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華區beta BB-Love 關於我們 聯絡資訊
Chapter 13 告白   「轉學生?這個時候?」   正午時分,洛瑞安邦立大學北校區第三食堂的一角,驀然響起了一陣難抑驚詫的低呼 。   眼下正是一天裡整個食堂最熱鬧的時候,即便是學生數目相對少的北校區,幾個食堂 在這個時段裡亦是人頭攢動、喧囂吵雜。以這種情況,方才那一聲低呼僅比正常對話聲響 亮了少許,按理說本也是不至於惹來太多關注的……但如果出聲的人本身就是食堂中無數 人留心的對象,一切自然另當別論了。   所以作為名揚北校區的人文學院雙花之一──儘管本人沒什麼自覺──阿德里安那一 聲低呼才剛脫口,立刻便「刷刷刷」地引來了四周無數目光的關注。   見狀,對側同樣頂著學院之花名頭的蘇薩挑了挑眉,母雞護小雞一般地四下環視了遍 、逼退了那些定睛在友人身上的視線後,才接續著先前未完的話題朝阿德里安點了點頭。   「是剛才下課時學院主席跟我說的……名字叫克拉克.肯特,本來是法蘭安道頓魔武 學院的學生,因為對符文學產生濃厚的興趣所以轉學到洛瑞安來。目前人文學院一年級的 法蘭人只有我一個,我們二號樓又還有一間空的寢室,所以學院主席想將他安排過來,方 便我們同鄉聯絡聯絡感情。」   這畢竟不是什麼需要保密的事,所以蘇薩也沒有特別放低音量;卻不想聽到他那句「 學院主席想將他安排過來」時,先前本已被褐髮少年逼退的視線幾乎是瞬間便又重新聚集 了過來,且比起剛才只是單純好奇的打量還要來得灼熱許多……蘇薩對某些方面的目光本 就敏感,初始的詫異一過馬上便明白了這些關注的由來,不由略帶譏諷地牽了牽嘴角,遞 了杯水給已經差不多用完午餐的阿德里安:   「等會兒邊走邊說?」   「好。」   阿德里安雖早過了在意旁人視線的年紀,卻也不會拒絕友人的這點小小要求。當下一 個頷首應過,而在提杯抿了口水、並拿起餐巾不失優雅地拭了拭唇角後起身離開座位,和 蘇薩一起邁步走出了食堂。   自始至終,哪怕身處無數人目光的中心,阿德里安都不曾對那些視線投以絲毫注意。 蘇薩曾經以為這是友人的性格過於單純也過於遲鈍的緣故;但此時、此刻,看著身旁從半 個多月前回到學校後便有如脫繭而出般變得益發耀眼的金髮少年,一個往日他絕對難以相 信、現在卻覺得再真切不過的答案,便恍然浮現在了心頭。   ──之所以會對那些足讓人如坐針氈的關注無動於衷,不是因為單純或遲鈍,而是根 本上的層次差異所帶來的超脫。儘管那過分精緻的臉龐與純粹的金眸讓金髮少年總顯得有 那麼幾分不曉世事的純真,但眼前的人畢竟曾是立於整個大陸巔峰的強者,即使比起爭權 奪利來更喜歡靜心研究,幾百年的閱歷也注定了他不可能真的對世俗一無所知……只是他 早已習慣了被注目、也早已有了無視這些的本錢,所以即便這半個月多來已有越來越多或 者愛慕或者淫猥或者嫉妒的目光投注到了他身上,隱藏了聖級實力的偽少年也絲毫不以為 忤;反倒是自覺沒能從某變態大魔頭手中保護好友人的蘇薩為此操碎了心,僅僅半個月就 把自己在同窗心目中的形象由「冷美人」變成了「保鑣」兼「老媽子」。   雖說……就某方面而言,那個讓低調了好幾個月的友人在短短半個多月內人氣大增的 理由,蘇薩比任何人都清楚、也比任何人都感受得更為深刻。   作為最早知道對方真實身分的人,在蘇薩看來,半個多月前的阿德里安雖也不凡,但 那份不凡卻是內斂的、壓抑的,就算刻意關注,所感受到的一切也多浮於表象,是屬於「 阿德里安.法瑞恩」而非「阿德里安.克蘭西」的……可半個多月前的事件過後,當原先 只交代了一句「我有事先走」便匆匆離去的金髮少年於三天後悄然歸來,縱然氣質依舊沉 靜內斂,阿德里安身周的那種壓抑卻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仍舊不顯張揚、卻一望 便讓人再難移開視線的曖曖光華。   如果要形容得更具體一些,阿德里安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將前世今生兩個身分真正融 為了一體,而不是像以前那樣,縱然接受了「阿德里安.法瑞恩」的身分、所付出的感情 也都是發自真心,卻仍有意無意地將法瑞恩家的嫡子當成隱瞞真實身分的保護色……當阿 德里安不再只是阿德里安.法瑞恩,屬於半神閣下的氣度再不掩藏,便讓金髮少年身上的 那種「純粹」更添了某種溫潤與雍容,就算只是靜靜站著不動,亦足以輕易成為無數人目 光的焦點。   ──更別提友人身上那僅僅三日不見,便徹底由青澀轉為成熟的誘人氣息了。   蘇薩還記得在阿德里安返而復去前、二人見上那短短一面時,金髮少年雖已初歷人事 、身上還帶著某個色胚刻意留下的痕跡,給人的感覺也依舊是青澀而稚嫩的;可三日後再 見,儘管這一回阿德里安是穿得整整齊齊地回來的,脖頸處也乾乾淨淨地沒有半點印痕, 整個人卻像是原先含苞待放的花朵一瞬間綻放了開那般,即便那種純真乾淨的氣質依舊, 也掩不住舉手投足間無意識流露的誘人風情。   這種轉變固然有阿德里安因心態轉變使年齡感變得模糊的原因在,可在身為「過來人 」的蘇薩眼裡,卻更多是情事上的疼愛、調教所致。他甚至不敢去想那個變態大魔頭究竟 對阿德里安做了什麼才會讓後者在短短三日內就蛻變到這個地步,只能盡己所能地將那些 聞香而來的臭蟲阻擋於外,同時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將裴督之主罵了個臭頭。   ──雖說……身為大陸公敵的某人,想來也不差這點罵就是了……   「艾提安?」   見蘇薩看著自己盯啊盯地便盯出了神去,最近已不是第一次遇到類似狀況的阿德里安 一聲輕喚,而在對方投來一個懵懂的目光後半是無奈半是好笑地提醒道:   「轉學生……剛才你說出來後再說的。」   「轉……喔、對,轉學生,那個法蘭人。」   這才想起自己先前因故中斷的話題,蘇薩有些尷尬地勾了勾唇角,卻還是忍不住又看 了眼身旁已註定會永遠保持這副模樣不再成長或老去的友人後,才將食堂裡未完的話延續 了下去:   「學院主席說會尊重我們的意見,但還是會先讓那個克拉克.