出口，那果然荒謬得讓人不敢置信。
背後的電視傳來男聲旁白，那正介紹海龜的生態。
滿月下從海洋深處浮上的海龜們。
「幽浮噢。」小祐又開口說了一次，那軟軟又帶點沙啞的嗓音聽來十分有
自信。
「浦島太郎被帶到基地，過了幾十年，才讓幽浮帶他回人間。」
這說法真是破綻百出。我嘆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湯匙。
※ ＊ ＊ ＊ ＊
那是頭奇異的海龜。
暗色的龜殼上佈滿奇妙的花紋，還有紅色和藍色的光點延著花紋游移，像
是兩頭螢火蟲。
他坐在海龜殼上，任由海龜帶著他潛入幽靜的深海，迴盪的只有海龜短暫
發出的鳥鳴聲。
海龜為什麼會鳥叫？他短暫地疑惑了一下，注意力便集中到深海中各式各
樣長相怪異的生物上。
或許是海龜的關係，他完全沒有呼吸上的困擾，海水也沒能浸濕他的粗布
衣服。
不知道在海中潛行了多久，遠方出現了座散發淡淡幽光的宅邸。
那構造迥異的宅邸大概就是龍宮吧？
他望著那座建築物，訝異於那只有村鎮上土財主的宅院那般大小而已。
海龜直直地朝著龍宮游去，並在看似入口的地方放下他離開。
「……謝謝您救了那龜，若少了我們會感到很困擾。」
一道輕軟的女聲傳來，他驚訝地向聲音來處看去，只見到一個打扮亮眼的
女性。
那不知名的服飾是他從未見過的華美，使他自慚地立刻低下目光。
一定是龍宮裡的公主了。
他不知所措地隨著公主進入龍宮，並接受盛宴招待。
這一待便待了不知道多少個日子，他愛上了公主，公主也捨不得讓他離去。
但他還是心繫著年邁的雙親。
知道他念著人間，公主便送上一盒漆得墨黑的箱子，並叮嚀他，若還想回
來龍宮，就不要打開這箱子。
海龜送他回到最初遇到的沙灘上，他興沖沖地奔回家，卻發現人事已非。
村裡的人他幾乎都不認識了，反倒是幾個蒼老的長者見了他便詫異地叫出
聲。
「——浦島！你是失蹤的浦島太郎對吧！」
他震驚又慌張地跑回沙灘，那海龜仍趴在海水中等待。
隨後他便開啟了那箱子，箱內冒出大量煙霧，裡頭卻空空如也。
煙霧中他瞧見公主和自己的身影，回憶似的大量流動著衝進他的意識之中。
再抬頭，海龜已不見蹤影，而他也成了白髮蒼蒼的老人。
※ ＊ ＊ ＊ ＊
這故事好像跟我聽過的版本有很大的出入。
但小祐說得信心滿滿，一臉希望我說些什麼心得感想的期待表情。
「呃，為什麼公主要給他箱子？」我想了一下，把最納悶的部分拿出來
說：「如果希望他回龍宮的話，不要給他箱子不就好了。」
小祐拿起湯匙晃了晃，那上頭還帶著飯粒。「那是公主給他的選擇。謙哥，
箱子裡裝的是什麼你知道嗎？」
煙霧？不，答案不會那麼簡單。我邊想邊咀嚼著口裡的食物，吞下肚後才
回答：「他的時間？」
「正確答案。」小祐眼神裡帶著一抹驚訝：「謙哥這會兒真聰明。」
聰明就聰明，為什麼用帶著京片子的腔調說？我納悶地看了小祐一眼：
「所以說浦島太郎在龍宮裡待了那麼久的時間？為什麼他在龍宮裡不會變老？」
「因為外星基地的時間和地球的時間不一樣。」小祐嘴裡含著炒飯含糊的
說。
「……那浦島太郎回到……地球時也應該不會變老才對啊。」換我揮舞起
湯匙。「就像觀看南北極星下棋的砍柴人一樣，天上一日，人間已七年。」
「那是因為砍柴人吃了棗子，棗子讓他的那段時間不會回到他身上。」小
祐很快地回答，並抓著湯匙比劃：「讓我解釋給你聽，假設這湯匙圓頭的這一
方是浦島太郎存在的時間，柄的這一方是浦島太郎存在的空間。」
然後他把湯匙放進吃得乾乾淨淨的飯碗裡。
「碗裡是基地，碗外則是地球，像這樣的話，浦島太郎存在的時間和空間
都在基地裡，而基地裡的時間對於地球來說，相當於靜止不動的。」
我呆愣的視線在碗裡的湯匙和小祐的臉上來回移動。
小祐諒解似的笑了笑，把湯匙柄移出碗外：「這樣就是浦島太郎回到地球
時的狀態，當然，他的時間還在基地裡，但地球上的時間還是照常流動，所以
他回去的時候會發現自己的村莊已經不是他記憶中的模樣。」
「嗯。」我點點頭，腦中開始混亂起來。
「而當他開啟箱子的那一瞬間。」小祐把湯匙放到桌上，還不忘先墊一張
衛生紙。「他的時間就回到地球上，也回到他身上，使他得到他相應的年齡和
外表。」
我皺起眉頭，隱約覺得那裡不對，又無法明確說出來。
「其實浦島太郎已經回到地球上很多次。」小祐撥弄著湯匙說：「每次他
