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玫瑰園先生們 (26)

[anthrazit (未開獎的彩票)]

諾埃爾沒有回答尼可，他也沒有留在尼可那裡過夜，一切好像回復以往的一夜情模
式那樣，上完床然後走人。



只是隔一天他們又再見面，誰都沒有提及彼此的心事，仍是安靜地分享生活；諾埃
爾甚至留在尼可家，就像之前受傷的日子，不管尼可在或不在，他都找得到什麼來
忙。



一段時間不在，那個尼可果然鞋子又亂七八糟。尼可在房裡趕報告的時候諾埃爾檢
查起尼可的鞋櫃，作下如此結論，然後開始整頓尼可的鞋。累得趴在桌上睡了一陣
醒來的尼可走出房間，發現諾埃爾又在替他擦鞋。他走近他，蹲下來，側頭靠在諾
埃爾的背：



你是夜裡幫人勤作工的小矮人(Heinzelmaennchen)嗎。



小矮人被看到的話就會消失哪。



聽了諾埃爾的回答尼可笑了：你不會消失的。諾埃爾任尼可靠著他，繼續擦著尼可
的鞋。等他擦完鞋尼可才去廚房煮咖啡，兩個人一起喝咖啡吃點堅果之後尼可再回
去寫他的報告，諾埃爾則趴在床上隨意看著尼可床邊散堆的書，挑起一本來讀。



諾埃爾迷迷糊糊睡著，連尼可什麼時候上床的都不知道，尼可從他背後環抱住他臉
埋在他的後頸，輕聲地說：你不會不見的我親愛的小矮人。







諾埃爾。



聽夏洛特喚他諾埃爾才回神過來，看見夏洛特手上捧著一個木片搭的玩具小屋子放
到諾埃爾手中。看，夏洛特說，這是你小時候最喜歡的小矮人的屋子，前幾天我打
掃閣樓找到的。



小屋子被仔細擦拭過，上面的漆雖然有點斑駁，色彩仍然鮮豔；小屋子的門窗都可
以打開，裡面還塞著幾個造型各異的木刻小矮人偶。諾埃爾記得這是自己的親生父
親作給他的，他一直珍藏著，但是繼父跟安德烈搬進小農莊後安德烈嗤之以鼻地說
這是女孩的玩意兒，跟他說學印第安人狩獵打仗帥氣多了。幼時長相或舉止都太過
秀氣的諾埃爾在學校也被同齡的男孩類似地嘲笑，於是他以為向安德烈學習所謂男
孩應該要會的事情他就可以不被欺負。一開始確實新鮮好玩，讓他忘了小矮人的屋
子，在穀倉裡的成年儀式過後諾埃爾許多事情再也想不起來，自然繼續忘記小矮人
的屋子。



諾埃爾把小屋子裡的人偶拿出來，父親刻了五個小矮人，有的拿槌子有的拿酒桶，
有的在編織東西有的要烤麵包，還有一個在補鞋。看到補鞋的小矮人諾埃爾不禁莞
爾，他想起尼可說小矮人這個詞的口吻。夏洛特問他要不要把小屋子帶走，諾埃爾
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



安德烈前一天砍回來的櫻樹段還倒在院子裡，諾埃爾不想理會安德烈什麼一家之主
的堅持，打算就將櫻樹扛到屋裡放進壁爐來燒。櫻樹段還很多旁生的枝椏得清理，
諾埃爾沈思了一下，打開穀倉的門進去拿斧頭。



冬天的日落極早，本來就採光不足的穀倉內部更顯陰暗，空氣裡帶著稍許的霉味。
諾埃爾走去穀倉裡屯放工具的角落，找到了斧頭，並且看到當年安德烈跟他作煙火
實驗時留下的陳年材料：潮溼的火柴、從炮竹裡刮出的火藥、各種奇怪東西燃燒後
焦黑的餘燼、半截的蠟燭還有一些布片－－剛開始安德烈對他做讓女人生出孩子的
事時諾埃爾總是叫得太大聲，安德烈就用這布片塞住諾埃爾的嘴，之後他逐漸明瞭
發生在他身上的事內心同時崩解的過程裡他不再發出聲音，除了砸破安德烈腦袋前
的那個瞬間，但是他一直不確定破掉的到底是安德烈的腦袋還是他的。



偌大的穀倉但令諾埃爾覺得空氣稀薄得要窒息，諾埃爾張著嘴拚命呼吸仍然感到喘
不過氣，他踉蹌地逃出穀倉。



他沒有對任何人提起他在老家穀倉發生的事，尚．米歇爾熟知世事地理解一個未成
年的少年隻身離鄉背井多有隱情未曾多問，其他來來往往的人根本沒有提過這種話
題，倒是時常揶揄諾埃爾不會叫床顯得無趣。事實是諾埃爾完全地心不在焉。而他
自己也不能說明為什麼感到無聊仍舊不斷與別人上床，沒想到流裡流氣的史蒂方看
穿了他－－諾埃爾你就是要跟我這種沒心肝的人在一起你才會比較放心，因為我也
不會要求你的真心，你這個玩得瘋狂的膽小鬼。史蒂方說完這句話仍是流裡流氣地
吻了諾埃爾，但是諾埃爾心裡有一股說不上的酸澀。諾埃爾那時候可能開始在意起
史蒂方，然而史蒂方把諾埃爾喝醉酒跟一群人上床的照片賣給八卦雜誌，諾埃爾因
此打斷了他的鼻樑。



