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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嗚……」   伴隨著令人癲狂的極致歡愉,在那前所未有的絕頂快感轟穿腦門的瞬間眼前一黑,黑 髮少年終是再難禁受地於情事間就此厥了過去。   看著那雙濕潤恍惚的墨眸在少年戛然休止的尖叫過後驀地闔上,原先仍不時迎合著自 己的柔韌腰肢癱軟停擺,幾乎同時達到高潮的銀髮長者先是一驚,而在感知掃過、確定瑟 雷爾只是暫時昏厥後鬆了口氣,本握著少年腰肢的掌探向下方,隨即由觸到的滿手白濁明 白了對方之所以突然厥過去的理由。   方才他不曾像前一回那樣將身下人的前後一併「照顧」到,瑟雷爾也已無了自瀆的餘 力,這滿手白濁便無疑是被插射的結果了……阿德里安這副身軀第一次嘗試性愛就是被技 巧高超的徒弟生生插射的,自然清楚光用後方達到高潮的感覺對初次體驗的人究竟有多麼 大的衝擊力。只是即便已克服──或者說忽略──了心底的罪惡感,為人師、為人父的立 場都讓他很難對自己把瑟雷爾做昏的事實升起絲毫成就感。所以退出對方的身子將人抱入 懷中滿懷憐惜地親了親後,不想繼續挑戰自己克制力的半神閣下也沒喚醒徒弟,而是再放 了個舒緩術讓對方可以充分休息,並由空間中取出毛巾小心翼翼地抱著人收拾起了善後。   阿德里安的靈魂層次畢竟已極其接近神階,如今又已晉入聖級,儘管仍無法大範圍地 施放領域動用規則,在一些小地方取巧卻還是沒問題的。所以便在他一點一點親手拭去黑 髮少年身上污漬的同時,二人下方同樣狼藉的床鋪也在進行在旁人眼裡詭異到家的「自體 清潔」──來自二人的各種體液從濕透的床單和被褥上不斷被分離出來──待到銀髮長者 成功克服衝動將自己留在瑟雷爾體內的精液清理乾淨、並替對方處在十五歲階段的身體放 了個治癒術後,身下的床鋪和寢具都已煥然一新;而他也在順手召了個空間裂縫吞掉聚攏 在半空中的混濁液體後替徒弟換上了乾淨的睡衣,自己也脫掉了身上破碎的衣衫,意識連 通法師塔取來自己舊年的衣物換了上。   即使有魔法的幫忙,這一番收拾仍是花了阿德里安不少心力──多數都耗在抵擋懷中 少年無意識的誘惑上──和時間。看了看屋外的天色、回想起他們師徒兩人先前遇著時的 狀況,以及被他一句話匆匆扔在半路上的友人,因煉金藥劑效果未退而仍維持著昔日模樣 的阿德里安苦笑了下,卻還是在感知到不知何時回到二號樓的蘇薩於起居室裡不斷徘徊的 足音後鼓起勇氣打開了房門,在對方匆匆迎來的腳步聲中步下了樓。   ──蘇薩是在約兩個日時前回來的。   他雖然不曉得那位少年版的裴督之主究竟意味著什麼,卻從友人的反應中猜到了他們 必然需要好好談一談,所以善體人意的褐髮少年還特意繞路跑去圖書館摸了一陣,才在耗 了一個多日時後回到了二號樓;卻不想迎來的依舊是好友緊閉的房門,和裡頭明顯是由法 術效果營造出來的詭異靜寂。   由於某人曾有過的劣跡,一直等不到友人出房的蘇薩還曾不止一次動過闖入房間的念 頭,卻在現實考量與對阿德里安實力的信心下作了罷。但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的是:心焦 難耐地等了兩個日時後,當那扇緊閉多時的房門終於打開,怒氣沖沖地由起居室趕到樓梯 前的他看到的卻不是銀髮劍聖、黑髮少年又或在他預想中多半已昏睡過去的金髮少年,而 是一名外表年紀約在四十多歲上下,容貌清朗英俊、氣質溫潤沉著的銀髮長者……那異常 熟悉的相貌阻止了蘇薩本已到口的驚呼,而在瞧見那張成熟面容之上有些熟悉的苦笑後恍 然明白了對方的身分。   「阿德里安?