肯特住進二號樓,看看 我們相處得怎麼樣再做決定……雖然不用我們反應,剛才那些傢伙就會跑去跟學院主席抗 議了,但你可能還是得先做好暫時多一個宿友的心理準備。」   「放心,我沒問題。不過你說『那些傢伙』就會跑去跟學院主席抗議,是指……?」   「……原來你是真的不知道。」   看理應比他更清楚洛瑞安邦立大學各種規則運作的金髮偽少年面露不解之色,蘇薩心 下暗嘆,卻終究還是道出了那個自兩人入學後就已在人文學院內部形成的「共識」:   「其實我們兩個會被安排在二號樓,而且三間寢室始終空了一間,是學院方面出於各 種考量下妥協的結果。」   「妥協?」   「因為從開學到現在,不僅人文學院,就連農商學院和魔武學院都有找盡理由申請住 到我們宿舍來的,只是因為學院主席的攔阻和某些類似於紳士協定的共識,所以最後誰也 沒能成功,那間房也就這麼一直空了下來。」   「紳士協定什麼的……你剛剛說的,是我想的那種原因嗎?」   知道蘇薩的話隱喻了什麼,半點「人文學院之花」的自覺都沒有的阿德里安錯愕之餘 已是臉色微黑:   「連我也……?」   「是的,閣下……如您所想。」   見友人終於開竅,褐髮少年忍不住學著騎士的樣子朝他行了個禮,秀麗清豔的面龐上 卻寫滿了促狹……如此模樣讓阿德里安瞧得好氣又好笑,配合著抬抬下巴示意褐髮「騎士 」起身,凝向「友人」的目光卻已在不覺間帶上了一絲曾經只屬於徒弟的寵溺。   因為眼前少年已不再需要刻意偽裝出的開朗,也因為對方身上漸漸合於年紀的盎然生 意。   儘管呈現出來的方式並不相同,但蘇薩時不時會流露一兩分的、那種背負著過去陰影 的抑鬱總會讓他想到很久很久以前的瑟雷爾,從而勾起早已將對方劃入保護圈中的阿德里 安心底那種懷念、關愛的情緒。   可如今的瑟雷爾早已不是四百多年前那個還需要聽著他的心跳聲入睡的孩子了。那雙 曾經連環住他的腰都勉強的小手臂如今已能輕易將他整個人包入懷中;那雙曾經不到他手 掌心一半大小的掌更已能輕鬆壓制住他的雙腕,甚或在他身上無所顧忌地恣意蹂躪肆虐, 三兩下便將他拖入了名為情慾的泥沼當中,再也掙脫不開。   回想起那極其淫亂靡爛的一整個日夜,和那兩副身軀、四隻手掌或單獨或配合的侵犯 擺弄,即便最後真正進到他身體裡的始終只有瑟雷爾的真身、「伊萊」頂多也就是用手指 插入而已,都仍然抹不去阿德里安心底那種好像做了什麼壞事一般的強烈羞恥感……尤其 那一日夜,瑟雷爾只要一有時間和精力便會想盡辦法將他做到失神尖叫哭喊,而連靜下心 來好好思考談話的餘暇和機會都沒有,讓阿德里安縱已在高潮中無數次聽到男人的愛語, 亦始終無法說服自己去相信。   有的時候,他甚至會想……不論是蘇薩在「溫斯特劍聖」眼底看到的慾望、又或瑟雷 爾在床上對他表現出來的渴切,會否都如同他今日在人文學院的「地位」,只是因為「阿 德里安.法瑞恩」的皮相而已?   如果他今天仍然是那個髮染銀霜、面帶溝壑的長者,那個孩子還會一聲聲傾訴著愛語 不斷渴求嗎?又或者,他迎來的……依舊只會是一句句「骯髒」和「噁心」?   他知道自己不該任由思緒沉淪進那些太過不堪而負面的揣測當中,也知道去區分對方 的關愛好意是針對「阿德里安.法瑞恩」又或「阿德里安.克蘭西」的行為太過愚蠢,可 曾經的傷痕早已在反覆的傷害中失去了癒合的能力,讓他縱然再怎麼「知道」,也沒法平 心靜氣地看待這些……所以分別之際,即便瑟雷爾眉眼間俱寫滿了不捨與依戀,他卻仍是 義無反顧地選擇了揮別,直至今日都不曾再與對方聯繫。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晉入聖階後,「心痛如絞」對他而言便不再是具體的身體病狀, 而僅是對於情緒、心境的形容而已。所以不論他再怎麼用這些質疑和回憶折磨自己,都已 再不會危及到那已經不再脆弱的性命;而那條陪伴了他十年餘的鍊墜,也已被他收到了空 間裡,再不像以前那樣總是隨身戴著。   不讓心情繼續抑鬱下去,強自收拾起有些跑偏的思緒後,金髮偽少年配合著宿友腳步 轉入林蔭道中的腳步未停,邊往宿舍走去邊若有所思地開了口:   「艾提安,除了國籍之外,學院主席有提供其他關於這個……『克拉克.肯特』的資 料嗎?」   「嗯。他今年十五歲,據說在魔法方面相當有天分,年紀輕輕就已是六級巔峰,所以 不想再將時間浪費在無意義的課程上,打算學一些『真正有用』的東西。」   「……口氣倒是挺大的。」   「但很符合學院方面的喜好。」   已經在這半年多間充分體會到人文學院風氣的蘇薩淡淡感慨道,「另外,主席還說過 『肯特住進二號樓是最合適的』,所以……」   「所以他的外表多半十分出色,甚至與你不相上下?」   「你怎麼不說自己?」   「因為我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阿德里安挑了挑眉含笑回道。已在笑鬧中恢復光彩的金眸專注地凝視著眼前佯怒舉拳 的友人,眉眼間卻已不自覺地帶上了幾分欣慰與柔和……   ──直到一雙掌驟然由旁竄入視野,近乎蠻橫地強行遮住了他的雙眼為止。   「不要這樣看他。」   便在他得以升起任何遲來的防備之前,熟悉的冷香已然縈入鼻間,伴隨著那落於耳畔 的沉醇音色,僅只一瞬便讓他徹底丟盔卸甲、骨酥身軟──   「看到你的眼瞳裡映著其他人的身影,我會嫉妒的……阿德里安。」   仿若呢喃的低語、噴落頸際的鼻息、緊貼後背的溫暖,和那連靈魂都無法抗拒的親暱 ……隨著視線被遮擋,阿德里安只覺自身所有感官知覺彷彿都在這一刻徹底為身後的不速 之客侵入佔領,即便內心深處隱隱察覺了某些不大妥當的地方,早已刻入體內的歡愉記憶 卻已先一步復甦,名為情慾的熱度隨之於周身竄起,讓金髮少年一時神思恍惚,粉唇微張 便待輕喃出那個牢牢刻印在靈魂深處的名:   「瑟──」   「你是什麼人?放開阿德里安!」   便在此際,一聲爆喝驀然於前方響起、中斷了那聲未竟的呼喚。   