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d:他的消失，二十年前的故事。（下）

[bluelamp (青行/燈:寫不虐心枉作娘)]

他的消失，二十年前的故事。




　　在期限前找到我，帶我回去。


　　這不是哪邊的王子與公主的童話，而是我一意孤行的獨斷遊戲。


　　別讓獨自一個人成長後的我自己回去，
　　那樣我會忘記投入你懷抱的方法。


　　我數著日子，數著一天比一天鮮明而深刻的絕望，還在等你來帶我走、


　　Lei、什麼時候你才能找到我？


　　已經，沒有時間了喔？


　　「找到你了。」


　　小的時候，兩個人的捉迷藏，你總知道我會躲在哪裡。衣櫃的深處、廚房的矮

　　櫃、窗簾的後面、或者是自以為躲得很好的棉被堆裡。


　　「又被你發現了？……討厭……」


　　「這次換你當鬼了、要好好數到一百唷。」


　　而數完一百的我，卻要找好久、好久，才能把這個當鬼的棒子交給你。


　　有的時候我賴皮點，故意假哭要你快點出來，這個方法既省力又省時，因為你

　　馬上就會從我不知道的地方出來找我了。


　　「哪有當鬼的還被當人的找啊！」


　　結果、無論是當鬼還是當人，你還是得找我。


　　可是這次，你找的好久、我也沒有辦法再用假哭騙你了，Lei、這次是真的遊戲

　　了。如果這次你真的找不到我，而我也真的躲到遊戲時間結束的話——


　　就讓我們忘記曾經擁抱過的那事實。


　　周延軒睜開眼睛，從小時候的夢境以及亂七八糟的棉被堆中爬起身，呆呆的看

　　著窗外的陽光。


　　不亮也不暗，這是清晨還是夕陽？


　　堆滿了東西的客廳，狹小且擁擠到沒有地方可以走路，但周延軒依舊能夠優雅

　　的在其中跳出一段路走到廚房去。


　　「五點……下午五點吧？」他拿著鬧鐘在透進窗戶的陽光底下一照，思考了會

　　兒。從酒吧下班時都凌晨三、四點了，看身體睡得這麼僵硬，一半是那個床墊

　　的問題，另一半就是他睡太久了。


　　距離酒吧開店還有一段時間要打發，該做什麼呢……


　　周延軒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在浴室裡頭刷牙、看著鏡子裡頭的自己。「氣色還

　　真糟……」連吃了那麼久便利商店的東西當正餐，營養失調也是正常的。


　　這麼悽慘的樣子，可不行啊。「唉……可是，實在是沒那個勁……」撇頭，他

　　看著客廳兼房間的那個空間，亂七八糟的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大棉被底下到

　　底埋了些什麼。


　　喝完的杯子、昨晚剛脫下來的衣服、雜七雜八的書，還有一些從唐振德與他的

　　那個家裡摸來的一些紀念品，大概。


　　對了，前天他還被一個相框絆到，腳的小拇指痛死了。「為什麼會拿那種東西

　　來啊……」周延軒又是一個重重的嘆息，他不知道。


　　相框中，放的是兩人國中畢業時一起拍的照片。還記得剛上台北時，因為臨時

　　找不到紙，所以還用這張照片的背面抄了新家的電話號碼。


　　無論是那張照片正面、唐振德把他舉起來團團轉的笑臉，還是背面那一排黑色

　　簽字筆寫成的電話號碼，看了都讓周延軒皺眉。


　　所以他把相框往棉被裡頭隨便一塞，期盼他的棉被可以像四次元空間袋，把這

　　個東西送去哪個異世界算了。


　　直接扔掉不是更方便嗎？


　　「……唉、人喔…………」搔了搔已經垂到鎖骨的長髮，周延軒從地上拎起一

　　件連帽T-shirt，看了看窗外陰陰的天空，把帽子拉上後雙手插在牛仔褲的口袋

　　裡頭，出門。


　　他就是丟不掉，無法把照片撕碎、無法點把火把照片燒了、沒辦法將照片連著

　　相框丟進垃圾桶裡。


　　唉，人喔。


　　抬頭，正是綿綿細雨。


　　冬天已經過去，台北的季節似乎只有夏天與冬天兩種，還沒有感受到合宜的春

　　天氣息、梅雨季已經緩緩的爬了過來。


　　周延軒正在走往超級市場的路上，想著等等要買什麼菜。如果不是今天照鏡子

　　被自己的臉給嚇到，他也不想這麼快就回超級市場報到。


　　只有自己吃自己煮的菜，也太心酸了。


　　「唉呦、幹！……哪個冒失鬼……」突然肩頭候傳來猛烈的撞擊與疼痛，心情

　　已經不是很好的周延軒回頭正想瞪人，卻發現沒人？


　　搞什麼，大白天的被鬼撞嗎？


　　「啊、對、對不起……」就在周延軒一片空曠的視線下方，這才傳來了聲音。

　　但聲音的主人抓著周延軒的衣服，站穩了踉蹌的腳步後，就急急忙忙的跑走了。


　　「喂、喂……搞什麼……」他氣色再差，也沒差到像流氓一樣吧？跑這麼快。

　　周延軒看著少年的背影，仔細回想了下剛剛一瞬間的四目相接。


　　是個漂亮的孩子，年紀大概才十六、七歲的樣子？


　　回想的畫面中好像有一絲古怪，周延軒再皺眉想了想，可還是想不出個頭緒，

　　也就聳聳肩拐進超級市場了。


　　當他和唐振德還是那個年紀的時候，也是一樣冒冒失失的。
　　而他離開唐振德，也快要兩年了，時間還剩下一半，只剩下一半了。


　　「台北市……有這麼大嗎？」扛著兩大個塑膠袋的周延軒，走在亮起路燈的小
　
　　巷子裡頭，喃喃自語著。


　　Lei，時間快到了呢，你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差勁呢，以前不都是一下子就找到我