你怎麼──」   「只是煉金藥劑造成的暫時效果……再過一陣就會消去了。」   見褐髮友人短暫的驚詫過後很快就接受了眼前的狀況,銀髮長者鬆了口氣,卻又在想 起房間裡昏睡的徒弟後莫名地起了幾分心虛……但蘇薩不知內情,更沒想過「某人」竟會 瘋狂到做出那些事來,所以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後不可免地便又接著關切道:   「那……『那個人』呢?你把他趕回去了?」   「……他太累,睡著了。」   明明不是別沒有別的方法鎮定地掩飾過去,可被蘇薩問起之時,阿德里安腦海幾乎是 下意識地被徒弟在自己身下厥過去的景象所占滿,以至於脫口的不知怎的就變成了這麼一 句意味豐富的話語,那張學者般溫文儒雅的面龐也因而浮現了一抹淡淡的霞色。   蘇薩在聽到「他太累」三字時就已本能地在腦袋裡問起了為什麼,如今又瞧見銀髮長 者面上那種半是尷尬半是饜足的表情,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發展讓褐髮少年有了瞬間的呆 滯,而在腦袋短暫的卡機過後、福至心靈地張口訥訥道出了一句:   「恭喜……」   「呃、謝謝。」   阿德里安禮貌地點頭回應,面上的尷尬無措卻只有更深──因為蘇薩面上過於震驚的 呆滯,也因為讓對方如此呆滯的原因。   儘管在經過了四百多年的現在,他和瑟雷爾都已經是實實在在的高齡人士,但他畢竟 比那孩子大了快七百歲,方才在他懷裡的少年又是那麼樣青春靚麗,想到自己現下的外貌 ,總不免有種為老不尊的感覺……所以面對十分清楚他和徒弟之間糾纏不清的複雜關係的 蘇薩,心下自不免越發尷尬了起來。   但蘇薩只是因為事情的演變完全超乎預期、又給「他太累,睡著了」這句話潛藏的訊 息震懾了住才會傻掉,故當他終於把這過於驚人的事實消化完畢、而終於有了餘裕去留心 友人的反應後,便忍不住因長者面上隱隱浮現的幾分羞慚皺起了眉頭。   「想想他對『阿德里安』做過的事,我覺得你實在沒有什麼好尷尬或慚愧的。」   褐髮少年淡淡道,「而且我相信你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一定是某人的傑作;甚至就 連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樣,也必定是某人不遺餘力地胡搞所帶來的結果……既然如此,你 這麼做也只是趁了他的意而已,又有什麼好自責的?」   「……嗯。」   明白友人的意思,又一次被對方的洞察力所驚豔的阿德里安心境雖依舊複雜,卻也清 楚對方說的確實是正理。所以一聲應後,自知心軟的他終究沒再繼續自尋煩惱下去,而是 語氣一轉地朝蘇薩提出了邀請:   「我想去廚房弄點吃的……一起?」   「沒問題。」   雖然清楚阿德里安會在這種不早不晚的傍晚時分準備食物,多半還是為了那個「太累 」的人,但只要一想到某人也有「太累」的一天,一心以保護阿德里安為職志的蘇薩便莫 名地有種「算了不跟他計較」的詭異自豪感,便也沒拒絕友人的提議,像平日做晚餐時那 樣、和仍維持著長者外貌的阿德里安一同進到了廚房之中。   自從阿德里安成聖之後,再不受心疾限制的他對食物的要求便沒那麼苛刻了;現在又 是初夏,食物保存不易,所以近半個月來,二號樓裡的儲備食材已經不像過去幾個月那樣 豐富,但一些新鮮的蔬菜水果還是有的。只是想到剛才和瑟雷爾歡愛時用到的部位,即便 自己先前給對方整了一日夜都沒什麼後遺症發生,可關心則亂的阿德里安卻仍不免有了幾 分遲疑,而在看了看身旁似乎在這方面知識頗為豐富的蘇薩後、有些尷尬地開了口:   「艾提安……『那件事』後,飲食上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嗎?」   