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太短,而遺忘太長。
__聶魯達
所以有些人害怕真正的去愛,他們脆弱而隱蔽的心會受到劇烈的寂寞打擊
而受創。所以有些人在愛過後不停止的繼續追尋下一個目標,他們用短短的
真愛去填補那過長的悲傷。
將緯帶亦楊去買了件出的了檯面的上衣和長褲,換上之後直接到達斐真那
算是奢華的別墅門口。
亦楊楞楞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將緯不得不補充說明。
「那是他拿他老爸的遺產買的,房貸很高。現在想脫手都沒辦法。」聽起
來似乎是酸酸的,亦楊沒有察覺,他只是驚嘆於這些不識人間苦痛的公子哥真
是大手筆。
男人就是要這樣嗎?有雄厚的資本和身價,實質和本質上才叫做男人嗎?
那自己可真是個米蟲,偶爾還得靠父親的生活費度過艱苦時刻。
甚至還因為就學貸款,未畢業就欠了一屁股債。
不知道算不算是自卑的情緒,悄悄上了亦楊心頭。
他們下了車,亦楊又想起將緯眼前這台百萬休旅車的價值。
果然是同一掛的。
苦笑中他們進入了斐真在頗寬大的前院辦的小聚會,和熱鬧的場合搭不上
邊的亦楊,落坐在角落的灌木叢旁,吃著將緯指點自己去拿的點心。
身邊僅是些不熟的男女,不管是名牌還是人,來來去去、眼花撩亂。
亦楊難得的沉靜,眼光放在許久未見的月亮上。
他想起來,他好久沒有好好的看本自己喜歡的書了。因為他沒有什麼空閒
時間,最近發生的事件讓他無暇去思考其他。
回家之前先去醫院看看母親吧。
亦楊用逃避式的手法排遣了母親得了癌症在心裡造成的打擊。這是他一貫
的作風,他也只熟悉這樣的處理方法。
「嗨!怎麼一個人?」斐真穿著銀灰色的上衣、黑色的反光緊身褲,充滿
奇異的丰姿,像一陣花香般的降臨至亦楊面前。
這個男人和將緯真的是朋友嗎?亦楊內心疑問連連………….
「嗨!斐先生,生日快樂,將緯在那裡。」亦楊只差捏住鼻子,他停止了
呼吸快速說完話,巴不得斐真快走。
最後還裝可愛的笑笑。
斐真看他這樣也笑了。「我身上擦了別人送的三種味道,當然是不好聞
啊。你不要誤會我的品味。」那是剛剛拆禮物時起鬨所造成的。
亦楊尷尬的笑笑。
「程悠垣呢?」斐真問著。
亦楊搞不清楚狀況的看著斐真,「我和將緯一起來的沒回家所以不知道。」
頓了頓,「阿悠會來嗎?」
「我上次在將緯店裡遇到他,他說你來他就來。」
「可是阿悠並不知道我會來啊。」他不知道阿悠最近在忙什麼,由於兩人
在大學裡是不同的活動領域,亦揚並沒有太多的時間遇到他。
對啊,因為是將緯帶你來的嘛。斐真似乎是偷偷的笑了。
「那個,斐先生,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亦揚偷偷撇了眼笑容滿滿的
斐真。
「叫我斐真就好,什麼?說來聽聽。」說話的人擺出了自認為最瀟灑的角
度面對發問者,居高臨下。
「那你的衣服和褲子也是別人送的……嗎?」
「咦……?不……」險險噎著。
氣氛小小尷尬。亦楊有些愧疚的低下了頭吃著東西,末了他舔去夾雜著莞
爾的嘴角邊邊的屑屑掩飾自己不小心洩漏的笑意。
瀟灑的人不知作何反應,正巧斐真眼角瞄到將緯的身影,便放著亦楊走了
開來,又被晾在一旁的亦楊無所謂的起身。
當他走進熱鬧的地方要添加盤子裡的食物想要繼續吃他的、看他的月亮的
時候,被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叫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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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這個微胖的女人,是自己交往過的不知是第幾個女友。
不過卻讓亦楊印象很深刻,因為這個女人在交往過程中不斷的把男友充當
心理醫生來用。而且亦楊覺得,這個女人不是最初卻是自己交往過最用心去愛
的一個。自己高三時會落榜,多多少少也是因為她的關係。
「好久不見,泀蓉。」亦楊笑著,不自覺又露出了他對女人一貫溫柔得像
夏日微風的笑容。
