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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璃先是走回房裡撿簡單打理了會,再走到小廚房坐在板凳上,起了   爐煮白粥,滾燙熱水帶著蒸氣讓鍋蓋輕輕跳著,白煙嬝嬝,夾著香氣緩緩   飄著,方璃盯著熱氣慢慢地沉澱所有。     符映淵跟著走回,靠在門邊瞧著他清閒的忙碌,真要餓了他其實可以   招呼一切,不用讓個看起來像病人的大夫烹煮,但他直覺不需如此,所以   他只是看著。     在想什麼呢他,他可以看清人的貪婪、狡訐,他可以知道一個人說話   時背地裡的真假,可他猜不透眼前虛實難分的飄忽。     就這樣,兩人各自想著,誰也沒打破這寧靜,然後,一滴、兩滴,雨   又下了起來,不大,綿綿細雨,像白雪一樣無聲息輕落,兩人思緒依舊,   身形依舊,氛圍依舊。     不知怎地,他想起這麼一段,記得師父撿他回家後幾年,問起他說想   不想知道親爹是誰,他說不想,師父摸著他頭笑著。隔了兩年師父又問他   想不想知道親爹是誰,他說不想,師父梳著他髮,從模模糊糊銅鏡裡,師   父眼裡顯示著他不曾看過的情緒。師父離開那年前幾日,又問了他想不想   知道親爹是誰,他想了想,依舊是不想,他是把師父當爹看待的,師父梳   著他髮,靜默不語,很是不能明白師父那哀傷的眼。     「你也是來找師父?」方璃聲音飄忽忽地詢問。     「是。」     「這樣呀..」     靜默,而後出聲:「把碗筷洗了進去裡面等,就好了。」還真多人找   師父,都四年有餘了。     符映淵依言洗好碗筷回廳裡擺好坐著等,果然沒一會人就進來了。興   許是餓了,這白粥沒一會便見底了,方璃清理桌面把鍋碗筷拿到外頭洗了,   再進來時手裡多了熱呼呼冒著香氣的薑茶。     「喝吧。」他捧著杯子一口一口喝著,「昨夜..」頓了頓,他想著怎   麼問才能表達不知問題在哪的疑問,似乎,問不問都不太重要,但攸關於   師父。只要扯上師父方璃很難不上情緒。     「你師父與人有仇?」連棺材都敢掘,那麼大的勢必,死也定見屍,   想找什麼?     不就找個人,哪有這麼巧的麻煩事。     「師父的事向來不過問。」平平靜靜不挺好,沒問題可問,驟然發生   還真叫他措手不及。     「既然你來找師父,也許你更清楚。」隨後想起,「唔..」眼前這人   找人,昨夜那人找東西,想著師父留給他的,於是自懷裡拿出銅簪擱在桌   上,「師父留下這個。」他想知道師父沒說的一切。     符映淵聽這聲有些沉,倒沒多想,這簪子昨夜方璃換下衣服順勢插在   頭上,難怪那賊昨個夜裡翻不著,他擱下杯子伸手拿起來觀看。這是簡單   到沒有多餘贅飾的一根扁平同簪,除了一端有些許紋路,還得以手觸摸才   能感覺細紋,細瞧有點像是葉脈,卻又更像胡亂刻的線紋,有點眼熟,不   就棺蓋上那印子,只是線紋像是可以繼續銜接的樣子,不完整卻也可以看   的清楚。     「瞧出了什麼嚜?」方璃輕聲問。     與其說是問,倒不如說是自語,輕輕的,依然入了符映淵的耳,不語。     記得有天來了個病人,手裡帶著同他一般大的孩子,師父要他煮藥給   病人喝,那小孩跟了過來見他一頭白髮便取笑他,還動手扯起他頭髮來,   扯斷幾根頭髮不放棄,見他沒反應還拉掉他髮帶,師父幫他綁好的髮都給   扯亂散得亂七八糟,他一氣之下拿了鍋鏟就要打他,誰知他嚇著哭了出來,   打都沒打那小孩半下反到他被師父打慘,還讓病人出手制止師父才少被打   了幾下,那晚師父幫他擦藥痛得他就要哭出來,他拗著硬是不吭聲不掉半   滴淚,隔天師父幫他梳頭時,他從鏡子裡看到師父拿下他頭上銅簪往自己   頭上弄,師父說他心疼他那頭白髮被扯得胡亂,他回頭向師父說了聲對不   起,師父摸著他頭笑了,他也跟著笑,此後這銅簪就在他身上,他知道師   父總是心疼他。     符映淵抬頭見他走神,知道他是想師父了。     「怎了?」察覺視線放在自己身上,方璃有些欠赧,不專心得有些失   禮了。     「這上面有些紋路呢,你瞧瞧。」     方璃接過來看,他還真是不曾仔細看過,還真有彎彎曲曲像花般的細   紋,這怎有點熟悉。     方璃瞧的出神,沒注意後頭冒出的人影,一下子便被抱個滿懷。     「啊。」方璃驚呼了聲,一個翻手多了枚銀針在指間,沒遲疑的往來   人手臂上扎,並感覺有股冰冷自前方過來。     「慢!」