　　了嗎？


　　還是說你並沒有在找我，而是等著四年之後，我們重新變回朋友呢？


　　是這樣嗎？你對我說過的那些話，你曾經吻著我對我說過的話，全都是假的嗎

　　……

　　Lei，我已經長大了，不需要人保護了。


　　可是我需要你。


　　「Syd，今天遲到囉？」


　　「啊……抱歉、因為不小心煮飯煮的太開心，結果弄太久。」可悲的廚師命，

　　一旦握起了鍋鏟就沒有時鐘了。


　　「你會作飯啊？」一旁的酒保怪叫了一聲。


　　「豈止是做飯？蛋糕、麵包、你想的出來的，我都會做。」周延軒笑著換上了

　　制服，將髮尾撥出領子外，用條黑色的帶子紮了起來。


　　「這麼厲害？乾脆以後酒吧也供餐，你當廚師吧？」


　　「才——不要咧，你把我的飯當下酒菜等級嗎？」周延軒一邊擦著酒杯，一邊

　　不屑的笑了兩聲。


　　他做的飯，不能在這裡賣。


　　「Syd！兩杯長島冰茶——」又是長島冰茶？「一樣，一杯是你的……這個月光

　　是你喝掉的長島冰茶，我們都可以拿去做香檳塔了。」同樣穿著制服的同事笑

　　笑的用手比了個金字塔的樣子。


　　「那我等等去和Boss說你想下去當少爺，幫人家排香檳塔如何？」周延軒哼了

　　一聲，笑著調起了酒。


　　「不了不了，這個就不用了——」男人的頭搖的像波浪鼓，然後回過身向酒吧中

　　央的樂師打了個暗號。「外面的雨聲越來越大了，都聽不到音樂聲。」


　　「梅雨季嘛——」周延軒抬頭，確實是聽到了淅淅瀝瀝的雨聲，蓋過了酒吧演奏

　　的樂聲，卻又有種微妙的調和。


　　夜晚的雨，會下到什麼時候呢？


　　「Lei，我們先走囉——」


　　「啊、明天見，」唐振德從文件中抬起頭，應了一聲。


　　「真的不和我們去喝一杯？」勾著外套的男人一手按在唐振德的椅背後，和另

　　一個男人包抄唐振德的座位。


　　「得了吧，聯誼的話、競爭對手越少越好不是嗎？」唐振的放開手上的筆，往

　　後伸了個懶腰。


　　「唉呦、偶爾沒有女人，咱們男人也可以去小酌幾杯啊？」另一個男人拍了拍
　
　　勾著外套的男人的背，看來是已經打消拐唐振德的念頭了。


　　「要是改變主意的話，隨時都可以過來啊——」男人從外套中拿出了一張名片，

　　放到唐振德桌上。


　　「知道了。」唐振德維持著後仰在椅背上的姿勢，隨便揮了揮手當作和兩人的

　　道別，然後看也不看的就把那張名片往桌墊底下一塞。


　　好了，繼續工作吧。甩甩頭，唐振德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公文上，只是被剛才那

　　樣一鬧，已經沒有原先那麼專注了。


　　而只要他的注意力開始分散，就會開始想東想西，而這東和西都是同一個人，

　　不知道躲哪邊去的周延軒。


　　他就像是人間蒸發一樣，即使唐振德去找了周延軒留下的通訊錄中所有同學，

　　每個都搖頭和他說不知道，到底是真的不知道，還是都被周延軒下了封口令？


　　但是，從那邊也是沒有下落的，不然周延軒不會這麼大意把通訊錄給留了下來。


