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伶珈述說著遙遠過去的那一天,Cross就決定了要離開月界。
只是不知,離開了月界,卻要往哪兒去?
「你想上哪兒?」
那是當我們決定了要離開月界時,我在出了泠境之後問他的第一句話。
聽著我的問題,Cross卻不回答。那一雙綠水漾的眼,就僅是仰著天,望著那抹失了色的
血月。
血月將隱,再等下一次見到,又是二十天之後了。
而那時,我們會在哪兒?
「你從沒喚過我的名字。」許久,Cross突然低下頭,翠草色的眼對上我的眸,就對著我
這麼說道。
一逕平緩的語調裡仍是無從讓人得知其情緒起伏的無溫。
Cross少有表情,情緒起伏也不大,除了要見嚳之前的失控,不然真像是伶珈擺了滿櫃子
、說是啥「日本人形」的陶瓷娃娃,美雖美,卻沒一點生氣。但與之相較,Cross又多了
份人形偶沒有的清冷氣質。
「我不想……叫你這名字。」你在意?忽然就想這麼問他。心底有一份感覺是關於他──
除了嚳,他似乎不將任何事物放心上。
「我也討厭這名字。」草碧的眼眨了眨,他說,這名字是最高議會在把他鎖進霧城之前,
由繼任智天使取的。曾經有一位天使這麼對他說過。Cross,十字,神的印記,壓著他墮
天使的身份,讓他永不翻身。會取這名字,不過是一種厭棄,一種對於他墮天使身份的痛
惡。
「所以,你幫我取一個名字。」Cross抬著頭,水清眼瞳裡隱約有一股請求。看著他,我
想,見了他這模樣,大概誰都不捨得拒絕他的要求吧?
他伸著手,像個渴望擁抱的孩子,所以我抱起了他。在抱起的那一瞬間,一股溫暖湧入
心頭。他的唇也似乎隱隱揚了起。
「為什麼要我幫你取名字?」不能否認的,聽見Cross這句話時,我心裡受到的震撼不小
。
「名字」不只是對人的一種稱呼,還有著一種殊異魔力。透過呼喚一個人的名,可以與
那人的意識同調、也就是控制住他的精神肉體﹝前提是力量要夠強﹞,甚或決定一個人
的生死。所以,就平常而言,一般人是不會隨便將自己的本名告訴他人的,除了十足親
近信任的親友之外,誰也不會曉得這個人究竟本名為何。﹝要操控他人必須知道真正的
姓名,並且具有一定程度的魔力。但,誰又怎麼會知道眼前的陌生人有什麼能力?是故
,通常人們是不會輕易洩露姓名的。﹞
而……他要我為他取名?那幾乎,是將命交給了我的意思……
「因為你是殤。」他的聲音又輕又低,煙一般散逸在風裡。「你不願意嗎?」
「瓷。」腦子裡就只這麼一個字,忍不住就竄出了嘴。在我看來,他依舊像極了伶珈櫃裡
的陶瓷娃娃。
唯一的不同,是那些瓷娃娃沒有他的靈惑氣質,也勾不起我的注意,而我在見到他的第一
眼時,心底眼裡就住進了那抹淺白身影。
「好啊,就叫瓷。」他笑著,微揚的唇邊不是往昔的清冷淡漠,勾出另一種天真的酣美。
第一次,我看見他顯露出符合他年稚外表的情緒。
真的,我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嚳會對這樣一張容貌有著如此強烈的執著感。這張臉,真
的會勾著人的心神不放,連移開一眼都覺可惜。如果,那個「阿希亞」有著他一般的性格
,我想,我也會放不開手。
「現在,我們要往哪兒去?」我低著頭,看著我懷裡正仰著頭與我對看著的Cross……或
該說是瓷,他眼中隱含著一種滿足的笑意。看著,就不禁放輕了聲音:「你想去哪兒?」
「我唯一認得的,只有霧城。但我不想回去。」長長眼睫垂了下,瓷唇邊的笑意淺了些。
「那,就先到妖界吧。」環著瓷的手臂縮緊了些,在心裡泛開的,是熟悉的一股憐惜。從
第一次見到他時開始有的一種情感,至今還是一樣沒變。「妖界是皇的轄地,紅就是那兒
出身的妖使,我本來也是皇手下的魔將之一。」是在第一次戰後,嚳才從皇手中討過了我
。
瓷又抬起了頭。「你原本是皇手下的魔將?」
「我本來是『魔咒』的一員。」我說。「魔咒,是皇手下一支忠心耿耿的部族,地界有許
多魔兵魔將原來都是出身於此。」
說著,忍不住一抬眼,卻見那血月已經完全隱去。月界之鄰,就是皇的妖界。但若要說是
相鄰,中間卻又隔著漫長的一段空間,只不過與其他幾位塔主們的領域相較之下,月界與
妖界距離較近罷了。
「那你怎麼會成了嚳的手下?」瓷又問,似乎是要把之前沒說到的話一次補足。
「因為……」聽著,腦裡就出現了過往浮影,那是一段多漫長的歲月呀。我原來在魔咒裡
,也不過是一名可有可無的下等兵而已。是經過了多少是非爭戰,我才成了現在這模樣?
嚳手下的首席魔將……呵,以前是想也不敢想的一種奢望啊。多遙遠吶……我幾乎都要忘
了,那段在魔咒曾經的過往……
「殤?」瓷偏著頭,表情有些困惑。
「以後,再慢慢告訴你吧。我們先上妖界?」
「好。」他點了點頭,青碧的眼兒微瞇,臉上出現了淡淡疲倦。「我累了……」
「睡吧。」這一連串的事下來,也沒見他休息過,何況他從來就沒離開過天界靈力罩護下
的霧城,又是來到陰晦魔魅的月界,身體是該會疲憊不堪。在原來熟悉的靈力與未曾接觸
過的魔力兩相對抗的情況下,能撐到現在,已算是十分了不得了。「到了妖界,我會喚醒
你。」
「嗯……」瓷瞇著眼,小小的臉直往我懷裡鑽,像隻貓似的。他也沒答話,自喉間發出一
聲半夢半醒的夢囈,就真睡著了。
妖界……除了現下也在月界的紅,我沒再見過魔咒的任何一人了。就連皇,在我來到月界
以後,也從沒再看過他了。
總之,是要去了,那就先到魔咒看看吧。
那兒的人,變了多少?留下多少,又離開了多少?只從紅那兒聽過一次,自那一次天與地
之間的大戰後,死了的,遠比活著的多了兩倍不止……
希望,我帶著瓷上那兒的決定不會是個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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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我從一開始,就把瓷設定成至多不滿七歲的孩子。
後來的設定是變了,但改的也只是瓷的年齡,一下子多了百多歲…
外貌與年齡不和、看不出性別的孩子〈是說如果一個小孩子長得漂
亮外表又很稚嫩,應該也不會有人特地去猜說他是男是女吧?〉,
真的很奇怪?
我覺得還好吧。但怎麼有人聽了我敘述之後一臉錯愕連呼「怎麼可
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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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不是不在乎,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該怎麼對你說,我,其實是在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