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玫瑰園先生們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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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聖誕節還有一個禮拜，尼可問諾埃爾要不要一起過，諾埃爾說了好，但是過節
前諾埃爾工作還是很忙，不一定在巴黎，他們頂多每天通一下電話。



在這期間尼可一直在想該要送什麼禮物給諾埃爾。諾埃爾已經送給他太多東西，尼
可不知道該怎麼回報才好。而且諾埃爾從來沒有明顯表現他喜歡什麼東西－－除了
喜歡吃甜食，但是尼可不想送他吃的。總之尼可一點線索都沒有，心裡擱著這件事
的他顯得心不在焉。



尼可你專心一點，你把顏料拿錯了。刺青師傅叼著菸走近尼可拍了他的肩頭尼可才
回神過來道了歉，刺青師傅沒表情地盯著他。



談戀愛歸談戀愛，工作還是要敬業一點吧。聽刺青師傅這麼說尼可赧然，他沒想到
讓她看出來了。彷彿讀到尼可心思，刺青師傅瞇起眼：客人委託你畫玫瑰結果你畫
成薔薇，客人分不出兩者差別但是瞞得過我嗎。滿腦子都是你的野薔薇怎麼行。



對不起玫瑰。名字就叫玫瑰的刺青師傅哼了一聲。我相信我絕對不是第一個叫你不
要老是說對不起的人。與其如此還不如不要做日後需要道歉的事情吧。



不過看尼可做事那麼久，玫瑰知道這小夥子心裡有事就一心不能二用，她決定先排
除掉尼可的心事：好了你乾脆跟我說你在煩惱什麼。一直沒有主意的尼可為了解決
問題倒也很爽快地跟玫瑰說起他的煩惱，刺青師傅聽了好看的柳眉挑了挑。



送禮物給諾埃爾？你把自己包一包送給他不就得了。沒想到刺青師傅竟然這麼直截
尼可也像諾埃爾那樣困窘起來：你們東方人不是很含蓄的嗎。玫瑰聽了又挑眉：我
在這裡出生長大巴黎的粗話我比你還溜我是哪裡人－－就算是東方文化遇到愛情也
要大膽積極爭取這個沒有疑議。諾埃爾的喜好很明顯吧哪裡看不出來。



玫瑰脫下手上的乳膠手套，給自己斟了杯茶：他一直喜歡的是薔薇，目前最喜歡的
就是你，這樣還不好想要送他什麼？看尼可不確定的表情玫瑰突然覺得諾埃爾那時
要她幫他刺名字縮寫到底是不是一廂情願。看尼可時常胡思亂想結果想個送禮物的
主意卻變成了木頭。男人啊。玫瑰搖了搖頭。



我不是沒想到要送什麼，尼可訥訥地說，但是我怕諾埃爾會不喜歡。




之前在舊紡織工廠諾埃爾曾經表示想看尼可的畫，但是時機總是陰錯陽差地錯過；
現在將諾埃爾從沒看過的自己的畫送給他應該是個不錯的點子，但是尼可就是怕自
己的畫不入諾埃爾的眼。戀愛中人啊總是患得患失。玫瑰心裡這樣想著。



你的風格跟諾埃爾的不一樣，我想他會喜歡的。



玫瑰這麼說並不是安慰尼可，當初在植物園看到尼可寫生的薔薇她可是一見鍾情：
玫瑰時常在植物園逗留，看到許多學生在那裡寫生，連形態都掌握不了的當然不用
多加注意，但是有造型能力的學生通常畫得跟植物圖鑑裡的插圖一樣，不是玫瑰喜
歡的路線；尼可的素描乍看相當寫實，但是有種過分的仔細，花瓣邊緣微妙的捲曲
他都捕捉得太過精確，一片薄薄的葉子他可以抽絲剝繭般畫出一層又一層顯微鏡下
才看到的肌理，這種極度的寫實竟讓他所畫的真實開始抽象。為著尼可能夠觸及那
精微的感官世界還有那種想要究竟什麼的極力描寫玫瑰馬上問他有沒有興趣到她的
刺青館打工。



玫瑰還有薔薇一直是各領域裡備受愛用的圖樣，但是設計得好的圖樣或者描畫得好
的素描一向很少，身為刺青師傅的玫瑰看過太多讓她倒胃口的玫瑰圖樣，把玫瑰誤
以為就是薔薇的唯一樣態的現象更讓玫瑰大感無趣。



頭一次讓玫瑰覺得有趣的薔薇素描是諾埃爾帶來的。



十七歲的諾埃爾畫的薔薇過度地怒放，花房都要炸裂一樣；他的薔薇造型有很多幻
想性的表現，畫得讓玫瑰相信他就是以不知道哪裡的眼睛看到了這些張牙舞爪以靈
魂為滋養的薔薇。玫瑰覺得非常有趣。而除了這些單朵幻囈的薔薇，諾埃爾還畫了
線條極為幼細纖敏得神經質的薔薇花叢，所以當時玫瑰將單朵的薔薇安排在諾埃爾
的背脊，綿延的薔薇花叢則刺在諾埃爾整條左臂，那小小的花苞當作結尾綴連在手
背上。諾埃爾素描原稿的線條變化多端甚至刁鑽，對刺青師傅來說充滿挑戰性，很
久沒被挑戰的玫瑰當時充滿面對強勁對手的賁張戰意與興奮的情緒。



