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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你的愛是遺留在過去的一抹殘影。 ─────────────────────────────── 今天是八月一日,天氣晴。 外頭是烤箱似的悶熱,拉了把椅子坐在打開的窗子邊,就趴在早已不見了紗窗的窗檯上,俯看著下面玩具也似來來往往的車輛行人。 住的高就是有這種好處。下面的人全像螞蟻一樣勞勞碌碌地奔波,站這兒高高在上地往下俯瞰,會有種天下盡為我所有的一種錯覺感。 前些日子終於回到了家,隨著我一道入門的,是一箱箱沉重的行李,以及與行李一般沉重的心情。 自一年多前考上了現在的學校以後,我就沒再回過家。回家的那一天,獨身一人站在家門前,心底湧現一份懷念,幾乎要落了淚。但更多的卻是遲疑,遲疑著,該不該進門,為了心裡莫名的一份不豫。 從家裡打來催我回家的電話已經從原來的一個禮拜一通到兩三天一通,再來是一天一通,最後甚至是頻繁到一天三四通,到頭來,我也懶得繳電話費了。反正,會打這支電話的,也只有家裡的人了。 電話斷線以後,我去辦了支手機,號碼沒人曉得,包括我。所以,它從沒響過。 到目前為止,我沒用它打過電話。就連前些天通知父母我要回家,用的都是路邊的公共電話。 新買的那一支手機擱在房裡床頭櫃上,自買來的那一天起從沒關機過。 沒給過人這個沒有人曉得的號碼,在辦好的那一天,我就忘了號碼。只是,寫著號碼的那張紙,我把它細細地夾在那一本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裡收著。費用照繳,但我只拿它當個裝飾品,平日若有需要打電話,我也總是用公共電話。 或許\是怪,但我不想用它。 是給過了誰一個承諾?第一個知道我的號碼的人,只能是他。所以,我也不知道這個號碼。 腦子裡只有一個霧濛般的影,看不清臉,長相是一片模糊,只記得,那聲音是如大提琴般的低醇悅耳。 是不知真否有這個人的存在,心底卻隱約有股執著。 急催著要我回家的父母,在我真回來了以後,表現出的態度卻又不是希望見到我。除了用餐時間,我們幾乎不見面。我不記得曾發生過什麼事,但我進門時,爸一見我就僵冷著一張臉,媽則是馬上紅了眼,一步當兩步地跑來就抱著我哭。「我的兒子,我的乖兒子,你終於回來了,媽好擔心你啊……」 小弟的態度冷淡,像沒見到我似的對我視若無睹,與他說話,他就是硬不開口。站在他面前,卻發現他眼裡甚至沒有我的存在。 為什麼?在我離家之前,他明明是最黏我的一個。 而不只小弟,二姊與小妹也是一般。小妹看著我的眼裡有著不解的困惑,帶著冷淡的疏遠。二姊則是一見我就在臉上表現出一副輕鄙,那種眼神,讓我覺得我似乎是作奸犯科才剛被從監牢裡釋放。若真是如此,我不會訝異,因為我知道二姊有某種程度以上的潔癖,生理心理方面都一樣。但我並不是,所以我疑惑。 我問過二姊,問過小妹,問過小弟,問過父母,但是沒人肯對我說我究竟犯了什麼錯,為什麼會惹得他們這樣的對待。不會只是我一年多沒回家的原因,我知道。大哥大姊不在家,我打了電話問過二哥。 「忘了就算了,如果想起,你會更痛苦。」 二哥只給了我這麼一句話。沒頭沒尾,是該很難理解,卻不知為何,心裡有種隱約的同意。對,不要想,不要想起來,不能想起來……似乎是什麼人在我耳邊低語。 一直認為家裡與是別人三不五時鬧糾紛的家庭不同的和樂融融,我想都沒想過家人會這麼冷漠以待。我以為我會很難過,坐著靜想了會,我訝異地發現我並不會難過,甚至連一點點莫名其妙就被排擠在外的傷心都沒有。當然,心裡的疑惑依舊存在,但卻莫名能理解為什麼有這種情形。 變了啊,什麼都變了。但是變的究竟是父母兄弟們,還是我本身?以前的我,不可能不在意的。 「阿聖……」有點遲疑的、有點沙啞的,是媽的聲音。 我回過頭,她就站在我身後,顯著老態的臉上有一股滄桑,一股懊悔,一股心疼。前些天沒注意,現在才發現,媽在這一年間竟好像加速老化了似的,才多久沒見,竟就成了蒼涼老嫗一般。 「媽……」眼底忍不住一陣熱辣,像要流淚了,但卻沒有。我聽見自己冷冷的問:「有事?」不該是這種反應的啊,我原本想要問……問什麼呢? 「阿聖,你還是……還是不肯原諒我嗎?」抖著聲音,媽一臉的傷心,已經淚\流滿面。「你還在為了當初的事恨我嗎?」 恨?原諒?什麼意思?「我……」心臟一陣緊擰,心跳得飛快,幾乎要從胸口躍出。忍不住,伸著右手抓住領子,好像這樣就能夠鎮靜一些。 我是怎麼了?這個反應……是怎麼一回事? 「阿聖,媽都是為了你好啊!為什麼你就是想不通?你、你們這麼下去,不會有好結果的啊!」哭著,媽就低喊了出:「為什麼你就是不能好好想想?我們這麼做,還不都是為了你!」 為了我?什麼為了我?我們?不會有好結果?什麼?是在說什麼? 想不清媽到底在說些什麼,原是試著開口想問明白,但腦裡猛地一陣劇痛,像千萬支鎚子敲打著,忍不住伸著雙手緊抱住頭,想讓頭不再那麼疼。腦子裡一片灰灰白白的躍動畫面,一個個影像是沒有剪接好的黑白電影,一段一段疾速閃過。紅的白的黑的灰的,所有的顏色繞成一個漩渦,發疼的頭跟著那漩渦轉動,腦子愈來愈暈,最後終於轉成一片深沉的黑暗。 「阿聖!」 隱隱約約的,是誰在叫著? 頭已經不痛了,也沒那麼暈了,浮沉在一片幽渺的黑潮間,是一種醺醺然的舒綿感。就這樣沉下去,也好……                        ───未完‧待續。 -- 如果你是死神── 我願張開雙手,迎你入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