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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壽宴本該是和平而充滿了喜慶意味的。然而,在邵璿的一手策劃下,肅 清行動在慶祝節目中一一展開。夜未盡,烽火連天,喧鬧聲四起。   抬眼望向宮外火紅的天空,而後,舉步朝邵璿的寢宮行去。   早已做下了決定……在兄長的計劃成功之時,在心底策劃已久的一切,亦將 付諸實行。   邵珩俊逸的面容之上目光深沉,載滿了令人難測的沉沉心機。   十二年的時間絕對足夠去改變一個人。加以環境的塑造,讓一個單純的孩童 變成心機身沉的少年,是綽綽有餘的。   十二年的離鄉背井與環俟的敵意,令邵珩有了極大的改變。之所以能成為駙 馬、儲君,靠的,就是在表面平和實則殺機處處的「人質」生涯中所磨練出來的 難以捉摸。   也許他的心計手段不一定能勝過兄長。但,他卻擁有兄長的信任,而這代表 著邵璿不會對他有所疑心,自然也不會用上心計。而他便依恃著這份信任,悄悄 的在檯面下佈局策劃。   他很尊敬兄丈,但心底卻有著一個更強烈的渴望足以令他選擇用上心機與兄 長為敵……或者,可以被說成是「背叛」。   渴望著一個……比任何事物都要來得重要的……   刻意令太監們免去通報,放輕腳步走入兄長寢宮內殿,並在門邊,停下。   目光,望向殿內正自寬衣準備就寢的兄長。   與外頭的喧鬧相較,整個殿裡顯得相當寂靜。但見邵璿獨身立於床邊,褪下 一身龍袍,並解下長髮。烏黑髮絲披上頸肩,裡衣單薄,柔美膚色隱約可見。俊 魅絕艷的容顏之上深愁難解,卻因而更添了一分的陰柔。   將眼前的一切一切映入眼底,瞬間已是萬般思緒閃過邵珩心底。   在東北的十二年,支撐邵珩度過的,是與兄長間的所有回憶。以前的邵璿總 是以著冷峻的外表待人,卻只有在面對他的時候才會露出溫柔的笑容。而那種笑 容,也深深的被刻畫入了心。   他一直以為皇兄隱藏在俊美之下的艷麗陰柔,是只有他一個人知曉的。   十二年,他所思著念著的都是那個在他人眼裡俊美冷酷,事實上卻是極為艷 麗的皇兄……好不容易隔了十二年後再見,雖則那抹艷麗因輕愁而更增其魅人的 氣息,卻也同樣說明了一直無所動心的皇兄動了情。   那晚在桂寧宮,他看著的不是湘妃,而是邵璿。   是那個……渾身濕漉,絕艷勾人的邵璿。   對於皇兄動情的事情一直耿耿於懷的邵珩曾私底下做過調查,但卻沒個結果 。本想說就這麼算了的,不料自己才剛走一兩個月,皇兄便出事了。匆忙趕回, 雖然因皇兄沒什麼大礙而鬆了口氣,卻赫然驚見那容顏之上艷色更增,那份極其 勾人的氣息,也強烈得令邵珩輕易便能感受到。   他的皇兄……已經被人碰過了。   強烈的獨占欲驅使邵珩再度做了調查,而後,終於得知了對方的身分。   上官……鎏……   腦海中因浮現這個名字而湧起怒氣,眸色更為深沉,凝視著邵璿的眼神…… 帶上一分不該有的情愫與慾望。   比起當個尊敬兄長的好弟弟……他,更想當個能完完全全獨占邵璿的人。   獨占他的皇兄,他艷麗絕美的皇兄……   「珩弟?」   因那專注於身上的視線而察覺到邵珩的存在,邵璿當即斂了表情,帶上溫和 笑容的望向弟弟:「怎麼杵在那兒?有事麼?」   「不……只是想來看看皇兄罷了。」   回報以一抹深笑緩步入殿走向兄長,眼神已不再像以往般有所掩飾。深沉的 目光直視眼前的兄長,抬手,指尖掃過絕艷容顏……並,在下一刻將那渴望已久 的軀體緊緊擁入懷中。   寬掌隔著單薄裡衣,輕輕摩娑……「皇兄已經被人抱過了,對吧?」   