認出友人的聲音,阿德里安悚然一驚,這才意識到自己眼下所在之處並不是絕對安全 的法師塔,而是洛瑞安邦立大學北校區通往艾梅蘭的林蔭道上……瞬間拉回的理智讓他本 能地使勁一掙便即旋身退後了兩步,卻在瞧清方才由後箝制住他的身影後先是錯愕繼而大 怒,於後方蘇薩逼近的腳步聲中抬手就是一巴掌甩了過去:   「你這是在做什麼?胡鬧!」   伴隨著平素溫潤的嗓音一聲罕有的怒吼,清脆的巴掌聲響起,讓先前還在擔心友人被 輕薄的蘇薩怔愣之餘匆匆煞住了本欲切入二人之間的腳步,半是猶疑半是驚詫地將目光投 向了那個引得好友徹底失控的人。   那是一名外表瞧來大約十五、六歲的俊美少年,黑髮藍眼、容貌昳麗,體型雖仍帶著 幾分青少年特有的纖細,可身量頎長、腰寬肩窄,站在比他低了半個頭的阿德里安身旁, 便顯得十分軒昂挺拔了。   可少年身上引人注目的地方卻還不僅於此。   阿德里安正在震怒當中,平時多少有所控制的氣勢全開,就連熟悉他的蘇薩都覺得有 些壓抑,但站在他身邊黑髮少年卻沒受到分毫影響,不僅整個人的存在感絲毫不弱於對方 ,周身氣場更與身旁的人無比契合……那種感覺,就像是當他們並肩而立,便已是整個世 界;四周所有的一切全都成了無關緊要的布幕背景,任誰也無法干涉、介入其中。   看到這一幕、察覺這一點,即便黑髮少年的面目是他從未見過的陌生,蘇薩也能多少 猜出對方的身分來。   事情的發展,也確如他所預期的那般。   ──儘管迎面就被甩了一巴掌,左頰微微紅腫起來的黑髮少年也沒有露出分毫憤怒或 被侮辱的表情。他只是用那雙藍得仿若無垠大海的眼眸深深凝視著眼前因憤怒而微微顫抖 著的阿德里安,唇角一抹交錯著苦澀與企求的笑容勾起,低聲道:   「我只是想見你。」   「見我?見我需要做到這種程度嗎?你分明是在找死!」   阿德里安怒聲斥道,卻又在那個「死」字脫口之時猛然意識到了什麼,忙張開感知掃 過四周,而在確定剛才的對話除蘇薩之外再無人聽到後一句「我先走一步」脫口,隨即一 把擒住黑髮少年手腕,就這麼拖著來人匆匆奔回了二號樓。   而這樣的反應、這樣的舉動看在熟知內情的蘇薩眼裡,無疑便證實了他方才的推測。   ──那個黑髮藍眼的「少年」不是別人,正是聞名整個努泰爾的大陸公敵,已在蘇薩 心中得到了「變態」稱號的裴督之主瑟雷爾.克蘭西。   但這一刻,蘇薩卻有些不知該怎麼反應才好。   換作之前,他或許還有那股拚勁守在友人身邊防止那個大魔頭作出什麼蠢事來;但此 時、此刻,看到方才二人之間那種難以介入的氛圍之後,他再自以為是地出手干涉,只怕 不僅幫不到友人的忙,反倒還可能因此徒增是非。   所以縱然心下仍有所不甘,褐髮少年卻還是刻意放緩了回宿舍的腳步,選擇了給那兩 人一點單獨相處的空間和時間── * * *   阿德里安現在很火大。   他不僅很火大,而且還是前所未有地火大。所以即便身後的人一路上始終無比乖巧溫 順地任由他拖著走、也沒再說出什麼不合宜或刺激人的話語,氣到渾身發抖的金髮少年卻 還是板了一路的臉;直至回到他位於二號樓的寢室裡、用半個月前從法師塔順道帶回來的 煉金道具布下了一個足夠強大的結界之後,他才甩開了原先被自己緊緊扣在掌中的皓腕, 再難壓抑怒氣地回過了頭。   「你怎麼敢!」   「師──」   「你現在在大陸上是什麼身分、什麼處境,自己應該清楚才對。明知道西法已經到了 窮途末路不擇手段的時候,你怎麼還敢做出這種事?我當初不惜一切將你送走,難道就是 為了讓你把命拿來這樣揮霍的嗎?瑟雷爾.克蘭西,你怎麼敢!你怎麼敢!」   只要一想到眼前人用這副模樣來到自己面前究竟是冒了多大的風險,就算對方此刻看 來全鬚全尾、毫髮無傷,阿德里安還是禁不住一陣後怕,甚至連脫口的喝斥都有些語無倫 次了起來。   可他如何能不憤怒?如何能不害怕?   ──這個他捧在手掌心上呵護了好多年、連臨死前都仍惦念著要護其周全的孩子,竟 然在自己身上施展了「時光回溯」的封印!   「時光回溯」這門祕法衍生自龍語魔法,原型是龍族代代秘傳的「年華似水」,效果 卻截然不同──「年華似水」適用於龍族、精靈族等幼年期長、但實力會隨年紀自動增長 的種族,讓幼年體可以在遇到危險時動用祕法暫時轉變為成年狀態;「時光回溯」的作用 卻是與「年華似水」相反,能夠將強大的成年體封印成脆弱的幼年狀態,一旦中招,就連 傳奇強者都有可能因此命喪於稚兒之手,可以說是努泰爾大陸上最令強者們忌憚的禁術之 一……只是它的使用條件頗為嚴苛,不僅要求施術者與受術者靈魂等階相同,且成功與否 還要視雙方的靈魂強弱而定,所以在實際用途上頗為雞肋,通常只有死鬥中拚到拚無可拚 的地步,才會有人賭命地用出這一招來。   可瑟雷爾.克蘭西,凶名赫赫的裴督之主、他最疼愛也最感到驕傲的弟子,卻「別開 生面」地把這門旁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禁術自己用到自己身上,將整個人包含身體與修為在 內全都回復到了十五歲時的狀態,就這麼頂著真身瞞過學院裡的兩名傳奇來到了洛瑞安。   看著面前那除了眼睛顏色有所改變之外、不論容貌髮色身量全與記憶中的模樣毫無二 致的少年,感知著對方在重重封印下被壓制到僅有七級程度的靈魂精神能量,就算清楚封 印是他自己下的、要想解開也用不了太多的時間,阿德里安卻仍禁不住一陣心驚肉跳── 以瑟雷爾現在皮脆血薄的狀態,連區區四、五級的武者都有能力近身傷害到他,更遑論其 他?如此行為,用「胡鬧」評價都已經算是客氣了;根本就是自縛手腳頂風作案、明擺著 找死!   可面對師父的氣急敗壞,黑髮少年面上卻沒有絲毫與心虛或懊悔相近的情緒。他只是 定定凝視著眼前神色急怒卻難掩關切、金眸亦徹底為自己的身影所占滿的長者,直到後者 面上的怒氣在他反常的沉默中一點一點褪去,他才輕輕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個複雜得難 以形容的笑。   「真好。」   他輕聲道,而在阿德里安微露錯愕的目光中驀地一個張臂將人緊緊摟入了懷中:「即 使到了現在,師父都還願意為我擔心受怕、為我焦急動怒……見到師父之前,我一直恐懼 著自己會不會真的被你所放棄,幸好沒有,幸好……」   「……你這是在測試我?」   