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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過   『……我們不能再這樣了,天祤。』   『既已拜堂成親,今夜之後,我便是庭芳的夫婿了,自然不能、也不該再和其他人… …互相撫慰。』   『只要我一日仍是庭芳的夫婿,這便是我和她之間的承諾……將來你娶妻之後也當如 此的,天祤。』   ──在此之前,齊天祤從沒有想過……自個兒竟也會有從向來對他寵溺縱容、百依百 順的摯友口中聽到如此話語的一日。   他們的相識,源於無數巧合的牽引。   那一年,老道士死後,本理所當然地打算留在山裡作獵戶的他因故識得了穆大哥,並 在助對方成功為死去的兄弟報仇後得了穆大哥的邀請、問他想不想離開山裡加入破軍…… 由於自小生長的環境相對閉塞,齊天祤雖曾聽穆大哥無數次同他吹噓破軍的不凡,也曾無 數次聽對方講述過一介軍人能入破軍裡頭是多大的榮耀,卻始終沒怎麼上心。因為對他而 言,破軍也好、貪狼也好,不拘叫什麼名字、不拘是如何性質,這份邀請,對他來說也不 過就是換個地方、換種獵物做獵戶而已。   所以答應穆大哥的那一刻,他根本沒想過自個兒平凡無奇的人生,會因為進了破軍、 識得了那個人,而就此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在穆大哥的引薦下,全無背景的他甫出山村,便以十四歲半的稚齡破格進到了破 軍地字營裡、代替穆大哥死去的兄弟成為了寅隊的一員。   軍營是個相對封閉的環境、破軍裡的人際往來也較為單純,故齊天祤年紀雖少,卻仍 在加入破軍不久便靠著出色的身手和多年來縱橫山林的能耐得到了多數地字營軍士的認可 ,更在其後的實戰演練中展現出了自身對戰術運用非比尋常的天賦……出色的才華讓自認 對他有一份責任的穆隊長開始著力對他展開了培養、更在突來的丁憂後主動將他提為了自 個兒的接替者。   那時齊天祤連十五都未滿,便是寅隊隊內對他接替隊長之事並無異議,也很難說服地 字營的主官和其他成員……只是穆隊長既然屬意他為下任隊長,自沒有只提了個意見便撒 手不管的道理。也因此,一場在穆隊的奔走下舉行的演習過後,齊天祤正式接任了寅隊的 隊長,成了整個地字營裡最年少的軍官。   ──儘管他自身並不明白這究竟意味著什麼。   可成了隊長後,昔日將他當弟弟照顧有加的同僚們成了下屬,便是地字營並不是上下 階級那樣森嚴的地方,彼此相處的感覺卻仍難免有些變了味……他不可能再和那些同僚們 住在七人一間的大帳裡、也不可能再讓他們拿自個兒當黃毛孩子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再 加上與他同帳的卯隊隊長雖對他沒什麼意見,卻也很難將一個毛孩子當成朋友看待,故齊 天祤雖十五歲未滿便得了足讓無數人稱羨的地位,卻不僅沒什麼欣喜若狂的感覺,反倒還 有些後悔起了當初的決定──即便總是木著張臉的他,從來不曾在旁人面前表露過這一點 。   ──直到那天。   那一天,因前任卯隊隊長「高升」而已獨居了兩個月之久的他正一如既往地待在帳裡 擦拭兵器消磨時間,不想平時絕不會有他人擅入的軍帳卻在外間一聲明澈的「失禮了」後 驀然由外而啟、正午過於燦爛的陽光隨之透入,而讓自小眼力極好的齊天祤便是不曾抬首 仔細打量,也能清楚瞧見了入帳之人那讓他一瞬間微微受了震撼的身影。   ──那是一名與他年歲相仿的少年,卻有著一張極其清秀而精緻的面龐,舉手投足間 亦都透著一股子端莊嫻雅,和充滿了粗魯軍漢的地字營怎麼瞧怎麼格格不入……只是齊天 祤雖鮮少與其他同僚往來閒談,可他耳力極好,自也聽說過營中傳得沸沸揚揚的、所謂「 接任卯隊隊長的是一名來混軍功的公子哥兒」的消息。