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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大牌在家養病,卻也沒閒著。
到他家探病、送花、送補品、送湯、送便當的,沒有幾百,幾十個人是也跑不掉
的。
冷總裁,也是其中之一,不過,他做得是比較名正言順就是了。
他帶著成堆的企劃案來,跟他細細商量劇本的事情。更有甚者,在他離開的這段
時間,從公司換了桌椅到與另一個國家簽訂合作關係的事情,滔滔不絕地說著。
趙大牌是沒覺得他煩,儘管冷總裁是每個傍晚都會報到,不過,工作被搶走的經
紀人卻不是這麼想的。
天啊,他跑斷了腿、哈斷了腰,奉命接來了各種趙逸英「也許」會感興趣的案子
。然後,下班,他的工作成果被冷總裁帶到趙大牌家裡去。
鄰居敘舊。冷總裁一再這樣申明著。儘管經紀人胡疑的眼光仍在。
「我想,您以後別再來了。」
晴天霹靂的一句,就在冷總裁跟以往一樣老實不客氣地留下來吃晚飯的時候,趙
逸英淡淡說了。
「為什麼,我做錯了什麼。」剎那間,那種驚慌的感覺又回來了。他沒忘記,在
屢屢的噩夢之中,趙逸英最常說的那一句。
我受夠你了,冷軒智!
「沒有。」趙逸英微微一頓。「不過,也許您真的做得太多了。」
趙逸英靜靜看著冷總裁,等著回答。
「什麼太多……」乾澀的聲音。於是,趙逸英替他添了水。
「公司裡已經傳得不像話了,您放著自己家裡不顧,常常在我這兒待到三更半夜
才回去。忘了蕭靈的事嗎,冷總裁。」
「……你的意思是……」
「不要再來這兒了。我不想再被傳些什麼同性戀情……」
一杯冰開水,從臉上潑了過去。
不發一語地抹開臉上的水珠。他還算是客氣的,顧慮到頭皮才剛拆線,沒有直接
從頭上淋下去。不然,他可真要痛到在地上打滾。
「我知道了。」冷總裁站了起來,冷冰冰的臉上,回復了之前的神情。
「我不會再來了。」他拿起了外套,筆直走了出去。
狠狠甩上了趙大牌家的門,冷總裁讓夜風微微冷靜了一下他的頭腦,甩了甩頭,
就往自己家裡走去。
身後,有一個人跟著……
「誰……」
趙逸英。
回過頭去的時候,他穿著濕衣服、披了件大衣就出門了。瞧見他回頭,他只有淡
淡笑了一笑。
「我送你。」
真是奇怪的人。跟他在一起這麼久了,卻從來也搞不懂他。
「我以為你連見都不想見我了。」冷總裁冷冷笑著。
「是嗎……」趙逸英只有笑了一笑。緩緩走過他的身旁,冷總裁也跟著走了。
打開了屋子的大門,跟以前一樣,儘管冷總裁多次邀請,趙逸英沒有進屋的打算
。
本想就這樣惡狠狠摔他個閉門羹。不過看見他右肩胛上還沒有完全褪去的疤痕,
心又突然軟了下來。
他只穿了件寬鬆的家居服,怎麼擋得了初春的寒風?再說……自己還把他潑濕了
……不要生病了才好……
「要不要進來換件衣服?」他看著站在門外,被風吹亂了一頭黑髮的趙逸英。
「不用了,我等一下就回去。」趙逸英婉轉地拒絕了。
相對無言,然而冷總裁卻捨不得關上門。趙逸英也靜靜站在那兒,也許,是想等
等這個冷總裁還想說些什麼話。
「……就這樣了,你需要些什麼,打通電話來,我會幫你送去。以後沒什麼事,
我不會去找你了。」冷總裁喃喃說著。
「不用了,我找別人就好。」
心,好像微微刺痛了一下。寧願拜託別人,也不想再見到他嗎……
呵……是啊……因為,現在的他,也不過只是個「別人」罷了……
「不過,我有別的事要拜託你。」趙逸英笑著。冷總裁那有些灰冷的心,重新又
燃起了希望。
「你儘管說!」沒有注意自己的語氣有多麼熱烈,冷總裁衝了向前,跩住了趙大
牌的手。
說吧,說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什麼都肯做。他現在只是個卑微的、乞求愛
人回眸的男子,只要讓他展開笑顏,就算要他刨出心頭的熱血,他也不在乎!