聽到徒弟用那比成人狀態清亮少許的嗓音半示弱半撒嬌地貼在耳邊說話,那種彷若時 光倒流的親暱感讓阿德里安原先勃發的怒氣又自降下了少許,卻偏又在得以消彌前因那句 「見到師父之前,我一直恐懼著自己會不會真的被你所放棄」所蘊藏的意涵而再度高漲─ ─他雖然沒有再像先前那樣直接出言厲聲喝斥,可聽似平靜的反問底下潛藏著的卻是令他 身軀都不由微微顫抖的慍怒,讓有所覺察的瑟雷爾心下一驚,忙加緊力道鎖住了懷中纖細 的身軀、同時緊貼著對方猛地搖了搖頭。   「不是的、不是的……不要誤會,師父。是我不會說話用詞不當,剛剛的話不是那個 意思,會用這副模樣來見你也絕對沒有試探的打算──我只是想表態證明自己對你的感情 ,又想正大光明地待在你身邊不再離開,所以才會出此下策……相信我好嗎,師父?我或 許自私、或許愚蠢、或許總是不知不覺地做出傷害你的事,可不論是在知道你的身分前、 還是在知道你的身分後,那些愛語、那些渴求、那些獨占慾都是真實的。所以不要放棄我 好不好,師父?不要……用這種方式來懲罰我的愚蠢……」   話語至末,不論言詞或聲調都已是實實在在的哀求;便連那沉醇悅耳的少年嗓音,都 已帶上了幾分哽咽。   ──這一刻,他不是凶名赫赫的裴督之主、也不是名聲在外的銀光獵隼。他只是瑟雷 爾.克蘭西,空間半神阿德里安.克蘭西唯一的傳人,一個犯了錯正乞求著長輩原諒的孩 子。   而阿德里安重生至今,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瑟雷爾。   因為自身的隱瞞、也因為中間隔著的那四百年,即使在半個月前的身分暴露之後,瑟 雷爾對他的態度也始終更接近於「伊萊」面對「阿德里安」時的強勢,而不是「瑟雷爾」 對「師父」的仰望和倚賴……所以聽著那樣哀婉企求的言詞、看著身側本已只能由記憶中 找尋的少年面龐,即便清楚徒弟這樣的舉動仍難脫算計,阿德里安卻仍禁不住一陣心軟, 嘆息道:   「我怎麼可能放棄你?就算真要放棄,會捨下的……也只是那份不該有的情感而已。 」   「那也不行!」   瑟雷爾早已認清自己的情感,又怎會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我們是注定要在一起的 !只是以前的我太過愚蠢,一直沒有弄清楚自己的感覺,又受了過去的經歷影響,所以… …」   說著,他微微頓了下,隨即有所決意地鬆開了原先緊勒著懷中人的雙手,而在抬掌取 下了眼瞳間掩飾用的特製藍晶片後,用那雙如淵的黑眸筆直對向師父純粹明澈的金眸、張 口道出了某個於心底深埋了四百餘年之久的秘密──   「師父,其實我本來……並不是這個世界──或者說時空──的人,而是帶著上一世 的記憶……重生在這片大陸上的。」   「上一世,我所生活的時空能量匱乏,所以比起修練自身,人類更多是選擇倚靠名為 『科技』的外力來征服所處的世界。在那個世界,所謂的『巔峰』,指的也不是擁有出眾 武力的階層,而是在權勢財力達到一定高度、足以左右他人命運的階層。」   說到這裡,他有些不安地觀察了下師父的表情,卻意外地沒在其中發現任何類似於驚 詫、錯愕或質疑的色彩……那雙清晰倒映著他面容的金眸只是一如先前地靜靜回望著自己 ,然後無條件地接納、包容了他的一切。   就如同曾經的那般。   ──卻又有著本質上的不同。   曾經的他,就算享受著師父的寵溺與關愛,內心深處也始終卡著名為「過去」的結, 讓他不論再怎麼因師父的嘉許讚賞而歡欣,都仍不免懷著幾分心虛與自我懷疑。   因為他身上那些讓師父看中且引以為傲的「天才」和「奇思妙想」,其實都不過是宿 世記憶的結晶。儘管昔日的他也曾得到過令人稱羨的不斐成就,可那些小打小鬧,又如何 能和站在整個大陸之巔的師父相比?所以即便師父的寵愛與溫柔最終讓他真正揮別過去、 以「瑟雷爾.克蘭西」的身分敞開心房融入了這個世界,對於失去的恐懼卻仍讓他選擇了 將自身的來歷當成秘密埋藏在心底,卻不想這一切……竟會成為日後種種波折的導火線。   可在他做了那麼多錯事、更傷了師父那麼多次之後,這遲來的坦誠換來的,卻依舊是 這樣無條件的包容……看著面前人過於平靜的面容、和那雙始終無比沉靜的金色眼眸,瑟 雷爾此時甚至有種感覺:師父,其實早已看透了一切。   而他也並未隱瞞這一瞬間的猜測。   「……你早就知道了嗎,師父?」   脫口的嗓音帶著幾分艱難,「知道……我從一開始就不是真正的『孩子』。」   「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瑟雷爾。」   知道他想問的是什麼,已經從徒弟先前的表述中隱隱明白了些什麼的阿德里安眸光微 柔,即便身高比起少年版的徒弟仍舊矮了半個頭,卻還是抬起了手,用那同樣比徒弟纖細 了幾分的掌輕輕摸了摸那顆隱隱有些頹喪的黑色腦袋。   「從我撿到你、決定收養你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的孩子了……所以不論有著什麼樣 的過往,這些都不會改變。」   頓了頓,「至於你剛才的問題……是,我早就有感覺了,因為你有時會露出的、那種 像是被過去所綑綁的眼神,也因為你對我的態度。」   撿到瑟雷爾的時候,他早已經是位於大陸頂峰的半神,都已活了六百多年之久、更已 觸碰到了法則的奧秘,又怎會看不出自己撿回來的嬰孩身上不尋常的地方?他的瑟雷爾太 懂事、太乖巧,卻也太過沉默、太過封閉、太過防備……很多時候,瑟雷爾給他的感覺就 像是一隻受傷的小獸,一方面將自己縮起來默默舔舐傷口、再不敢碰觸周遭的一切,一方 面卻又仍渴望著來自於外界的溫暖與親情。   這樣的瑟雷爾,讓他不捨,也讓他憐惜。所以儘管清楚那個幼小身軀裡裝著的並非真 正的幼童,他也從不曾試圖探究,而只是單單陪伴、照料、關愛著對方……直到瑟雷爾四 歲那一年。   