也因此,瞥見對方那一身與他相同 的地字營隊長袍服後,他立時便知曉了對方的身分、也明白了彼此必將在接下來的好一段 日子裡休戚與共的事實。   可明白歸明白,且不說對方傳言中的出身和那明顯迥異於己的氣質,單是此前在這破 軍的種種經歷,便已足讓齊天祤放棄和對方打招呼相交的盤算了。所以他終究動也不曾動 ,只是一個勁兒的埋首擦槍、意圖藉此表現出自個兒的不在意,不想那個人──柳靖雲卻 對此毫不介懷,先是無視於他的冷漠主動相交、又在後來的騷動裡展現出了自身絕對不只 是來「混軍功」的實力和氣魄,讓清楚見識了他初試啼聲過程的齊天祤面上雖仍一派冷漠 木然,心下卻已不由自主地在意起了對方。   然後,在接下來一個多月間的暗暗觀察中、更深地為這個非比尋常的同僚吸引了住。   因為彼此之間讓人無從忽視的差距。   ──明明兩個人年歲相仿、給破格提拔入營的背景也有相通之處,可除了外表上無從 掩飾的年輕外,他和柳靖雲卻根本沒有半點可比性。一個是外表和氣質上與其他同僚較為 相近、卻始終有些格格不入;另一個卻是在外表和氣質上與整個地字營格格不入、卻用不 到一個月的時間便和全營上下打好了關係……和年紀相差不到一歲的柳靖雲相比,齊天祤 待人接物的方式簡直就跟幼兒似的,卻是讓他心下感慨之餘亦不由起了幾分欽服。   是的,欽服。   因為柳靖雲是一個極難讓人生出惡感的人。   在那個讓他二人真正萌生出友情的夜晚前,有所防備的他從沒對這個同僚擺出過任何 除了漠冷木然以外的表情;可饒是如此,柳靖雲對他的態度卻依然是始終如一的溫煦…… 以及讓人不知不覺便心氣為之一靜的寧和。每每看著那雙沉靜的眉眼、那溫和的容色,以 及那抹清雅如蘭的笑,不論齊天祤此前的心境如何浮躁,都能在轉眼之間安撫定靜下來, 卻是讓他對其人的觀察漸漸不再只是觀察,而是漸漸轉成了一種習慣、一種癡迷……然後 ,不再滿足於只是單單看著,而渴望起進一步的接觸與相交。   而他也確實如願了──儘管主動踏出那一步的人,依然是柳靖雲。   可在那之後,彼此逐漸打開話匣子的閒聊卻讓齊天祤很快就放下了往日同旁人相處時 的隔閡,卻是連平日的冷漠木然都沒能維持便嘰嘰喳喳地同對方談起了許多──他不是沒 擔心過柳靖雲會否因此厭煩,可那個人卻只是十分耐心地應對著他的每一個問題與每一句 暢談,一雙溫柔的眼更始終未曾由他身上移開。那種感覺,就好像他不僅僅是一個單純的 同僚、而是對方眼裡極其重要的存在,讓他一旦習慣了便不能自己,最終不由自主地同對 方越說越多;而本已維持了一個多月的防備與距離,亦就此徹底消弭了殆盡。   那一天,他們從單純的同僚成了朋友;而在那之後的六百多個日子,則讓他們進一步 由普通的朋友轉為了性命相托、神會心契的摯友。他們彼此信賴、彼此倚靠,並藉著這份 契合完成了種種任務、立下了無數功勞……因著靖雲,曾經格格不入、無所適從的他已然 徹徹底底地融入了地字營,更因而得著了以前他所不敢想像的人望與嘆服。   因著靖雲,待到東征結束之時,齊天祤甚至已記不起彼此認識前自個兒是怎麼度過那 些個乏味寂寥的日子,只是一個勁兒地沉浸在彼此共度的時光裡、縱情享受著友人的關懷 和寵溺,以及對方同樣將自個兒視為「特別」的親近和溫柔。   ──回想起來,或許早在那時,他便已對靖雲有了超出「友誼」以上的情感……只是 那時的他太過愚昧、太過懵懂,所以即便這份渴望親近獨占的感覺在一次意外下轉為了對 他仍十分陌生的情慾,他卻不僅未曾探究這份難以遏制的衝動究竟因何而起,反倒還一個 勁兒地央求靖雲幫他處理、甚至還仗著友人對他的縱容逼對方做出了承諾……他的無知與 自我讓他看不到靖雲應承時的反常,只是極其愚蠢地一面想著獨占對方、一面卻又將「彼 此撫慰」當成了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卻從未思考過守禮知禮、潔身自愛如靖雲,是下了 多麼大的決心才會做出這樣的承諾。   