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bly1111 (紙醉金迷)
看板BB-Love
標題[自創] 焚城-4
時間Thu May 24 09:45:50 2007
目前為止我寫了5萬多字吧,如果沒有意外不能用電腦的話,應該是每天更新滴
所以至少還有幾萬字可以看,就放心地看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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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園,之所以有此名,是到夜裡才真正領略得出來的。亭閣水榭,曲橋迴廊,
它們不俗的典雅別緻,全是因為建構在水面之上。入夜後,影園燃起無數的宮燈火
花,迷濛的霧光投入水波中,倒映出一片虛幻飄渺,宛若海市蜃樓般不切實際,卻
又觸手可及的美麗。
那眩目的畫面,水影更勝實體。所以當每次蕭洹夜訪影園,這水波漓漓,流光
爍金的景色,往往令他心醉神迷,而今夜,紅櫻紛飛的淒美,輝映明滅不定的燈光,
白梅疏香、松竹風響,這全部的一切,在在催化了他心中那想念祇濂的渴望,使那
份情感化成了烈火,萬分不相襯地在這清冷安詳的春夜中,熊熊地在他胸口爆發。
那宛若要燒融了四肢百骸的溫度,讓他對青年的慾望兇猛地衝湧上來,幾乎佔據了
他一切的神智。
影園的美,混合上祇濂的邪魅,蛻變為驚人的深淵,讓人只要一沾上,便脫不
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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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絲烏黑的青絲在春風中飄盪,燈火投下曖昧的光影,夜景嬌媚,難得的美麗
需人好好憐惜品味,但只要是能先看過眼前的這一景,想必沒有人會再有閒暇,將
眼光留戀在廣大純樸的天地中……
因為那亭中的人兒,太勾人心魄!
如玉蔥般的手指頭,在箏上來回抹挑。十根手指頭,靈巧而優雅地在十三根絲
絃上律動著。但讓人幾乎不敢相信的是,這樣彷彿是仙樂般出塵高潔的音色,竟是
出自一個年方十八的青年手中。
他閤著眼,溫潤的肌膚上是無瑕的瑩白,和著那挺直的鼻樑,紅潤的小嘴,俊
美中卻有股英氣,那一份年少才有的狂傲,綜合出萬分勾人的迷幻。
蕭洹靜靜地站在曲橋上,眼光被青年的身影佔滿,耳朵被清雅的樂音薰醉,他
注視著這一幕的深黑眼中閃出難以解讀的愛憎。
緩慢地,箏音終歇。
「你的太子皇兄回去了?」抬起了頭,祇濂揚起的聲線竟比箏音還優美動人。
沒有蕭洹允許,穎王府中沒有任何人敢與祇濂交談,同時祇濂本身也根本不想
與任何一個蕭洹的下人有丁點接觸,然而光只憑下午那一見面,以著蕭渙一身的服
飾與頭冠,就讓深明宮廷禮儀的祇濂知道這個男人的身份。
蕭洹微微瞇起了眼,步步走近鳳祇濂。他相信這個被隔離軟禁的青年不可能知
道蕭渙會在今日來到穎王府的事,誰會想到這一場誤打誤撞的戲碼,竟會擦出扭轉
世勢的火花?
午後的青年,是憑著一股無上的怒氣打算自毀毀人,祇濂的憤怒從何而來他心
知肚明,看著青年眼中的鮮明的憎怒轉成如今這樣詭譎深沉,蕭洹無法扼止由心裡
頭湧上的一股沉重。這幾天的一切事態演變,應該算是自己絕對的失策。
「要是讓他認出了你,你將給自己惹來什麼樣的麻煩?」
聞言,祇濂愣了一下,而後像是聽到什麼最有趣的笑話一般呵呵笑起:「我?