那一年,柯芬格頓的試煉秘境空間異常,致使正帶著學生前往試煉的洛瑞安邦立大學 副校長為了救人失陷在了空間亂流之中,同樣出事的還有當時正進行歷練的幾名學生…… 且不說失蹤的副校長本身就是傳奇高手,單是阿德里安和洛瑞安邦立大學之間的淵源,就 注定了他不可能坐視不管。所以已為照顧瑟雷爾而「遠離世俗」了好一陣子的他一番權衡 ,便趁著瑟雷爾睡著的時候悄悄離開了法師塔,打算在徒弟睡醒前解決一切。   他對自身實力和行動難度的推估都拿捏得十分準確,卻獨獨漏算了那個有著成年人靈 魂的幼童對他的依賴──幾乎是他一離開法師塔,那個總能在他懷裡一睡到天亮的孩子便 已因失去了熟悉的溫暖而醒來,以至於阿德里安才剛將事情處理妥當,便感應到了他留在 徒弟身上的印記傳來的遇險訊號。   出於對自身法術的信任,他沒有先回法師塔確認,而是選擇了直接傳送到對方身邊, 卻方踏出空間裂縫,便瞧見了讓他驚駭欲絕的一幕──   一顆猙獰的狼頭,與孩童趴跌在雪堆上的幼小身軀僅有一呎之遙。   那一刻,縱然身為半神的他有無數的方法可以在不損及自身的情況下確保那個孩子的 安危,可阿德里安一瞬間的直覺反應,卻仍是一把將那個孩子拉到懷裡側過身緊緊護住, 而任由雪狼的利齒在動作的慣性下狠狠咬在了他的後肩。   他是標準的法師,就算靈魂層次已經達到了半神、精神力強大到可以製造出覆蓋半個 大陸的結界,也很難在雪狼這種以利齒聞名的魔獸牙下毫髮無傷。所以儘管他已刻意掩飾 ,眼尖的瑟雷爾卻還是在脫險後看到了他身上的血跡,最終再難壓抑地於他懷裡嚎啕大哭 了起來。   那是瑟雷爾第一次毫無掩飾地在他面前宣洩情緒,也是第一次徹底卸下心防去親近他 、接受他……在那之後,他成了瑟雷爾口中的「師父」,師徒間的感情一日千里;瑟雷爾 也一點一點擺脫了過去的陰霾,真正像個孩子地活了起來。   至於瑟雷爾私自離開法師塔的事,因為他的疏忽、也因為心底的後怕,阿德里安最終 沒有去追究對方這麼做的原因,也沒有出聲責罵.只是就此封閉了法師塔對外聯絡的幾個 空間門,同時養成了眼神感知時刻不離徒弟的習慣。他對那個孩子付出了一切,將對方捧 在心上無條件地護著、疼著,卻不想這份刻骨的親情,竟會在歲月流逝中不知不覺地變了 質。   而便在阿德里安回想起過去的當下,目光始終不離師父的瑟雷爾也由那雙眼眸中變換 的情緒明白了對方所想……看著眼前流光溢彩的金眸在初始的緬懷欣慰過後漸漸染上苦澀 、交雜與痛楚,他心頭一慟,卻沒有順著衝動直接張臂再次將人抱住,而是牽起師父的手 讓對方在床邊歇坐,自己卻跪在了金髮少年身前,懺悔般地闔上雙眸將頭埋進了對方膝間 。   「在成為瑟雷爾.克蘭西之前,曾經的我和師父這一世很像,都是名門出身……我是 父親的第三個孩子,上面兩個哥哥是父親和第一任妻子生的,後來大媽過世,父親在祖父 的要求下和母親政治聯姻,最後就有了我。」   「在那個家裡,我就像是個多餘的存在……父親深愛著過世的大媽,對兩個哥哥也極 盡疼愛看重,對我卻一向漠視,連家人間最普通的招呼都吝於給予;母親也是在外公的逼 迫下嫁進來的,所以『盡完責任』將我生下後就以身體不適為由搬了出去。本來祖父因為 兩家聯姻的關係,對我還算親切,可外公過世後,舅舅與祖父一系的政治立場產生衝突, 聯盟解散,父親和母親順理成章地離了婚,我的立場自然也變得越發尷尬起來。」   「那個時候的我還很天真,總認為只要自己表現得好、足夠令家長驕傲,就能夠得到 父親的讚許、母親的擁抱,又怎會知道拿到的榮譽越多,換來的忌憚也越深?父親眼裡只 有兩個哥哥,心裡也只有他們,所以我的表現在他看來就成了對哥哥們的威脅,在我上大 學前強行將我放逐到了國外。」   「在那之後,我對所謂的家庭、所謂的親情都徹底心冷,便不再關注國內的事情,靠 著自己的力量和同學合作辦了間公司──類似努泰爾大陸上的商會──本來以為就此海闊 天空,卻在公司上市──簡單來說就是商會發展到足以吸引很多人投資──前夕被父親要 求回國接班,因為我的兩個哥哥一個在職位上捅出了大簍子、另一個卻不管不顧地搞藝術 去了。可笑我又一次懵了頭,以為自己得到了扭轉一切的機會,結果卻在收拾完爛攤子後 被自己的親人栽贓成了替罪羊『大義滅親』,還差一點在看守所裡『被自殺』……」   刻意加重語氣強調了動詞的語態,儘管那一切早已離他無比遙遠,可多年來始終埋著 的瘡疤被他親手揭開,敘述的口吻卻仍不免在漠然中帶上了幾分譏諷。   「而最後救了我的,是同牢房的黑道老大。」   「他只是因故被暫時羈押,隔天便因警方找不到定罪的證據而無罪釋放了。臨走前, 他先是問我甘心嗎,隨後便在那天下午請律師──就是我們那個世界擅長法律的文士── 將我保釋了出來。他說他很早就聽說過我的名聲,也不認為光是這樣就能將我打垮;他說 他不求什麼,只是雪中送炭做個投資,也好掌握消息在我的行動中替他自身攫取相應的利 益,所以寄人籬下、面臨絕境的我相信了,先是藉由他的力量重新立穩腳跟,繼而一點一 點找出相應的證據洗清罪名、讓我那個罪魁禍首的大哥得到了應有的下場。」   「那個時候,我本以為一切已經撥雲見日、柳暗花明了。我以為不論作為朋友還是合 作夥伴,我都不曾虧待對方,卻不想他要的……遠不止這些。」   「我曾以為就算拋除了利益,我和他之間也多少存著幾分惺惺相惜的義氣和友情,但 他卻不是這麼想的。打從一開始,他想要的就不是朋友或夥伴,而是帶得出門又派得上用 場的玩物。他說我的命早從那一次被救之後就是屬於他的了,又說他已在我身上投資了那 麼多,先前那點利息根本不夠看,所以我只有兩條路可選,一條是自願成為他的人,另一 條是被迫成為他的人……」   瑟雷爾微微頓了下,原本埋在師父膝間的容顏抬起,在那雙寫滿了不捨與痛惜的金眸 注視下露出了一個冰冷卻苦澀的笑。   「他給了我兩條路選擇,而我給了他最後一次機會,在確保自己的退路之後將手中所 有的資源留給了他,算是藉此拒絕並暗示他兩清……但他接收了一切,卻也沒放棄步步緊 逼,甚至還出手威脅當初和我一起創辦公司的好友,生生磨盡了我本還留有的一絲遲疑和 感激……所以我最終選擇了第三條路,用之前埋下的伏筆毀去了他的一切──儘管代價是 我自己的生命。」   「……這就是你當初逃開的原因?」   