都沒有開箱子，而是選擇回到公主身邊。」
那他怎麼會不記得？
正想開口這麼問，小祐卻已自顧自地說下去。
「但是公主想要讓他選擇，選擇會不會再一次愛上公主、會不會再一次長
留基地、會不會再一次說要離開。」
小祐抬起頭直直看著我，那雙黑眼珠裡夾雜著各種難解的感情。
「所以公主都會讓浦島太郎忘了這一切好重新來過，而浦島太郎每次都會
愛上她、每次都會長留基地、每次都會說要離開……每次都會再回到公主身邊
……除了最後一次。」
公主待在寂寥的龍宮裡日復一日，卻再也等不到浦島太郎回來，因為他已
經開啟了箱子，終止這無限的輪迴。
「謙哥，你也是。」小祐笑著開口。「你每次都會愛上我。」
※ ＊ ＊ ＊ ＊
少年的身影模糊不清，我知道他在對我說話，但我聽不到。
「你說什麼？」我試著回話：「可以麻煩你過來，或大聲點嗎？」
笑聲傳了過來，人影逐漸靠近我，但臉上卻漆黑一片。
「鈴鈴鈴。」少年說。
我猛然驚醒，伸手按掉放在床頭的鬧鐘。
今天是……星期天。我放鬆地躺回床上，睡意又猛然襲來，眼皮也一張一
闔地慢慢閉上。
星期天，可以悠哉地睡到中午也沒問題。
……那我為什麼會設定鬧鐘呢？
『因為我們約好了啊。』詮仔在黑暗裡對我說，蘊含些微的怒意。
我翻身抓起鬧鐘瞪大眼瞧，現在已離鬧鐘響鈴的時間有一個多小時了。
「該死！」連忙跳起身衝進浴室梳洗，還不忘打手機報備一下。
好不容易趕到約定地點，我拔下鑰匙，連安全帽都來不及脫，急匆匆地跑
向久等的死黨。「詮仔！抱歉……」
「別抱歉啦，你居然會遲到，天會下紅雨咧。」詮仔——陳鈺詮笑著輕輕
賞了我一拳。
「今天不知怎麼睡過頭了。」苦笑著拔下頭上悶熱的安全帽後，我才看到
跟在旁邊的男生。
長得有點像站在眼前的死黨，卻又清秀許多，那頭短髮柔軟地隨風晃動，
像長毛貓似的。
「這就是你弟？」試著打招呼，對方只歪頭笑笑，右頰隨著笑容冒出個小
酒窩。
詮仔拍拍身高相仿的少年：「對啊，現在暫時跟我住，想等租約到了再找
間比較大的雅房……」
「我叫陳鈺祐，保祐的祐，叫我祐子就好。」少年出聲打斷兄長的話頭，
笑著對我自我介紹。
「啊……」我猛然愣住，這稱呼好像不太對勁，但我又說不出是哪裡不
對。「我叫夏……」
「我知道，夏語謙嘛，我可以叫你夏哥嗎？」少年笑得爽朗，一雙黑眼珠
直直望著我。
我看著那雙眼睛，一股莫名的情緒開始在胸膛內翻騰。
＜完＞
--
上個月聽了スガシカオ的初めての気持ち這首歌，很有趣的一首歌，
聽了幾次後便突然地被電波打到，加上友人推波助瀾和外星人這項條件，
這篇鬼打牆般的文章就誕生了。
第一次寫這類型的文章，希望不會寫得太過模糊或不知所云orz
也謝謝看完的讀者，感謝。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8.168.80.246
※ 編輯: asherjou 來自: 118.168.80.246 (09/05 20:01)
推 mayacafe:阿哈哈… 最初也是最後啊哈哈… 〒▽〒 09/05 20:37
推 kiwi216:好意外的結局啊...〒▽〒 09/05 21:03
推 anglejess:可憐的小祐Q____________Q 09/05 21:26
推 shinyisung:看完有種作者用時空交錯的寫法真是太貼切了的感覺(點頭 09/05 21:50
推 zoe3209:所以銓仔其實是海龜??(重點完全放錯) 09/05 23:27
推 janet6:所以小祐是外星人嗎??(又一個搞錯重點的) 09/06 00:22
→ asherjou:啊...我想說樓上可能沒搞錯(毆) 09/06 00:30
推 lunainmars:所以那個時光盒子呢?(誤) 09/06 00:37
推 saniyan:意外+1... 09/06 04:00
推 veralii:好悲傷 不喜歡 哭哭 09/06 07:04
推 Fully:每次都會愛上 卻也每次都會離開.......好哀傷T______T 09/06 19:39
推 SBgirl:這文好棒......〒▽〒 09/07 15: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