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bergamont (希德嘉)
看板BB-Love
標題[自創] 葉格爾(三)
時間Mon Dec 24 21:00:41 2012
回到那個不開心的下午。我隨便洗了個澡,就跟著巴夏出了門。彷彿預知有
什麼事情將要來臨,也或許是我心頭還縈繞著對舒伯特的不滿,因此對玩樂
感到有些厭煩,路上我提不太起勁說笑話,倒是巴夏的話變得異常多。我猜
他想追波琳娜,因此又更加煩悶。有太多事情令人疲憊,我連中途下車折返
都懶,總之我到了波琳娜家。
門一開,客廳裡的唱機居然正在播放政治不正確的披頭四,這讓我精神一
振。裡面已經有很多人在玩鬧了。忽然耳邊傳來一句柔柔的男聲,接著一瓶
冰涼的、新開瓶的啤酒塞到我手裡:
「來瓶啤酒吧!」
我抬起頭來,認出那頭厚厚的黑髮,差不多長到及肩,裡面框著一張英俊友
善的臉孔,黑眼睛裡帶著一絲中亞人的氣派,臉上帶著親切的笑容。穿著很
樸素,雖然他的英俊也許值得更講究的打扮。我有點驚訝他對於不認識的人
也採取這種低姿態,我真的不習慣這樣。而且他的態度裡有一種非常特殊的
安適與放鬆,那讓我連觀察他的戒心都莫名其妙消除了。
「你是......葉格爾.弗拉基米洛維奇?」我脫口而出。
「我知道你!你是安德列.阿列克謝耶維奇.加里洛夫,在我隔壁琴房上
課,我注意你很久了!」
生平第一次,我竟然尷尬得說不出話來。很多人讚美過我的琴藝,我也經常
覺得自己配得這些讚美。也許有人會說我不夠謙虛,但如果我的表現夠好,
又有什麼一昧謙虛的必要?事實上我一直都分辨得出來誰是不懂裝懂,誰是
盲目崇拜我,誰是言不由衷的說反話。但是現在,對上葉格爾那雙真誠的眼
睛,我引以自傲的觸角忽然失靈了,我不知道該怎麼判斷他的話。我只是傻
傻的笑了起來。他又繼續說:
「我上星期有聽到你彈的舒伯特,很有趣,很新奇,我很喜歡!.....啊!
你的啤酒倒出來了。」
我萬分感激啤酒倒出來,拯救了我瞬間爆發的無地自容。雖然我事後始終無
法解釋那一刻的失態。但說也奇怪,進這門之前的煩悶好像一掃而空。葉格
爾看來也不是一個人來的,他被幾個熟面孔帶到另一個角落,我則轉頭尋找
巴夏承諾給我的漂亮女生。波琳娜已經被巴夏纏住,幸好在場還有很多可愛
的女孩子。最神秘的是,從那一刻開始,我的異性緣忽然變好了,不但感覺
自己變帥,還變得如此之迷人,令人無法拒絕。那一晚結束前,已經有女孩
子用依依不捨的眼光望著我,我則得意洋洋的給了她們我的宿舍地址和家裡
的電話號碼。
正當我開始覺得今天是我的幸運日,從現在開始再多舒伯特都打不倒我時,
波琳娜的父母突然回來了。他們一臉錯愕的看著被我們玩得狼藉的房子,我
們也一臉錯愕的瞪著門口的受驚嚇的夫婦。最後結局當然不難猜:我們全都
被波琳娜的父母趕出來,像傻子一樣站在公寓樓下大門外發呆。
我忙著跟那些傷心的女孩們告別。她們幾乎都住在附近,一群一群的慢慢離
開了。夏季的白夜暮色裡我猜想自己的身影必定有著愛情史詩一樣悲壯的輝
煌。最後一批女孩轉過街角後,我才發現身後還有幾個人。
是葉格爾和他的兩個朋友,東張西望,似乎還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而該
死的巴夏早就混在另一批女孩子裡面,不見了。
大概是剛剛自我催眠成情聖的激情一次爆發,我忽然覺得自己應該扮演在場
的保護者角色。我走過去,跟葉格爾說:
「我認識一個太太住在這附近,我來問問看她可不可以收留我們一晚。」
葉格爾那對美麗的黑眼睛一下子閃耀起來。他伸出手來握住我的手,誠摯的
表示感謝。那是一雙很大、修長、又有力的手,是每個鋼琴家都夢寐以求的
那種,我還記得,溫溫涼涼的。我陶陶然的帶著他們找到公共電話亭,打了
一通電話給那位女士(她是我母親的崇拜者)。她聽到是我的聲音,激動的
表示驚喜,我加油添醋的說今天想去府上打擾的有一位傑出又英俊的鋼琴
家,喔不,是兩位,您要跟他聊聊巴黎嗎?他人非常好,一定會很樂意跟您
談論藝術的,只要您讓我們四個住一晚,最好能吃個早飯。沒問題,沒問
題,她說她喜歡做年輕藝術家的支持者。居無定所的年輕人總是最浪漫了。
我回頭對葉格爾做了一個勝利的手勢表示搞定。他對我豎起大拇指。我們一
下子從只聞其名的陌生人,變成共患難的兄弟。我們並肩穿過四五條街(也
是不近的一段路!),路上很隨意的談了談自己最近在練的東西、正在讀的
書。具體還談了什麼我忘了,但我忘不了的是他說話的方式:大氣、隨和、
謙虛。本質上他是個害羞、話不多的人,可是他傾聽時總是盡可能的注視著
對方,表示他的理解。走著走著他也不忘適時回頭和他的同伴交談,不願意
冷落任何一個人。
到了那位女士家-- 我記得她叫安東諾夫娜--,一進門我就後悔了。那是個
只有一間臥室的公寓。四個大男生恐怕要像鯡魚罐頭那樣直條條疊著躺一起
才塞得下。安東諾夫娜已經備好鋪蓋,為了化解尷尬,掩飾自己不周延的安
排,我只好先陪主人聊天,暫時不去想等一下該如何排列的問題。她很想念
我母親,一直問我她何時要復出,接著又一而再再而三的重複感嘆著我母親
的淡出是樂壇多麼令人心碎的損失,這樣一個才女嫁了人也就毀了事業等等
等,我裝聾做啞的表示母親從來沒有考慮完全退隱,現在她在樂壇是以一個
傑出的教育家身分活躍等等等。
在這對話的循環當中,我不時往臥室門口望去,看到葉格爾的表情半嗔半
笑,正和他的同伴坐在床邊拉拉扯扯,好像要幫對方脫衣服,另一個男孩已
經脫下上衣,不時插入和他們打鬧在一起。我感覺臉上熱熱的,但只能假裝
若無其事的繼續和女主人交談。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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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不可兮驟得,聊逍遙兮容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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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uxo:看來葉格爾對加里洛夫來說真是另一個世界的生物啊XD 12/24 21:05
推 psophiej9:期待! 12/25 0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