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畫(2)紫箋 欲寄何從寄
之一 無名之柳
吐血的那一刻,濡若就知道自己命不長,非干體質,非干勞苦,身為一醫者,自
己知道自己的身體是如何壞的。
嚐盡百藥,而傷。
命本不長,何庸去愛?
藥與他,本如濡沫,相濡以沫,他與醫道的關係。
如果今天他是一隻悠遊於水中正常的魚,何須掙扎於岸上靠著吐泡泡濡濕自己的
身體存活,相濡以沫維持生命的是無奈跟痛苦。
藥草維繫他的生命,因為一日不離所以與藥親,一種被束縛的命,不能脫逃。
命本多疾,躺在床上的日子比站起來多,濡若深感人世疾苦,所以嚐盡藥草製成
藥丸,他的生命離不開藥,就讓藥來助他救人。
那讓蒼白的自己也有了存在的意義,不再受人恥笑遺忘。
於是自命為濡若,將之前那個被人遺忘的過去,也同時掩藏,沒人知道成為濡若
之前的自己是如何活過來的。
正如同別人認識的,只有那個杏林中救人無數的他。
一命一株杏,所以週遭杏樹成林,象徵治人無數。
如霞蔚雲瑞,炎炎灼燦的杏花,是他的榮耀和一生的表揚,可是他心裡最愛的始
終不是這種充滿美德的益樹,如同他要的不是受人敬愛。
他愛無名之柳,那個無依無靠孤苦伶仃的自己,如同柳一樣平凡,沒有人注意,
也依舊活著。
可是他不知道那個自己如今是否存在,杏樹的榮華終究蓋過真實的一切。
之二 流星
有畫家名留痕,他相信畫是為了留下一生最值得記憶的痕跡,他專心為人作畫,
畫出最適合流傳後世的圖。
有人感念濡若的救命之恩,特請這位畫者為濡若留影存念,朝夕相拜,奉若神明。
他來只看濡若一眼,畫了一張圖。
這張圖並沒有流落到別人手中,留痕送給濡若,他相信一張最值得紀念的圖,應
是在最深刻感觸畫的人手中。
那幅畫讓濡若無法言語,他知道自己是這樣的,卻不知道自己能夠被瞭解。
命如流星,劃過即逝,他渴望被瞭解,但已太遲。
提筆留字,紫箋,紫色是尊貴的顏色,這一生最貴重的一帖藥,是這幅畫。
它治癒自己不為人知的心病,願能流傳那株無名的柳和自己,願被瞭解真實的心。
儘管終究孤單,心裡的話藏在畫中。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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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不在
雲深在不知處的地方
水邊 那株桃花正盛開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