　　周延軒離開後，唐振德整理過房間，發現周延軒把他的東西都帶走了，為數不

　　少的衣服、生活用品等的，簡直是半夜有五鬼運財似的，一件也沒有。


　　看來是之前就偷偷運走了些吧，唐振德心想。


　　屬於周延軒的那個桌子也是空蕩蕩的，原本上頭還擺著一張他們國中畢業時的

　　照片，也一起沒了影子。


　　連一個碎片都不留給他，走的如此乾淨，唐振德站在空蕩蕩的書桌前，只能苦

　　笑周延軒的固執。


　　你之所以可以做到這種地步，是因為你把一切都賭在我身上了嗎？


　　唐振德轉頭，看著一扇被打開的窗戶，外頭是下著雨的夜。又到了這個季節，

　　讓人悶熱、喘不過氣的梅雨季。


　　唐振德想起，以前總抱怨梅雨季衣服都曬不乾的周延軒。


　　「到底……在哪裡？」他打聽過無數家餐廳，留意過每家餐廳的後巷，想看看

　　會不會他一直在找的人，或許正坐在後巷的紙箱上休息？


　　他已經，快要沒有時間了。


　　躲得如此徹底，周延軒難道是真的想以「朋友」的身分和他重來嗎？


　　「你明明知道……那不可能。」握緊的拳再也想不起來曾經握過的體溫，每當

　　記憶中周延軒留給他的片刻漸漸消失，唐振德的焦急就會增加一分。


　　你還記不記得，以前我將你包在大衣中的冬天？

　　我還記得，你把被熱可可烘暖的毛衣袖口貼在我臉上時，你笑的多開心。


　　而早在更之前、更之前，我其實已經愛上了你，只是還沒發現。


　　沒來由的因為你的一舉一動而生氣、難過、開心、無奈，原來只是因為我在乎

　　你，比我遠想的還要在乎你。


　　你相信我們之間的緣分嗎？


　　我不相信，因為我只相信看的見的東西。



　　我知道我愛你，而我也知道你放不開我。
　　這就是我相信的事實。


　　這是我們分開時也是一樣的梅雨季，這是第二個了，我卻還是無法在雨濂隔街

　　的傘下，找到你的背影。


　　「今天客人好少呢……」


　　「是啊、就只有那桌來聯誼的。」周延軒打了個呵欠。


　　「而且那桌聯誼的走了，現在根本沒客人啊……」周延軒身旁的酒保也打了個

　　呵欠，趴在吧檯外的高腳椅上。連應該在吧檯內的酒保都坐到外頭來了，就知

　　道現在酒吧裡多冷清。


　　「好了、好了，看這雨勢不會有客人了，你們今天提早下班吧。」留著落腮鬍

　　的老闆從小辦公室的門後探出頭，揮了揮手。


　　「知道了——」幾名懶洋洋的酒保齊聲應道，三三兩兩的爬了起來，飄進更衣

　　室裡。


　　梅雨季啊，讓人一點力氣也沒有。「欸、要不要去吃個宵夜？」


　　「這個時間？」周延軒看了看手上的錶，白了已經換上普通T-shirt的同事一眼。

　　「不了、我想先回家睡覺……亂沒勁的。」語畢，他裝了個呵欠。


　　手腕上的那隻錶在他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就這樣印入了瞳孔之中。那一年

　　他們十七歲，他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不合群的傢伙——」一旁另一個染了整頭金髮的青年勾過了周延軒的肩膀，