泀蓉在亦楊的笑容裡找到了往日的熟悉,於是她原本猶疑的態度轉變為欣
喜的微笑。「你有些不一樣了,所以我不是很確定。不好意思突然叫住你。」
「不會,妳過的好不好?」從亦楊口中流洩而出的是令人訝異的柔軟。
泀蓉覺得害羞了起來,面對自己初夜的對象,即使是曾嫁為人婦的她也有
著對過去的美好回憶。
亦楊對於她來說有著獨特的意義,那時候的自己比現在更胖,但是亦楊對
戀情的專注卻給了她自信。
雖然後來自己因為亦楊年紀太小而與他分手,但是亦楊在分手之後寫給她
一篇聶魯達的「今夜我可以寫」把她感動的要死,差點回頭去找他的往事,至
今仍讓自己回味無窮。
見她不說話,亦楊知道她又沉溺在自己的思考中,基於對她的熟悉,讓亦
楊耐心的引回泀蓉的注意力。
亦楊在不經意中重回了美麗的過去,兩人相談甚歡。
在一旁的斐真苦笑的看著假裝不在意但是臉色卻不好的將緯,內心小小的
欣慰。終於有能讓將緯在意的人出現,斐真鬆了一口氣。
他只是希望將緯能夠誠實些,把擅於隱藏自己真心的習慣改掉。
而這兩人卻不知道,亦楊在與泀蓉談話快結束時拒絕了她入幕的邀請,因
為他把自己與將緯在車上,將緯要自己太晚可以到他那裡過夜的約定放在心
上,雖然讓自己一向順從疼惜的女人失望了,但是亦楊還是決定回頭找尋那個
人的身影。
他想溫柔對待的那個人,他也想疼愛他的那個人。
在回決的那一瞬間,亦楊他那不是看的很清楚的視線告訴了自己的心,其
實自己凝視追隨的對象就在身邊。
他剛才的一反常態,也許是因為突然的被兩個人不同世界的差異給打擊了,
在不知覺中亦楊又用了逃避的手法,他看著月亮,淨想些與世無爭的念
頭,是不是自己的內心其實是擺盪的?其實是糾結的?亦楊發現自己可能因為
將緯而不安。
他想他暫時不需要一些短暫的熱情來填滿自己,現在的他並不需要。
亦楊在乎著將緯。
除了這個其他一切都不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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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楊想起那一晚,看著眼前已經換上了深紅色床單的現場,突然想拿白粉
筆上去畫個什麼人形來弔念一下自己那可貴的第一次跟之後附帶的不知幾次。
跟男人的。
「洗澡?」將緯在身後的沙發上攤著,顯然是不想動,亦楊才發現他似乎
醉了。
媽啊,剛剛他可是把命都放在將緯手裡了,明明醉了怎麼不說?
一想到剛才自己怎麼到將緯住處的經過,亦楊捏把冷汗。才剛在胡思亂想
什麼白粉筆人形的……真恐怖。酒後駕車要不得。
「你要我先洗嗎?」亦楊坐在將緯身邊,幫他把皮帶抽出來,卡在那裡並
不舒服。
「你接下來要脫我褲子報一箭之仇了嗎?」將緯有氣無力的說著,看了亦楊
一眼。
「哪有!」這個人真是小心眼。「我先去洗澡了。」
亦楊起身被將緯一把拉住。「那就一起洗吧。」亦楊看到說話的人眼裡笑著,
才發覺只是玩笑,不禁微慍。
「好啊,如果你站的起來。」狠話。
將緯見玩出了火於是收手,順勢躺在沙發上閉上眼不再理會亦楊。
風跟上次一樣,從落地窗縫中灌進,翩翩飛起的窗簾透露了夜色的美。
將緯額前原本一絲不茍的髮絲悄悄的因為風而掉落了幾根,因為長期的熬
夜使得必須上些修飾才能見人的黑眼圈,在經歷了長時間的考驗之下似乎是再
也隱藏不了的浮現,若是亦楊殘忍的再仔細的看,將緯閉上眼,掩蓋住所有歷
經世事才得以醞釀的濃烈之後,也只不過是一張名副其實,步入中年的樣貌。
如何的得天獨厚,臉部的輪廓如何的深遂分明,歲月還是在應該留下印記
的地方理所當然的行刑沒有例外。
亦楊瞇起眼,他想仔細的看看將緯,除了疲憊,他找不到別的形容。
你不應該是這樣……看起來擁有一切,事實上也是,即使自己仍年少輕狂
如剛進入大學之初,對自己將來的小小期許,也只是像將緯這樣。
有穩定的工作,有水準以上的生活品質,自己掌控一切,甚至可以讓家人
依靠。
對亦楊來說,其實可能一開始自己就是欽慕著將緯這樣子的人生,所以越
發現將緯的不快樂就對於這個人越在乎也說不定。
亦楊對他感到疑惑的同時,也憐惜著對方。
為什麼他跟自己一樣會寂寞?就算是不相同的寂寞卻跟自己一樣,跟自己
這個才二十出頭的小夥子一樣有著一副瀕臨碎裂的眼神?