第一次為諾埃爾刺青之後玫瑰深信諾埃爾會再來，果然兩年後再次看到他。諾埃爾
變了很多，不論那光頭、俐落的皮衣裝束以及多得令人不忍的傷疤，他秀美的臉部
線條開始帶有一種堅決，迷惘無辜的眼神裡出現明確想要什麼的定力，這些改變也
反映在他的薔薇素描裡。



他的薔薇仍然是非寫實的，仍然華麗而神經質，但是是睥睨的，靠近就會吞噬你的
－－那是垂死生還的野獸反撲的狠意。這小夥子經歷了很多事情，玫瑰心裡這麼想，
現在的刺青不只是他的守護也是他彪炳的戰徽。



諾埃爾每次來刺青都是別有深意的，玫瑰相信他是將他的靈魂與心轉換為身上的那
些薔薇。所以很多事情不難察覺，即使諾埃爾什麼都沒有說玫瑰也知道他戀愛了：
他以往近幾虛張聲勢的誇張筆觸變得謙遜收斂，畫裡的薔薇花朵開始變小，幾乎只
是細小未開的花苞，枝葉莖椏的盤繞糾纏在畫面裡變得具有主導性；偶然有激烈的
棘刺衝出疊覆的葉間，然而那份攀附依偎的婀娜繾綣絕不會讓玫瑰錯認。看到藏在
花叢繁葉裡那小小的"NR"字母玫瑰簡直要為諾埃爾的純情笑了出來：諾埃爾畫畫從
不署名，那不是代表他的名字。玫瑰有點心疼這個薔薇少年，她在為他刺青的時候
放了特別多的心力。



諾埃爾將心交給了尼可玫瑰並不意外，尼可有他沒有的東西，這個從畫就看得出來：
諾埃爾不一定是面對現實的，尼可卻是看著他眼前的真實直至洞穿，那種執著很驚
人，玫瑰都深感嘆服。儘管嚴厲固執，尼可的淳厚本性還是讓他放輕了一點在畫中
的重量，酷夏裡被晒得焦黃的薔薇花瓣尼可沒有錯過，但是初春繁花吐芽時那種鮮
嫩的飽滿尼可也沒有拒絕，他忠於他看到的真實。這個並不容易。



所以，這個尼可哪需要沒有自信呢。玫瑰點起一根菸，搖了搖頭，果然戀愛中人都
是腦袋不清醒的。



尼可，玫瑰喚仍然一臉苦惱的尼可：我放你假，你去把你的人生大事處理好再來。






在尼可的舉棋不定中聖誕夜也就這麼到了，諾埃爾去米蘭走秀當天才要回來，尼可
先在自己家裡準備晚餐。尼可拿夏洛特給諾埃爾的煙燻鹿肉作成冷盤，切了一碟乳
酪，做了蘆筍濃湯－－雖然不是當季的新鮮蘆筍。然後他把羊排用香草醃著，等諾
埃爾回來才放烤箱裡烤。尼可對作甜點下的工夫不多，趁著這空檔研究蘋果派的做
法，並且保險起見買了巧克力馬卡龍。等到蘋果派都烤好了諾埃爾才到家。看到諾
埃爾尼可半晌說不出話－－



幾天不見諾埃爾頭髮剪短了些，很隨性地撥亂，重點是諾埃爾竟然蓄起鬍子：他留
著修得很細很細的絡腮鬍，一向秀美的臉龐帶著一點都不突兀的男人味，從沒看過
諾埃爾這種造型的尼可就這樣呆在玄關，看得諾埃爾都覺得有點不耐煩。



幹嘛發呆。



你、你留了鬍子。



走秀需要的。



……很好看。很適合你。



聽了尼可的讚美諾埃爾沒有說什麼，拉著自己的行李進到客廳把大衣脫下，走回玄
關仍然呆站那兒的尼可身邊，吻了他的臉頰。尼可被陌生的扎刺感搔癢得笑了起來。





吃完晚飯都快要午夜十二點了，諾埃爾把尼可作的蘋果派也吃了乾淨，兩個人啜著
他從義大利帶回來的咖啡粉煮出來的咖啡，尼可這時對他說他有禮物要送他。諾埃
爾想了想，說他沒有準備聖誕節禮物，尼可笑說他收到小矮人偶已經很開心了，諾
埃爾說那又不是聖誕節禮物。尼可笑著，然後把一個包裝好的紙盒拿給諾埃爾。諾
埃爾低頭拆起包裝。



裡面是一個約莫三十公分乘四十公分大，手工的畫夾，諾埃爾解開畫夾的蝴蝶結，
看到裡面一張張收得仔細的薔薇素描。每一幅的素描線條乾淨明確描畫精細，紮實
得有如雕塑，看得出來那透過非常縝密的觀察；畫中的薔薇隨著四季遞嬗有各自的
風情，即使是枯萎的花房都畫得自然不誇大矯作，既然生命如此。諾埃爾緩慢地翻
看，不想驚擾他的尼可心中還是忐忑。良久，諾埃爾抬起頭，笑得如初夏在荒地搖
曳的薔薇：



