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嗶。
「小陌，你回到家了沒？記得吃晚餐啊。我跟葉大哥要去參加研討會，你去不
去？很熱鬧的呢……小陌，別太晚睡知道嗎？我會帶宵夜過去給你，不過不確
定什麼時候會到。如果你睡了，就把門鎖上，我會把東西帶回去……小陌，你
還……嗯，沒事了，就這樣。」
嗶。
同樣的一間房，卻是不同的擺設。跟兩年前不一樣的，是更加整齊了。
原本破舊的家具換了新的，壁紙也重新貼上了一層。
乾淨得一塵不染，就連空氣也是寧靜的。
屋外嘈雜的人語以及不耐的喇叭聲響，不斷閃爍著的答錄機電源以及微微轉動
著的吊扇，伴著男子淺淺的呼吸聲，就是全部的聲音了。
躺在沙發上的男子，靜靜看著那不斷轉動著的扇葉。
兩年了……不，是兩年又一個月了……一個月零三天，他還是沒有回來……
男子掩著自己的眼睛。
嗶。
「小陌，我是葉大哥，我現在跟碧華在研討會場裡。你……不要太晚睡知道嗎
，我會帶東西回去給你吃的……你吃過晚飯了沒有……嘖……其實，也沒什麼
要說了，記得早點睡就是了，明天我會跟碧華去找你，記得準備我們的早餐啊
。」
嗶。
一點音訊都沒有，一點痕跡都沒有，彷彿就像是從地表消失了一樣……
警察找不到，偵探找不到，沒有人看過他們的臉，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就算燒成了灰你也會回來找我，你不是這樣說的嗎！
塵……塵……
你是忘了我，還是無法脫身。夢裡的你是你嗎，還是只是我的想像？
你在哪裡……
嗶。
「小陌，現在路上車多，塞了很久，我看看時間也不早了，你也該睡了，所以
就不去你那兒了。剛剛葉大哥說明早要去找你，那我就跟他明天再一起去。有
沒有聽到？如果聽到了，立刻去睡，明天要是你又是一副熊貓眼上街，我就把
你綁來跟我住，知不知道？」
嗶。
捏著盒子，緊緊捏著，裡頭是他當日留下來的唯一的東西。
一個拉環，一個生了鏽的啤酒拉環，一個在他微醺的時候送上的戒指。
除了這個，所有的東西都被取走了，任何他可能碰觸到的東西。
最後，當他們把槍口指向自己以及另外兩個人時，他的表情是多麼的絕望。
抵在額上的，冰冷的槍口，只要一瞬間就能取走自己的生命，只要一個瞬間，
自己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我知道了，我願意合作。」他閉上了眼。「該死的，要是你們傷害了他們任
何一個，你們就帶一具屍體回去吧！」
「……good。」槍口收了回。
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等我！我一定會回來！小陌……小陌！」被拉走的他，朝著自己喊著。
沒有說他要去哪裡，沒有說他要去做什麼……
「你們很幸運，他剛剛沒有洩漏一字一句。」冷冷的聲音。
他現在才知道，等著一個人，是有多麼的痛苦以及無助……
他會回來嗎？不會回來嗎？他還活著嗎？他還記得我嗎？
一句要我等他，就是兩年一個月零四天，沒有隻字片語。
嗶。
「老師，我們想跟你討論畢業論文的事情，後天上完課，我們可以約一下時間
嗎？對了，剛剛去找過管理員，他說實驗室還沒整理好，請您過個兩天再用…
…那，就這樣子了。」
嗶。
他做了什麼？在被帶走前，他到底是做了什麼？
一個驚天動地到讓leader甘願奉上家產的發現。
一個讓leader全家死於非命的發現。
一個炸掉整棟別墅，大火延燒兩公里的發現。
一個讓實驗中心甚至不得不關閉整整一個禮拜的發現。
儘管他們找遍了全部的電腦，他以往所有的資料卻是都已被銷毀。彷彿他從未
出現在這世上，彷彿他從未出現過在自己面前……
塵……
鈴……
微微睜開眼，窗外天都亮了。又這樣，又這樣過了一夜。他還是沒回……
……窗？
從床上坐了起來的小陌，微微訝異地看著自己房裡的擺設。
什麼東西都在，可是，房間卻是不一樣。
大了好多，明亮了好多。厚重的窗簾被拉了開，澄澈的藍天以及湖水就在落地
窗外閃著水晶般的光芒。自己的手機就放在西裝外套的口袋裡，前天晚上隨意
扔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現在就靜靜掛在不遠處的一個衣架。
鈴……
自己的身上，換上了一套乾淨的米白色睡衣。
走到了穿衣鏡前，鏡裡的人是自己沒有錯。
怎麼了？我是在作夢嗎？是誰帶我來的？……基度山伯爵？
呵……
自己竟然還笑得出來？
鈴……
唔，連夢裡都有人打電話給我？
正要轉過身去，眼睛的餘光卻瞄到了鏡裡自己的頸背。一個醒目的吻痕印在了
上頭，小陌吃驚地把手按了上去。
連忙走近一瞧，才發現就連自己的唇都是微微腫著的，泛著微紅。
於是，另一隻手按在了自己的唇上。
鈴……
鈴……
驚愕了一會兒之後，才發現手機的響聲竟然還沒有停止。對方真是不死心嗎…
…
走了過去，接起了電話。