嚇死他了,眼看這針就要扎下去,脖子還架來了把劍,他右   手連方璃一並抱起左手搶過銀針隔擋利劍丟出話,差點就成死屍一具。     「阿白,你嚇死我了。」這聲他可聽明白,也只有這傢伙這麼不要命,   每次出現方式特別匪夷所思,常常給他扎個好幾天下不了床,警告過卻又   偏偏愛玩,這人腦袋到底裝什麼來著。     方璃從小學醫,被師父訓練得翻手覆手隨之有針,扎針部位輕是麻痹   重則癱瘓,若餵上毒就又是另個說法。師父說這一是防身用二是對付病人   用,又說病人沒那好商量不可能天天遇到乖小孩給醫,他是可以挑病人,   但沒準就反招毒手豈不得不償失。他以為不好學,怎知不難簡單得很,沒   幾個時辰就就學上手了。以為就像師父說的用來對付病人,這防身偏偏就   用到阿白身上去。     只是方璃不知道自己在無意識間也學了些本事、學了些底,多年之後   才曉得那些本事也足以打敗許多人,許多小有本事的人。     這阿白就是方璃那一架打出來的朋友,姓紀單字白,還是個龍鳳胎,   孿生妹妹為紀彤。紀白說那次看他被師父打得嚇壞了,他沒想到他會被打   這麼慘,回家後想了想覺得內咎了,隔天還特地跑來道歉,既然人家都道   歉了也沒道理不原諒,此後天天來纏著他東問西扯的,過了幾年紀白這麼   跟他說:「其實我很喜歡你的頭髮,想雪一樣白又有月光般的銀亮,像月   亮一樣光芒,好生羨慕。」那時,他只覺這人頗怪,後來不知怎地也就成   了朋友,跟著師父也學了兩三下本領倒是,沒想到這也是師父故意。     「有點事找你,瞧什麼瞧得認真都沒注意到我來。」紀白自發地倒茶   喝起來,眼角餘光瞟到方璃頸間那道淺淺痕跡。     「你這傷哪來?」他略彎身將鼻子湊過去嗅了嗅,難怪他聞到一股淡   淡清香,藥味。     方璃舉手欲覆上傷口不讓聞,阿白知道了肯定又免不了嘮叨,可他動   作哪有紀白來得快,逮個正著。     「沒事的,你說找我什麼事?」插開話題先,這傷他明白是瞞不住,   說起來也無頭緒得很,不就好好的。     「咦,小璃兒家裡有客人。」他差點就忘了方才架在脖子上的劍。     「來找師父的。」方璃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銅簪,略梳了髮隨便盤了   髻以銅簪能固定住。     「你就別糟蹋這髮了。」瞧方璃那頭亂髮,他想也沒想伸手抽出銅簪,   長髮如是柔順直灑而下。其實有盤與沒盤好似沒差多少,只要不遮視線他   都覺得梳好罷,明明有著令人欣羨的一頭漂亮幾乎不用梳理乖巧的髮,卻   非得糟蹋,真正令人紅眼的是,即使亂糟糟還是很好看,反而有著慵懶的   另種風情,真是。     紀白將方璃按在椅上坐正,拿掉銅簪以手梳理他髮,鬆開自己髮帶給   方璃綁好,沒一下子就抓了個簡單大方的髻,銅簪入髮,完成。     方璃很不喜歡梳頭髮,更正確地說,方璃對這頭長髮很沒輒,打小這   髮便在師父手裡翻滾,有師父在師父會幫他梳,師父不在他就任由它亂飛,   若不是師父喜歡他的髮,也許他會一直頂著光頭,落的輕鬆。至少,沒人   會取笑他白髮,也因為師父喜歡,所以他才開始接受,縱使他花了很多時   間來喜歡自己一頭白髮,像個老翁。     「謝謝你呀,說吧,什麼事?」     「先擱下,這會我覺得...咦,人呢?!」紀白看向角落,那人給他似   有若無的存在感,無聲無息似不存在般,這人肯定是知道有人靠近且對自   己有絕對自信,不藏身卻又無半點氣息,瞧,說離開就離開,這麼大一個   人說消失也消失的挺自然,彷彿沒出現過般。     想來剛剛還真是僥倖,若不是這人猶豫了慢點出手,若不是這針無堅   不摧,沒準方璃要替他收屍,想到這就背上生寒冒了幾顆大冷汗,尤其見   那人笑,雖然只牽動嘴角,細微得幾乎瞧不見,卻也較紀白心底生寒,笑   得他冷颼颼。     「你身上什麼味來著..」有些血腥,方璃略皺眉,眼底寫著嫌惡,   「快走,晚了就不好。」他聞到紀白身上不知名藥草味,腦袋認真搜尋著   細目。     「也好,晚了確實不好。」說著,手也沒閒挑揀著藥材,卻因為抽屜   亂七八糟而作罷。     方璃出聲讓紀白思緒盪回正事,反正那人也沒傷害方璃。     由始至終,符映淵沒插入半句話,靜默一旁看著兩人,然後隱身離開。   他知道有人靠近,因為不是刻意隱藏也不覺奇怪,直到來人張開雙手靠近   大夫他才動手,他訝異方璃瞬間的反應,更訝異自己的出手。趁兩人梳髮   之際,隨身跟在身旁的季雲藉機打了個手勢給他,知道若非要事季雲不會   如此,既然人找到也算是交代,娘說找師父又不是找徒弟,亦算是個結果。     