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nthrazit (未開獎的彩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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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自創] 裁縫師傅 (1)
時間Fri Apr 22 07:17:07 2011
是個關於手藝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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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熱的夏日午後連蟬都懶得鳴叫，公園對面一排透天厝被陽光晒得在空氣裡輪廓搖
曳，只有騎樓底下的陰影顯得沈穩篤定，躲在蔭下的狗隻將肚腹貼在滑石子地面散
熱，冷氣壓縮機的運轉聲是暑氣中最有活力的聲響。一個穿著白汗衫七分卡其褲踏
著夾腳拖的年輕人從公園那頭跑過馬路，避難似地快速鑽進透天厝的騎樓，進了其
中門旁掛了「柳月茶室」招牌的屋子裡。
「滿嬌姨，我師傅有沒有在這裡？」年輕人滿頭大汗，抹著臉問坐在茶室門口櫃台，
徐娘半老的女人。女人抬眼打量年輕人。
「在裡面。是說你最近常常來我這逮你師傅嘛。你不是說店裡有你在萬事搞定，怎
麼最近頂不住啦？」
被女人這麼揶揄，年輕人頭上的汗又冒得密些，訥訥地說有些事情還是要跟師傅請
教，女人哼了一聲站起來。
「你等等，我去叫你師傅。」
女人往內屋走，入去最內裡的包廂。包廂裡的地板墊高，鋪了榻榻米，與門相對的
牆上是大面的窗，風格古樸的窗框是藻藍色的，鑲上有凸紋的毛玻璃，其中幾面窗
戶打開著；包廂裡沒有開冷氣，一台老式、與窗框顏色一致的電扇放在榻榻米上轟
轟轉動，對著一個頭髮有些灰白的男人吹。那人背對著門口盤坐著在看電視。女人
倚在包廂口喚他。
「江仔，阿揚找你回店裡哪。」
男人點了點頭表示聽見，沒有回頭不太感興趣地說：「等我看完這段歌仔戲。」
男人沒有讓年輕人等很久，歌仔戲播完他趿著棕色小牛皮薄底皮鞋從包廂走出來，
一邊穿起他的淺茶色薄西裝外套，從外套口袋掏出一支新樂園，跟女人要了火。等
在櫃台邊的年輕人看到男人走出來，又敬又怕地低了頭：
「師傅。」
「是怎樣，店裡沒事幹跑來吹冷氣？」男人的聲音並不大，語調懶軟，但是裡頭有
一種令人無法忽視的威嚴，比他高了些許的年輕人都非常戒慎。
「有個客人說他一定要見您，不然一直賴在店裡不走……」年輕人沒有明說的是，
他把客人的衣服車壞了，客人非常生氣，那衣服僅此一件，客人要他賠償，金額之
高年輕人左塞右挪掏光私房錢都吃不下來，只好過來搬救兵。
「我看是你把客人的東西搞砸了要我給你擦屁股吧。」看自己徒弟一臉心虛的樣子，
男人肚子裡有譜，但是不想在外面教訓徒弟：「走吧。」離開前他對女人說：
「阿滿，我晚上再過來泡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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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春水是名裁縫師，年輕時跟著從上海來的師傅學藝，後來繼承了師傅的裁縫店，
店名「滬春西服」也沿用下來。在紡織成衣輕工業蓬勃發展之前江春水過得很風光，
因為手藝好、品味也有水準，不僅當地居民，鄰近城鎮甚至從北部都有客人委他製
衣，喜慶需要的禮服、正式場合的西裝，他都能作得令人喜孜孜地再次光顧。生意
最忙的時候他的工作坊收了五六個徒弟，天天被熨斗的蒸汽薰得汗溼如落雨穿背心
也多餘。
成衣服飾普及之後生意大不如前，只有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主顧還找他訂做衣裳。江
春水也不煩惱，反正他孤家寡人，有一爿店面，內屋是工作室與自宅已經相當奢侈，
更省得養徒弟得找煮飯嫂照料他們吃喝。現在的徒弟阿揚是茶室老闆娘滿嬌的遠親
外甥，人懶散手上工夫也不特出，但是秉性憨厚沒什麼心眼江春水也就由得他去。
閒散過日子久了，江春水不是沒想過乾脆把裁縫店收掉，但是心底對這從小待到老
的裁縫店還是有點感情的，如果有人儘管大材小用請他繡學號或者修改褲腳什麼的
他仍然讓店面繼續開著。
不過最近看阿揚在忙的東西不是替高中女生改裙子長短而已。工作室裡掛著一件剪
裁別緻的外套已經好一陣了，看那造型還有既有的工法江春水想阿揚肯定搞不定的，
