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克斯戴著耳機哼著歌,悠閒的在台北街頭遊走,褐色的眼瞳不著痕跡的
打量這個城市,每次來到這個地方,他都有著一種神奇的感覺,無法想像為什麼
一個多山的小島上,會聚集這麼多的人,多到走路彼此擦撞已成了不值得注意的
常態;台北人總是如此匆忙,匆匆的來又匆匆的走,匆匆的擦肩而過,每個人的
視線都望著遙遠的前方,馬不停蹄的追趕著未知的目標,走過許多大城市,他最
無法融入這個奇特的首都。
在倫敦,人們行走時會自動尊重他人的空間,太過貼近他人會被視作是一種
極端無禮的作為;在布魯克林,踏入他人的領域會被直接解讀為是一種挑釁,立
刻招來當胸一拳;在台北,下意識的閃避動作反而會招來側目,菲利克斯強迫自
己不避開那些可能撞上他的冒失鬼,雖然他實在是不喜歡陌生人太過貼近的感
覺。
彈指打著節拍,嘴裡哼著模糊的旋律,看著人潮不斷自左右穿流而過,他有
著不屬於此地的隔閡感;時間會改變一切,故鄉只存在於回憶。
媽媽……您是否也曾體會跟我一樣的孤獨呢?在晴朗的太平洋小島上,想著
盧瓦爾平原潮濕的西風……
孤寂的感覺自胸肺間難受的升起,菲利克斯勉力壓下,身體卻像跌入冰窖般
緩緩的喪失溫度,一如那些冰冷的夜晚,讓寂寞慢慢啃蝕自己的心靈……
你可以把命賭在一個人手上,但他不一定會成為你的家……
師父的話言猶在耳,那是十多年來,那男人僅有一次的脆弱……
什麼是家?
一個人、一顆心、一個可以放聲痛哭的地方……
一首歌唱完,短暫的機器轉動磁音過後,又從頭repeat一次,不斷重複的旋
律,有著催眠似的安定作用;哼著重複的旋律,打著相似的節拍,褐色的瞳孔映
照出不遠處寫著我是壞人的一群人,他的輕蔑只放在心底。
本著不與生命作對的前提下,行人很自然的避過那群看起來就是壞人的傢
伙,當然他也不例外,不著痕跡的往路邊靠,原本彈指打節拍的動作變得無聲,
但仍是執著的彈著、哼著只有自己聽的見的音符。
隔著一段距離擦肩而過,菲利克斯在心底冷笑。
Mission ascompleted……
* * *
「跟你說二個不太好的消息。」剛關上大門,省凡就迫不及待的喊道。
「發生什麼事了嗎?」悠閒的喝了一口果汁,菲利克斯依舊一派悠閒。
「黑狗剛剛死了,阿山被條子抓了,目前看來你是沒機會報仇了。」
視線仍舊黏在電視上,「撐了三天才病死,他也算是很厲害了。」
「你怎知道他是病死?難道──」
用手勢阻止省凡的詢問,「讓我看完這段新聞再解釋。」
不解的望向電視螢幕,知名的女主播字正腔圓的唸著一份插撥新聞:
「日前發生的離奇鋼板謀殺案警方剛剛宣佈偵破,並逮捕到主嫌綽號阿山
的男子,據警方最新發言指出,他們已掌握決定性的有力證據,包括鋼板
和土製炸藥碎片上的指紋,以及現場遺留的鞋印和毛髮,證明該案的確由
嫌犯所為,目前警方正在擴大調查是否還有其他從犯在逃,全案目前已經
移送地檢署偵訊……」
省凡目瞪口呆的看著新聞上的報導,好不容易才把獲得到的資料和日
前菲利克斯奇怪的行動搭上邊,「原來你一開始就計畫好了,真可怕的陰
謀!」
聞言,菲利克斯不悅的皺眉,用力的捻熄手中剛點燃不久的香菸:「你
太抬舉我了,這不過是一種殺人的技術,所謂的陰謀是要有一連串的謊
言、心機和算計才成立的。我只是個殺手,還沒卑劣到需要用上特務那一
套。」
省凡沒有接話,他只是用眼神表達他的不贊同。
啪一聲關掉電視,菲利克斯回過頭來看著省凡:「我知道你不認同,
但就我的標準而言這的確不是陰謀,真正的陰謀是要做到將對方陷入百口
莫辯的境地,那三樣東西不過是一個參考的依據,老實說,那些東西反而
明白的指出他無罪,一場真正的謀殺案是不可能在現場找到舊鞋的鞋痕,
更別提指紋這種東西。」抽出一根香菸點燃,他等省凡自己做出結論。
省凡慢慢的踱到單人沙發上坐下,年輕的臉上不解的陰影越來越濃:
「既然你明知道這麼做沒有意義,那你為什麼要做這種多餘的事?」
「為了不牽扯到無辜。」
菲利克斯給了他一個絕對想不到的答案。
「我不懂你的意思?」現在不就扯到無關的人嗎?
