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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午後現身,首要件事便是問明昕會議結論。明昕道會上最終採納他建議,方堪安全下 莊。 六點,大家停了手邊事項,餐廳在市政府附近,正好科長與明昕開車,能帶沒車的人過 去。我收攏用過的便條與便籤,麗洋和新人讓科長帶,我便搭明昕的車走。車程十來分鐘 左右。 未知另一車上聊了什麼,到餐廳後,能感覺新人目光幾度對我,又支吾。去看麗洋,那略 約得意的神情擺明有秘密,且應當與我有關。 明昕也看出來,但未介入。無奈到底,我對麗洋道:「你們究竟笑什麼?」 科長說:「妹妹問你桌上為什麼貼滿便利貼。」 我更苦笑,說:「那你們怎麼說?」 麗洋道:「就像你說的,金魚腦嘛。」 我道:「我可不記得我說自己金魚腦……」 「你看看,你忘了吧?」麗洋接續打擊道:「說你記性差是事實。」 「……是。」 便莫名敗下陣來。 大腦的運作並未區分工作或非工作,要論短期記憶的能力,狀態只能是一個字:差。長期 記憶倒還可以,甚或許,是所謂的年紀大了,要久遠才記得清楚。 科長道:「忙起來本就容易忘東忘西。」 「過勞也會。」明昕翻著菜單,聊勝於無地幫腔。 麗洋但指著我道:「他那是常態性的忘。」 科長便與明昕同看向我。已經說不來,科長朝我笑道:「這我救不了你。」 從前是時常走至科長面前,開口卻忘了來意;也常電話裡跟著復述,掛斷後想不起來。 我一樣只笑。 遺忘並不真正使我害怕,我所恐懼的,是錯亂。曾有一時,我背誦不出自己的手機號 碼,但總好險不曾誤認誰是誰。 世事豈能盡如人意。 席間提起萍姐轉調,麗洋說著也想走,科長但道,明昕可能調三科補位。這消息驚動眾 人。 科長道:「老闆好像有這意思,不過未確定。」 明昕作為當事人,只平靜道:「那是找人來補我?」 「可明昕手裡有其他人辦不來的單位,一直也是辦得挺好。」麗洋道:「老闆真要賭這麼 大?」 眾人沈默。沒什麼是肯定的,調不調,也不一定要過問明昕意思。 倒是明昕先轉開了話。慶祝的標的也是他案子,明昕直到這個月初都還讓辦公室戲稱爐 主。 「太旺。」麗洋敬他。 新人噗哧一聲笑出來,跟著舉杯說:「聽起來像什麼民俗廟宇。」 明昕一回小敬,又朝科長特地敬一杯,說:「也辛苦科長。」 科長苦中作樂說:「這案子結束真太開心。少一件讓我睡不好的事。」 麗洋趁機道:「科長,能叫酒嗎?」 科長手一揮說:「準。今天就是開心,大家放開喝吧。」 沒想卻為難了我。 開車的兩人只喝茶,麗洋體貼新人,直挑著我與她喝。 「我哪能。」我勉強笑了下。話裡就要閃避。 麗洋說:「你不用開車嘛。」眼色一轉,又刻意道:「還是你比妹妹不能喝?」 可是這哪能比。如我說是,亦不可能讓她喝。我嘆氣。 明昕在一旁笑,更甚,在正經地添火:「別看我。我頂多負責送你到家。」 科長隨即被引起好奇,問明昕:「你知道他住哪?」 明昕答:「問不就知道了。」 科長便讓明昕冷了一把。麗洋要去調侃,但方向著實有點兒偏斜--她朝明昕 道:「欸,你這樣送一個喝了酒的人回去,不惹惱他家裡人?」 明昕感趣地轉頭看我。 我正要開口,新人這時道:「家裡人?學長結婚了?」 我猶怔,一笑,搖頭道:「這是怎麼聯想的。」 「妹妹,你中午只要多注意幾次,就能發現他常自帶便當。」 「麗洋。」我喊停,無可奈何道:「我在家就不能作飯嗎?」 麗洋佯作訝異道:「你會作飯?」 我亦道:「毒不死人。」 麗洋這下大約是真意外了,道:「我以為你平時這副懶散模樣,還能這麼溫吞整潔,定是 有人照顧著呢。也只有出大案才見你提起精神。」 「那可真好呀。」新人突地讚嘆一聲,捧頰道:「我也想上班下班都當一條蟲。」 「妹妹,你這意思,說你學長是蟲子呢?」 「啊,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知鬧到哪時才消停。 今天晚上的聚會,其實也是新人到職後的第一個餐會場合,但因不好說期許,只能儘量談 論,讓她與身邊同事更親近。 散會時,人員照舊分配,到停車場,明昕忽問我:「都不知你酒量如何。」 我一頓,說:「還行吧。」才下意識去聞衣領的酒味。 進了車裡,我報上賀仲城公寓外的一條大路,明昕開車,又道:「你怎麼看?」 「什麼?」我問。 雖然未醉,但因酒精作用,思緒悠悠地飄,不在聽他說話。 「人事。」明昕道:「你還沒講過。」 「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事,講或不講,有差別嗎?」我看向明昕。 明昕道:「老闆的心意,向來是你猜最準。這次不猜一猜嗎?」 我看回路面,過一陣子才開口:「沒有誰是不可取代的。成本高低而已。」 明昕把車開過了一個街口,說:「那就是等結果了。」 我未再應聲。 後來我在路邊下了車,兩手放口袋裡,慢慢踱回賀仲城公寓。 也懶得抬頭看屋子裡亮或不亮。轉動鑰匙在夜裡製造出格外大動靜,進屋裡,客廳燈是亮 的,但沒有人在。賀仲城原來在臥房浴室,裡頭一直有水聲。我脫下外套,走去廚房倒水 喝。 明昕說未知我酒量,坦白說不差。不過近年過得太健康,少碰以後,再碰就要以為不恰 當。麗洋喝得比我多,若非知她確實已節制,幾乎要反過來擔心起她。 我將餐桌邊的窗戶打開一點,水擱在桌上,拉了一張餐椅坐下。窗外有風,緩緩渡進來吹 走身體裡酒精的熱。 今年過年過得早,算算日子,大約還剩兩個半月。這冬節只怕還有再冷的時候。 廚房的燈讓我打開了,賀仲城不久便尋來,見是我,僅說:「回來了。」 他也去倒了水,過來與我對坐。 「……嗯?」我反應稍遲,才看他。 賀仲城道:「想什麼?」 語氣隨意,完全不像關心。我笑一下。 「沒想什麼。」我說:「醒酒。」 「你喝酒了?」 「嗯。不多。」 賀仲城評估完了道:「你心情很好?」 「發呆呢。」我亦隨口說。視線往旁處看,心不在焉道:「辦公室可能要有人事異動。但 這一動,怕有更多人要走。」 賀仲城沒有馬上回答。他花時間想,卻也不太久,說:「這是老闆的權限。如若不願 意,溝通或者走吧。」 我微笑,問道:「就不能聰明一點,想個損害最小的安排?」 「管理講求智慧,而領導屬於選擇。」賀仲城說得實事求是:「員工已在他支配之下,他 如何需要顧慮你想法?事情只有好看不好看而已。」 ——說得很對。人性至此,竟無可否認。 道不清是何情緒,我只反省自己:「我都忘了,管理者也有自尊心。」 只能比誰的腰硬。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61.230.192.1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BB-Love/M.1524647778.A.3D1.html
redqueen: 推推!辦公室文化寫的好真實啊嗚嗚嗚嗚 04/25 17: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