沉沉語音在白皙頸邊落下。以唇碰觸著渴望已久的膚,輕輕吸吮品嚐著那份 溫軟魅人……   「邵珩,你可知道自己現下在做些什麼?」   因弟弟過於異樣的態度而不得不擺出了兄長君主的姿態。以著冷峻語音質問 出聲,邵璿正待將自己緊緊鎖住的雙臂之中掙脫,卻在此時,一陣劇痛驟然自腹 部傳開。   那是……被利刃毫不留情的刺入所帶來的痛楚。   絕艷容顏之上,瞬間已是一抹愕然。   邵珩這才放開了懷中軀體,並將那沒入他腹中的匕首拔出。瞬間,血花四濺 。一抹殷紅在白衣上擴散蔓延,卻將那抹身影襯得更為艷麗惑人……   「珩弟,告訴朕……是什麼樣的理由,驅使你如此對朕?是權力,是江山, 還是女人?……或者,你恨我這個做兄長的將你送往東北?」   仍是昂然立著,邵璿輕輕詢問出聲,對著手中仍持著染血匕首的十四弟…… 那是他最疼愛、最相信的弟弟,他第一個放上感情對待的人……而今,卻選擇了 以這樣的結果來待他。   難道……即使連珩……都不曾在乎過他?   鮮血緩緩留下,但一次次的打擊卻讓邵璿無暇再去顧及。早已心冷情冷,此 時更是整個凍結。怔然凝視著眼前的弟弟,沒有分毫的憎恨或怒氣湧生。有著的 ,只是,心痛……   「連你……也不再在乎我這個兄長了嗎?」   極輕語聲初落,下一刻身子已因失血而乏力軟倒,跌落……   「不,錯了……」   對他的問題給予了否定,邵珩一個攬臂,單手環上邵璿腰際及時接住了他軟 倒的身子……「就是因為太過在乎,才想要獨占……我想要的,始終只有皇兄一 人……」   最後的語聲,沒入相交疊的唇瓣之中……   一直想要得到的,不是權力不是江山,而是比任何人都來得美麗的兄長。   溫軟的唇瓣,一如所一直想像著的,有著震懾了整個心神般的甜美。   身子早已乏力。任由弟弟封住雙唇,邵璿已漸迷濛的意識之中,愕然之外有 著更多的無奈……   在得知背叛之時,本以為先前的一切一切皆是弟弟用來轉移自己注意力的手 段。沒想到……原來,他,一直是這麼看著自己的。   他所最最關心在乎的弟弟,始終還是改變了……   神智恍惚間,但覺一道勁風襲來,當下已是一抹蔚藍閃過眼前。   過於熟悉的情景重現,不自覺的,絕艷容顏之上,漾起了一抹哀絕的笑……   而後,昏厥。   「璿!」   一個發掌好逼退邵珩奪過邵璿的身子,將這一切收入眼底的上官鎏緊緊摟住 他的身,卻在瞧見懷中容顏的毫無血色時,滿載慌亂的一聲驚喚。   為了見他而來此,為了避免驚動他人而想等到只剩邵璿一人獨處之後才出來 相見。怎料,這一等,換來的卻是他的重傷。   當下匆忙替他點穴止血,但那容顏之上卻仍是蒼白依舊,而無醒轉的跡象。   絕艷的容顏之上,掛著淒絕的笑容……就如那晚,絕絕對對的震懾人心。   胸口,有如利刃劃過一般的痛楚難當……   上官鎏抬頭,怒目瞪視著做出這一切一切的邵珩。卻見他神情間無半點驚訝 ,甚至朗聲喊道:「來人啊!護駕!有人刺傷了皇上!」   「什麼?」   沒想到邵珩不但不吃驚,還反將罪往自己身上推,上官鎏大驚。想起先前入 宮時驚動了許多人,這邵珩又相當受邵璿重視。只怕侍衛們一來,不由分說便會 將他視為兇手……瞧見邵璿蒼白如紙的面色,上官鎏知道分毫都不能再耽擱。當 下朝身後領他來此的柳行雁一個示意,足尖一點,橫抱著邵璿已自運足輕功翻牆 而去。   望著上官鎏逐漸遠去的身影,邵珩轉而瞥了眼已默然立於身前的柳行雁,知 道自己若是追去,必定會遭受到他的阻攔。   而且……   用計也是為了得償所望,卻在瞧見兄長昏迷前一刻所露出的那抹淒絕笑容之 時,明白了一切。   那是自始至終都身為弟弟的他,永遠也無法得到的。 * * *   為何……人,總是要到失去或接近失去的時候,才能真正明白一切?   懷中的容顏蒼白得令人心疼,而那份心疼令上官鎏幾欲窒息。   分別一個月。除了安排弟兄們往後的生活之外,他花了好多好多的時間去思 考,思考自己對邵璿究竟持著怎麼樣的一種想法。   他很少這麼樣清楚的面對自己的感覺。也或者,該說是先前一直都在逃避。   也因此,一個月的時間,仍無法為胸口那份不斷騷動著的情感命名。只是, 每過一天,那或者俊美或者艷麗的容貌便在腦中浮現得更為頻繁。   思念著,渴望著,令上官鎏終至無可自拔而更難釐清。正自覺得無比困擾之 際,皇上壽辰將屆的消息傳來。正想說藉此機會入宮先行和邵璿化解先前的誤會 再說,怎料烽火四起,竟是連夜展開了肅清的行動。一片混亂中上官鎏好不容易 在邵璿寢宮外頭遇著柳行雁,沒想到方入殿,入眼的卻是邵珩緊擁住兄長重下殺 手,並在邵璿倒下前摟住他、吻了他的情景……   痛楚與酸澀同時湧起。直到望見那抹身影之上血花散落,身軀軟倒的剎那, 上官鎏才明白了一切。   才……赫然驚覺心底的那份情感究竟代表著什麼。   他……一直是愛著邵璿的。情意在八年前萌生,而在八年中滋長。所以,才 會那麼樣的因邵璿而失常。那些個耿耿於懷,從來就是只嫉妒與吃醋。   他終於明白了,終於弄懂了。卻,太晚太晚……   盡力奔馳著只望能遠離京城,找到大夫,多替邵璿爭取到一線生機。   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失去邵璿……   「鎏……」   卻聽一聲低喚自懷中傳來。上官鎏趕忙低下頭,入眼的便是邵璿雙眸半睜的 模樣。神情,極其淒苦而不再有任何的掩飾。   因為,邵璿明白一切即將結束。   感覺到生命的逐漸流逝,突然之間,好想將一直埋藏於心的一切一切盡數說 出……無論現下這一刻,究竟是真,還是假。   無論他……是否真的伴著自己……   「身為帝王,身為君主……合該無情,是不?」   決心既下,輕輕的語句脫口,像是在自言自語,音調卻淒切得令人哀然。   「合該無情……是啊!合該無情!合該無情卻仍是有情……情意深絕,情越 深,卻只是越絕望……」   「如果真能無情,該有多好?這樣,就不必這麼辛苦,不必這麼費盡心思只 為見上一面,只為得償所望,卻終是一身狼狽,難堪至極……」   淒切的語音入耳,聽得上官鎏字字錐心……為了能盡快遠離險地救治邵璿, 他本來不願停下。卻,在一次垂首中,望見了兩道清淚。   情不自禁的,停下了腳步……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邵璿流淚……向來堅強而不甘示弱分毫,嚴守著身為帝王 的自尊的邵璿……第一次,在他眼前落淚。   卻也,因而格外的令人心疼。   足足有好半晌,上官鎏無措的凝視著那滴滴落下的淚。   他……不知該怎麼……   透過被淚水迷濛了視線的雙眼,邵璿凝視著低下頭來的上官鎏,只知道他的 毫無反應,而分不清他現在的表情到底是怎麼樣的。   不過……可以想見,不會是像面對季書荷時那樣的溫柔,那樣的疼惜不捨。 因為,那麼多的心聲都可以令上官鎏無動於衷,不更證明了自己的不被在乎?   明明早已無數次的心痛過,卻又在得到如此認知之時再度激起一抹痛楚。   上官鎏之所以會再度出現在宮中……多半也是為了書荷吧?那個……他深深 愛著的季書荷。   自己,永遠也贏不了書荷,永遠。   任憑淚水滑落,視線迷濛中,已是無數個記憶的片段閃過腦中。八年前的相 識,碧玉池畔的悸動,以及凌波閣裡的微酸……八年來,那份情意從來無法忘卻 ,而終於導致了如此結果。   