「我是小陌。」
「天！你上哪兒去了！我們找你兩天了！」焦急萬分的，是碧華的聲音。
「……兩天？」頭腦似乎清醒了一點。
「……你在哪裡，不要再亂跑了，我們馬上去接你回來。」
「……」
「回家吧，小陌，你不是想等依塵回來嗎？」碧華的聲音十分的溫柔。「都等
了兩年，就別這麼早就放棄了。還有，你帶的學生可還沒畢業，你想拋棄他們
嗎？」
「……不是，妳誤會了，我是不曉得自己現在在哪裡……」
「……不曉得？……你被綁架了？」碧華的聲音提高了三度。
「……被綁架的人還能聽手機？我不這麼認為啊。」小陌看著窗外的湖水。碧
藍色。
「我只知道窗外有一個湖……」
嘟……
小陌將手機拿到了面前，臉色微微發了白。
有人監聽嗎，那麼，原來自己真是被綁架了？
鈴……
重新接了手機。
「小陌？喔，謝天謝地，你還在。剛剛我的手機八成壞了，我跟人借了手機打
，幸好通了……」
「小陌？你還在嗎？你在哪裡？小陌？」
手裡的手機落在了厚厚的地毯上，小陌看著鏡裡的人，緩緩走向自己。
同樣是米白色的家居服，帶著令人懷念的笑容以及悲傷。
小陌緩緩轉過了頭，他的塵，就站在他的面前。
掏出了兩張閃著銀白色光芒的卡片，他的塵，閃耀著熾烈的眼神。
「小陌，洋房有了，白金卡在這裡，等一下我們就去看船……」
用著彷彿還在作夢之中的眼神，只能看著塵走近。小陌呆楞著，讓塵把他擁入
懷裡，開始了激情的熱吻。
「……小陌？小陌？」地上的手機，還在響著著急的話語。
踩碎了那呶呶不休的機器，塵的低沉聲音，不斷地重複著。
「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令人昏眩，令人神迷，交換著的津液是如此的滾燙，讓陌無力地抓著塵。
「我傷了你嗎？」輕輕拂開陌的前額，那抹汗濕的髮，塵說著，自己的汗也滴
在了陌臉上。
輕輕搖了搖頭，陌只是疲憊地閉上了眼。「這次的夢好真實……」
「傻瓜，我是真的回來了。」塵輕輕吻著陌的髮。「……至少，最近不會走了
。」
重新睜開眼時，塵那淺淺的呼吸正拂過自己的臉。
閉上了眼，在情愛的餘韻中睡去，塵一點都沒變，總是睡得如此的滿足。
「你這兩年來是去了哪兒呢？為什麼現在才回來，又為了什麼要以這樣的方法
……」陌把自己的臉埋在他的胸膛，有點濕黏的胸膛，不曉得是他的汗，還是
自己的汗，也許更有甚者是兩個都有。
「……從來都不會先抱我去洗個澡。」陌輕輕嘆著，重新睡去。
打著哈欠，塵用著依舊十分熟練的手法炒著蛋炒飯，他唯一會做的飯。
趴在桌上，慵懶地看著塵，陌也不斷打著哈欠。
洗好了澡，肚子也空了。雖然倦意實在太濃，可是那不斷咕嚕咕嚕叫著的胃，
似乎存心不讓他們安眠似的。
偌大的廚房裡，應有盡有，只是，在陌滿懷期待地看著塵時，塵只是抓了抓頭
髮，心虛地拿起了兩個蛋。
唔，至少，這表示兩年來沒有別的女人教他做菜。陌一邊想著，一邊又淺淺打
了個哈欠。
在塵揮汗奮鬥之時，陌微瞇著眼，看向了窗外。暗漆漆的夜，只有湖上的幾點
燈光，以及不明所以的，幾個人輕聲行走著的聲音，踩過了地上的枯葉，就像
鬼魅般地飄過了窗前。
犬隻低低的吼聲，即使是這震耳的蟬鳴，也是掩不住。晚風吹著湖旁的大樹，
沙沙的聲音……
「陌……陌？別睡了，起來吃過飯再睡。」塵捧著兩大盤的蛋炒飯……加了一
點番茄醬，現寶似的走了過來。
即使是廚房，也離餐桌有十來步遠。
陌抬起了眼，意興闌珊。「好累……」
「啵！」滑頭地，臨空親了陌一個大響吻，塵把兩盤依舊完美的蛋炒飯放在了
桌上。「親愛的陌，你先吃，我去地窖拿點酒。」
唔，還有地窖？陌有點恍惚地想著。
走到了門口，塵才剛打開了門，由眼角的餘光，陌瞧見了兩個黑色的人影。
低低的，不曉得在說些什麼，塵比手畫腳的，吃力溝通著。
幾分鐘以後，塵垂下了肩頭。一個人跑了開，又沒幾分鐘，塵接過了一大瓶的
酒，無奈地笑著，走了過來。
「等一下，我看看這是什麼酒。」他走向了客廳。
拿起了交誼廳上一副眼鏡，塵正專心看著那細小的蝌蚪文，冷不妨，一個熱烘
烘的人體就貼了過來。
從後頭摟住了塵，陌低聲說了，臉貼在他的背上。
「近視了？」
「嗯，不過只有兩百度。」塵拿下了眼鏡，輕輕揉了揉眼睛。
「很辛苦嗎？」
「……還好，只要可以跟你見面，再怎麼樣的辛苦都是值得的，小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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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上更高更閃亮的羽翼
直到我自己在變換的時光中消逝為止
auf dem wasser zu singen……
auf dem wasser zu sing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