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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來了。
當霍格華茲到處都裝飾著紅綠金銀的聖誕顏色，學生們也開始收拾行囊
回家歡度佳節了。哈利，呆呆坐在宿舍的床上，看著室友們忙碌地收拾行李，
一邊熱絡地交談家鄉景色或父母兄弟姊妹的種種…大家都要走了，回到溫暖
的自己歸屬的地方，但對哈利而言，這又會是另一個在霍格華茲度過的冷清
聖誕節。
連榮恩和妙麗也要回家了…還有雙胞胎和金妮…也許是戰爭的預感讓每
個人都開始珍惜起和家人相處的時間，儘管原本並沒有發覺。哈利回想起去
年，當他們去看魁地奇世界盃發生意外，回到家之後衛斯禮太太緊緊抱著雙
胞胎的情景，不禁又好笑又…羨慕…。而雖然榮恩總是抱怨著上面的兄弟太
多，哪天若是真的失去一個，說不定會比誰還傷心呢…。哈利陰沉地想，要
是出事的是自己，有幾個人會為了他哭泣呢？就算哭泣…是因為『他』還是
因為他是『哈利波特』…？
…哈利也多麼渴望擁有一個『真正的』家庭，就算沒有血緣關係也好…
他總是想要一個能夠接納自己、能夠安心歇息的地方…
「其實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去的。」隔壁床紅髮雀斑的男孩邊把衣服塞進
破舊的行李袋裡，邊心懷歉意地開口。原本呆坐的哈利回過神來笑了笑：「不
用了…就像弗雷﹝喬治？﹞說的，聖誕節是屬於家人的時間。」
「你知道我們都很歡迎你，」榮恩搔搔頭，像在思考說服哈利的方法，「尤
其是我媽，她很惦記你過的怎樣…」
一頭雜亂黑髮的男孩再度笑了，這次他的臉上有著掩不住的失落，「真的
不用了…」衛斯禮家人對他再怎麼親切…自己終究是個『外人』啊…「能收
到禮物我就很高興了，喂，你跟妙麗別因為忙著約會而忘記送我禮物啊。」
他說，半調侃地，想到這一對最近才開始交往的情侶就好笑。
榮恩鄭重地點點頭，塞進最後一件衣服然後唰地拉上行李，紅髮高個的
男孩站起身來：「那我走囉。」
「拜拜。」哈利微笑著揮揮手，榮恩環顧淨空的房間，再不放心地看了
哈利一眼之後離去。
「碰。」地，最後的聲音悶悶地摔在門上，空蕩的室內變得一片寂靜。
哈利呆望著剛才被關上的門，臉上的笑容慢慢消退…大家都回去了…說得出
名字的朋友現在應該都在回家的路上﹝或是到達了？﹞，只剩自己…天狼星
依舊逃亡中，而他也並不是沒有想過回去德斯禮家，但不管怎麼想，不管對
哈利或是德斯禮家的人來說，留在霍格華茲還是最好的結論：安全、舒適、
食物又好吃的地方。
…關於食物的念頭讓哈利心情好轉不少。差不多也是晚餐了，他穿上厚
外套邊猜著聖誕大餐的菜色邊穿過冷清的走廊，整個學校像是變成空城，但
他努力不讓自己去想那些。…但是當他推開大廳的門時，哈利真的愣住了。
平常總是擠滿各學院各年級男女學生的吵雜地方…如今在哈利眼前的卻只有
一個空空蕩蕩的大廳…沒有人？！大家真的都回去了嗎？沒有其他學生留下
來嗎…？除了裝飾華麗的聖誕樹，在大廳中央燦爛閃爍著。
「哈利，」坐在教職員桌的校長對錯愕的男孩微笑，「如果你願意的話，
可以過來跟我們一起坐。」
「……。」哈利環顧一圈稀稀落落就座的教授們…有些人避開了他的視
線，有些人則是回以同情的眼光。他迅速地找到坐在餐桌一角，幾乎和陰影
融成一片的魔藥學教授，和其他人都不同，黑曜石的眼不帶任何感情地注視
他，冷淡，卻不曾稍離地瞪著他。哈利像是瞬間得到移動的力量，他拖著沉
重的腳步來到石內卜身邊坐下。鄧不利多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很快地宣布聖