以阿德里安的智慧,聽到這裡,哪裡還會不明白徒弟千里迢迢地跑過來挖開舊傷坦白 一切的用意?瑟雷爾是在解釋當年的行為……和自己為什麼會在西法的精神魔法作用下說 出那些傷人的話來。   而不論是對方的過去、又或是這番解釋本身,都讓聽著的金髮少年愈發百感交集。   所以縱然不捨、縱然心疼,他卻沒有像以往那樣馬上主動擁抱那個仍然跪在他身前的 孩子,只是難掩複雜地垂首望著對方,輕聲道:   「在你眼裡……我就這麼像你口中的那個『黑道老大』嗎?」   「不……在我的家鄉有一句老話,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過去的記憶在我 心底留下的陰影太深,所以那個時候……當我發覺師父看我的眼神有所改變,就算理智清 楚師父並不是那樣的人,卻還是忍不住猜忌、忍不住防備。」   說著,他苦笑了下:「我之所以離開,確實是為了實現前世的遺憾,也是想藉此拉開 距離淡化一切……那個時候的我一方面畏懼著師父的愛情,一方面卻又渴望能保有師父的 寵溺與關愛,卻沒想到內心的陰暗和掙扎會被西法所利用,最終痛悔莫及。」   直到今日,每每回想起四百多年前的那一夜、回想起自己握著刀刃滿手鮮血的觸感, 即便師父正好好地待在眼前,瑟雷爾也依舊能感覺到伴隨了他大半輩子的、那種撕裂心肺 的疼痛。所以看著眼前的金髮少年,沉默片刻後,他終是再難自禁地抬起了手,輕輕撫上 了長者的面龐。   「我之所以說這些,不是為了替自己做過的錯事找理由,而是不想再有所隱瞞、不想 讓我們之間再有任何產生誤會的可能。」   「我愛你,師父。」   「你是我這兩輩子唯一擁有過的美好,所以不論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我都不會放手 。」   伴隨著脫口的宣言,黑髮少年驀地由懷中掏出一小瓶煉金藥劑倒入口中,卻沒有就此 飲下,而是趁著師父因錯愕而失去防備的瞬間支起上身吻住對方、將自己含著的藥劑哺入 了師父口中。   阿德里安本就對徒弟沒什麼戒心,方才的談話氛圍又透著幾分嚴肅跟沉重,對這突如 其來的「襲擊」自然有些猝不及防──事實上,他甚至都還沒能反應過來,就在那竄入口 腔中的舌過於技巧的撩撥中被迫吞下了對方強行餵過來的藥劑。   作為冒險決鬥中不可或缺的補給品,煉金藥劑作用的速度一向以快聞名,幾乎是阿德 里安剛剛嚥下去,便感覺到了身體的變化。   ──最先蔓延開來的,是一種由骨髓裡透出的熱。   隨著煉金藥劑內含的能量於體內釋放,金髮少年只覺整個身體驀地變得前所未有的熱 ,不僅是那份由裡而外散發著熱度的骨髓,便連周身循環流淌的血液,亦在陡然加劇的心 跳作用下奔流急竄,頃刻便滾燙得幾乎沸騰──   如果說剛感受到那份熱度的瞬間,他還想過瑟雷爾是不是給他餵了什麼助「性」的藥 ,那麼緊接著感受到的能量流動與身體變化,便無疑否定了那個推測──藥劑僅作用於身 體之上,所以縱然整個身體不論骨血皮肉都熱得好像要燒起來一般,阿德里安卻依舊能清 晰感知到那瓶藥劑蘊含的能量性質與作用方式。藥劑的效果並不在於「激發」,而是「轉 換」,藉由其中蘊含的特殊能量鏈結改變他的身體型態,將他的骨架與樣貌暫時性地轉變 成藥劑中「紀錄」的形象。   他之所以感覺到熱,正是因為體內來自藥劑的能量正不斷改變著他的身體,讓屬於「 阿德里安.法瑞恩」的纖瘦骨架在極短的時間內猛然長開、肌肉與皮膚亦不斷做著相應調 整的緣故……劇烈的身體變化帶來了某種比發育期的骨骼拉伸更強上幾十倍的疼痛,讓毫 無準備的阿德里安一時渾身劇顫冷汗涔涔,卻連動彈也無法,只能被動地承受著藥劑的作 用,直到「轉變」完成,而那份熱度與疼痛、亦在能量消退後逐漸褪去為止。   ──而在這段看似漫長、實際上卻還不到六分之一日時的光景裡,罪魁禍首的瑟雷爾 都不曾鬆開那雙緊貼著對方的唇瓣。   他只是撤回了舌、將原先的深吻轉為單純的四瓣相貼,雙臂卻已像是尋求什麼、又或 在確保什麼一般地攀上了師父的脖頸……隨著藥劑作用,那個原先比十五歲的他還要嬌小 上些許的身體一點一點地拉長長開。待到作用停止,他臂彎間懷抱的肩背已由纖瘦轉為寬 闊;而他本來像是張臂護住對方的態勢,亦隨之扭轉成了某種極其親暱的依偎。   ──一如發現那雙銀眸深處潛藏的繾綣與慾望之前、他曾無數次做過的那般。   望著眼角餘光中那一縷縷與自己的黑髮相交錯的銀白髮絲、感覺著那許多年來都只能 透過回憶尋求的胸膛與懷抱,瑟雷爾眼眶一熱,而終是再難壓抑地掛在師父身上靜靜淌下 了淚來。   ──所以當阿德里安終於由煉金藥劑的作用下緩過勁來,最先感受到的,就是徒弟將 身體深深埋入他胸懷間的緊擁,與彼此貼近的頰上逐絲蔓延開來的溫熱濕意。   重生至今,這還是他第一次遇著瑟雷爾在自己面前哭泣落淚。   儘管清楚懷裡的並非真正的十五歲少年、也早已有了獨當一面的能力,可他將瑟雷爾 捧在手掌心上疼著、寵著,小心翼翼地護了那麼多年,即使被氣到那種地步也只是想著放 手不再留戀,卻從不曾起過絲毫恨意、更不曾試圖挪去那份刻入骨裡的在乎……感情深刻 至此,又讓他如何能對徒弟的眼淚無動於衷?阿德里安甚至連為煉金藥劑的事算帳的念頭 都還來不及升起,濃濃的疼惜、不捨與伴之而生的慌亂便已先一步佔據心頭。當下連忙抬 掌捧住徒弟濕潤的面頰略一使力分開了彼此緊貼的雙唇,而在黑髮少年不死心地又一次貼 近送吻前阻住了對方,難掩急切擔憂地張唇問道:   「怎麼了,瑟雷爾?你為什麼……」   可心神激盪的瑟雷爾沒有回答。   他只是睜著那雙迷濛的黑眸癡癡凝視著眼前在藥劑的作用下暫時恢復成昔日模樣的師 父,修長瑩白的指上癮般一遍又一遍地輕輕撫劃勾勒過眼前沾染著歲月痕跡的清俊面容, 深刻入骨的依戀瞬間滿溢於胸,而連同那早已深植於靈魂的情意一併,驅使著少年一個使 力將長者推倒在後方的單人床上,隨即分開雙腿跨坐上對方腰間,也不等對方反應便再次 低下頭顱、重新封住了那雙線條堅毅卻也溫柔的唇。   但這一回,他的吻,已不再滿足於先前那種單純的貼覆。   即使身軀變成了少年時的模樣,瑟雷爾骨子裡畢竟還是那個四百多歲的裴督之主,就 算和師父在外表上的年齡差距已然徹底掉反,早已成了本能的強勢與侵略性亦不會改變。 