在那之後,儘管出生入死的機會漸漸少了,他們之間的默契和感情卻只有更深,甚至 還因那份「彼此撫慰」的關係而有了異乎尋常的親近……無數個夜晚,他總是情難自禁地 沉醉在靖雲情動的勾人模樣中難以自己、又總在央著對方幫忙發洩後環抱著對方的身子入 眠。但凡他有多一點常識又或理智,便該清楚這樣的關係斷不是一般「摯友」所會有…… 但他卻可悲地不曾深思、不曾留意、不曾發覺。   ──然後,在突如其來卻又不那麼讓人意外的臨別前,對著說出「我喜歡你」四字的 靖雲……那樣可笑而愚昧地回以了一句「我自也是的」。   那時的他從沒深想過「喜歡」一詞的意涵、更從沒深想過靖雲在那樣的情況下說出那 麼句話的理由。他只是沉浸在彼此不得不分別的悲傷之中,一如既往地支取、索要著對方 的溫柔與疼寵。因著靖雲對他足稱百依百順的縱容,他根本未曾意識到自個兒的所作所為 究竟有多麼自私和任性;卻是直到三年後彼此終得重逢、仍對友人與自個兒的心意全無所 覺的他提出自身有意成親的打算後,才讓彼此間原先一直維持著的、那建立於誤會之上的 平衡徹底崩毀殆盡。   ──他錯過了靖雲一直以來全無矯飾、坦然包容的情意,生生將彼此曾經無情人之名 卻有情人之實的關係推回了「摯友」上頭;但卻偏又可笑地直到「友人」成親當晚、他自 以為理所當然的親近求歡受阻,才隱隱意識到自個兒似乎做錯了些什麼。   靖雲說,他們不能再這樣了。   靖雲說,他既已成了那名女子的夫婿,便不能、也不該再和其他人互相撫慰……就算 那個人是自己也是一般。   就算那個人是……這世上理應最親近、也最了解靖雲的自己。   可,怎能如此?   最了解靖雲身子的人是他、最熟悉靖雲情動模樣的也是他,靖雲身上所有令人眷戀的 一切都是他一點一點摸索發掘出來的,又怎能僅因著一樁婚事,便就此生生由他手中剝奪 ?   靖雲……那個總是溫柔地望著他、包容著他的靖雲……明明該是屬於他的才對。   可他卻不能再像以往那樣碰觸靖雲、不能再享受靖雲給他撩撥得意亂情迷的動人姿態 ,更不能……再吻靖雲。   靖雲說,自今而後,能那麼做、也有資格那麼做的,只有他的妻子。   ──不是曾朝夕相伴四年餘、且身為他摯友的自己,而是那個當天晚上才成為他妻子 的女人。   真正理解到友人的話語究竟意味著什麼時,齊天祤不是沒想過反駁、不是沒想過拒絕 ……他甚至都動過無視於友人的意思強行動手、生生將新郎官留在自個兒身邊的心思,可 卻因著那夜靖雲平靜中帶著決然的目光而終究只回以了同意的一應……然後,就那樣帶著 滿心的錯愕與不甘將那本應只屬於他的人送到了新房裡、將靖雲交給了那個根本什麼也不 懂的女人。   ──靖雲洞房花燭的那一夜,他一個人躲在房間裡喝了一夜的酒,卻怎麼也不明白為 什友人只是成個親,便會讓一切淪落到如此地步、更讓自個兒心底難受得直如給挖空了一 般……可他不能問,也無從問,以至於這滿心的糾結困惑便一路隨他隨到了杭州守備任上 ,直至於江南那迥異於地字營單純的繁華糜爛中明白了一切的根源。   原來,兒女情長並不只限於兒女、男歡女愛也並不只限於男女;所謂情愛,也終歸只 是對那份心意的命名,而非只有一男一女才能談情說愛、才能勾搭成姦、才能兩情相悅、 才能長相廝守。   原來,他和靖雲之間能夠萌生的情感不光只有友情,也同樣可能是愛情;而彼此之間 的關係也並非只能是兄弟、是摯友,而同樣可能是情人……又或愛侶。   接著他想起了。   他想起了彼此第一次互相撫慰的那一夜,當他要求靖雲日後繼續幫他宣洩、也只能幫 他宣洩之時,靖雲先是遲疑而後決然的應承;也想起了彼此第一次的久別前夕、靖雲說出 「我喜歡你」四字時的不安,以及得著他一句「我自也是的」時歡欣異常的表現。他更想 起了彼此終得重逢那夜,當他心滿意足地抱著靖雲躺在床上,卻提及了親事、提及了自個 兒有意成家之時,懷中人那突如其來的質問與身子難以壓抑的輕顫……可笑他當時還以為 對方是因給自個兒脫了個精光、身子受寒才會震顫如斯,卻不曉得當時他自以為是且想當 然耳的諸般言詞,對聽著的人而言究竟意味著什麼。   ──他的愚蠢和無知,重重傷害了曾一心一意喜歡他、愛他的靖雲。   所以那一夜之後,已然心冷的靖雲開始有意無意地避著他,更毅然決然地做出了成親 的決定,從而將彼此之間的曖昧難明徹底了斷、就此回到曾經單純的友誼上頭……可那時 的他卻依舊傻傻地不曾察覺,卻是直到靖雲親口拒絕他的求歡、而他也親手將本只屬於他 的靖雲推到了那個女人的懷裡後,才終於漸漸察覺了異樣。   ──然後,在遠離對方的這江南之地,痛切地理解到自個兒究竟錯過了什麼。   靖雲是愛著他的;而他對靖雲的那份在乎與獨占慾,也從來就不是此前所以為的友情 。   便如靖雲愛著他一般,他其實也是愛著靖雲的;所以才會總壓抑不住對靖雲的渴望、 所以才會總著迷於靖雲因己迷亂的姿態──可他卻發現得太晚。   晚到……已將那個深愛著他的人傷得那麼徹底、更已將曾經擁有的一切極其愚蠢地遠 遠推了開。   當他終於明白自己對靖雲的感情時,那個曾深愛著他的人,已經是別人的丈夫了。   想明一切的那一刻,齊天祤只覺心底那股隱隱約約糾纏許久的痛瞬間變得無比鮮明, 不僅讓那時在守備府後花園的他當場發狂地打爛了一堆假山盆景,更隨即不管不顧地縱馬 出府、連食糧行囊都不曾準備便想一路趕回京城見見對方──可卻連杭州府都沒能出,便 因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而給阻住了行程。   那一日,置身於冰冷而滂沱的雨勢中、看著城中忙著避雨忙著堵水的人群,他不期然 間憶起的,卻是彼此第一次分別前、靖雲要他給出的承諾。   『還記得你曾說過的話麼?「緣乃天定,只要兩人有緣,便是遠如天南地北,亦能不 知不覺地在緣分的牽引下彼此相會聚首」……背景天差地遠的你我能受緣分牽引至此,又 豈會因我回京便就此絕了聯繫?不過是由以往的對面相見變成了魚雁往返而已……』   『天祤……機會不是憑空得來的,而需得自己去爭取。當年我爭取了,所以才能進入 破軍、才能與你相識……而你我要想再次重逢,所要做的,無非也就是如此而已。』   『如此,我會等你的。』   『我會等著你我重逢的一日、更會等著你我同殿為臣的一日……所以不要讓我失望, 好嗎?』   ──如果他竭力爭取、如果他真正實現這個承諾……那麼,他們之間,是否還有挽回 的可能?   內心深處,齊天祤知道自個兒這樣的想法不過是逃避現實、自欺欺人而已,可卻一旦 動了念,便再也揮不開、捨不下……所以他終究還是回到了守備府,迎著暴雨做出了自個 兒力所能及的種種防範──照著臨別前靖雲贈與他的諸般建言──指揮手下的兵士就此護 得了一方太平。如此往復數回,積攢而下的功勞讓他三年未滿便得了再次升遷的機會,而 終得懷著滿心交雜回到了有靖雲所在的京城裡。   ──真正入京、真正見著對方前,他不是沒奢望過靖雲其實並不愛妻子、不是沒奢望 過彼此仍有重續前緣的機會。只是入京之後,他先是聽著靖雲和妻子如何登對如何恩愛的 議論紛杳而來,接著又親眼見著靖雲一家三口那坐實了傳言的和樂親暱……便知這一切全 都是他自找的,眼前的一切卻仍讓齊天祤痛得幾乎難以承受,卻是再顧不得其他、假托旅 途疲憊便先辭別那兩大一小回客房歇息去了。   而不知該讓他慶幸又或糾結的是:許是他先前的表現太過反常,當天晚上,他雖婉謝 了靖雲為他擺開的接風宴,卻仍在晚膳過後迎來了那個讓他日思夜想的身影……那滿懷關 切與溫柔的熟悉目光讓齊天祤根本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語,而終只得強忍著心頭難以平息 的疼痛與懊喪將對方請入了屋裡相伴著落了座。   ──恰如往昔。   但又有著本質上的迥異。   以往,面對著靖雲時,他從來不會煩惱自己該說什麼、更不會刻意去顧忌迴避些什麼 。