誕晚宴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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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如何地禁止或遏阻，都無法克制他的心來到這裡。
在豐盛的晚餐過後不久，哈利不知不覺順著自己的腳步來到了那個人在
的地方，位於霍格華茲城堡底下的陰冷地窖。抱著作為藉口的教科書，哈利
站在那扇老舊的木板門前對自己苦笑，還是只有這裡啊…明明被這樣殘酷地
拒絕了，為什麼還是不能死心…不想死心？那男孩微笑中帶著悲哀和自我厭
惡地搖搖頭，這樣急切地想見見面、說說話的心情，跟之前四年互相憎恨對
立的情緒相比較，生命就像是開了他一個大玩笑。為什麼到現在才會發現，
那個一直站在身後守護著自己的人…。
「波特。」
在他面前的門無聲無息地開了，就如那個無聲無息出現在眼前的男人，
哈利眨眨眼，有些驚恐地望著一身黑的高瘦身影，為什麼他總是能感覺自
己…？而倚在門框的石內卜冷冷地下視那個男孩，那笨拙又緊張地抓著魔藥
學課本看著他的男孩，清澈的大眼睛…慌張得像是一被拒絕就會哭出來的樣
子， 而就算這樣…就算是這樣同情心也不是邪惡的魔藥學教授的專長。「波
特，你又來幹什麼？」石內卜擺出自己最不耐煩的嘴臉。
「我、我…」哈利果然畏縮了一下，然後得救般地發現自己手中的課本，
「啊啊，我是來問你問題的，教授…」
「我可不記得自己成了你的私人家教了，波特先生，」石內卜冷笑，「嘖
嘖，連在這種假日也唸書，跟你平常的形象好像不太一樣。」
「…」那男孩不自覺露出哀求的眼神。
「滾回你的房間。」石內卜淡淡地說，卻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他轉身
就要把門帶上哈利連忙撞上去，用他纖瘦的身體抵住門縫，「我的房間…」哈
利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太悲慘，「整個葛來分多塔都空了，大家都回去
了…我一個人不知道做什麼才好…教授…」
「這跟我有關係嗎？」那雙黑色眼睛不友善地瞇起，「不管怎樣，波特，
你有什麼困難應該去找你的學院導師…或是去找你那親切偉大的校長，而不
是來到史萊哲林導師的辦公室…」
碰地猛然衝撞，石內卜踉蹌一下才勉強接住那個男孩的來勢洶洶，哈利
用力把自己埋進那單薄卻溫暖的懷裡，死命緊緊地抱住他…每個朋友都回家
過節了，沒有人留下，哈利其實覺得很寂寞…他很怕、很怕石內卜現在會冷
冷地推開他然後把他趕走，這樣自己接下來真的沒有地方可去…。而兩個人
漸漸交混在一起的體溫讓哈利鎮定下來，他慢慢意識到自己抱住石內卜的「事
實」，那個和他貼在一起的纖細身體，熟悉又陌生的草藥味道，還有…還有現
在輕輕停在自己肩上，那雙冷淡卻溫柔的大手。哈利微微恍惚起來，時間彷
彿回到兩個人在孤島相依為命的時候，時間彷彿回到兩個人花費無數的夜晚
談天的時候…他知道這個男人，他們在一起經歷了那麼多事件，這麼多堂課，
這麼多勞動服務，從他剛滿11歲上一年級的初次見面到現在…緩緩地，哈利
閉上眼，不知道為什麼只是擁抱著那個瘦長身體讓他覺得很安心…
石內卜幾乎無法思考地輕輕把手放到那骨感的小肩膀上，這樣瘦小的男
孩肩上竟然背負了那麼多人的期待和命運…哈利甚至還不到18歲！他就必
須單獨去面對有人一輩子都無法感受的恐怖和死亡…他只是個孩子，幾乎是
一出生就失去父母的孩子…不，自己不能同情他，哈利‧波特…波特不過是
個驕傲自大又愛惹麻煩的小鬼…！然而石內卜卻無法克制自己的手去撫慰，