想到自己不願屈服於命運而苦苦追尋,到最後卻落得一身狼狽……唇角,不 由得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   「如果沒有八年前的一切……是否,我就不需這麼痛苦?如果沒有受傷,沒 有為你所救,沒有因為誤會而在碧玉池畔落入你的懷抱,沒有因而動了心……是 否,我就能專心當我的皇帝,專心治理我的朝政?   那晚在凌波閣……瞧著你的奪門而出,本來早就下定決心要趁情意尚淺時將 之翦除……怎料,忘不了就是忘不了。思著念著想著,越是想忘便越是難忘…… 終究,情意醞釀得深摯,終至難以自拔……   如果沒有遇到你,當初那個相士的話是否就會是虛言一場……?既有帝王之 命,又為何要給我『男身女命,一生情字坎坷』十字……?」   語音仍舊輕得像是在自語,卻更多是在傾訴那壓抑了八年的情感。疑問句句 脫口,卻永遠不可能有答案……   孰為因,孰為果?   究竟是天命既定一切……又或者,是因為相信了那相士的話而造成了這所有 的一切?   聽著邵璿的句句傾訴,上官鎏無言。   太多太多的情感一併湧上,過於交雜而沉重的情緒令他難以成言。是以,縱 有千萬言語想說出口,卻終究只是無言。   只是……滿載疼惜與不捨的,凝視著那雙淚眼,渴望能將自己現下的心情傳 遞與他……   無奈,早已絕望的心無法看清一切,就如被淚水迷濛了的雙眼,那本該清明 理智,已被哀淒與絕望重重覆住,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一切……   悽楚的語音,未斷……「『男身女命,一生情字坎坷』……呵!倒真是讓那 人說中了……你知道嗎?我因為不願相信,所以苦苦追尋……結果到頭來,卻只 是讓自己一身狼狽,還應驗了他所言……如果我沒有遇見你,也沒有在無意間聽 到那兩句話,是否,一切就會有所改變?   曾經,我癡癡的相信著……你是金,我是玉,不正是湊了個金玉良緣?呵! 哪裡來的金玉良緣……渾身狼狽,心灰意冷,最後,卻仍不過是一場空……」   是啊……到頭來,也只不過是一場空罷了……   「我好累,卻沒有辦法壓抑自己的情……我,真的好累……」   邵璿仍舊笑著,笑得哀絕,亦笑得淒冷。   身體……已經逐漸失去知覺了。   這,是否代表他離死亡又更近了一步?   他……將要死了嗎?   早已心冷,而那唯一的天下重責也在弟弟背叛後被迫交卸。現在的他,早已 無了繼續生存下去的理由。   也許,死,才是最好的結果,最好的解脫方式。   死了,他就再也不需痛苦,不需那樣……明明早已心冷,卻仍無法捨下情意 ,無法忘卻那錐心的情苦了吧?   一股駭人的冰冷逐漸擴散……感覺到意識逐漸消失,邵璿唇角仍舊含笑,緩 緩的闔上了眼眸……   至少,他……還能死在他的懷中……   這樣,就夠了……   「璿──!」   在感覺到懷中的身軀闔上眼眸再無反應之時,淒切的一喊脫口,劃破鄉間寧 靜的夜。   卻仍舊無法換來絕艷容顏的分毫回應……   夜色,仍舊深沉…… * * *   深秋。   山林間的清晨總是格外的靜謐寒涼。一幢茅屋悄悄立於漫天火紅的楓葉林中 ,樸實的茅舍襯托在一片優美的景色之中卻不顯突兀。   茅舍之中,一張軟榻之上一道身影橫臥,俊美而略帶分陰柔艷麗的容顏之上 雙眸緊緊閉著。而守在在一旁的人早已滿臉鬍渣形貌憔悴,神情之間是濃濃的擔 憂。   七天了……自那晚逃出皇宮後到現在,已經是七天過去了。   看著仍持續昏睡著的邵璿,無力可施的上官鎏除了乾著急,其他什麼也不能 做。   那時,當邵璿閉上雙眸的時候,前所未有的恐懼感在上官鎏心底蔓延開來。   