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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 真實   ──將阿德里安從沉眠中喚醒的,是自喉頭傳來的乾渴感。   神智迷濛間,仍未完全清醒的他閉著眼睛習慣性地探手便想取來放在床頭櫃上的開水 潤潤喉,不想手四處探了一陣,不僅熟悉的杯子撲了個空,更連床頭櫃的木頭觸感都沒能 摸到,取而代之的卻是絕不屬於寢室的寬敞床鋪……意料外的情況讓整個人本還有些迷迷 糊糊的半神閣下瞬間清醒,而在陡然睜開雙眼、看見了房頂睽違多年卻依舊熟悉的裝潢後 ,昏睡前的記憶,如潮水般瞬間湧進了腦海。   不論是那個可笑到家的天大誤會……還是之後全然失控的肢體交纏。   ──如今想來,他最初醒轉時感受到的那股能量,多半是來自於對方餵下的煉金藥劑 ,所以他才能夠在之後的對質和情事中不至於因情緒激動或心跳過速而發作,甚至還能用 這個向來脆弱的身體挺過了男人一次又一次的撩撥和索要。   而單是回想起自己曾那樣瘋狂地在瑟雷爾身下呻吟尖叫,更好幾次被對方插得淫水流 個不停,阿德里安便覺羞惱難當,恨不得將這份記憶從腦海中洗掉,再也不要想起。   ──如果這一切發生在瑟雷爾說出那些話之前,他或許還能夠坦然接受;可在又一次 被對方用那樣殘酷的話語所傷,甚至因而二度瀕臨死亡後……面對自己輕易便在男人撩撥 下沉淪入情慾中的事實,阿德里安便覺無比難堪。   那個時候,他明明都已決定再不心軟、再不縱容了的,卻還是重蹈覆轍地陷入了對方 的網羅,甚至就這麼和瑟雷爾發生了關係。   他從沒有想過……兩世為人,自己冀盼了這麼久的事物,竟會在他決意放棄後就這麼 送上了門來。   只是……不論如何懊惱,在事實已成定局的此刻,都已沒有了任何意義。   思及此,阿德里安苦笑了下,卻終還是逼自己壓下了那些隨時可能會引得他心疾發作 的情緒和想法,轉而將注意力移到了自己目前的狀況上頭。   ──從房間的裝飾和他感知到的環境來看,他不知何時已被瑟雷爾由努泰爾大陸上轉 移到了位在無盡虛空中的法師塔裡,而且所置身的房間不是別的,正是當年他闢給瑟雷爾 使用的那一間。   事實上,不光現在,他和瑟雷爾那一番瘋狂的肢體交纏,也是在這間房間裡發生的… …只是他先前忙於應對錯亂的徒弟無暇留心,所以還是此刻才意識到:在相隔數百年後, 他終於又一次踏入了這個他人生中很長一段時間的家。   但那個不知為何將他帶來此地、還在他身上放縱了好一番的男人,此刻卻完全不在他 的感知範圍內。如果不是他全身上下除了後穴仍隱隱殘留著些許異物感外再沒有一絲情事 後的疲憊和黏膩,身上明顯更換過的絲質睡衣亦透著洗淨後的香氣,已徹底對徒弟冷了心 的他只怕還會以為這是對方有意為之的忽視,目的則不外乎給他難堪、再一次讓他體會到 自作多情的自己有多麼可悲。   而阿德里安不知該高興於徒弟的用情,還是該自嘲於己身的悲觀。可胸口悶意泛起的 同時,已然清明的理智卻還是阻止了他繼續自尋煩惱下去,轉而尋找起了房中應該存在的 某個東西。   ──一切也確如他所料。   比宿舍裡那張單人床寬敞了不知幾倍的四柱大床旁、仍與四百多年前毫無二致的小茶 几上,整齊地放著一杯半滿的開水、一張寫了幾行字的紙、一件保暖的毛披風,和一條引 發了驚天誤會的項鍊。感覺到曾一度失效的鍊墜已又一次發出了熟悉的緩和術波動,遲疑 了下後,阿德里安終還是撐起身子爬到床邊將之戴回了頸間,然後邊提杯啜飲著徒弟事先 備好的開水,邊看起了對方留下的字條。   摯愛的阿德里安   希望你休息得好!儘管十二萬分地不願,但我顯然沒法繼續看著你可愛的睡臉直到你 醒來了。有些事必須處理,但我很快就會回來。請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覺得休息夠了就 到起居室(地圖見下)看看書,會有很多驚喜的。                                  你的,                                     伊萊   P.S.項鍊我修好了,記得戴上。   僅有寥寥數語的便條,卻單是看著那平實的字句,就能想像出男人邊看著少年的睡顏 邊滿懷愛意地落筆的情景……但這理應讓人感到無比甜蜜的一切,卻只是讓阿德里安此刻 的心境愈發糾結。所以掙扎片刻後,他終究還是壓抑下了將便條收進自己空間的衝動,隨 即展開那件簇新卻完全合他心意的毛披風裹住僅著了套薄睡衣的軀體,下床穿好拖鞋便往 中樞室的方向走了過去。   ──從瑟雷爾的字條上看,雖然自己在高潮中不只一次失控地喊出了「瑟雷爾」,可 或許是他太過投入、又或者是他自身更加希望被這麼喊,竟是到現在都不曾發覺事情有異 。   ──不過也對……但凡瑟雷爾對他的身分有一絲懷疑,都不會將鍊墜破損的事當成是 他故意而為。想來對方之所以會將他帶到法師塔裡,多半也是存著暫時將他圈禁看管起來 的心思吧。   可在瑟雷爾眼裡,法師塔或許是他最信任的關人地點;但在阿德里安而言,這世上卻 再沒有比法師塔更容易離開的地方了。   這不僅僅是因為法師塔是他曾經的家,更是因為……對這個空間神器而言,已達半神 境界的阿德里安才是它真正承認的主人。   當年他將所有權轉移給了瑟雷爾,其實更像是將能夠控制整個法師塔的中樞認證交給 對方。如今他在這樣陰錯陽差的情況下重回故地,只要進到中樞室將靈魂與法師塔的核心 相連接,重新取得控制權、甚至取消瑟雷爾的認證都只是一個動念的事。   當然,不論再怎麼對那個孩子失望,他也絕不可能做出危及、傷害對方的事。所以帶 著懷念的心情走進中樞室獲得控制權後,阿德里安所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操控著讓法師 塔將他傳送回了位在洛瑞安的寢室當中。   「阿德里安……!」   ──而當他跨出空間裂隙的那一刻,最先望見的,便是宿友驚喜交集的面容。緊接著 ,還沒等他回以一聲招呼,蘇薩便已先一步衝到他面前,一個張臂將他緊緊抱進了懷裡。   「艾提安……」   「太好了……阿德里安,看到你健健康康的樣子……那個時候真的嚇到我了你知道嗎 ?所以說不要再考慮外表了,早入聖早安心,不然我遲早連命都會被你嚇沒你知道嗎阿德 里安……」   「……艾提安,你這樣說話的感覺真像我哥哥。」   阿德里安還記得瑟雷爾提過,是提早下課的蘇薩及時發現才能讓他順利撿回一條命, 所以友人後怕的情緒在他看來不難理解,可這樣連珠砲似情緒激動的表現,卻仍多多少少 出乎了他意料之外……雖然說對方像雷昂或許還有那麼一丁點誇張,但他本就存著讓對方 開心的意思,這才故作正經地說出了這麼一句。   而聽著的蘇薩也很給面子地「噗哧」了聲。   只是又自使力緊抱了對方一下後,回想起友人剛才從空間裂縫中出現的情景,前兩天 才為此煩惱過一陣的蘇薩不由一陣頭大,苦笑道:   「阿德里安,這次你可得幫忙想點合適的藉口了……上次溫斯特劍聖不管不顧地就這 麼把你搶了傳送離開,我可是絞盡了腦汁才把來調查的老師蒙混過去。」   「放心……我來的時候有用感知進行干擾,不會有人發現的。」   以阿德里安的謹慎和對規則的了解,在已重新掌握法師塔的情況下,要想不引人注意 地進行傳送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這也是他決定先回洛瑞安而非德拉夏爾的理由;見他 考慮得周詳,近兩天精神飽受折磨的蘇薩大大鬆了口氣,這也才終於有了餘暇好好打量終 於又一次完完整整、健健康康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友人。   ──可他不打量還好,這一打量,登時又是滿肚子火冒起。   因為眼前的金髮少年毛披風底下僅穿了件絲質睡衣的打扮,也因為對方衣衫所未能遮 掩住的頸側錯落著的幾抹紅痕。   那是情事的痕跡,而且明顯還是男人留下的情事痕跡……考量到友人先前是被誰帶走 的,所謂「男人」的身分自也昭然若揭。   「渾蛋……!」   「艾提安?」   沒想到友人呆呆看了自己一陣之後便猛地爆出了這麼一句,狀況外的阿德里安雖不認 為對方是在罵自己,卻仍難掩疑惑地輕喚了聲……那種一如既往純真得讓人只想好好護在 懷裡的表情讓蘇薩的表情不由有了片刻的扭曲,足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得以忍下對某個不在 場的男人的痛罵,強耐著怒氣確認地問:   「阿德里安……你之前都是跟溫斯特劍聖在一起?」   「……嗯。雖然我醒來時他已經因故外出了。」   「那他……已經知道你到底是誰了嗎?」   「我不這麼認為。」   憶及自己先前的判斷,仍不曉得友人為何生氣的阿德里安微微苦笑了下,全無所覺地 又道出了足以讓蘇薩在心裡詛咒瑟雷爾一萬遍的話語:   「如果他知道我是誰,就不會選擇將我關在法師塔裡了。」   「那個變態……!」   因偽少年無意間暴露了許多信息的話語而在腦海中拼湊出了「侵犯+監禁=禁臠」的 等式,蘇薩終還是忍不住地張口罵了句,隨即一把拉過正想著「艾提安是在說罵瑟雷爾嗎 」的阿德里安坐到了床邊,而在確認他並未露出什麼不適的表情後稍稍鬆了口氣,語帶遲 疑地試探著問:   「阿德里安,你的身體……還好嗎?」   「嗯。雖然不確定是哪一種,但瑟雷爾給我用了上好的煉金藥劑,也修好了鍊墜,所 以暫時不會有大問題了。」   