謝謝我非常喜歡。



尼可心怦跳得好快，他不知道是緊張的心終於鬆弛還是歡喜諾埃爾對他的讚美或者
是由於諾埃爾美麗的笑容，總之他覺得呼吸有點困難全身熱得難受，諾埃爾微涼的
臉頰靠上他的時他覺得自己像是讓冷水濺上的熱鐵板，思緒變得模糊，只記得諾埃
爾輕輕的笑聲。






聖誕節到新年之間因為尚．米歇爾帶兩個男孩探望祖父母所以諾埃爾的日子過得很
清閒，唯一要準備的就是新年過後的巴黎時尚週。諾埃爾每天都必須走秀，時尚週
正式展開前一週便必須去定裝，此外不免要接受一些相關的採訪，所以新年一過諾
埃爾又忙得不見人影。



尼可雖然也要忙碌課業，但是心裡還是有些寂寥，有天終於可以見面時諾埃爾淡淡
地說忙完這次的時尚週他要準備退休了，聽到退休一詞尼可相當驚訝。諾埃爾繼續
平淡地說這個念頭有一陣了，總之今年確定要去作別的事情。尼可聽著，心裡並沒
有很真實的感受，他對模特兒界的了解太少，不知道諾埃爾究竟為了什麼萌生去意，
而他最近沈浸在戀愛的喜悅裡其實有點忘記諾埃爾一直顯露的百無聊賴。



諾埃爾。



嗯。



那你之後要作什麼呢。不意外尼可的問題，諾埃爾玩著手上的火柴然後點起一根菸：
跟尚．米歇爾那裡交接清楚還需要一段時間吧我想，不過我會著手跟伊娜合作一些
計畫。說是退休，只是不上伸展台不接模特兒的工作，說要完全脫離這業界也不見
得是我想要的事情……不曉得看著辦吧。



聽諾埃爾難得吐露那麼多，尼可發現自己只能聆聽，然後不正不反地「嗯」一聲，
他突然對自己不滿意起來，但是除此之外他又能做什麼呢。諾埃爾看著他，倒是微
笑問了：



時尚週最後一天有酒會，你要來嗎。






尼可那天參與了整天的活動，看了時裝發表、聽了樂團演奏並且看到許多名流淑媛
社交進退，他其實相當熟悉。在莊園的日子裡阿德里昂以紳士的教育栽培他，不僅
供給豐厚的物質，培養他對瑣碎事物都有敏銳感受的品味，還鼓勵他喜歡讀書的嗜
好，教他如何與人交談應對，自己給人溫文儒雅的印象其實是以阿德里昂為榜樣模
仿的。離開莊園後除了對美食的喜好一直保留，尼可對打點外表沒了興致，後來被
諾埃爾嫌得要死，想到諾埃爾尼可笑了一笑。



今天他穿著諾埃爾買給他的西裝，踏著他替他擦得閃亮的皮鞋，俊朗挺拔，如果他
一直在莊園裡或許看起來就像今天這樣。但是他離開莊園很久了，繼續身為寵物也
不會像今天站得尊嚴，尼可心想現在已經是最好的狀況了。



諾埃爾走秀完還得卸妝更衣，尼可拿著香檳漫無目的地在會場閒逛，偶爾有人搭訕
他就跟他們聊一會兒，他們都稱讚他長得好看是哪一間事務所的模特兒，尼可微笑
地回說他只是受邀的訪客而已。



一切真的很像在莊園的日子，連注視他的眼光都很像，尼可覺得有點暈眩：穿著入
時的人們的臉孔開始消融，四周逐漸變暗，豪奢的擺設變大扭曲像是聖母院上蜷伏
的獸物，他突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然後背後傳來一把太過熟悉的沈穩嗓音，尼可
感到自己有如石化。




尼可勞斯。



會用尼可勞斯稱呼他的只有一個人，尼可僵硬地轉過身，看到他以為不會再見到的
人。




阿德里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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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anthrazit       來自: 85.177.93.16         (02/10 23:58)
推 suzzyfish:最後好驚悚=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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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Auxo:加油啊尼可！
推 abby2007:不要啊混帳!!!!!!!!!!!!!!
這一集發手帕比較適合，可以扭可以咬……

※ 編輯: anthrazit       來自: 85.177.93.16         (02/11 00:31)
推 miyakowiccan:刺激的出現了=  =|||
→ anthrazit:這位人客你今天推文很早啊～
推 Maplelight:屙阿(拿手帕)
→ anthrazit:手帕要收好啊～成本較高不再補發啊～
推 kahoberyl:又要怎麼了嗎(扭)  尼可撐住阿  另推玫瑰~~
→ anthrazit:感謝喜歡玫瑰大姊～
→ Maplelight:對 忘記推 玫瑰VS薔薇那一段很有趣XD
→ anthrazit:這樣作者就比較放心了，戲都被還沒露臉只說了一句台詞的
→ anthrazit:boss搶走這樣好像也不是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