我會有什麼麻煩?最多不過是死而已。」止住了笑聲,他含笑的眼睛盯住了身前的
俊美男人,帶著那麼引人瘋狂的綺情:「麻煩的是你吧,想想你二皇兄的立場,只
要挌倒了你,不旦皇位高枕無憂,還可以得到被皇弟深鎖在影園珍藏的禁臠,多麼
一石二鳥,一箭雙雕?」
冷沉地注視著面前張狂的青年,蕭洹的口吻令人膽顫心寒:「你信不信,我會
將你一輩子鎖在影園,永遠呼吸不到外頭的空氣?」
「我沒聽錯吧?你用『自由』來威脅一個想死的人?」放肆地微笑著,祇濂鋒
利的言語比起任何兵器都還有殺傷力:「蕭洹,不要說你不知道我為什麼還苟延殘
喘地活著?如果你要讓我的目光只釘在你一個人身上,那麼,就拿出你的真本事來!」
青年定定地注視著面前自絕於無上皇權的男人,殘酷地道:「如果你沒有力量
握住君權,那麼我寧可死,也不會再屈服於你。」
是的,皇權!蕭家的皇權!素昧平生且毫不特出的蕭渙之所以能完全捉住祇濂
的視線,就是因為他頂著儲君的頭銜!對祇濂而言,就算是路旁的娼妓乞丐,只要
是手握蕭氏皇權,就比眼前這英偉俊挺的蓋世奇才更來得吸引人!
面前那火熱的眼眸中燃著不可摧折的誘人光彩,奇異地讓蕭洹盛怒的心曲折下
來,他難以克制地伸手,撫上青年細緻的臉頰,意外地看到一點羞恨染紅了那張倔
強的臉龐。這讓他收起了原來冷硬無情的聲調,無奈地低低嘆息一聲。
「皇權?你要的就只是皇權?無論是誰,只要握著這把權杖,你就願意犧牲自
己跟著他?」這是一道裝飾著疑問的肯定句。
感受到眼前這個強大的男人難得軟弱的時刻,如果自己可以趁這瞬間,狠狠地
在他心口上砍一刀,那會有多麼暢快得意?思索著,祇濂啟唇,一個充滿殺傷力的
單字就要出口,然而不知為何,卻又硬生生地收住。
「自從二年前,你抓了我掩人耳目地豢養下來時,你就該知道,我這條命,是
為了什麼而活著的。」頓了一頓,祇濂微微地笑了,伸手握住頰畔有力的大手,放
到唇邊輕吻了口:「到了現在,你還問我這樣的問題?蕭洹,你沒這麼天真吧?難
道你以為可以不用花任何代價,就養著這麼寶貝難得的寵物嗎?」
男人沉默地看著他,深黑的瞳眸中不知渲染著什麼成份。然後他只是輕啞地,
用一種最撩人曖昧的聲線道:「看著我們兄弟鬩牆,就足夠作你的餌食了?」
祇濂也毫不畏懼,直直地回視著眼前強大的男人,幻出一抹張狂得意,又酥麻
到骨髓裡的笑痕:「還不夠,」一字一句,字正腔圓地由那玉白的齒縫中傳出,含
著一股陰狠到令人心蕩神馳的恨意:「最好殺得一個也不留,全下地獄去吧!」
緊緊地握住了面前形狀完美可人的下巴,強硬地將身前這足以致命的青年擁入
懷中,蕭洹無處發洩心中碎裂般的激動,只能像是恨不得將這個由仇恨中化生的青
年啃食殆盡似地,瘋狂吻吮著那張瑰美無雙的甜唇。
懷中人的體溫好比一把殘虐無情的火焰灼燒著,蕭洹知道自己若再不遠離,終
將引火焚身、不得好死!但無論如何,就算明知自己將被燒得只餘骨骸灰燼,他也
已下定決心,不會輕易放開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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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沙滾滾,淒靜遼闊的晉陽關,染滿了肅殺的戾氣。就連懸在天邊那一輪偌大
的月娘,好像也被凍得即將碎裂。
午夜的帥營中,雲瑟正津津有味地讀著由儀陽城送來的信件。
「有趣,那隻睡龍終於醒了,懂得一爭儲君之位。是哪道春雷,震醒了咱們悠
閒自由,打算獨善其身的蟄龍?」他一讀完信,立即引火將信箋燒了個灰飛湮滅,
不留痕跡。
「恐怕不是道吉祥的春雷呀!」來人身手如電般敏捷,修長的身形隱暱在夜色
中,只要他想,絕沒有任何人尋得著他的行蹤,這正是跟在蕭洹身邊最得力的暗衛,
聶矞。雲瑟在一開始見到傳信的是他,便知道信中內容足以動盪天下。
「哦?」雲瑟?起頭,腦中一轉隨即恍悟:「是他?」
「嗯。」沈重地點了頭:「幸好沒讓他即帝位,否則,那股深沈狠毒的心機可
沒人鬥得來。」想著這二年來種種,聶矞眼色就冷下來。
在那轉折的一天,聶矞因為從事蕭洹交代之事並未在穎王府留守,卻沒想到當
他一回府,蕭洹的意念已與從前南轅北轍。
雖然聶矞一直認為這天下本就該是蕭洹所有,也相信只有這個男人能穩定當今
