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兩個月,他清掉了九個,原本不需要這麼多時間,但為了不給人連續的印
象,他把事情分成三個時段來做,手段當然也刻意不同,只是其中的兩個人死因
居然被判斷為心肌梗塞,倒真是有點讓他哭笑不得,不知道是這個國家的人特別
冷漠還是太過習慣死亡,除了幾個比較誇張的上過幾天電視,其他的不是草草帶
過,就是全然毫無消息,似乎這個小島上鬥毆致死是一件很平凡的小事,小到比
不上一個公眾人物的緋聞。
再兩個,事情就會告一段落了,只是他知道,真正棘手的是最簡單的事。
季慎行,他叔叔,也是他真正的仇人,如果不是他竄位的野心,法國的那一
夜不會發生,他也不會成為記錄上的死人,手上亦不會染上這麼多鮮血,而會成
為一個無所事事的小開,靠著家族的庇蔭到終老。
他恨他,恨到已經需要心理輔導的程度,他知道「醫生」在為他做心理輔導
的時候對他施加了暗示,可是他沒有揭穿,因為單純的恨意真的能令他輕鬆,對
於那刺目的血紅,也許只能用仇恨的火焰來掩蓋。
但可笑的是,他明白他對季慎行開不了槍,在「主教」和「醫生」這麼多年
的努力下,他還是無法成為一件完美的武器,對於那個人,扳機是一定扣得下,
可是手會抖,因為心理上的障礙,畢竟他毀了他的一切。
扣扳機那一刻會有雜念的就不是殺手,他在他面前,不過就只是一個被仇恨
蒙蔽的男人。
更何況----死亡對他實在太過仁慈了,他決不會容許他就這麼快樂的死去,
世界在面前崩潰的感覺,他一定也要讓他嚐到。
而現在的他也做得到,不論是利用闇羽還是萊威,剝奪走他所在意的一切,
權勢、金錢、地位……商場是很歹毒的地方,只要今天有人趴下,就會有一群「朋
友」很樂意的用力踩上一兩腳,或著不著痕跡的割下一塊有用的肉來,離去前還
會再灑上一把鹽餞別,眾叛親離--多棒的一句詞!簡直就像是為他而創造的,
一個沒有社會地位的人,就跟垃圾沒有兩樣,誰都可以打,誰都可以踢,尤其是
從高位跌下來的人,更是有一群人會迫不急待的想凌遲,更何況以那個人的為
人,甚至不用他動手,自然有人已經拿好屠刀等他,他只需要製造一些巧合,就
可以站在暗處,欣賞著那個人的仇人獰笑的下刀,他在昨日的報應中掙扎。
當然,死亡不會這麼仁慈的降臨,他會在適時伸出援手,讓他有機會像隻老
鼠般的在他所瞧不起的社會底層逃竄,繼續用他能利用的所有勢力去傷害他、踐
踏他,看著他毫無尊嚴的爬行著祈求每個陌生人放過他,最後--斬手、斷腳,
或許再加上一眼一耳,最後再讓他在精神病院院「安詳」的過完下半生,每當想
到這裡,他都忍不住興奮得像個變態。
但他只能想,卻很孬的辦不到,他會想到爺爺,雖然他對身為洋人的媽媽很
不滿,但卻是真心的疼他這個長孫,他會想到可愛的惜情、調皮的應恆,回憶美
化了過去,並且無限的放大,讓他狠不下心來對付那個該死的男人,原以為到了
台灣一切就有了答案,可他卻還是沒用的下不了決定。
可是他能放過他嗎?不能,他絕對不能!!
過去是難以吞嚥的苦澀,仇恨就像發餿的食物,哽在食道中,吐不出嚥不下,
每每在血色的夢境中醒來,他總是嘶吼著想毀了眼前的一切,濕黏的感覺貼在皮
膚上、滲在骨裡,無論他怎麼洗、怎麼刷都除不去,淚,看不見--因為融在血
裡,濕黏黏的在黑夜的空間蔓延,殺了他、毀了他,渾身是血的小孩在過去哭叫
著,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曾經無比堅定的信念,事到臨頭卻怎樣也下不
了手,不過是一句抹殺令,為什麼他卻這麼孬的的說不出口?
萊威……
心中再度浮起那個男人的身影,如果是他絕不會如此苦惱,他一定能立刻做
好最完美的決定,不會像自己這樣優柔寡斷,甚至沒用的想投到男人的懷中逃避
一切……
找到我吧!萊威,如果命運注定我們要糾纏在一起的話……
借我你的手,我需要力量來忘記過去的重擔……
The lost angel, you are searching for wh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