「嗯?一般是需要在一段時間內控制飲食,多吃些容易消化、不會給……造成負擔的 食物。不過這種小困擾,只要沒受傷、又有做好事後清潔和上藥的動作,基本上都不會有 太大的問題──其實說穿了也就是一個好一點的治癒術就能解決的問題。」   蘇薩對阿德里安一向有種奇怪的保護者情結,所以儘管對方現在的模樣比他大了幾十 歲不止,他也沒有用「你不是也經歷過」之類的話回答,而是十分認真地給出了說明,讓 聽著的銀髮長者不由鬆了口氣──他方才的那個治癒術比起大恢復術可是絲毫不遜色── 再無顧忌地拿起現有的食材準備了起來。   阿德里安要做的,是他少數的幾道拿手菜之一、和以前蘇薩給他做過的蔬菜湯一樣同 屬梵頓菜的奶油野菇濃湯。   這道湯品因為需要先加入奶油麵粉炒煮,再加入鮮奶調製成白醬做為基底,工序稍嫌 複雜,所以銀髮長者便將處理蔬菜和菇類的工作交給了友人以節省時間……回想起記憶裡 那個讓他對此好一番鑽研的理由,銀髮長者手上的動作未停,銀眸間卻已不由自主地洩出 了一抹令人心醉的溫柔。   帶著寵溺、帶著慈愛,卻也同樣交織著深情的。   而一旁有意觀察的蘇薩分毫不差地將一切收入了眼底。   他的觀察力本就極為敏銳,看著友人面上和半天前全然迥異的神氣、想到樓上因為投 懷送抱所以「太累」的某人,那還不明白先前必然發生了什麼讓這對師徒終於言歸於好─ ─或者該說喜結良緣──的轉變?他知道他應該為阿德里安終於能夠看開感到高興,卻仍 不免有種「便宜那個變態了」的憋屈感。所以思量片刻後,他終還是忍不住邊處理食材邊 試探著開了口:   「就這樣了嗎?你和『那個人』。」   「嗯?」   「他明明傷了你那麼多回,甚至幾乎都殺了你兩次……你難道就這麼輕易原諒他了嗎 ?」   「……無所謂輕不輕易,只是不論對那孩子還是對我來說,到了這個地步,繼續拉鋸 對抗下去,也只是徒然折磨彼此而已。」   蘇薩是他以靈魂認定的友人,所以說來雖有些艱難,阿德里安卻還是嘗試組織言語解 釋起了自己的想法。   「我不曉得一般人會怎麼處理這樣的狀況……但我和他之間,最根本的關係卻還是師 徒、父子、家人,我也一直都懷抱著相當複雜的情感愛著那個孩子,所以不管再怎麼覺得 疲憊喪氣,我都還是無法不關心他、不在乎他。或許以情人來說,我對他的傷害原諒得太 過輕易;但以父親來說,包容孩子的一切……大概是本能吧。」   「本能……」   「他今天做的事,讓我看到了他的真心。所以縱然他的某些舉動依舊讓我哭笑不得, 我卻沒有辦法強迫自己繼續剛硬下去。」   說到底,就算今日彼此立場調換、苦苦愛戀的人從他變成瑟雷爾,以他的性格,那怕 對徒弟沒有超過父子以上的情感,都很有可能看不得那孩子受苦而心軟接受,更何況他直 到現在都還深愛著對方?所以那個時候,看著跪在身前拚了命地想證明什麼的瑟雷爾、明 明已傷心惶恐到搖搖欲墜卻還故作無事的瑟雷爾,無論如何也無法傷害對方的阿德里安唯 一能選擇的,自也只有「接受」這一條路。   明白他的想法,蘇薩雖依舊不怎麼解氣,卻也沒有硬是將自己的觀感強加到對方身上 。褐髮少年只是理解地點了點頭,隨即便將心思拉回了手中的馬鈴薯、紅蘿蔔和菇類上頭 ,將對某人的不解氣靠著處理食材盡數發洩了出來。   在兩人的通力合作下,當阿德里安手中的基底白醬完成,蘇薩手上的材料也已差不多 炒熟,剩下的工作,也就只有將高湯和白醬加入拌炒好的食材中打碎燉煮一陣了。這點事 阿德里安做得熟練,自然無需友人代勞。可還沒來得及等他出言示意友人去做自己的事, 感知卻於此時傳來了幾許異動。