也許是因為邵璿就算從未將感情脫口,卻總是以行動來表現自己的感情之故 ,這麼久以來,他從來沒有想到會有像這樣的一日。他從來沒有擔心過……可能 會失去璿。   可是那時,他真的完全慌了。怎麼喚他怎麼搖他都沒有反應,而四肢更是冰 冷得可怕……有一瞬間上官鎏真的以為自己失去他了。強烈的絕望感因而升起, 令他整個人頓時彷若被抽乾了一般……無意識的,他將那冰涼的身子緊緊擁入懷 中,親吻著那雙失溫的雙唇……直到,感覺到了一抹殘弱的氣息,襲上面頰。   上官鎏以前從來沒有如此高興過,在得知邵璿仍然活著的瞬間。但理智卻很 快的讓他明白高興只是一時,要是再拖個一下,只怕他將會真的失去璿……於是 ,用著最快的速度找到了大夫替邵璿醫病,並為了躲避追兵而來到了這山間。   而七天過去,大夫說璿的傷已無大礙,只需修養半個月就好了。沒有醒來並 非是因為身體的緣故,而是他的心。   他,不想醒來。   寬掌撫上那張沉睡著的容顏。昏睡著的他,平時懾人的氣勢總能化為平和, 卻也讓那張堪稱是俊美無雙的面容添上了幾分陰柔。   猛然記起:像這樣瞧他,早已不是第一次。   只是,每一次的心情,都在改變。   而現在,是不安,是不捨,也是自責。   腦海裡,迴響著璿昏迷前所說的一切。那是他第一次的,將長久以來的心聲 伴著淚水而出。   『男身女命,一生情字坎坷……倒真是讓那人說中了……你知道嗎?我因為 不願相信,所以苦苦追尋……結果到頭來,卻只是讓自己一身狼狽,還應驗了他 所言……如果我沒有遇見你,也沒有在無意間聽到那兩句話,是否,一切就會有 所改變?』   『曾經,我癡癡的相信著……你是金,我是玉,不正是湊了個金玉良緣?呵 !哪裡來的金玉良緣……渾身狼狽,心灰意冷,最後,卻仍不過是一場空……』   『我好累,卻沒有辦法壓抑自己的情……我,真的好累……』   沒有敬稱,沒有偽裝。完完全全的、最真實的心聲,現在一旦回想起,卻是 字字如刃,狠狠刺入心房。   人家說「人之將死,其言也真」──但若這唯一一次的、真實的想法,換來 的卻是心死……那麼,還不如通通都是謊言。   「為什麼……不肯醒來?」   喃喃脫口,低低的語聲滿載沉重……「至少,該讓我有個補償的機會啊!璿 ……」   但,曾經是那樣糟蹋著璿情意的自己,又有何立場說這種話呢?   他有什麼資格要璿醒來?   若不是他一次次的狠狠傷了璿,也許,事情便會得以改觀。   「金玉本為良緣,你沒有錯,璿……是我太傻,傻到無法看清自己,看清事 實,還因此錯怪了你、傷害了你……璿,是我對不起你……」   上官鎏撫著邵璿容顏的手掌滑下,轉而握住了他的手。   「璿……」   要怎麼做,他才會醒來?   要怎麼做,他才能告訴他那句遲來的「我愛你」?   要怎麼做……他才能讓他知道,他已不再需要苦苦追尋……?   讓他知道……今生今世,他都會守在他身邊,絕無半點後悔。   握著他手的動作,不自主的添了幾分力道。   但,床上橫臥著的身影,卻仍然無半分甦醒的跡象。   一聲長嘆。   看看窗外天色,也該是去替璿煎藥的時候了……不捨的放下他的手,在將那 張容顏再度清楚的在腦海裡印下後,上官鎏轉身出屋替邵璿煎藥去了。   這間茅舍雖小,但僅剩下一個人的感覺畢竟仍是空盪。   陣陣暖風,伴隨著陽光自半開的窗口洩入。   先前被緊緊握住的手,微微的動了一下。   眼瞼微震,下一刻,緊閉許久的雙眸已然睜開。   他還沒死。   感覺到環繞於身的暖意,這是第一句在邵璿腦海裡浮現的話。   他還沒死。   他還活著。   雙眸之中一片迷濛,沒有焦點,沒有生氣。   他,為何沒有死?   