紀白看著那角落道:「他是什麼人,好厲害呀。」也忒殘忍,一出手   就對準要害,肯定專門殺人。     「不知道,他說要找師父。」     「你沒問?」他真懷疑方璃是怎活到至今仍安好,一點堤防心都沒有。     「忘記問了。」對呀,還真忘記問他是誰來著,這可怎好,他還要謝   謝他重新替師父填上土與救命之恩,他不想欠人情。師父以前說過,什麼   都可以欠,千千萬萬不可欠人情,還起來是要命的,怎麼就忘了。     方璃對自己的粗心有些懊惱,那人似乎知道師父那些他不知道的事。     「小璃..」他看著他關門的身影,「知道嚜,你的璃字本是離開的離..」   紀白說得很輕,似呢喃,他有些感傷,不知何來的感傷,一提到師父方璃   總是心悶,雖他嘴上不說難過臉上不顯心傷,可就明明白白知道他悶著,   是何時開始,方璃是何時開始接受師父離去的事實呢?如此淡然..     方璃的師父邢問是位方士,還是末代,可以說是奇人,本為皇上肱骨   大臣,替皇上攻下江山功不可沒的重要人物,可以說是沒有他就沒有當今   皇朝,邢問熟知堪輿精通醫道,最讓皇上看重的是未卜先知的能力,不知   什麼原因離開,一夕間銷聲匿跡,皇上發布搜尋此人,不管死活都要見其   人,找了幾年還真給找到具屍骨。可,這該為屍骨之人卻好端端立於他眼   前,就在他小時陪爹找大夫時。     這些都是他將偷聽來的片段所組合而成,只明白不重要的地方,最重   要的那因果只能從爹嘴裡挖,而爹從來沒提及,只說要好好照顧方璃。那   時他只知道方璃的師父是這麼厲害的人物,現在想起來總覺邢問是個無法   言喻一言以蔽之的神奇人物,一切的一切都令人匪夷所思。     邢問走時,方璃像個空殼站在石碑前望著,兩眼空空不知道看些什麼,   不吃不喝滴水未進站了好幾天,因為體力透支倒在地上,若不是他剛好來   找他,真不知他是否躺著躺著就跟著去了。     他聽邢問說過,方璃的娘給他的名是方離,邢問覺得太苦就改成玉字   邊,就像待琢磨而發光且溫潤耐人,也確實如此。邢問要他與方璃多多親   近做朋友,他知道他是怕方璃孤單,也像是料到總有一天方璃會孤單。邢   問教他許多事,管他叫聲問叔,他知道這兩人是有秘密的,只是他不願意   去探求,什麼都不會比一片赤誠的心直得珍惜,邢問將方璃教得如此澄明,   雖然孤僻了些。     有一年,方璃不見了,方璃不見問叔也消失,紀白除了妹妹紀彤就是   方璃著個朋友了,他瞞著爹上山找方璃,半個月過去了,只見那屋子門緊   緊關著沒開過,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只要一逮著機會就偷溜上山找方璃。   如此又過了半年,紀白以為人不會回來永遠離開站在門邊發起愣,聽見腳   步聲依尋望去,就看見問叔抱著方璃回來了,他開心呢,只是,之後的方   璃卻有點不太一樣。     他說不上來哪裡奇怪,只覺與一年前的方璃不甚一樣,好似變得不太   笑了,尤其問叔走後,方璃完全把自己關住縮在殼裡,原本與人不太親近   這會又更疏離,他心疼方璃呀,這樣可愛的一個孩子。     「走吧,發什麼愣。」     雨已緩,但仍有細絲盪著,像棉絮般悄然飄落,方璃撐起油傘往山下走。     「哎,小璃兒呀,你那藥櫃位置怎都不對。」想起這麼一回事。     紀白走過去從他手裡拿起油傘,方璃跳過噩夢將發生的事一五一十說,   紀白越聽臉是越黑,心也越發得沉,他停下步伐,方璃眼帶詢問瞧他一眼   自他手裡接過傘繼續走,再慢下去都不知道幾時到得了。     此時,原本飄著細絲轉為滂沱,下的好不突然,紀白瞬間淋個半濕。     「方璃。」很沉,不容更改的口吻,「就過來吧。」說完隨後跟上。     「嗯。」方璃知道他的擔心。     這小山坡的家,一直以來就是他與師父兩人,平常就教他草教他針 醫他病,平平淡淡的日子。     是悠閒是祥和也是一種安穩,他喜歡這個家,只因為這裡是他的家,   他與師父的家。那種被丟棄的感覺他大了些才明白,原來娘不要他,沒有   家沒有歸處,是師父給了他一個家。     給了他一個回家的的地方... ... 原來... 拖了N日...呀.... = =|||| (錯字魔人.....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4.47.81.1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