當下先是驚詫繼而恍然,銀眸亦隨之難掩柔色地朝廚房門 口望了去……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有些錯愕的蘇薩不由也跟著調轉了視線;只聽一陣腳步聲 匆匆由遠而近,不多時,一道穿著睡衣的身影已然難掩急切地快步奔近,而在瞧準目標後 幾個大步飛撲至了正好側過身的銀髮長者後背。   看著來人纖瘦高挑的少年身形和那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一旁的蘇薩那還有不曉得對 方身分的道理?可一想到眼前孩子般依戀著好友的黑髮少年和銀髮劍聖有著同一個靈魂, 就算是阿德里安親口證實的,褐髮少年還是感到有些難以置信──直到那個正死命摟著師 父撒嬌的人驀然轉過那張清美昳麗的面龐,用迥異於身體動作的冷冽朝他投以了一個威脅 的目光。   正如數月前,「溫斯特劍聖」曾在魔武學院的教室外做過的那般。   雖然清楚和這種人生氣一點用也沒有,但意識到「這傢伙果然就是那個變態」時,蘇 薩卻還是忍不住失控地扳斷了手上攪拌用的木勺……察覺這點,知道友人向來對徒弟極有 意見的阿德里安只得朝褐髮少年投以了一個歉然的笑,道:   「剛才謝謝你了……剩下的我自己來就好,你去忙吧,蘇薩。」   「……嗯。」   蘇薩雖對瑟雷爾一萬個不爽,卻也不願給好友帶來困擾,所以沉默片刻後終還是點了 點頭,就此轉身離開了廚房。   聽著褐髮少年的足音漸遠,因為某些因素一直對他心存忌憚的瑟雷爾面上不顯,心底 卻是暗暗鬆了口氣。當下微微收緊臂膀將頭在師父頸邊蹭了蹭,隨即越過師父的肩膀探頭 望向了爐上的湯鍋:   「奶油蘑菇濃湯?」   「嗯……想你應該會想喝。」   沒有掙開徒弟緊緊箍鎖在腰間的臂膀,阿德里安在湯鍋中放了幾個小型的風刃搭配一 個操弄水流的方法將裡頭的材料均勻絞碎,耳際卻仍不可免地因對方的貼近與落在頸邊的 氣息而竄起了幾分薄紅……瞧著如此,即便方才敞開身體任由師父侵犯占有的感覺美妙得 遠超預期,已因得償所願而原地滿血復活的裴督之主卻仍不由起了幾分不一樣的心思,忍 不住張唇輕咬了咬長者側頸,輕聲道:   「說起來,剛才沒能在師父身上留下幾個牙印,真是可惜。」   「……你這麼快醒來,是因為『伊萊』?」   「嗯。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得以瞞過雷昂──不過如果知道剛才是師父上我,他 大概會能釋懷一些?」   「瑟雷爾──」   因徒弟過於直白的用詞而半是提醒半是警告地喚了聲,沒有回頭的阿德里安依舊顧著 爐火,卻因彼此眼下的親暱和那種熟悉的相處方式而一瞬間有了種自己正身在法師塔、一 切好像回到了過去的感覺……只是頸側傳來的輕微痛楚和酥麻卻很快便將他拉回了神,讓 銀髮長者不由皺了皺眉:   「別胡鬧……既然你已經沒事了,晚上用過晚餐就回裴督去吧。」   「……師父,你這叫拔屌無情。」   「胡說什麼?你剛才亂來一通的帳我都還沒跟你算──」   「本來就是……我們好不容易才能夠誤會冰釋、前嫌盡消,師父不想著將我留在身邊 好生溫存,反而還張口就趕人,這不就是人家說的『穿上褲子就不認人』了?師父不會想 把我始亂終棄吧?」   嘴上輕佻地說著只能以「欠揍」形容的話語,黑髮少年環抱著師父的力道卻已瞬間又 加重了幾分,像是生怕一鬆開手、本以為已經得到的人就會離己而去。   曾經他也深信師父絕對不會放棄自己,可經過先前的波折、方才進廚房時又給師父和 蘇薩親密無間地一起動手做菜的模樣刺激了到,瑟雷爾本已因師父對自己的瘋狂索求而落 地的心便又再次懸了起,讓他甚至忍不住自降身段地對褐髮少年做出了那種幼稚的示威,   儘管裴督之主並不認為自己這麼做是無理取鬧。   