那個死命埋在自己胸前不願面對現實的男孩，很溫暖，哈利的身體很溫暖…
石內卜終於嘆口氣，然後聽見自己的聲音說『進來吧』，壓著門的手慢慢鬆開，
讓那顆亂草叢生的小頭鑽進來。哈利幾乎是感激地進到石內卜陰暗的辦公室。
即使是繽紛歡樂的聖誕節也是一片陰暗的漆黑小房間，哈利很快找到他
的位子坐下，乖巧地只佔用石內卜桌上一小塊空間，攤開課本，那個男人旋
即像陣陰風般地飄著黑袍在哈利身邊拉開椅子，也不搭理他的小小客人就沾
沾羽毛筆繼續改著他無趣的學生作業。室內燭影昏暗，陰冷的氣氛像把整個
聖誕節隔離在外，嚴肅的教授板著臉改羊皮紙，但是那個閱讀著寫滿生難語
彙及藥草學名課本的男孩卻淡淡地微笑起來…雖然想佯裝成無視，石內卜卻
忍不住嘀咕著問他『笑什麼』，那男孩臉上的笑意愈發溫柔地漾開來，這顯然
跟他看的教科書內容無關，「剛才…雖然剛才因為大家都回家了有點…不知所
措，但是現在想想會來到這個辦公室，跟你兩個人過聖誕節，其實也蠻奇妙
的…」
那男人扭曲著嘴角沒有開口。
但男孩卻露出燦爛的笑容，「聖誕快樂，石內卜教授。」哈利微笑著對他
眨眨眼，心底卻是奇妙的失落，「聖誕節是歡樂慶祝的節日…希望下次聖誕節
你可以跟你的家人或朋友一起過。」不要像他這樣孤零零的…
「這完全不需要你的關心，波特先生。」石內卜冷哼一聲，卻難以忽視
綠色眼裡不屬於那個年齡的沉重，遲疑一下，他緩緩開口，「波特…」
「嗯？」哈利抬頭，卻看見石內卜自書桌的另一角拉出…大隻絨毛玩具？
「這是…呃…」那男人的表情不自然地僵硬起來，「給你的，嗯，只是去買魔
藥教材的時候『不小心』看到就『順便』買…」
他話裡的『順便』似乎沒進入男孩耳中，翡翠的大眼忽然變得光芒閃爍，
「給我的…？給我的聖誕禮物嗎…」哈利不可思議地看看那隻毛茸茸長得有
點醜的巨大娃娃，再望向他的魔藥學教授，他開始有點感動了。
而那男人則是更加不自在地補述：「我說我只是『順便』買的，波特，才
不是什麼鬼聖誕禮物…」
但那男孩卻只是睜大眼看著，原本雪白的雙頰淡淡浮現粉紅，但是哈利
垂下頭，「我不能收你那麼貴重的禮物…」
「少蠢了，波特，你以為這種東西我留著有用嗎？」石內卜乾脆把手上
的娃娃推進哈利懷裡，那男孩眨眨眼，終於伸手摸到他這個聖誕節的第一個
禮物，「嗯，送絨毛布偶給一個快16歲的男孩子…」哈利忍不住微笑，「咦…？」
他好奇地捏捏長毛怪娃娃肚子，像是有體溫一樣散發著熱度，而石內卜忍不
住驕傲地說「我在那個東西上施了咒語，這樣它就會一直保持一個溫度…」
會購買這個禮物其實也是個意外，他想起當初在斜角巷的藥材店裡，隔著玻
璃窗看見對面裝飾得金銀紅綠的玩具店，一個黑髮約7歲的男孩拉著媽媽衣
角，哭鬧著要買這個大玩偶的情景…這不知道為什麼讓石內卜聯想到另一個
黑髮男孩，哈利波特，那小鬼多舛的人生中必然沒有經歷過這種場面，能這
樣對愛他的父母耍賴任性…他想起被眾人擁簇的男孩眼裡無意中流露的失
落…不知不覺自己就走到那裡了，石內卜生平第一次，掏錢買下那個毛茸茸
的巨大布偶。
「為什麼要對它下會一直發熱的咒語？」哈利的聲音拉回石內卜的注意
力，但他寧願沒有。那魔藥學教授原本就醜陋的臉變得十分怪異，看起來似
乎想掩飾住什麼心情…石內卜不自然地咳了一聲，撿起幾乎被遺忘的羽毛
筆，「嗯哼，」他乾咳一聲，避開男孩視線，「…因為我怕你晚上睡覺會冷…」
「…。」
在黑暗密閉的小房間裡，兩個人陷入奇妙的沉默之中。哈利覺得自己只
是像個白癡一樣張開嘴，他試著從那張臘黃的臉上看出什麼情緒；而石內卜
則是努力維持面無表情地盯著桌面，死魚般抿緊薄唇。
「教授…」而不知僵持了多久，哈利邊撫著溫暖的絨毛邊小心翼翼地開
口，「教授…我以後還能跟你過聖誕節嗎？」他深呼吸，「我是說，以後的…
每一個聖誕節都…」
石內卜愣了三秒才反應過來，然後直覺反應就是：「波特，你真的有腦
