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宮闈 三

[BlackTower (雲深不知處)]

曹崢垂首跟在那人身後，沒有說話。兩人沿著曲折的迴廊走了好一會兒，身前那人卻突然

停步，曹崢便也跟著頓住步伐，只聽見屋內傳來一陣談話聲，一人說道：「那幾件月華錦

的衣裳可趕製好了？」


另一人答：「現如今人手緊得很，哪裡能那麼快。」說著又陰陽怪氣笑了一聲，「雖說咱

們不過是奴婢，只能如那豬狗任貴人責打斥罵，但到底位份擺在那裡，想越過去可不是什

麼易事。」


「你這說的是誰？」


「除了跟先頭皇后出身同族的那一位，又還有誰。」那人冷笑起來，「鎮日價派人傳令，

送去的衣裳不合意也鬧，皇后都沒這等威風。這嬪妃衣裳都有定制，她娘家權勢再大，也

換不來一身鳳袍。」


「我從前聽人說，楊家的那位年紀還小得很，不過比廷寧公主大上幾歲，最是嬌婉可人，

你這一說，倒像是撒潑的村婦。」


「可不是。她不過是位份擺著，一個月也不過侍一回寢，分明不受寵。」那人說著，微微

壓低嗓音：「我瞧，這楊家也威風不了多久了。」


話已至此，那二人說起一些瑣事，又忽然提起一椿宮中豔聞，語涉一位前些年病死的貴人

，說著竟越發猥瑣不堪。曹崢早聽出屋內二人皆是內侍，見帶路那人聽得認真，不免有些

尷尬。好在過了一會，那人總算肯走了，曹崢連忙跟上。


二人一前一後，曹崢仍低著頭，卻聽那人忽然問：「方才那兩人說的，可是真的？」


「宮中傳聞如此，奴婢也聽過這些胡話，想來不過是道聽途說。」曹崢斟酌著道。


那人「唔」了一聲，似乎覺得有些可笑，低低道：「那陳貴人分明是患了惡疾而死，哪裡

是他們說的那般……」他似乎有些難以啟齒，英武的眉略略一皺，「哪裡是恩幸太過才喪

命的……」


曹崢忍著笑，只道：「大人不必介懷，這等流言日久自散。」


他這一說，那人總算不再同他搭話。過了半晌，那人停下腳步，說：「到了。」


曹崢抬起頭一瞧，自己已在離尚衣監不遠的一處拐角，有心道謝，卻見對方逕自離去，連

招呼也不打，心下有些異樣，面上卻仍不動聲色。他在原處站了好一會，才轉身推門進了

屋內。


外堂只餘幾個小太監當值，曹崢問了幾句話，便走進內堂。曹景清正盤腿坐在榻上，對著

一盤殘局，正苦思冥想，見他進來，也不過瞧了一眼，隨即道：「你又往哪瘋去了？」


「沒什麼，不過去尋了薛宜吃茶。」曹崢盤腿坐下，將自己迷路的那段隱了去，只把那薛

宜與方衡的事說了一通，又笑問道：「乾爹這把年歲，就沒個可心的人？」


他隱約知曉，曹景清是十幾歲才入宮的，多半也懂些男女之事，他自幼便瞧過乾爹身上始

終不離身的一只繡喜鵲登梅的青綢荷包，自然有些好奇。


曹景清聞言，倒有些不自在，只道：「少管閒事。還不去倒盞熱茶來，這點眼力見都沒有

，你如何接這掌印位子。」


曹崢也不正面回答，只道：「乾爹若是乏了，可要先回房躺上一躺？」


曹景清搖頭，瞧著他道：「那風花雪月之事，你莫要太過上心。」忽而歎道：「早年我剛

入宮時，有一位近身服侍萬歲爺的內官同一個外殿掃灑的宮女結了對食，過不了多久，萬

歲爺御膳中驗出毒物，那內官淪落到錦衣衛手中，只得一個活活被剮死的下場，那宮女卻

不知所蹤。」


曹崢聞言並不訝異，只笑道：「乾爹莫非不知道，我從無那等心思。」


曹景清抬手拍了拍他，肅容道：「你不找女子，無非是怕耽誤了人，若有一俊美內侍傾心

於你，不惜以身勾引，你又當如何？」他一頓，「方才我瞧你說薛宜那事，彷彿也不是不

羨慕的，但醜話說在前頭，你便是要同人結對食，也要選個好的，莫要受了有心人利用，

到頭來卻害了身邊親近之人。」


曹崢臉上莫名熱了起來，訥訥道：「乾爹，我……我不喜男色。」


「且不論男色女色，我問你，若有一人是你傾心相待，他央你做些小事，如問你可否瞧瞧

萬歲爺衣衫，你讓看不看？若這人心有他意，悄悄地下了什麼東西在袍子內，那非但是謀

逆，你一樣也脫不了罪。」


曹景清越說越是嚴正，半白眉頭也蹙了起來。曹崢滿心迷惑，問道：「乾爹何以言此？」


曹景清喝了口冷茶，咂嘴道：「萬歲爺三十幾許人，不過有三子。太子是嫡長子，卻一心

向佛，早年還鬧著要出家；端王同康王相差不過一歲，外祖又權勢相當，你說這太子萬一

當真遁入空門，這皇位要由誰坐？」


「我不知端王如何，只知康王素來為人浮誇，性好漁色。」曹崢說道。


「那端王也不是什麼正經人。」曹景清揉了揉眉心，「那位子誰不想要，雖說太子名分已

定，但仍有變數；且萬歲正當盛年，皇子又逐一長成，會發生什麼都難說得很。」


「乾爹未免把話說得太重，我不過一介內侍，無權無勢，哪裡會受人利用。」曹崢失笑道
。


「說什麼傻話。單單這點，便有可利用之處。宮門每日按時下鑰，待在裡頭的除了貴人主

子便是宮女內侍，且這些人最好收買，也最能便宜行事。」曹景清恨鐵不成鋼地瞪他，又

擺擺手，「罷了罷了，你好自為之，乾爹往後可還要靠你奉養。」


曹崢瞧對方那無奈模樣，一時也笑了，「乾爹莫氣，今晚我親手下麵給你吃，便當是賠罪
？」


曹景清僅僅哼了一聲，並不答話。


曹崢滿面堆笑道：「再弄個糖醋魚片如何？尋那最好的魚腹肉，用油滾得酥脆軟嫩，再用

糖醋醬料裹上，又甜又酸，可開胃了。我好些年沒自個下廚，乾爹可要仔細品嚐，須知這

等美味不是尋常可得的。」


「饞嘴貓，你當我是你麼。」曹景清沒好氣道，雖有幾分哭笑不得，最後仍是笑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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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BlackTower      來自: 111.243.216.79       (02/24 2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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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w0421:我也餓了...(￣﹃￣)
推 utahime:消夜文!!(指)  宮闕文好好看>///<
推 ellinath:什麼居然只更新消夜 敲碗敲出消夜那下次要敲出 嘿嘿
推 ribosome:怎麼覺得他遇上的正是皇上？:p (期待期待~)
推 nayuyu:期待後續~~好想知道那人是誰XD
推 Maplelight:遇上的正是皇上+1
推 Elferria:不過總覺得是皇上的話這也太.....我比較希望是皇子之類
推 s19901029:我也覺得是皇上XD 不過皇子應該也會找上他吧0.0
推 kpichenur:期待後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