但是他不開口向他求救他也不管，每天下午丟著阿揚顧店他去滿嬌的茶室看歌仔戲。
今天想必是那件外套的主人找上門，江春水毫不意外地想，快到自己的店時他已經
從門扇的大玻璃看見裡頭站著一個人。等阿揚打開門，裡面的人回過頭來。
§
等在店裡的人是個瘦高的青年，皮膚很白，略長過耳的頭髮有棕紅色的挑染，穿著
貼身的苔綠色T-shirt 與灰藍色刷白的低腰直筒牛仔褲，腳踩艷黃色的帆布鞋，側
背一個絳紫色的棉布包。果然是年輕人的配色，江春水想。青年的眼睛對上他的，
微愣了一下，江春水則無所謂地直視著他的眼睛，然後瞄到攤在店面長桌上那件他
意料中的外套。果然被阿揚搞得亂七八糟。江春水感覺到對方的困擾，但似乎沒有
為阿揚搞砸他的東西要掀了店的怒氣。
「高先生，這是我們老闆。」阿揚站在他倆之間介紹，江春水向青年點頭示意：
「高先生你好，我姓江，江春水。」
江春水發現青年的眼睛幽深如墨，膚白唇紅，文雅幼秀，就像是當年的自己一樣。
§
江春水把被阿揚搞砸的外套攤開，俐落地拆掉明顯車錯的縫線，雙手再撐在工作檯
上，端詳這外套要怎麼補救起，青年提供的設計圖被江春水擱在工作檯另一頭，圖
上還夾著青年的名片。
高遐邇。江春水默念這個名字，心想真是文縐縐的，要不是他平常沒事愛讀武俠小
說，他的名字可能還不知道怎麼念。
另外名片上的頭銜是服裝設計師，聽起來很炫，那我也可以說我是服裝設計師囉。
江春水心想幾十年來他不知道替客人設計多少套衣服，但是一直自認是裁縫，想一
想還是覺得裁縫更適合他一點。
不過，假如這外套是那個年輕人自己車的，那他功夫不錯啊，幹嘛要找裁縫店。江
春水檢查著外套，心裡犯起這嘀咕，然後心思又飄到青年身上。
青年說話速度很慢語調柔軟，音質是乾淨的男中音，跟他白斬雞的模樣搭起來甚至
有種文弱的氣質，江春水還是覺得很熟悉－－是說像這樣子的年輕人近年來越來越
多，電視上一些偶像明星也是這種款，我要是高個十公分年輕個三十歲，說不定也
可以作偶像。身高一百六十八公分、現年五十的江春水無聊地發起白日夢。
§
所謂高手一出手便知有沒有，江春水漂亮地拯救了高遐邇的外套，還將它適當地燙
好嶄新地收在塑膠套裡；他甚至親自掛了一通電話給高遐邇，等他來店裡拿衣服。
高遐邇看到外套復活喜不自禁，再三謝了江春水還問他費用多少，江春水擺了擺手：
「免啦，之前我徒弟捅了紕漏讓你等那麼久，不好意思收你錢。」高遐邇看著江春
水百無聊賴的態度笑得幅度變大了些：
「那、江老闆，我還有其他的衣服可以拜託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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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anthrazit 來自: 92.225.27.174 (04/22 07:46)
推 toshisuna:好看!!!!期待後續 04/22 08:11
推 dilemmaegg:喜歡這樣的調調 04/22 08:39
哦喔！兩位都是新系列的新人客！
推 thewaymilky:大叔受? (喂 04/22 08:53
咦？
推 wengna:好看!!! 我也期待大叔受XDDD 04/22 09:03
新人客你確定嗎～
推 Auxo:師父好可愛～～～ 04/22 10:32
也很有威嚴。（點頭）
推 kagura1104:期待大叔受+1 04/22 13:32
現在是大叔受正夯嗎……
推 saxonwing:喜歡職人的故事~~ 04/22 15:02
謝謝也歡迎新人客！
推 hisakura0430:新作品! 職人的故事感覺很棒 04/22 18:15
感謝持續支持，手藝人故事好啊～
※ 編輯: anthrazit 來自: 92.231.217.193 (04/23 07:20)
※ 編輯: anthrazit 來自: 92.231.217.193 (04/23 08:56)
推 Maplelight:這青年也太花俏了XD 是說這白斬雞要當年下攻可能有點.. 04/23 11:46
→ anthrazit:現在就煩惱這個問題有沒有稍嫌早了點？XD 04/23 23:43
推 kahoberyl:我喜歡江師父!! 04/23 23:49
→ anthrazit:咦這麼快就告白了？XD 04/24 00:17
※ 編輯: anthrazit 來自: 92.225.26.147 (04/24 07:02)
※ 編輯: anthrazit 來自: 85.178.183.66 (04/26 20: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