還不曉得『阿德里安』就是師父時,瑟雷爾就曾預感到金髮少年對艾提安.蘇薩的吸 引力;而事情的發展也證明了他的猜想──褐髮少年對宿友的關心和看顧已經到了非比尋 常的地步,就算還沒超越友誼的分際,那種潛在的威脅性也是無庸置疑的。尤其師父不僅 對蘇薩十分信任,平時似乎也對其多有指點……對於從徒弟的身分「上位」的瑟雷爾而言 ,這樣亦友亦師的關係無疑十分危險,更讓他有種原先獨一無二的身分被人染指的不快感 ,自然很難平心靜氣地看待。   ──阿德里安還只是『阿德里安』的時候,對於雷昂等人在那孩子心底佔據的分量, 瑟雷爾還能用「先來後到」、「畢竟是親人」之類的理由來安慰自己;可當阿德里安成了 師父,同樣是面對雷昂等人,裴督之主便不可免地升起了一種「屬於自己的地盤被搶走了 」的感覺,讓他理智上縱能接受這個無從改變的事實,情感上卻仍不免有些起伏。   而最直接的體現方式,就是越漸加深的危機感和獨佔慾了。   可他做過的混帳事太多,所以就算心底總在師父和其他人相處時不斷叫囂著「師父是 我一個人的」,他也只能將這種情緒深深埋藏起故作無事……只是現下畢竟不同於平時, 看著不久前還在他體內恣意進出馳騁的師父一轉眼就和蘇薩小倆口似的在廚房做菜聊天, 又教心胸從來與「寬大」二字無緣的裴督之主如何能不吃醋捻酸?   而就算是這樣,為了避免師父反感,他胸口酸得足以腐蝕精金的醋意,還只能用這種 半是撒嬌半是插科打諢的方式隱晦表露,只在情不自禁緊緊收攬住長者腰肢的臂彎間洩漏 出了幾分心底潛藏的不安。   但阿德里安畢竟是阿德里安,以他對這孩子的了解,就算瑟雷爾不曾直言,他又豈有 對自家徒弟的異樣全無所覺的可能?雖然他依舊很難想像瑟雷爾會因為他而醋勁大發,卻 仍清楚感受到了對方言行舉止間無意識流露的濃濃不安。   ──或許連瑟雷爾自己也不曾注意到……當他說出「始亂終棄」這幾個字時,儘管語 氣聽來全是玩笑意味,聲音卻不自覺地有了幾分艱澀、挨著長者的身軀亦情不自禁地更形 貼近了幾分……阿德里安對徒弟一向心軟,尤其在兩人不久前才來過那麼一場的此刻,就 算還不至於有求必應,卻也絕對是格外寬容。所以看了眼爐上的湯鍋,確認裡頭的材料已 經碎得差不多了後,他停下了那兩個小法術一個回身,將黑髮少年原本黏在他背後的身體 一把拉進了懷中。   「你自己清楚我為什麼要你回去。」   隱帶責備意味的言詞,所用的聲調卻極盡溫柔,「你我都清楚西法已經到了窮途末路 的時候,誰也不曉得他會為了生存做出什麼……這些年來,你的真身向來只在裴督、法師 塔和公爵府三個地方跑,不也正是心裡有所顧忌的緣故?一對一,你和他都無法耐對方如 何,但你身上那個『大陸公敵』的名頭卻是極大的變數。就算洛瑞安的卡特和莫列斯願意 保持中立,如果今天西法直接拿你的『身分』當藉口,他們也很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阿德里安口中的「卡特」,便是現任的洛瑞安邦立大學校長齊格飛.卡特;「莫列斯 」則是人文學院長莫列斯.米拉莫維奇,這兩人就是目前作為洛瑞安邦立大學「鎮校之寶 」的傳奇高手……其中莫列斯年紀較長,今年也有八、九百歲了,曾經是阿德里安當年在 校任教時的學生兼助教;卡特則是當年曾在德拉夏爾圍城戰中被他救過的年輕聖階。雖說 從阿德里安稱呼兩人的方式仍可分出親疏的差異,但總體而言,這兩人在當年都算是與他 關係較為緊密、觀念也相對接近的傳奇高手,所以才會先後留在洛瑞安「養老」,並堅持 保留魔武學院前的那尊雕像──當初阿德里安會決定躲來洛瑞安並進入人文學院,其實也 是多少考量到了這一點。   