「你起來吧,我們一起洗。」亦楊推著將緯。
原本閉上眼沉溺在自己思緒中的將緯忽地睜大了眼。
亦楊這樣子開口,撕裂了始終隔在兩人之間的薄膜。彷彿是承認了某種不
能開口明示的情緒和關係。將緯十分的訝異,驚嚇讓他的酒意都散了大半。
答應?拒絕?將緯猶疑了。
兩個人都心知肚明,將緯是個同志,而兩個人曾經發生了性行為,一切都
是這麼曖昧不明的狀態,亦楊的邀請,到浴室跟到床上是相同的。
他在邀請自己?將緯說明白點,除了不敢相信以外只有著想撲倒對方的衝動。
「你在邀請我?」將緯沒有發現自己的尾音有些殘破。
「你要不要?」亦楊說的決絕,但又從容。
「你會不會後悔?」將緯站了起來。
「沒試過怎麼知道?」亦楊倒是大方,也不管將緯隨即掃來狐疑的一撇。
「真敢說。」
窗簾看著他們走進浴室,漸漸的蒸氣氤滿了透明的玻璃門,連窗外的月亮
都看不見,裡面秘密的行為。
秘密的行為,亦楊蹲著把將緯的腳放到自己大腿上仔細的用海綿刷著他的
大腿、小腿、腳裸、指頭、腳指甲。
兩人赤裸著身體,在充滿蒸氣的空間毫無交談,將緯看著專注於自己下半
身的男孩的臉,總覺得不是滋味。
「你都是這麼幫你的女人洗澡的嗎?」
亦楊刷完左腳最後一個指頭,他站了起來。「不,都是女人幫我洗澡。」
一副不可一世的嘴臉讓將緯之前的酸味稍減,他笑了起來。
將緯拿過亦楊手中唯一一個海綿,「一人一次。」
把海綿擠上了新的沐浴乳,搓出泡泡後將緯一把將亦楊拉了過來,亦楊沒
有察覺他突如其來的動作,算是靠著對方才得以平衡。
兩個人的胸口互相貼著,將緯身上的泡沫還沒有洗掉,因此沾上了亦楊。
將緯濕濕的髮梢滴著水,沿著亦楊的臉頰留下,將緯先刷著男孩的後頸,
順便若有似無的摩擦對方。
太煽情了吧,你以為自己是在洗泰國浴什麼的嗎?亦楊因為將緯的觸碰兩
腳發軟的同時還是倔強的想。
還不知覺發出舒服的呻吟,所以耳邊就聽見了將緯的訕笑聲。
將緯有技巧的不去碰亦楊真正想要慰撫的地方,不停的像要報復剛才讓自
己如此驚訝的男孩,他存心就是在戲弄對方。
亦楊察覺了卻不想抽身,好像還樂在其中的態度讓將緯覺得有趣。
蓮澎頭的水溫不冷不熱,水中的兩人早已糾纏如沸騰一般。
好了吧,他大概算是的第二次現場在浴室。
亦楊昏昏的躺在深紅色的床上,趴在將緯的腿上任由對方拿著毛巾搓揉自
己的短髮。
就算是連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又如何?每個人都需要喘息的空間。
微微的罪惡感,蔓延在事實上茫然的亦楊心裡。
不斷的藉口,便成賴以維生的唯一堅持,是連自己都感到羞愧的,亦楊身
體裡隱晦的部分正漸漸面臨到了轉戾點,二十幾歲的、人生接續路程的,一個
決定性衝擊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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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像泡水車
洗一洗 打上蠟 外面看起來是美好的
然而 裡面爛成一團 只有被騙過的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