所以當他又一次敲開那雙形狀有異卻同樣誘人的唇、又一次將始作俑者的紅舌侵探入其間 ,不過片刻光景,那技巧的挑劃纏捲和唇齒摩娑吮咬的力道便已撩撥得阿德里安心神恍惚 、腰間酥軟,再沒能分神思考徒弟現下種種作為的真意。   察覺身下長者的吐息已越漸粗重,感受著自己每一次撩撥所引起的震顫,瑟雷爾有些 恍然地意識到對方改變的只是外在的形貌,並不是真的恢復成了四百年前的肉體,敏感帶 的位置自也仍是他早已熟稔於心的那些……他也不知自己究竟該為此感到高興還是失落, 唇齒間的侵占索要卻未曾停止。他循著前幾回的記憶以舌恣意舔弄著男人口腔中的敏感、 擷取著屬於對方的芬芳與津液,纖細修長的雙掌卻已自長者肩頭緩緩下移,掌心觸上對方 因體型爆漲衣衫破裂而裸露在外的肌膚,懷著某種似於膜拜的敬虔往復撫摸揉按了起來。   相較於「法瑞恩的金絲雀」那一身細白柔膩的肌膚,半神閣下的膚色雖同樣白皙,觸 感卻更偏於平滑緊實──阿德里安原身的容貌雖停留在五十九歲,可肉體畢竟經歷過三次 晉階的淬鍊,不論骨骼密度又或肌理緊實度都保持在顛峰狀態;就連他自身耿耿於懷的容 貌,因為面部肌膚並未鬆弛生斑,給人的感覺也頂多就四十多歲出頭,再加上那身沉穩溫 潤的氣質,放到哪裡去都是足以招蜂引蝶的存在,也就是他本人沒有自覺而已──瑟雷爾 小時候也和師父一起洗過澡,對這些自然十分清楚。所以如今懷著已然醒覺的愛意面對曾 經失去的一切,他甚至不需要什麼心理調適,就給此刻所感受到的一切徹底激起了慾望, 恨不得像之前那樣用盡手段將人拆吃入骨,讓這個多年來一直是他所有倚靠與信仰的男人 又一次在他身下徹底失神迷亂。   以現在的這副模樣。   ──可卻又不能真的這麼做。   他已錯了那麼多回,現下步步為營地終於讓局面成功往他所希望的方向發展,又豈能 因一時腦熱而功虧一簣?靠著仍遠在德拉夏爾的「伊萊」保持理智,瑟雷爾唇舌間的肆虐 挑弄依然、雙掌或搓按、或揉捻的愛撫撩撥不斷,讓早已熟知肉體歡愉的阿德里安只覺熟 悉的陣陣酥麻電流隨對方的觸碰於體內不住竄延,白皙的肌膚之上淡淡緋色暈染,迥異於 藥劑作用的熱度於骨血間升騰蔓延,讓那雙銀眸間屬於情慾的熾烈和名為理智的清明交替 閃現,而終是再難壓抑地抬起了雙臂,一個使勁將上方不斷挑逗著他的黑髮少年緊緊擁入 了懷中。   緊得不留一絲空隙、卻也同樣讓後者再沒有「施展」空間地。   如此舉動讓被迫中斷了動作的瑟雷爾不由一怔;原先死命黏著師父的雙唇因而不甘不 願地移開了少許,就著彼此間仍然銀絲相繫的狀態試探著問:   「師父……?」   「你不必做到這種地步的……瑟雷爾。」   阿德里安雖幾度給徒弟的親吻撩撥拉走了注意,但他畢竟是心思極為剔透的人,如今 稍稍冷靜了下來、感知一掃便弄清了自己此刻的樣貌,又哪裡還會不清楚對方今日諸般作 為的目的與背後存著的心思?   瑟雷爾這種作法雖多少有些自以為是,可那份用心之深,要說阿德里安全無所感,也 是不可能的事……但曾經有過的傷太深,面對徒弟此刻像是要證明什麼似的獻身舉動,比 起安慰或滿足,他心底更多的卻仍是深深的悵然……和幾分揮之不去的淡淡諷刺。   「就算披著四百多年前的外表,時光也不可能真的因此倒流……」   說著,仍維持著舊時外貌的長者已自由床上使力撐坐起,而在抬掌輕撫了撫少年神色 怔忡的面龐、以指抹去彼此雙唇間未斷的銀絲後嘆息著推開了對方:   「既然如此,你這麼做的目的又何在?已經發生的事,終究是不可能抹去的。」   「……我只是想讓你相信。」   見長者溫和卻態度鮮明地拒絕了自己,儘管此前早已預想過了這種可能,瑟雷爾卻仍 是禁不住胸口一酸,依舊紅著的眼眶更已重新聚起了幾分水氣,有些艱澀地解釋道:   「早在認識『阿德里安』之前,我對『師父』的感情,就已不只是單純的孺慕了…… 『阿德里安』只是讓我得以認清自己感情的契機,因為發覺自己愛上了阿德里安,我才開 始去釐清、去思索自己對師父究竟懷抱著什麼樣的心思。」   或許是因為眼前人的外表已不再是那個惹人憐愛的金髮少年,而是記憶中為他撐起了 一片天的銀髮長者,讓瑟雷爾的心境下意識地便朝身為徒弟、身為孩子的方向靠攏,心底 幾分委屈因而升起,讓他不由咬了咬下唇,無視於師父明顯寫著排斥的肢體動作再次傾身 上前,不依不饒地將軀體緊緊貼向了對方。   「師父知道我當初為什麼會對『阿德里安』另眼相待嗎?因為眼神……『那孩子』的 眼神讓我想起了被自己親手毀去的、這世上最珍貴的寶物,所以儘管清楚保護、照顧對方 的方式有很多種,我卻還是忍不住懷著私心地選擇了讓『伊萊』接近他、留在他身邊,就 為了……能夠讓那雙眼睛充滿我的身影,只單單在意我、關心我、凝視我……」   說著,見長者銀眸中抗拒的情緒略有鬆動,黑髮少年忍不住仰頭親了親師父唇角,卻 又在引起對方反彈前退了回去,同時加緊攻勢地接續著又道:   「儘管身分不同,可不論是師父還是『阿德里安』,那些吸引我、讓我無法割捨的本 質都是相同的……只是對著師父,我所懷有的感情太過複雜,再加上原本的關係,所以才 會看不清、理不明,最後做出了那種錯誤的決定。」   「在那四百年間,我無數次後悔過,甚至就連明白自己的心情以前,都想過『早知道 接受師父就好了』……師父的死一直是我心底最深的痛,所以發覺自己愛上『阿德里安』 之後,震驚慌亂之外、我心底感受最為深刻的,還是負疚感──對我所辜負的師父,也對 阿德里安。」   回想起當時的心境,黑髮少年昳麗清美的面龐之上已然浮現了幾許屬於裴督之主的澀 然和鬱鬱。   「對著深深信賴我的阿德里安,我做了什麼?我利用『那孩子』的單純以『教導』為 名做出了無異於猥褻的舉動,甚至只差那麼一點點,就險些失去理智地侵犯了那個孩子… …可師父呢?師父對我,遠比我對『阿德里安』付出得更多,卻從不曾做出什麼踰矩的事 ;相較之下,即便清楚不該卻還是時常意淫著『阿德里安』、需得用盡全副力氣才能勉強 壓制住獸慾的我,是多麼的骯髒、多麼的卑劣?」   