當然,經過西法的事情之後,即使當年和這兩人的關係還算不錯,阿德里安也已再不 敢隨意地交付信任。尤其相較於他曾經的榮耀,現在的實力終究太過弱小,所以比起試探 人性,他寧可繼續低調地以「阿德里安.法瑞恩」的身分活著……直到有足夠的力量奪回 曾經的一切。   可面對他的這一番勸戒兼分析,聽著的瑟雷爾卻沒有直接應承或拒絕──他只是猛地 想起什麼似的由師父懷中抬起了頭,迎向那雙銀眸的目光炯炯:   「師父不提我都忘了……卡特就算了;那個米拉莫維奇……哼!」   「嗯?」   沒想到會惹來徒弟這種反應,阿德里安微微一愣:「莫列斯怎麼了?他追殺過你?」   瑟雷爾早年逃亡和血戰的經歷,他的理解大多仍停留在文獻和旁人的描述上。所以聽 到瑟雷爾那種帶著憤恨的語氣,銀髮長者最直接的聯想,自然是莫列斯曾經因為自己的死 而追殺過徒弟了。   只是聽到師父即便事過境遷也依然難掩關切的一問,黑髮少年的表情卻不像平時那樣 高興,而是像吞了蒼蠅一樣帶著難以言喻的不快和扭曲,直到阿德里安都有些忍不住想捏 捏那張粉嫩的臉蛋了,他才在驀地狠狠親了師父一下後,不甘不願地道出了自己有此反應 的理由:   「他幫過我,理由是『如果老師真是你殺的,法師塔就不可能會認可你』,還說『老 師怎麼可能會看上你?比起來,我待在他身邊的時間可長得多了』……師父明明是我的, 他有什麼立場說這種話?」   即使過了三、四百年,瑟雷爾都還能清楚回想起自己一身狼狽地從血泊中被對方救起 ,卻聽到那麼一句話時的心情……他想吶喊出「師父明明是愛我的」,卻比任何人都清楚 自己是最沒有立場、也最沒有資格說出這種話的人。所以那個時候他只能沉默地接受了對 方的好意,只在臨走前說了一句「幕後主使是西法」,卻連「那是『我的』師父」之類的 示威言詞都沒能脫口。   ──雖然,以那時的情境而言,示威什麼的……早就沒了任何意義。   也是在那之後,曾經是洛瑞安邦立大學校長的莫列斯提前退下躲到了人文學院,一方 面承襲「老師」的興趣,一方面也藉此擺脫繁雜的事物努力增強實力。瑟雷爾知道,如果 不是為了「鎮場」以維持洛瑞安的純粹性,也許莫列斯早就親自去找西法報仇了。   而面對徒弟這番內涵豐富、且兼告狀、撒嬌、不甘、懊惱於一體的話語,阿德里安回 應的方式很簡單。   「你就算轉移話題,我該說的還是要說。」   伴隨著如此一句,完全不把對方先前爆的料當作一回事的銀髮長者已經接著先前被帶 開的話頭繼續數落了起來:   「連真身來此都有這種危險,更何況是你現在的身體?經過剛才的……咳嗯、你變成 這副模樣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吧?晚上……不、你既然恢復得這麼好,乾脆現在就回法師 塔去解開封印!」   「你剛才明明說晚餐後──」   「那是我考慮不周……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險,你如果不肯聽,我就直接送你回去。 」   說著,越想越覺得這麼做才對的阿德里安心念一動,身旁就已是一道空間裂縫撕開, 對應的地方不是別的,正是位在無盡虛空之中的法師塔……見師父動了真格,瑟雷爾也不 敢再說什麼「你難道就不希望多花點時間和我在一起嗎」之類的廢話,連珠炮似的開口就 道:   「回去了不能再來?而且誰說我變成這副模樣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什麼意思?」   入耳的話語讓阿德里安有了幾分不太好的預感,本已張開的空間裂縫也因此闔了上: 「你做了什麼,瑟雷爾?」   「請叫我克拉克.肯特──當然,只有『克拉克』也可以。」   