　　仰天感嘆著。


　　「對、對，老子不合群，快把你髒手拿開。」周延軒笑著把肩膀上那隻手給拍

　　了下去，然後拉起夾克的拉鍊，從包包中拿出一頂帽子戴上。


　　「咦？你不撐傘嗎？」兩人看著周延軒背起包包走向地下室往一樓的樓梯，疑

　　惑的出聲問道。


　　「不用了，反正我家很近，掰、」周延軒連頭也沒回，舉起手擺了擺後將帽子

　　又拉低了一些，另一手扯著他的單肩背包，走入了毛毛細雨之中。


　　這場雨到底要下多久？


　　晨光是起的越來越早了，天空灰灰濛濛的，連日光的璀璨都好像被遠遠隔在大

　　氣層之外，只能淺淺的幫這片雨霧打薄光。


　　周延軒低頭快步聽著雨聲往家裡的方向走去，平交道前冷冷清清的一台車也沒

　　有，就他一個人站在雨中，沒有傘，然後看著火車從他面前一節一節的飛過。


　　腳邊長在平交道號誌燈底下的野花，被雨打的挺不直莖葉，只能趴在地上喘息

　　似的抖動，讓周延軒低下的眼神看的有些發呆。


　　他也不知道怎麼個鬼迷心竅，居然蹲下去把那朵花給拔了起來，然後等平交道

　　黃色的柵欄升起後，將那朵花放進了夾克的口袋裡。


　　Lei，我們房裡的那朵向日葵，還活著嗎？


　　「唉……」周延軒嘆了口氣，拐過了一個轉角，眼前就是他現在所住的公寓了

　　，等等上樓後要先洗個熱水澡，全身都溼答答的，令人難受——「這是？」


　　周延軒低頭，看著倒在公寓大門前的東西，一時楞住了。


　　「喂、……喂！你……怎麼會睡在這種地方？」是個少年，怎麼會有個這時候

　　應該乖乖在家裡躺著睡覺的少年倒在這裡？


　　周延軒趕緊上前搖晃著少年的身體，可是對方完全陷入了昏迷之中，除了一些

　　細碎的呻吟之外，眼皮仍是閉的死緊。


　　該怎麼辦？這種時候……「咦？這張臉……」周延軒將少年被雨淋溼的瀏海撥

　　開，看著這張清秀的臉，好像在哪邊看過。


　　這傢伙、不就是昨天晚上撞到他的那個孩子嗎？


　　那時候只對看了一瞬間，現在仔細瞧來，真的是個很漂亮的孩子……還沒完全

　　變成大人之前，仍舊有些性別模糊的美。


　　「揹去警察局嗎？我可沒那力氣了……報警……還是不要吧……」對於牽扯到

　　警察總會有些反感的小老百姓而言，所有事情除非鬧到要拼身家了，不然不會

　　出此下策，何況對於現在的周延軒，凡事低調為上。


　　「唔……」少年無意識的從喉頭發出低鳴，趴在周延軒懷中，周延軒仔細一看

　　，這孩子全身溼透透的，不知道在這場雨中淋了多久。


　　該怎麼辦呢？


　　「……應該不會有跳蚤吧。」皺眉，周延軒看著少年那張清秀的臉，這裡又是

　　人蛇複雜的酒街，要是把人放在這裡被撿去怎麼了、是人都會有那麼些惻隱之

　　心。


　　只是沒想到他辛苦的把少年搬上三樓，花費了好一番力氣把少年和自己換上乾

　　衣服，正要倒進床舖裡頭呼呼大睡時，朦朧醒來的少年卻喊了讓周延軒睡意全

　　消的東西。


　　「啊、是花花耶……」


　　說完，少年又自顧自的昏厥了過去，睡在周延軒的棉被上，留下一臉錯愕的周

　　延軒。


　　那一天，開始了周延軒被人喊做花花，以及與一名叫做毛爾的少年的半同居生

　　活，對周延軒來說，就是一不小心撿了條披著人皮的貓回家。



　　只是後來他被這條貓給賣了，不知道有沒有後悔當初真應該報警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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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消失篇結束了*"`'*-.,_,.-*'`*＊ˋ( ￣▽￣)ˊ＊*"`'*-.,_,.-*'
接下來是〈他的遊戲，二十年前的故事。〉篇
好久不見的貓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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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Moon:這傢伙寫的主角都活的好辛苦......
笑 Ichi:明明嘴巴上說是後媽，最後還不是給我HE了?       鮮網專欄:淺哀傷式幸福
嗯 Mr.Angel:身為短篇主角會比較幸福                      http://0rz.tw/eb4l8
哭 KittyCat:樓上亂說，媽我的本篇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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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20.136.85.66
推 mikoneko:噢，出現小貓ˇ（不知為何，看到花花這名字我突然笑了XD
                            一天又平安的過去了,感謝..(拖走
推 ieo7131989:快點找到他吧>< (還是該推快點被小貓賣掉XDD)
                            丘比貓終於有戲份了!
推 usarenee:跳蚤我看成跳蛋...(掩面)(碼麻這人好糟糕)
                             樓上好糟糕XDDDD..............其實我自己也有眼花
推 marcoii: 我眼淚都被你騙光了啦 (淚奔)
　　　　　　　　　　　　　　(拿衛生紙)乖乖擦一下就好了
推 anzsz:糟糕，忘記花花是哪個篇名的主角了@@
　　　　　　　花花是周延軒(Syd)出現在誰要掛鈴鐺中用的名字~
              那一篇的主角是這邊被撿回家的貓兒～
※ 編輯: bluelamp        來自: 220.136.85.66        (08/02 21:50)
推 nocfsaw:這孩子根本就是想玩捉迷藏而已吧(戳)
推 anzsz:笨了，講反XD其實我要問的是貓兒的那篇X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