波濤暗湧的世局,然而蕭洹向來自由灑脫,無拘無束,沒有人任何人能強迫他一生
一世守在那金壁輝煌的深宮中,所以他也斷了這個念頭,打算終其一生,認真守護
這個奇才豁達的穎王爺。
但是如今,主子的念頭終於朝著他希望的地方轉動,然而聶矞卻不知道如此改
變是好是壞,因為,這一切都是源自於那個惡毒的青年。
聽者只是微微地笑了:「聶矞,你會不會把他看得太重了?就只是個遺孤罷了,
還會有什麼興風作浪的能力?」
無奈地嘆息了聲:「但願如此。」而後他起身拱手話別:「不多留了,我要再
往關外炎旭那兒去。」
「好。」雲瑟也起了身,別有深意地道:「若是個毒瘤,趁早摘了他吧!」
「我明白,即使得和他同歸於盡,我也早有覺悟。」聶矞微一笑,閃身而去。
望著四周滾滾的沙塵,雲瑟那原本輕鬆而興奮的心,卻再也無法等閒視之。他
踱到了帳門口,仰望向天,遙想那日他們五人同見那禁忌之子時的驚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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瀰漫的紅櫻終於開到末期,泥地上滿是飄落的花瓣,而枝頭上還是佔滿譎豔的
瑰麗。這染滿視野的緋紅,那麼張揚放肆、招展迷人地勾誘著彩蝶狂蜂前來盤旋探
訪,如此無憂無慮,盡情奔放的嬌美讓站在樹下凝望的人沉黑他詭深的眼神。
他記得,此生此世他也不會忘卻,那是一個燦爛如火的秋季,楓紅就像要把整
片天空都染成紅色般,渲染西下的夕陽成一片酒紅的池沼。
再次見到那個男人,縱使他出身於軍閥名門,身上卻不可思議地散發濃郁的書
卷氣息,恰如其份地映襯著他那端正俊美的容貌,雍容內斂、深謀睿智。這樣一個
男人,若他願意抓起權力幡杖的話,那絕對成就非凡,登峰造極。
「殿下您常常這樣孤身一人,微服出宮?」那個男人沉靜的黑眸,坦蕩到無汙
無垢,讓人難以對他起任何疑心。在這樣的目光注視下,似乎有種魔力能使人毫無
防備地將心底話全數托出。
但自己絕不能示弱!身上還肩負著此世儲君的重責大任,怎麼可以心服在這個
男人身上?逼著自己堅韌地對視那雙有力的眸光,鳳祇濂低緩地道:「我不想被普
天安泰的謊言矇蔽,如果我對子民的生活一無所知,又怎麼判斷官吏奏疏上的虛偽
真假?」
那個男人的眼光漸漸漾起了笑紋。「您真的是個『表裡不一』的人啊!」特別
強調那四個字的語氣,但還來不及祇濂感到任何不悅,他已續道:「我以為儲君就
是養在深宮,聽受著古聖先賢治國的道理,被金璧輝煌的建築,珍饈美饌伺候著,
以為治理這整個天下只要靠著動動嘴就行了,然而您卻,非常地與眾不同。」
「別以為我聽不懂你在暗示什麼。」祇濂敏銳得讓人吃驚:「我知道這個天下
在動盪,我也知道繁華了千年的鳳朝逐漸腐壞枯竭,但我相信只要我夠努力,絕對
能維持住先祖一統天下的威勢,讓鳳朝繼續傳承。」
雖然他的神態堅定凜然,難以侵犯看輕,然而當時才年方十六的他,還未曾手
握權力,甚至連朝堂都沒踏入過,他自己都知道,這一番話,或許看在某些人久經
世事的眼底,會覺得天真單純到幾近無知。
然而,眼前這個仔細聆聽的男人,俊美的臉上卻沒有半點嘲笑輕蔑的氣息。
「我相信。先聖有云:『子帥以正,熟敢不正?』殿下有這樣的決心,鳳朝必
可再創一波輝煌,我衷心地期盼著,百姓能在殿下的治理下,安和樂利,生生不息。」
男人的微笑仍然如此內斂平和,但就光是看著他這樣的笑紋,祇濂就感到自己心跳
失控地快速起來。
然後,他對那個男人,問出了一個讓他在幾年後想起,都覺得愚蠢不堪的可笑
問題:「那麼,你會幫助我嗎?」
男人似乎是先怔了一下,而後才又泛出無懈可擊的完美笑紋,悠然道:「普天
之下,莫非皇土,微臣當然會為了殿下,鞠躬盡瘁,至死方休。」
那情那景,他至今還記憶猶新,他甚至還感受得到,自己的五臟六腑,正因為
那個男人簡單的幾個字句而燃燒滾燙。男人的話好像還在耳邊迴盪,然而世事卻已
全非。
他該知道,他怎麼能夠不知道,自己身旁那些穿著華麗衣衫,舉止斯文談吐儒
雅的人們裡,沒一個是會說真話的;他早就該看清眼前這紙醉金迷的浮華世界,根
本是由一層層虛假與謊言堆疊而起的笑話,然而,可笑的他,竟還天真無知地想相
信那個男人說出的,最矯情空泛的承諾。
就算後來驛報傳來蕭德王舉兵反叛,他也還固執的相信著;就算那時自己抓著
弓站在城牆上遠望,也還希望領兵進城的不是他!