即使是背水一戰,以裴督之主的心計,又豈有可能沒做好萬全的準備就變成這副模樣 跑來洛瑞安?「我想學院主席方面應該給過了通知才對……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人文學院 的學生、艾梅蘭二號樓的一份子了。至於房間……當然是和師父一起住了。」   ──這一刻,儘管眼前的人仍維持著黑髮少年的模樣,阿德里安卻已很難再將先前那 種彷彿回到四百多年前的寵溺與疼惜延續下去。清朗面容之上神色微沉,他就這麼定定地 凝視了徒弟好一陣,直到後者被他看得漸漸有了幾分無措,他才垂下眼簾,難掩疲憊地啟 唇道: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只是想盡可能地多待在師父身邊,不行嗎?」   見師父表情變了,瑟雷爾也不再用先前孩子般嘻皮笑臉──或者該說是死皮賴臉── 的那一套,雙臂依舊緊箍著身前的銀髮長者,神情卻已是屬於裴督之主的成熟與微微黯然 :   「有雷昂遇襲的事在前,師父也不想捲進什麼爭風吃醋的事情當中,自然不可能讓『 伊萊』過來……既然如此,我能待在你身邊的方式,不也就只有這唯一的一種?」   「瑟雷爾──」   「至於危險……如果無人知曉我的真實身分,就算只有六、七級的實力又怎麼樣?我 的感知一樣保持在傳奇的強度,絕對足以在遇襲前解開『時光回溯』的封印……相較之下 ,師父,實力只有聖級的你不是更危險嗎?對西法而言,你才是那個可能意味著突破的契 機;至於我,充其量也就是個提取生命力的機器而已……師父會擔心我,我難道就不會擔 心你嗎?」   說到這裡,黑髮少年微微一頓,眼圈已然不受控制地紅了起:   「先前我之所以能按捺著不過來,是因為想讓彼此都冷靜一下,也怕自己會再惹你生 氣……可現在話既已說開,面對失而復得的寶物,想天天看著、守著、呵護著難道不是再 正常不過的反應?是,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但師父……你只是習慣性的擔心我,可我, 卻已經……親身經歷過一次你的死亡了。」   阿德里安聞聲一震。   回想起那於時空交會處將他喚回人世的、瑟雷爾泣血呼喚的一幕,看著眼前黑髮少年 始終潛藏著抑鬱的墨眸,他心頭微酸,突然意識到即便彼此重逢至今已相處了好一段時光 ,和之間相隔的四百零四年比起來也終究太過短暫……就算再怎麼想像,他也無法真正體 會到這個孩子在那四百多年間所懷抱的痛苦與絕望。因為,正如同他所受的傷,瑟雷爾無 法親身感受;那個孩子所經歷過的失去,他也同樣無法觸及。   他對瑟雷爾的在乎和愛,數算起來也不過延續了三十多年的光景;但瑟雷爾對他的感 情和思念,卻已有四百三十多年那麼長。   感情或許不能以時間做衡量,但在考慮到對方心情的時候,阿德里安卻無法不去在乎 、顧及這一點。   所以沉默片刻之後,銀髮長者終究只是一聲嘆息。   「我的底線很簡單:考慮到現在的努泰爾大陸上見過你十五歲模樣的人少之又少,你 可以繼續維持現在的樣子以『克拉克.肯特』的身分待在洛瑞安……前提是擁有足夠自保 的力量。既然你說除了陪伴、也是為了保護我而必須待在這裡,那麼我也有權利提出我的 要求──我所謂的自保,是傳奇等級。只要你能做到,我就有辦法遮掩莫列斯等人的感知 。」   「……我明白了。」   就像他給師父喝的煉金藥劑那樣,能讓一個人只在外表上暫時有所轉變的方法不少, 麻煩只在於該如何在保持實力的情況下不引起旁人的警覺……而師父的保證無疑解決了這 個問題。所以認真地點了點頭後,他留了句「等我回來喝湯」便自撕開空間裂縫傳送回了 法師塔,只留下了廚房中神情複雜的阿德里安。   ──可還沒等莫名有些失落的銀髮長者離開廚房,空間中便已再一次傳來了熟悉的空 間異動。察覺到同樣熟悉的靈魂波動進入感知之中,阿德里安微愣抬眸,便見實力仍處在 時光回溯壓制下的黑髮少年由空間裂縫之中匆匆走出,而在確認爐子並不在加熱使用中後 一把抓住了師父的手,三步併作兩步地便將人帶回了房間。   阿德里安雖不知他為何會去而復返,卻仍控制不住心底在徒弟的身影重新映入眼簾的 那一瞬間於心底迸發的喜悅……意識到不論理智如何清楚對方滯留洛瑞安的不妥當,他心 底終究還是盼著能時刻與瑟雷爾在一起的,心情有些複雜的半神閣下抿了抿唇,卻終究沒 有多說什麼,只是任由徒弟一路牽著,直到回到早前兩人好生歡愛了一番的房間裡、被對 方拉著坐到了那張彷彿仍殘留著幾許情慾氣息的單人床上。   「差點忘了。」   去而復返的黑髮少年鬆了口氣地道,而在有些不捨地深深望了眼面上微露不解的銀髮 長者,神色交雜地抬手撫上了那張帶著歲月痕跡的英俊面龐:   「幻身藥劑的時效快到了……」   「……所以,你是為了再看『我』最後一眼而回來的?」   「不要說那麼不吉利的話。」   「最後一眼」什麼的怎麼聽怎麼刺耳,讓腦海裡幾乎是轉瞬便浮現了那個染血之夜的 瑟雷爾不由一個激零,連忙抬手堵住了師父的唇,苦笑道:   「只是想起師父變回去時肯定又有好一陣苦要受,身為始作俑者的我怎麼說都應該陪 伴在師父身旁才對,所以才會又匆匆趕回來……至於懷念不捨什麼的,也是在所難免吧? 畢竟是這麼多年來都只能在回憶裡思念著的……」   說著,他微微頓了下,語氣一轉:   「當然,師父不論什麼樣子我都喜歡……原身的模樣成熟穩重、英挺睿智,小阿德里 安的樣子則是精緻漂亮、清純動人。不論哪一面,給人感覺都是那麼樣乾淨美好,讓人看 著看著……就忍不住要升起玷汙侵犯的慾望。」   本該只是表明心志的話語說著說著不知怎地便又成了葷話,讓聽著的銀髮長者俊容之 上不由浮現了一抹羞惱交錯的粉色。只是還沒來得及等他出言教訓徒弟,幾個日時前一度 體驗過的灼熱感便已再一次由裡到外席捲全身,骨骼與皮肉反向壓縮所帶來的疼痛感亦緊 隨而至,讓承受著的阿德里安一時不由渾身劇顫、冷汗涔涔……瞧著如此,瑟雷爾心下不 捨、悔意與自責爭先恐後地湧現瀰漫,卻只能張臂將人緊緊擁入了懷,希冀著能藉此轉移 對方的注意以減輕痛苦。   好在還原的過程並不長。小半晌後,當懷中軀體的震顫停止,被黑髮少年緊緊擁在懷 裡的,已不是那個看來更像是他在依偎著對方的銀髮長者,而是模樣精緻、身材纖細,怎 麼瞧怎麼惹人憐愛的金髮少年……望著屬於小阿德里安的容顏因身體殘留的痛楚而一片煞 白,裴督之主心中一緊,忙低頭吻了吻他的男孩額角,輕聲問:   「師父……我帶你回法師塔休整一下好嗎?」   「……嗯。」   阿德里安不放心徒弟繼續待在這裡,卻也從徒弟的表情中明白他不會願意將自己交給 蘇薩照顧;所以沉默片刻後,他終仍是輕輕頷首,任由徒弟召喚出空間裂縫,將他橫抱著 帶回了位於無盡虛空的法師塔中── --   「雖然這麼做有些趁人之危.....不過.....」   「我,本來就是個小人哪。」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4.45.206.177
arieshide:好棒的清潔魔法有這個大掃除一定很方便!! (重點錯!!!! 01/28 23:10
crasia:是啊我也好想要Q_Q 01/29 00:19
winter40114:好讚阿~ 01/29 20: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