「……其實我想問的不是這個。」   「嗯?」   「阿德里安……」   見宿友仍一臉困惑,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他想問什麼、還是有意逃避,掙扎了下後, 覺得自己還是應該交代些事情的蘇薩終還是無比艱難地直言問了出來:   「你和他……我是說溫斯特劍聖……做過了吧?」   「你、你怎麼會──」   「這裡。」   聽到那種不打自招的反問,即便是早已看出的事,蘇薩還是有種晴天霹靂的感覺,苦 笑著伸手點了點友人的脖子:   「吻痕還留著……很明顯。」   「什……!怎麼可能?他用在我身上的藥劑應該有辦法在失效前消除包含傷勢、疲勞 在內的一切負面效果才對,又怎麼會……」   「……那就是他在藥效過去後趁著你昏睡時故意留的吧。」   以那個變態的性情,這種事是絕對有可能的……蘇薩在心裡這麼默默補了句。他甚至 懷疑友人身上被補種了痕跡的絕對不止肩膀,可為了不讓對方難堪,他也只能在心底又罵 了句「變態」後逼著自己暫時揭過此事,同時輕拍了拍對方肩膀,安慰道:   「無論如何,看著你樣子還好,我就安心了……所以你是趁他不在的時候自己回來的 ?」   「嗯……法師塔還認得我的靈魂,所以我就直接回來了。」   說著,阿德里安微微頓了下,同樣強迫自己不去思考身上看不見的地方還有多少吻痕 ……「我昏倒是什麼時候的事?」   「兩天前……對了,你趕快跟家裡聯絡,雖然我已經和令兄說過你被溫斯特劍聖帶走 的事,但既然已經脫險,還是親自報個平安比較好。」   「我明白……謝謝你,艾提安。這幾天麻煩你了。」   「小事而已,不必在意……那我先回房間去了。」   「好。」   點點頭含笑目送著宿友出了房門後,回想起剛才的對話,阿德里安先朝自己放了個治 癒術消去了身上的痕跡,而在確認自己並未露出任何破綻後深吸了口起拿起床頭的傳影儀 ,一如既往地送入精神力聯繫起了兄長。   ──而這一回,幾乎是他才啟動了儀器,鏡面便已瞬間亮起;下一刻,伴隨著有些吵 雜的背景音,兄長明顯帶著幾分憔悴的面容浮現,讓阿德里安單是瞧著便忍不住一陣負疚 感湧上,張唇便是一聲半帶愧疚半帶撒嬌的輕喚流瀉:   「哥哥……」   『阿德里安……你回到宿舍了?』   「嗯,剛回來。」   『身體還好嗎?』   「嗯……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哥哥。伊萊已經幫我修好鍊墜,不會有問題了。」   『那就好。』   明顯輕鬆了幾分地說了這麼句後,雷昂像是想留住什麼一般地深深看了弟弟一眼,隨 即揚唇笑了笑,道:   『你大病初癒,多休息一下吧。哥哥這邊還有急事要處理,就先不聊了。』   言罷,也不等阿德里安回應,傳影儀另一側的人便已斷了通訊,動作突然得讓金髮偽 少年有些錯愕,卻在回想起兄長方才的模樣和透過傳影儀傳來的吵雜背景音後,隱隱意識 到了什麼。   ──以雷昂的性格,面對不久前才剛勉強撿回一命的弟弟,又豈有可能只這麼三兩句 話就打發過去?更別提這次還史無前例地是對方先行掛斷通訊的了……尤其阿德里安先前 還沒注意,如今仔細回想,剛剛傳影儀內映著的背景並非梵頓皇宮、亦非法瑞恩公爵府, 而是馬車內的紋飾板;那些吵雜的背景音亦極為反常,仔細分辨起來更像是某種混亂的打 鬥聲……   意識到這些細節可能代表著什麼,阿德里安瞬間色變,開門朝友人喊了句「我有事先 走」後便再次劃開空間傳送回法師塔,藉著神器的幫助展開感知搜尋到了兄長所在的位置 。   ──這個時間本應在工作輪值的雷昂人不僅不在皇宮裡,甚至都不在德拉夏爾的範圍 內……這一刻,他所在的地方是凱特蘭奇伯爵領的邊緣地帶,在他的周遭還有極為強烈的 能量波動,其中甚至包括了一個陌生聖級高手的存在。   而從能量變化流動的方向來看,那個聖級高手……正在用法術一點一點消耗掉哥哥周 遭的護衛力量。   知道事情再這麼下去會演變成什麼樣子,回想起自己先前傳送回宿舍時蘇薩脫口而出 的那句「所以說不要再考慮外表了,早入聖早安心」,阿德里安眸光一凜,當下再次驅動 法師塔展開傳送;而這一回的目標,卻是如今正深陷險境的哥哥── --   「雖然這麼做有些趁人之危.....不過.....」   「我,本來就是個小人哪。」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8.165.193.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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