趙逸英沉默著。
於是,冷總裁意識到自己的手抓得有多緊,連忙放了開,轉過了身子去。
「說啊,我看看。」
「幫我找個人,把我現在住的屋子賣掉。我想搬離這個城市。」
敲門不應,電話也不接。他一次又一次地在屋外搜尋著愛人的身影,卻只讓趙逸
英拉上了厚重的簾幕。
唯一知道的,就是趙逸英辭職了,儘管經紀人跟幾個導演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
淚。還有,他要出國。
「逸英啊……」被冷總裁叫來辦公室的經紀人撫著下巴。
「我也不太清楚。總裁,您可以去找蕭靈來問,他應該比較知道。最近他走得挺
勤的,也許知道逸英究竟要做什麼。」
蕭靈……又是蕭靈嗎……
冷總裁深深地陷入了自己的辦公椅,氣惱地咬著唇。
他比他年輕,比他還有更多時間能親近逸英。而且,他寧可毀去自己的演藝生命
,也不惜在大眾媒體前表達他對逸英的愛慕之意。
逸英……似乎也比較不排斥他……在他閉門謝客的名單中,一直沒有蕭靈的存在
。
而自己……比蕭靈多的只有那段已經被逸英遺忘的過去……
可悲……可恨……又是多麼的可憐……
原來,到了最後。他還是選擇了蕭靈嗎……
「一直這樣麻煩你,實在不好意思。」送蕭靈到門外,趙逸英真誠地說著。
「說什麼麻煩,我很榮幸可以幫前輩做事。」蕭靈笑了笑。
「大恩就不言謝了。」
「好說,前輩在德國治好病以後,可要記得回來讓我瞧一瞧啊。」蕭靈的笑容依
然清靈動人。
「你可以去看我。」趙逸英淡淡笑了。
「不回來了嗎?」
「不回來了。」趙逸英伸出了手,於是蕭靈也伸了手與他相握。
「保重。」趙逸英說著。「前輩也務必保重。」
趙逸英訂了機票。兩天以後的班機。
鈴~~
「喂,我是趙逸英。」睡眼依舊惺忪,趙逸英的聲音有點低沉。
「你還睡!我問你,你要去德國做什麼!」趙逸英的經紀人氣急敗壞。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剛剛!真他XX的,我們同學幾年了!一句忘了就真恩斷義絕!」
「我很抱歉……」一邊道著歉,趙逸英一邊拿過了鬧鐘。
真睏……現在究竟是幾點了……
「別打馬虎眼!給我說真話!」
三點!?天……
「我去治病啊……一直想不起事情,總覺得怪怪的……」拿著無線電話,趙逸英
下了床,緩步走到客廳去。
「治……好吧……可是,跑這麼遠?」
「蕭靈在那兒認識一個醫生,很有名的。聽說專門治這種病,所以我才想去試試
……」趙逸英打開了冰箱,拿出一瓶礦泉水緩緩喝著。
「蕭……真是,你也好歹避避嫌。新聞炒得跟什麼一樣。」
「管他們去……」眼角一瞄,隔壁房門的燈光從門縫裡透了過來。
這麼晚了……還沒睡嗎……
神秘的門,想來是與隔壁房子相通的,自從他回到這屋裡以後,就再也沒開過。
「你瀟灑,也別害了人家。他都快被炒魷魚了,你……」
「噓,我明天再跟你說去,我要睡了。」
「逸……」
趙逸英切斷了電話。
開了燈,旋了旋門把,沒有動靜。門已經牢牢鎖住了。
稍稍偏過了頭,一把鎖匙在身旁廚櫃的高腳杯裡,閃著亮銀色的光芒。
遲疑了片刻,他還是取過了鎖匙。
門,開了。
隔壁屋裡的客廳主燈大亮著,於是他便往客廳走去。
在黑暗裡,他踢到了一個東西。
那個東西一路滾了向前,滾到了光亮之處。於是,趙逸英知道了,那是瓶葡萄酒
,已經喝空了。
微微皺了眉,在屋裡漾盪著葡萄美酒的香味,等他稍稍適應了黑暗之後,他才發
現他所在的廚房裡,起碼有五支喝空了的玻璃瓶。