他總能隨心所欲、暢所欲言,將自個兒的一切情感一切想法全都毫不設防地袒露在對方 面前,因為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能得著對方的包容──不像這一回。   不像這一回……面對被他所傷、被他推離,如今更已徹底屬於別人的靖雲,已不復往 日無知的他,已再無法像以往那樣縱情表露出自個兒的一切。   因為他怕。   他怕自個兒的情思會一不小心便貿然暴露、更怕靖雲此時早已不再愛他、不再容忍他 ,怕靖雲會因為他這份醒得過晚的情思而更將他排拒推離。所以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蒐羅著 任何與感情無關的話題,一方面觀察靖雲的種種反應、一方面壓抑著心頭直欲將人收擁入 懷的衝動……直到彼此間的氣氛終於漸漸恢復到以往,已為對方溫柔如水的眸光迷得不能 自己的齊天祤,才終於再難按捺地試探出了聲──   『此去杭州,委實讓我開了不少眼界。』   他狀似不經意地邊喝茶邊道,目光卻始終留意著身旁人的每一絲表情──   『可在所見識到的諸多事物之中,最讓我訝異的,卻是杭州盛行的男風……和某些絲 毫不遜於戲曲的、兩名男子相愛相守的「佳話」。』   頓了頓,『靖雲知曉這些事兒麼?』   『……嗯。』   而他得著的,是靖雲眉眼間一閃而逝的悵惘感慨……與平靜得沒有一絲起伏的應聲。   ──三年多前的那一夜,聽得他有意成婚之時,眼前的人曾經是那麼樣的失常那麼樣 的激動,甚至都到了輕顫難抑的地步;可三年後的此刻,聽得他這樣試探暗示的話語,眼 前的人卻只像是一切都已過去那般平平淡淡地應了過,不僅聲調聽不出分毫變化、整個身 子亦瞧不出哪怕些許的動搖……按說那樣的沉靜本是齊天祤早已熟悉而且習慣的,可當自 個兒最後的僥倖換來了如此結果,心底隨之蔓延開來的,卻仍是絕望。   ──所以那一瞬間,他幾乎壓抑不下那股賭上一切狠狠要了對方的衝動、幾乎駕馭不 住那不顧一切地將人奪回的慾望。   他們曾經那麼樣親近,親近到他幾曾吻遍靖雲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亦幾曾撫遍對方的 每一處敏感……而此時、此刻,要想重新得回那份親近,也不過就是他一探掌的距離罷了 。   只要一探掌,那個仍然對他毫無防備的人便可入他之手,便可任憑他品嘗侵占、任憑 他褻玩索要……就算遇得了反抗,以他對靖雲身子的熟悉,要想讓對方在情慾催折下沉淪 順從亦算不上什麼難事。更何況以靖雲對他一貫的縱容與護持,便是真無視於對方的抗拒 強行為之,最後也不見得就無可挽回?   ──可縱於心頭千般謀劃臆想,迎著對方溫柔中帶點苦澀的眸光,齊天祤卻終究什麼 都沒能做。   他唯一做的、也唯一能做的,只是強逼自己壓抑下那些過於瘋狂的心思,然後像是什 麼也沒發生一般地轉移了話題、僅單單以朋友的身分天南地北地繼續同對方話家常而已… …如此一兩個時辰過去,卻到明月高懸、夜色漸沉,幾已為內心翻騰的情感與慾望逼瘋的 他,才終於以時間太晚為由將靖雲請出了屋,然後獨身回到仍殘留著對方幾許氣息的屋子 裡、萬般頹然地倒臥上了榻。   ──他懷抱著一絲僥倖而來,期望著彼此仍能有那麼點心意相繫的可能;可迎來的, 卻是那一絲僥倖的落空,與眼前他不願面對、卻不得不面對的事實。   ──那個對妻子滿懷柔情、對女兒慈愛疼寵的人依然是柳靖雲,卻已不再是當年那個 只單單看著他、守著他的靖雲了。就算依然會同他親近談笑、依然會對他多番看顧,可當 年曾經對他萬般縱容的靖雲,卻已被他生生推開毀去、再不復存。   是他錯過了。   是他錯過了曾經近在咫尺、唾手可得的一切;也是他錯過了那個曾經只屬於他、也只 看著他的人……但凡他多一點腦袋、少一分自私,便該在那曾經無比情濃的那一夜、於靖 雲反常的表現下明白什麼才對──可他卻毫無所覺。