多麼天真無知,就像是一層掩著紗的假像,將他緊緊密密地包裹起來,他從來
不知道去分辨手中握著的,倒底是片碎散的鏡花,或只是道飄忽過耳的微風,然後
就誤把幾朵虛偽的花,當做寶貝般認真收藏。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就算遲了一點,終究他現在醒悟還不晚,不是嗎?
輕緩地抽出腰上繫的寶劍,嘹亮綿長的劍吟清嘯,祇濂翻手一動,瞬間就削落
了數朵還連在枝上的紅櫻,讓瑟縮在風裡的樹椏成了光禿的一枝。
是的,還不晚,雖然他已經失去太多,但卻也沒什麼好再失去的!那個狂妄的
男人竟敢自大地留下他一條命,那麼他就要那個男人為了他承受的痛苦,付出加倍
的代價!
緊緊咬住牙,祇濂轉身起劍,姿態比飛舞的紅櫻還要輕巧靈動,劍勢比翱翔的
蒼鷹還要銳利狠絕,才不過幾個轉眼,原來一株繁華的紅櫻樹,就被他削得只剩枯
枝一片。然後他眼中殺意陡生,就打算乾脆砍斷這株礙眼的老櫻樹算了!
就在此刻,鏗然一響,空氣中激出火花,他果決的劍勢被另一把古樸洗練的寶
劍給硬生生攔腰擋架。
祇濂震得虎口一陣發麻,而面前的男人卻好像毫無痛感地面無表情。
「好!好一隻蕭洹的走狗,現在連一株樹都要來保衛著了!還真是令人欽佩的
忠貞情操!」祇濂咬牙切齒,瞪住眼前男人的目光就像能活生生燒起來般。
聶矞沒有因為他用的字眼而有任何表情變化,只是更直接地轉了手勢,神乎其
技地就讓祇濂手心一麻,握著的利劍就此落地。
祇濂恨他恨到手都在發抖!
「連在這裡,你都能毫無猶豫地殺生,這樣的心腸,不配用劍。」男人的話語
平板卻犀利,明白表示出,他有多厭惡青年的所作所為。
「哈!那麼你效忠的那個畜牲,把一個本該死去的人當作禁臠般圈養在園子裡,
只為了滿足他的獸慾,這樣的畜牲,該有多麼適合配一把絕世罕有的『寶劍』!」
祇濂瞇起眼,一字一句就像是由牙縫中迸出一般。
就在此刻,一聲陌生的嗓音朗喚著:「聶矞。」
男人剛毅的眉心微微一皺,先是屈身拾起落地的劍,然後再將自己手中的寶劍
回鞘,這才回身拜下。「草民見過太子殿下,殿下萬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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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123.194.142.253
推 sddnowv:先推在看^^ 05/24 10:31
→ sddnowv:第五頁處 聞言,"祇濂"愣了一下 名字錯了^-^ 05/24 10:48
→ sddnowv:抱歉名字沒錯^^|| 早上可以看到喜歡的文看到真是太好了 05/24 10:56
推 hsiashan:莫名覺得祇濂有點可憐= =" 05/24 12:43
推 saiyumu:推~~ >///< 05/24 12:47
→ bly1111:其實祇濂的確是很可憐的...我希望能表達出來 05/25 1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