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娘，說故事給我聽嘛──」
一走到雪樓，就聽見百里曉撒嬌著要母親說故事的甜軟嗓音，百里夷皇不禁有些訝異。
雖是聽絕色提過，不過親眼見到才真能相信……
雪樓裡的母子三人正待在前庭樹下乘涼──唐水意與百里曉坐在鋪了巾子的草坪上，一邊
還放著些許水果餐點，百里靖則握著劍在旁邊練著；而兩個侍女坐在一邊，一邊說笑著一
邊等候吩咐。
怎麼，失憶後性格也跟著轉了，他還真不曉得怎麼唐水意何時有心與兒女親近起來，也不
以主人之姿高高在上、強調主僕身份分野了。
「爹！」這一邊，握了把劍練著的百里靖已經發現父親的到來，興匆匆地就抓著劍跑來現
寶：「娘教了我一套劍法喔！」
「是嗎？娘教了靖兒什麼劍法？」溫溫笑著隨口問道，百里夷皇抬眼望向靠在一邊涼亭柱
上的妻子，夜似眸中隱隱一抹窺探。
臉色白了些，許是因傷後虛弱；表情冷了些，是近來面對他常露出的表情；眼底除了冰冷
還有些什麼……
「無……無……唔……」百里靖「無」了許久依然想不出母親日前說過的劍法名稱是「無
」什麼，忍不住求救地看向母親──
無殤。
唐水意無聲地提示著百里靖，望著孩子的蒼白豔容勾出隱約笑意。
「啊，無殤，是無殤！」跟著母親的嘴形喃喃唸了幾次，百里靖一個恍然便大聲喊了出來
：「娘教我的是無殤劍法！」
百里靖喊出尚不熟練的劍法名稱時，百里夷皇已經疑惑與懷疑兼有之地望向猶看著孩子溫
柔笑著的唐水意。
無殤劍法？號稱所向無敵卻是失傳已久的無殤劍法？
就他所知，唐水意千使萬使也就會那一套家傳的七絕劍法，別說什麼無殤劍法了，連她自
小習大的七絕劍法都還掌握不到精要。雖她出身文武世家，武功卻也不是多好，頂多在遇
上小賊時能夠自保，一旦面對高手依然只有溜之大吉或者棄械投降兩個選擇。
而曾經鬧得江湖紛擾糾雜、被喻為至上劍法的無殤劍法，早在十數年前隨著其傳人的死去
而消失了。那一場為爭奪劍譜而引發的血戰，至今十多年過去，在大多數人心中卻是記憶
猶新、恍若昨日事。
唐水意會？……不可能。她要從何習來？自她家裡嗎？唐水意若是自家中習得、也真是十
數年前引起江湖紛亂的那一套無殤劍法，唐家早該與那時的劍譜擁有者一般，被舉眾滅屠
成血腥死域了。
──是以，他想，該是唐水意將無殤之名冠在了其他劍法頭上吧？
思緒回籠，百里夷皇看見的是低聲與女兒說起故事、逗得女兒呵呵笑的妻，與一邊興匆匆
演練起劍法予自個兒看的兒子。
恍惚之間，好像陷入一場夢裡。曾做過的一場美夢，夢裡就是這樣的一個場景，可入夢的
，不是妻，而是……
「──」不覺吐出個名字，心底空空然像缺了角。當他回神發現喊出了什麼，便抿著唇暗
下神色。
都過去了的……
耳邊妻子說著故事的低柔嗓音卻停了。
百里夷皇下意識望了過去，只見她也淡淡望了來，烏亮清冷的眸子裡映著自己帶著笑卻顯
得冷淡的疏遠面容。
那是自己，也不是自己。他連自己什麼時候變得總以笑容掩飾一切情緒都不知道了。
百里夷皇自己心下思緒紛紛，看不出唐水意在想些什麼，他卻也沒收回視線，只是就這麼
怔愣地與她對望著。
唐水意沒一會兒便垂下了眼，長長眼睫掩住那雙幽瞳中隱隱思緒。捂住嘴咳了幾聲，喉間
的癢意卻是沒稍減些，反倒愈咳愈激烈，簡直要咳出血來似的。
「娘！」百里曉與百里靖都慌了手腳地圍到母親身邊，百里曉更是連眼淚都冒出來了。「
娘──」
「我……咳……沒、沒事……」硬是壓下咳意，唐水意還分神安慰著孩子：「只是有些兒
不舒服……」
「綠窈，去請寧荷過來看看；折柳，帶曉曉與靖兒回房間。」也不見他怎麼動，百里夷皇
就到了唐水意身邊，一邊吩咐著一邊打橫抱起了唐水意，又低聲制止掙動著想讓他放下的
唐水意：「妳傷勢未癒就別亂動，待會兒傷又要裂了。」
「可是，娘──」因為擔心母親而不想離去的兩個孩子硬是站住了腳，擔憂地望向讓父親
抱在懷中、看似奄奄一息的母親。
「乖，娘沒事，只是累了，多休息就好了。」百里夷皇還來不及說什麼，低柔嗓音已出自
似乎快暈過去的唐水意，她又咳了幾聲之後捂著嘴的雪白水袖就染出點點紅豔，看得百里
夷皇不自覺擰了眉斂了笑，而唐水意竟還能在拭去唇邊血漬放下手以後笑出一臉悠然。「
靖兒、曉曉，跟折柳回房去，讓娘歇歇好不好？」
「……好。」腳步躊躇幾許，兩個小孩終是乖乖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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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的天長地久。
──與我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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