他只一心想著自己要什麼、又能從靖 雲身上得到什麼,而卻是直到對方因他的錯過而心灰意冷地選擇了鬆手、選擇了退離,才 終於遲來地意識到自個兒白白放走了什麼。   靖雲已不再是他的靖雲;而他們之間曾經有過的承諾、如今亦已屬於了那個女人…… 靖雲再不會像以往那樣碰他、也不會再像以往那樣容他碰觸索要。因為這一些都是「她」 的,是靖雲和「她」的承諾,與他無關、亦再無涉於他。   ──因為他的錯過,他和靖雲之間唯一仍剩的……便就只有他口口聲聲宣稱的「袍澤 情誼」,以及那個驅使他努力打拼上京、從而得以更為接近對方的約定而已。   分別那年、他們做下如此約定,是為了能夠彼此相守;而在彼此已再無相守可能的今 日,再繼續持守、緊抓著那個約定,也不過是讓自己徒然觸景傷情而已。   ──儘管那個約定……是除了「袍澤之情」外、他們之間唯一剩下的了。   那一夜,懷著滿心的悔恨悵惘,齊天祤想了很多。他想過就此避開、想過就此遠離, 想過讓時間讓距離沖淡那份椎心蝕骨的情思,可卻終究沒能捨得真正放手……不論是曾經 的朝夕與共、又或近十年的相識相知,靖雲的一切早已深深烙印到他的骨裡與生命裡。若 將之拿開,如今的他還能剩些什麼?不過也就是更深的空虛與寥落而已。   所以他終究不曾放手。   就算知曉自個兒的堅持已無了太大的意義,他卻仍是接下了那個能讓他更快晉升的調 遣前往蜀地,只為了能夠在各方面上都更加接近靖雲、能留存住彼此之間所剩不多的連繫 ,並在每一年進京述職的時候死皮賴臉地住進柳府裡、仗著他們的「友誼」享受靖雲的親 近與信賴……儘管這麼做的代價,是每一次看到他們一家三口──後來更成了四口──闔 家歡樂、不容干擾的模樣時,胸口撕裂心扉的痛……與對自個兒就那麼錯過一切的悔恨。   ──直到又一個三年、再一個兩年過去。   ──直到……他們相識的日子已逾他年歲的一半;而那個無心卻奪他所愛的女子,卻 因產第二胎時元氣大損,最終在兒子未滿兩歲時便與世長辭。   知道這個消息那一日,儘管清楚靖雲心底必是十分哀慟的,可齊天祤心底最先升起的 ,卻仍是過於卑劣的喜悅……曾偃旗息鼓了多年的渴盼與綢繆轉瞬便占據了他全副心思, 而讓他便因即將調入禁軍而須得先將手中公務盡數移交才能回京,卻仍難以自己地惦念起 了他曾一度錯過的一切。   因為靖雲終於不再屬於「她」。   因為靖雲身邊最親近的人,終已又只餘下了他一人。   ──而這一回,他不會再錯過。   靖雲是他生命的全部、也是他離開山村一路走到今日唯一的在乎……他已錯過了一次 ,便不會再錯過第二次。所以這一回,不論發生什麼,他……都再不會放靖雲離開── --- 看完應該只會想說"哈哈你活該"吧XD 袍澤的個人誌裡除了這篇另外還收錄了三篇番外: 1如芝如蘭、玉韞珠藏(羞恥道具play) 2媒人(發現真相的光磊和熾予夫夫) 3某年某月某日、京城一景(一頓難吃的聚餐飯) 有興趣的人可以看看喔>V< 明天上肉番。這對是我破廉恥的開始啊!(明明早就沒下限了好嗎) 好多play都是從這一對才有辦法玩 -- 公示噗浪:http://www.plurk.com/crasialeau 出版資訊:http://crasia.pixnet.net/blog 1月會開始更新的POPO專欄:http://www.popo.tw/users/crasia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1.240.233.105 ※ 文章網址: http://www.ptt.cc/bbs/BB-Love/M.1418967959.A.05B.html
glimmerseaso: 這是天然渣的心境轉換史 12/19 15: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