輕輕吐出一口煙,菲利克斯笑道:「如果今天我不這麼做,那件警方
會怎麼處理那件謀殺案?」
「就查阿!先找有利益衝突的……」省凡突然沈默,臉上神情逐漸由
不解轉成驚訝和佩服:「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這個案件不能不破,所以就
會出現無辜的被害人,就算這件事成了懸案也還是會有警察倒楣,更別提
偵辦過程中被牽扯到的人,反正阿山沒有家累,被你看上也就遲早要死,
所以你才選他當代罪羔羊?」
「更正一句,他不是代罪羔羊,十二年前他謀殺了一對夫婦,今天我
不過用同樣的罪名送他上法庭。」
「那你怎麼確定他會被判有罪?」沒有和菲利克斯爭辯,省凡不著痕
跡的轉開話題。
菲利克斯漾起了一抹名為嘲諷的微笑:「一顆子彈可以轉七個彎(註),
你覺得他還有活命的機會嗎?真相不重要,利益才是。當主謀明顯是找不
到的人時,你覺得有人會蠢到掀開台面下的那張鬼牌嗎?」
想起幾件著名的懸案,省凡發現他無法反駁菲利克斯的說法。
「那黑狗呢?醫院明明寫著因橫紋肌溶解症併發急性腎衰竭過世。」
緩緩抽了一口煙,看著白霧冉冉上昇,菲利克斯平靜的說道:「我只
做了一個動作。」彈了一下手指,「就像這樣。」
「我不懂你的意思。」
別有深意的看了省凡一眼:「你不該懂的,給你一句忠告,永遠別讓
陌生人的大拇指對著你。」
「你的意思是?」
「我什麼話也沒說。」他笑道,端起果汁喝了一口。
靜靜的看了菲利克斯一會:「你真可怕!」
「會嗎?我不過是個小角色罷了,這世界上真正的高手,絕對出乎你
我的想像。」
「你有聽過俄羅斯發生過的一起列車劫案嗎?一組恐怖份子被二個
特種部隊解決,全車人質無傷,而且沒有任何人看到這兩個特種部隊是
誰,這才叫高手。」
「你在講故事嗎?」這種事怎麼可能?
笑笑的聳聳肩:「不信的話你可以去查資料,這件事應該很好找,這
還算是有名字的,真正的Nil Name恐怖程度,連我都不清楚。」
「Nil Name?」無名氏?真奇怪的稱呼……
「對!Nil Name……這是我們稱呼不存在之人的說法,關於他們的一
切只有猜測,FBI和CIA的檔案庫中連一個英文字母都找不到。」
「那你……那你是屬於什麼等級?」掩不住心中的好奇,省凡還是問
了。
「爬不上S的小角色。」
排不上ACE阿……「真是一個無法想像的世界……」
由省凡的表情看來,肯定是把S當成是ACE,但菲利克斯沒有反駁,
只是笑笑的喝盡最後一口果汁。
「對了!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可是又覺得不是我該問的事。」
「沒關係,給你問。」
「你的槍法是怎麼練的?」
「不斷開槍就會了。」
「那……如果打歪了,你師父會不會?」
「打槍打到手斷。」
「什麼?」
「那個變態會罰我打槍打到手斷。」
「不會吧!好殘忍!!」視線悄悄飄到菲利克斯的下身,槍該不會已
經……
「的確是很殘忍。」察覺到省凡怪異的視線,菲利克斯忍不住跟著往
下看,拉鍊有拉好阿!該不會……
「你該不會對我有性趣吧?」他不是有醒凡了嗎?
「你在說什麼阿?」省凡立刻紅了臉,撇清關係的叫道:「我只是想
說那麼操,槍會不會已經……」
「你在說什麼阿?槍本來就很耐操,而且這跟我的**有啥關係?」
菲利克斯不是很高興的吼道。
被罵得很無辜,「是你自己說打槍的阿……」
「打槍干我的**啥鳥事?」
省凡立刻做了一個很猥褻的動作,「打槍?」
楞了一下,菲利克斯立刻抓起煙盒往省凡身上招呼,「你這傢伙!」
笑笑的接下煙盒,「別生氣嘛!是你的說法會讓人誤會,我是無辜的
阿!」
「好阿!」菲利克斯嘻笑的撲到省凡身上,「你讓我親一下我就不氣。」
語畢,狠狠在他臉上啾了一口。
絕對零度的低壓自背後傳來……
「我要到帛流出一個禮拜的外景,你們可以慢慢親到床上沒關係。」
醒凡冷冷拋下這句話,頭也不回的走了。
「不~~~~」省凡爆出一陣淒厲的慘嚎,連忙推開菲利克斯追出去。
倒在地上的菲利克斯揉揉被震得發疼的耳朵,得意的靠在沙發上狂
笑。敢消遣我,不要命了!
(註)暗指美國總統甘迺迪謀殺案,本案為世紀懸案之一,該總統死於
一顆會轉彎的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