目光掃了一掃,趙逸英大跨步地往客廳走去。
刺目的光線,讓趙逸英微微瞇起了眼。前方的壁上,掛著一幅巨大的畫像。
他自己從一旁緊緊摟著冷總裁,在一顆湖畔的大石旁合影。
他,就只是靜靜看著,很久很久,思緒翻湧。
冷總裁笑得有些稚氣,不過卻溢滿著濃濃的幸福。自己的眼簾半垂、嘴邊含笑,
目光所及的是愛人有些淘氣的眼睛。
勉強把目光移開,便見到臥室的門只有半閉著。
彷彿遊魂一般地走了近,就著月光,他見到了俯臥其上的冷總裁。
連衣服都還沒換,只扯開了領帶丟在一旁的地板。床頭櫃上還有一瓶開了封、卻
沒喝完的酒,被主人隨意遺棄著,跟其他的空酒瓶一起。
趙逸英緩緩走了向前,一腳跪在了床邊,傾身去瞧冷總裁的臉。
淚痕猶乾,面容枯槁。這哪是那幅畫裡的、那個快樂而秀麗的大男孩。
「逸……」難受的呻吟,惱人的夢囈,一晚又一晚地折磨著。
「看看我……看看我……是我……是我……」冷總裁低聲喊著。
從來沒有,從來沒有一個男人的眼淚如此令他心痛。
趙逸英緩緩拭去了他滑落的淚水,乾了又濕……濕了又乾……
先用單手擦著……接著就用到了雙手。
抹不掉……抹不掉……為什麼他的眼淚就是掉個不停……
不要哭了……不要哭了……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緊緊摟住了那床上人兒的頸項。
他用自己的胸膛,承接他傷痛絕望的淚水。
「天啊……天啊……我做了什麼……誰告訴我,我到底對你做了什麼……」
懷裡的人,緩緩掀開了眼簾,一滴晶瑩的淚珠無聲無息地墜落。
「你沒有做什麼……你只要想起我……」
臉頰緊貼的胸膛,微微顫了一下。
趙逸英小心翼翼地把那秀麗的容顏捧到自己的眼前。
誰來告訴他,那心酸……
冷總裁靜靜看著他,清澈的淚光裡,只有他的倒影。
多麼傻的一個人……
靜靜看著,那眼裡乞求著的思慕……
他低下了頭,輕輕觸及了他溫潤的雙唇。
一聲嘆息……一聲嗚咽……
輕輕吻著,滿心的憐惜。
然後,一雙修長的手臂環上自己的頸項。把自己緊緊地拉了近,一邊喘息著、一
邊咬囓著。
承受不住重量,雙雙倒下了那往日曾經恩愛繾綣的鴛鴦枕。
熾熱的氣息交換著,藉著體溫傳遞彼此折蘑入骨的相思以及愛戀。
直到,重重的一聲喘息,冷總裁無力地推拒著。
趙逸英停下了掠奪。儘管兩人都已經快被自己的體溫給焚盡了最後一絲理智。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冷總裁一邊掉著眼淚,一邊試圖拉攏著自己被撕
毀的上衣,卻只是憑添無助。
趙逸英離開了冷總裁身上,靜靜坐到一旁,不發一語地望著。
冷總裁轉過了身,抽搐著肩膀、歇斯底里地哭了起來。
幾個月的孤獨,幾個月的無奈,幾個月的苦苦相思……在這一刻,他哭了,盡情
地哭了。
哭得肝腸寸斷,哭得聲嘶力竭,他就像是要哭盡自己身子裡殘餘的最後一絲力氣
。
趙逸英輕輕地從背後擁著他。
「別碰我……」嘶啞的聲音,低微的哭喊,不過趙逸英還是聽見了。
「沒關係的……沒關係了……」
「只有逸英可以碰我……」哽咽著、呼喚著,唯一的名字。
「我知道……」親吻著他的頭髮。
「你還不是逸英……不要碰我……我不要被這樣的你所擁抱……」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別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