敘述的人稱因帶入當時的心境而有些混亂,所傳遞出的情緒卻是再鮮明強烈不過,讓 從未想過徒弟竟也會有這種想法的阿德里安一時為之怔愕,卻讓沒等來對方安慰的瑟雷爾 誤以為師父真已對他失望透頂,心中不由越發酸澀,卻仍只能自己告訴自己「這些是我應 得的、是我活該」做為開解,然後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繼續說了下去。   「因為這種理智與慾望之間的拉扯,讓我做出很多愚蠢的舉動……但我卻還是直到被 瑟琳娜當頭罵了一頓,才意識到自己的若即若離會對『阿德里安』產生什麼樣的影響。我 不敢奢望兩情相悅,更不認為大仇未報又辜負了師父的自己有幸福的資格,所以才會在那 一天跑去見你,打算就此了斷這段孽緣──卻沒想到會在那一天,發現了『阿德里安』眼 底那份似曾相識的情感。」   「直到現在,我都還很清楚地記著那一刻的感受──一半是雀躍,另一半卻是心痛。 對師父的愧意讓我最終選擇了推離,因為我以為『阿德里安』還年輕,理應值得更好的人 生,身上又有那條鍊墜在,就算一時情緒激昂,也不至於……卻沒想到這個我本以為再妥 當不過的決定,竟錯誤得險些讓我又一次失去自己最珍惜的人。」   背負著過去的錯誤與罪孽,在不曉得『阿德里安』就是師父的情況下,他會選擇了斷 彼此之間曖昧的關係,其實也是沒有辦法下的辦法……只是他因顧忌著身分而不得不隱瞞 自己有此決定的真實原因,表達的方式又太過愚蠢,才會讓事情落到了那種地步。   有的時候,瑟雷爾會覺得自己引以為傲的智商與情商在師父面前就是負的,明明那樣 在意那樣珍視,卻總會做出一些愚蠢的舉動,結果就是傷人又傷己,生生將這世上最愛他 也最重視他的人推離了開。   可他不甘心。   同樣兩世為人,一個穿越時空、一個死而重生,曾經殊途的命運卻始終彼此纏繞,不 正說明了他們的相遇與相愛都是冥冥中早已註定的?所以師父才會在早已登至巔峰、看淡 一切後遇到了自己;而他,也跨越了時空的阻隔來到這裡,就只為了完滿彼此的生命。   他們註定彼此相愛、註定彼此相屬、註定彼此完滿,所以不論要付出再大的代價,他 都不會放手。   「差點失去『阿德里安』之後,我才知道自己終究還是低估了自己對『阿德里安』的 感情,又誤會了鍊墜損壞的原因,所以才會失控地做出那種事來──我知道這麼說聽來或 許像在推卸責任,可是師父有沒有想過……我們之間的誤會,又有多少是因為『身分』而 產生的?如果早知道我所愛的『阿德里安』就是師父,那一天我無論如何也不會說出那樣 的話來。」   「……但如果你從一開始就知道『阿德里安.克蘭西』的真實身分,還會像你所說的 那樣愛上他嗎?」   儘管清楚徒弟所欲表達的意思,可他那番「如果」卻仍是讓已有好一段時間只是聽著 的阿德里安忍不住張口回以了一句質問;聲調雖不至於咄咄逼人,但那種淡淡的聲調與面 上看不出多少情緒的沉靜卻讓持續傾訴著的瑟雷爾心下越發不安,突然不那麼確信自己真 有挽回一切的能力了。   其實他又犯了同樣自以為是的毛病吧?以為師父在意自己是不是真心愛他,就想用獻 身來證明,還刻意讓師父恢復成了四百年前的模樣,就只為了表達他所愛的並非對方的外 表,而是內在的靈魂,卻沒設身處地地從師父的立場去思量。   他只想著師父既然仍和過去一樣在意、疼他,就必然會原諒他,卻沒想過……就算原 諒了、不在意了,結果,也依舊可能是形同陌路,或者恢復成單純的師徒關係。   意識到這一點,剛開始還有些勢在必得的瑟雷爾終於慌了手腳。仍帶著水氣的墨眸像 是想確認什麼一般地對向了身前的銀瞳,裡頭倒映著的、屬於自己的身影依舊,卻已看不 見那些他曾避之唯恐不及、但也以為會永遠存在的情意,只餘下了難以言喻的交雜……他 有些不敢置信地又怔怔望著那雙眼,又低頭看了看彼此眼下的動作,而在意識到師父從再 次談話開始就不曾主動碰觸過他的事實後雙眸陡然睜大、終是再也壓制不住內心惶恐地二 度落下了淚來。   「就算我說『會』,師父也不會信吧?」   脫口的嗓音已是難掩哽咽的苦澀,瑟雷爾唇角一抹帶著自嘲的笑意勾起,終於再真切 不過地感受到了什麼叫做「現世報」……「可就算認不清自己的感情是什麼,那些在乎那 些執著難道就是假的嗎?如果只是單純覺得愧對師父,而沒有其他的感情,這四百年來, 我又怎會一再嘗試各種禁術試圖復活師父?又怎會刻意保留了師父寢室裡留存的氣息,唯 有嗅聞著才有辦法放鬆入眠?」   「師父始終不曾真正捨棄我,是因為除了愛情之外,也依舊將我當成了孩子吧?相對 的,我之所以認不清,也是因為許多年來,我都固執地將自己對師父的感情認定為『孺慕 』,卻不曾去思考其他的可能性,更因前世的經歷而下意識地迴避了某些真相……可如果 只是孺慕,我又怎會那樣執著於希望師父眼裡只看得到我、只在乎我?退一步說,師父是 我唯一真正放在了心底的人,也是我唯一願意付出一切的人……就算這不是師父所想看到 的愛情,也不能因此就認定我的心意有任何虛假,不是嗎?」   「可就算師父放棄了,我也不會放手的。」   說到這裡,裴督之主語氣陡地一轉、絲毫不掩飾脅迫意味地道,「我不像師父有那麼 樣寬闊的心胸,能夠接受甚至祝福自己深愛的人和旁人在一起。我得不到你,也不會讓旁 人得到。如果真到了那種地步……就算只有身體,我也會用盡一切力量讓你永遠只屬於我 。」   伴隨著如此一句,終於下定決心徹底豁出去的瑟雷爾已然鬆開了原先緊巴著師父的臂 膀起身下床,卻並非就此放棄,而是決意完成早前未竟的「大業」,就這麼立在床前迎著 長者微帶審視的目光寬衣解帶了起來── === 15瑟雷爾=小妖精一隻 http://images.plurk.com/35xPGSa9vngJy4oVHllyGN.jpg
下章微限 --   「雖然這麼做有些趁人之危.....不過.....」   「我,本來就是個小人哪。」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4.45.206.177
arieshide:我推推推!!! 01/27 19: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