嗎？」一股冷冷的怒氣忽然湧上，「我難道沒有跟你說過嗎，我們『不能』在
一起！現在幾乎整個學校都知道我是食死人了，你知道如果我們被人看到…
就算只是走在一起…你知道這會有什麼後果嗎？你想害我或鄧不利多死嗎？
你到底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還有事情的嚴重性─！？」
那男孩顯然被石內卜的突然爆發所嚇到，他驚恐地睜大原本就過大的碧
眼，說不出話來，而那暴怒的男人又接著低吼，「你真的是在為我著想嗎？自
私的小鬼，我真的不知道你…」
「我只是喜歡你而已…」哈利幾乎是哭出來地說，但他固執而堅決地望
向石內卜，「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才這樣說的…我當然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但是
我不想考慮那麼多…你討厭我嗎？你是因為討厭我才這樣說的嗎？」
「你根本就不了解！」石內卜大吼，「這不是討厭或喜歡這種孩子氣的問
題─！！」
「你討厭我的話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哈利忍無可忍地尖叫回去，熱
淚盈眶，「問題不在其他人身上我也不在乎我只想知道你的心情！你只是同情
我嗎？還是你從頭到尾都很討厭我！？」那男孩沙啞著嘶吼拼命逼回淚水，
「如果我不是哈利波特，我們就可以在一起嗎？…你願意嗎？」
「…」石內卜卻瞬間冷靜下來，眼中又出現那時候的痛苦表情，像是浪
潮翻攪的黑暗，他沒有回答，只是這樣痛苦地看著他。然後哈利在那一瞬間
全都懂了，或者他以為自己了解，那男孩連自己的聖誕禮物都忘記拿便跳下
椅子，迅速轉身，「我知道了，我…我以後不會再來煩你！」不能哭，哈利，
不要在他面前哭…那男孩視線朦朧地衝向門邊，腦袋裡只有離開這個房間後
蹲在走廊地哭的情景，在他顫抖地搆到門把的瞬間，碰地一聲，一股大力將
他反轉推到門上，哈利還來不及反應，那飄蕩飛舞的黑暗便凶惡地籠罩住他
的視線全部──
…令人安心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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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石內卜的想法只有『不能讓哈利就這樣離去』而已，那雙大眼睛
盛滿的悲傷與不安讓他無可否認地感到心痛，而等到他慢慢意識到自己在做
什麼，石內卜發現自己壓著一個纖瘦顫抖的身體在門板，幾乎是瘋狂地親吻、
吞噬著那張小巧的嘴裡生澀卻清新，禁忌而甜美的味道，而縮在他懷裡男孩
─哈利波特─只能無助地掙扎著，在對方火熱的鼻息狂吻之間低吟啜泣…直
到懷中人開始劇烈地發抖，直到那男人從溼熱的舌尖嘗到海水的苦鹹…石內
卜才慌忙地鬆開那個纖細的身體…
…而那個男孩，只是嘶─地貼著木板滑落，癱軟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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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 聖誕節是奇蹟的節日 大家都要快快樂樂喔~~~*^_____^*
2002.12.23 朔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