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自助餐愛情 下

[badthings (化物)]

  　　即使事隔十多年，只要想起這件事，臀部好像還殘存一陣陣熱辣的疼痛。



  　　就算再怎麼討厭那個客人，還是得和顏悅色對待，只能少算不能多算，計算錯了

　事後發現也只能退錢而不能要求補錢。因為每個客人都是他們的衣食父母，尤其在這

　街坊關係密切的社區，得罪了一個客人弄得不好就等著關門大吉。



　　　當時廖正杰跑回家拿錢時正好被媽媽撞見，看兒子買個便當買這麼久卻沒帶便當

　回家，一問之下馬上打電話告訴崔冠賢的媽媽。



　　　「廖耙仔禁止進入本店。」



　　　廖正杰被攆出店外的隔天，還沒十一點就到自助餐店，這時崔冠賢已經把賣早點

　的小攤子收進店裡，爸爸正在廚房忙著炒中午要賣的菜，而店內中央的保溫台上也擺

　了幾道還冒著熱氣的快炒。



　　　因為廖正杰而被媽媽打了一頓，連帶禁止他一個禮拜不可以出門玩，有好一陣子

　他都是叫廖正杰為廖耙仔，當然這要在大人都不在時才能叫。



　　　「別這樣嘛！我今天有帶夠錢喔！」廖正杰掏出口袋裡皺巴巴的五百元甩了幾下

　。



　　　崔冠賢低聲嘖了一聲，決定就任憑他要怎麼做就怎麼做，只要別礙事就行了。他

　拿一疊空便當盒迅速盛飯，接下來半個小時他得包一百多個便當，待會爸爸會準備足

　夠的菜量應付店裡的客人，接著就要騎機車出去外送。



　　　兩大盤菜放上收銀台。



　　　「兩大碗白飯。」



　　　「一百六。」崔冠賢收下五百元，找回零錢後，不免再瞄一眼豐盛到兩個人吃還

　綽綽有餘的量。



　　　廖正杰把兩盤菜端到冷氣吹風口下的桌子，又回到收銀台拿白飯，淋上滷肉汁才

　放到桌上，接著還去盛了兩碗湯和兩杯飲料。



　　　不會吃完再盛啊？浪費鬼！崔冠賢心裡雖這麼想，但也只能悶著不說出，瞪了一

　眼當作發洩，再專注做手邊的工作。



　　　「賢賢，要不要來跟我一起吃？」


　
　　　廖正杰飯扒了半碗後，完全沒動過另一盤菜，放下碗筷招呼說道。



　　　「沒空。」崔冠賢小聲地說。不是因為他平常就輕聲細語，只是為了不要噴出口

　水。



　　　二十個便當在保溫台上排作兩列，他一手拿夾子，一手拿湯匙，取適當的量放入

　便當盒的凹槽。



　　　廖正杰看著他半晌，眨眨眼思索片刻，加快扒飯的速度，迅速把靠近自己的那盤

　菜掃進肚子裡。



　　　「我來幫你。」他拿了一支夾子，原本每一道炒青菜都是高高堆在鐵盤的正中央

　，他夾起一團適當的量，稍微捲一下讓它落在鐵盤的角落，自認為這樣可以方便對方

　挾取。



　　　崔冠賢皺起眉，說：「你要這樣倒不如把菜挾到便當盒裡。」



　　　「遵命！」



　　　崔冠賢沒再搭理他，很快地工作速度又恢復平日的水準，如果讓廖正杰知道最近

　光是兩人距離近了點就會引得他心跳加快，不知道會被怎麼取笑。



　　　雖然幫手不怎麼專心工作，但好歹也分擔了十來個便當的工作量，崔冠賢比預定

　的時間還早完成工作，把便當分批打包完畢後，接著就要應付來店購買的客人。



　　　「我幫你打包。」店內的桌椅每到正午便會坐滿，一個小時前廖正杰買的飯菜還

　放在桌上，於是就自作主張用裝湯的塑膠袋套起盛滿菜肉的紙餐盤。



　　　「這是給你吃的。」



　　　「沒時間。你買的你自己帶回家放冰箱，要吃的時候再微波就可以了。」



　　　「不要，放你這啦！」廖正杰抄起一直擱在牆角的籃球，「不煩你了，我去打個

　籃球晚點再來。」



　　　他閃過幾個正要進店裡的客人，跨上腳踏車，腳一踩就往社區國中的方向騎去。



　　　崔冠賢跟著衝到門口，手裡還拿著他留下的食物，收銀台已經有人等著結帳，他

　連忙跑回店內，趕緊計算每一盤的價格。



　　　他不是善於交際的人，媽媽掌控外場時總能與客人談笑風生，小小的店面儼然成

　為一個社區的八卦交流站，輪到他時就只剩下銀貨兩訖。他也認為這樣沒什麼不好的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喜歡與店家談天，而像他一般會計較挾菜講話噴出飛沫的客人也