看到八卦雜誌的尚．米歇爾勃然大怒，諾埃爾第一次看到他真正生氣。尚．米歇爾
硬拖著諾埃爾去做檢查，等檢驗結果出來沒有不好的消息尚．米歇爾才稍微鬆一口
氣，嚴正警告諾埃爾絕對要謹慎。看諾埃爾玩得過火尚．米歇爾意識到這個小夥子
心裡不知道缺了什麼，但是諾埃爾仍然什麼都沒有說。



諾埃爾沒有面對自我崩解的事實，在面臨愛與被愛的關頭便退卻；然而尼可的執著
與直接一再地觸及甚至揭開他不想面對的事實，諾埃爾幾乎感到無路可退－－說是
孤注一擲也好，諾埃爾也驚訝自己竟然終於有了面對那四分五裂的自我的念頭，儘
管他非常害怕並且沒有把握。但是他知道一再逃避不行，想及尼可的懇求他難以無
視，於是他才會答應安德烈回來暌違八年的老家，想要與他的黑暗時光做個了斷。



要個了斷談何容易，光是進到穀倉呆站幾分鐘便讓他呼吸困難，他蒼白著臉關上穀
倉的木門倚在門板，看見夏洛特站在落雪的院子裡。夏洛特沒有聽聞過關於穀倉裡
發生的事，也不真的曉得諾埃爾八年前為了什麼離家，但是身為母親的直覺感覺到
諾埃爾現在需要支持。她走向諾埃爾撫著他的肩頭，然後掂起腳抱住比她高了大半
個頭的兒子。



清理過的櫻樹段上綁了聖誕節的裝飾，然後被抬進壁爐裡燒，夏洛特與諾埃爾兩人
被熊熊火光照得雙頰通紅。這段樹幹肯定可以持續燒到聖誕節後，來年一定是個好
年。夏洛特這麼說，看著明天又要離開的諾埃爾，眼神裡並沒有明顯的不捨；她又
拿給諾埃爾一樣東西，是一座小小的聖母瑪麗亞雕像：



這是你爸爸在你出生前為你刻的，在聖誕節時刻好的，所以他說給你的名字就叫諾
埃爾(Noel)；本來我是想在你成年的時候將它交給你，不過我覺得現在也不遲。



諾埃爾接過瑪麗亞雕像，以指腹摩挲松木的質地與雕刻的痕路。夏洛特又說：諾埃
爾這些年都讓你照顧我我真不像一個母親，但是我很愛你，你過世的爸爸也是愛你
的，所以你不用害怕。



媽媽。諾埃爾鼻酸地喚夏洛特，眼眶裡有淚水打轉，夏洛特以雙手握住拿著瑪麗亞
雕像的諾埃爾的手。



不用害怕，諾埃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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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s Heinzelmaennchen 是德國科隆地方的傳說人物，是家庭裡與人同住的小精靈。
在人們熟睡的夜裡出來做工，要是被人看到就不會再出現。

在英國與蘇格蘭的傳說裡這種家庭小精靈叫做Brownie ，法國沿用這個名字。人們
酬謝小精靈的方式是給他們喜愛的乳製品，例如牛奶或鮮奶油。


設定裡諾埃爾喜歡甜食，真是意外的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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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終於又用了一個關鍵詞（現在只有作者才在關心這件事吧）：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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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anthrazit       來自: 85.178.176.140       (02/06 20:18)
推 shinyisung:以前看的是說主角做了小衣褲送給精靈,然後精靈就離開了
→ anthrazit:真是清心寡欲的小精靈，諾埃爾真要這樣尼可會很傷心。
推 shinyisung:HP也有這樣得到衣物後就離開的設定,希望諾埃爾不會這樣
→ anthrazit:諾埃爾畢竟不是家庭小精靈，命運不會一樣。
推 Auxo:幸好有媽媽，還有死去的爸爸，幸好有尚．米歇爾，幸好有尼可
→ Auxo:這一段不管看幾次 一直要到媽媽出現才能緩的過氣來...
作者也覺得很感傷。

推 suzzyfish:諾埃爾沒關係現在有尼可了Q____Q
（發面紙）

※ 編輯: anthrazit       來自: 85.178.176.140       (02/06 21:44)
推 Maplelight:一切都會變好的....(強烈希望)
其實，以目前種種發展來講，作者覺得兩位玫瑰園先生都在往好的方向前進。
過程波折許多正是人生的醍醐味啊～（啊喂）

※ 編輯: anthrazit       來自: 85.178.176.140       (02/06 21:54)
※ 編輯: anthrazit       來自: 85.178.176.140       (02/07 04: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