　不少。



　　　與客人的交流降至最低，即使身處外場，工作內容也極為制式化。做了那麼多年

　，也沒什麼狀況處理不來，他就像個計算價格的機器，一有菜端到眼前就馬上計算金

　額。



　　　同樣的在與昨日差不多的時間拉下鐵門，每天剩下的飯菜就是他遲來的午餐，他

　通常都是趁打烊前半小時，客人較少時用餐。



　　　剛才廖正杰留下的菜一直被他塞在收銀台下的小抽屜，因為爸爸會時常出入廚房

　，要是被爸爸看到搞不好會以為是他氣走客人才留下這份菜，平常他幫忙家裡這些工

　作已經沒有酬勞，弄個不好還會扣除微薄的零用錢。
　


　　　要讓那傢伙不再偷偷摸摸進來很簡單，只要把鐵門完全關上再上鎖就可以了。崔

　冠賢一直等到父親上樓休息，才偷偷把放在抽屜裡的菜拿出來放到微波爐加熱，趁等

　待的時間去拉下鐵門，再搬出他專屬的躺椅。



　　　如果他看到門拉下來，應該會知道自己不想見到他，騎著腳踏車離去吧？



　　　咀嚼甜鹹混雜在一起的味道，崔冠賢倍感無聊地吃著。整個店面因為沒有光線而

　漆黑一片，他心裡只想著趕緊吃完就可以睡覺補眠，睡醒後再去房間玩一下只有暑假

　解禁的線上遊戲。



　　　磅！磅！磅！磅！



　　　鐵門被連撞四聲。



　　　「開門喔！」



　　　是那傢伙的聲音，別管他，都別應聲他就會走了。崔冠賢繼續吃飯，心想反正隔

　著鐵門與玻璃門也不會讓對方發現。



　　　「小賢賢你這個大睡豬快點醒來幫我開門喔！欸，阿婆你好……對啊，我是來找

　賢賢玩的。」



　　　接著又是連續四聲撞擊，鐵門就像搖波浪似的晃動。



　　　如果再繼續讓他待在外面，搞不好會讓方圓五百公尺的鄰居都聽見，甚至過來關

　心。



　　　重重嘆了一口氣，崔冠賢心不甘情不願起身按開自動門開關，解開鐵門的鎖並同

　時抬起鐵門往上推。



　　　「賢賢你醒了啊？」



　　　對方笑得燦爛，相形之下崔冠賢的面色灰敗不已。



　　　讓廖正杰進屋後，他刻意無視路人鄰居投注的目光，馬上把鐵門拉下。



　　　崔冠賢開亮店裡的燈，順手從桌上拿下一把椅子，示意要給廖正杰坐。跳上自己

　的躺椅，拿起手邊吃一半的飯，不吭半聲繼續吃。



　　　「我要跟你說昨天想問你的事。」廖正杰打破沉默說道。



　　　「嗯。」崔冠賢漫不經心回道。



　　　「你有決定好畢業要做什麼了嗎？」



　　　「讀大學。」雖然家裡的工作做得得心應手，但雙親還是想讓他取得較高的學歷

　，若對餐飲業有興趣也可以繼續往專業領域發展。



　　　「那讀完大學呢？」



　　　「找工作，沒工作就回家裡。」崔冠賢換了下姿勢。這傢伙問就問，沒事貼這麼

　近做什麼？



　　　「這樣啊……」廖正杰撫著下巴。



　　　「你到底要問什麼？」崔冠賢看他一副想賣關子的模樣，不耐煩地問。



　　　「我之前去補習中餐證照，補習班的老師說我有天生奇骨，生來就是做菜的人才

　，以後必定要繼續往此發展，才不會辱沒……」



　　　「說重點！」
　


　　　「如果我以後開業，可不可以聘你來當我的外場？不是現在啦，要是我現在把你

　挖角一定會被你爸媽追殺，起碼會等到你畢業。」



　　　崔冠賢聽得腦袋亂哄哄的，片刻才勉強擠出幾個字：「你騙人的吧？」



　　　豈料廖正杰馬上反駁：「我是認真的！你讀書時我會去當學徒，等到我可以獨立

　開業就來接你。」



　　　「你……你要幹嘛干我什麼事？我……我以後才不要待在都是油煙的地方工作，

　我一定會去找可以整天待在冷氣房裡的工作。」崔冠賢紅著臉慌張地說道。



　　　「這樣啊……」廖正杰拳頭拄著下巴，「那我會盡量快一點，讓你可以管一整個

　飯店，這樣你就可以想待哪就待哪。」



　　　崔冠賢怔楞了下，急忙說：「重點不是這個吧！為什麼我要聽你說的？」



　　　「這很重要啊！我怕我沒先把你訂下來，要是以後你被別人買去怎麼辦？」



　　　「這……你想太多了。」他擺擺手。


　
　　　「這是未雨綢繆懂不懂？反正你就洗著脖子等我有一家飯店再來接你。」



　　　「呃……脖子？」崔冠賢忍不住摸了一下脖子。



　　　「總而言之，就是你願不願意跟我合作？我做內，你做外。」



　　　廖正杰目光炯炯盯著他。



　　　加速的心跳直震胸口，而嘴也跟著不受控制。

　

　　　思緒糊成一團，只剩下耳際迴盪廖正杰的歡呼聲，以及身體被擁抱住的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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