真的好累、好累……情字的坎坷他早已嚐到,卻為何連解脫都沒有辦法?   上天,難道連讓他死都不願嗎?   一切明明都是天意,不是嗎?男身女命,一生情字坎坷……這十個字,統統 都應驗了。為什麼上天還不願放過他?為何還要讓他受這種折磨?   為什麼……不讓他一死了之……   「璿?」   突來的喚聲中斷了思緒。過於令人思慕的聲音令他整個身子為之一震。   沒有朝聲音的方向望去。視線,仍舊維持著沒有交集的狀態。   但剛從屋外進來的上官鎏並未發現邵璿的異樣。確定了他的眼睛的確是睜著 的,整個情緒在瞬間完全激昂起來。   「你醒了?」   步至床畔坐下,上官鎏語氣之中帶著幾分的難以致信,好不容易才能讓滿心 的狂喜不至於表現得太過嚇人。   那雙眼眸,確確實實的睜開了!   滿載喜悅的凝視著他終於睜開的雙眸,卻赫然驚覺那雙眼眸竟是如此的了無 生氣。   雖然睜著雙眼,卻不願看他。   「為何不讓我死?」   語聲乾澀的開口,音調卻淡漠得令人心慌。   早已沒了生存下去的意志。因為,活著對現在的他而言,只是種折磨罷了。   折磨?   腦海之中浮現了這二字,令邵璿突如其來的笑了起來。   缺乏潤澤的笑聲乾澀,卻仍掩不了自嘲與淒苦……   注意到他的情況,上官鎏趕忙取來水讓邵璿潤潤口。他水是飲下了,卻仍舊 不願看自己。那淒苦的笑聲未歇,道:「我懂了……因為明知道生存對我而言是 種折磨,所以才故意救我,讓我活下去好報復我,是吧?」   頓了頓……「對於你仍憎恨著我這點……我究竟是該悲傷,還是高興呢?」   因為早已絕望,所以根本不曾想到會有得償所望的一天……   面對著邵璿如此的態度,上官鎏慌了。   邵璿的人是救回來了沒錯。但他的心呢……?縱然對自己的情意仍在,卻因 過度的絕望而心灰意冷……他的一字字一句句都是那麼樣的充斥著絕望心冷,而 完全不認為自己救他是因為自己也有著相同的情意,也同樣的思念了八年,只是 一直遲遲未能明白理解……   瞧著他的不願相望,上官鎏雙手捧住絕艷容顏,強迫他的視線與自己相對。   不知該如何挽回,只能……將自己最真的情意說出。   「璿,你聽我說。」   用著最最溫柔的眼神凝視著眼前毫無交集的深眸,渴望能夠讓那冷了的心再 度燃起溫度……「我救你和書荷的死或者其他的任何事都無關。我救你是因為我 在乎你,我無法看著你死……因為,打從八年前的相識開始,我就已經和你有了 同樣的心情……」   也同樣有著那強烈而滿溢於心的情感……所以,無法忘卻,而始終思念。   乍聽此言,黯然雙眸瞬間閃過一抹愕然與喜悅,卻又在同時消失無蹤。   他怎能相信?怎能相信那明明只在乎季書荷的上官鎏現下所言會是真心的?   他已被傷得太深,也太過絕望……禁不起再一次的打擊。   「沒想到,原來真正狠絕無情的是你上官寨主……」   帶著嘲諷的語句脫口,過度的絕望讓他無法相信這過於令人驚喜的事實…… 「想用這種方式來使我燃起希望,然後再一次絕望嗎?……我不會上當的。你所 在乎的,始終只有你的季書荷。只要她一出現,你的眼裡,便再也容不下我的存 在。你以為我會不明白這一點嗎?」   本該有些激動,然而音調卻沒有分毫的起伏,因而更顯得悲哀。   面對這樣的邵璿,上官鎏無措了。   他沒想到……自己竟然將邵璿傷得如此之深,傷到讓他如此絕望的地步。   他不知道該怎麼樣來證明自己的心意,該怎麼樣來讓邵璿相信自己……該怎 麼樣……讓那顆心能夠死灰復燃,並且接受自己遲來的情意……   「璿……」   滿載沉重的一聲低喚,凝視著那張容顏,滿心的疼惜與懊悔卻無法傳入他的 心。明明是絕對的真摯,卻無法證明……   卻在此時,一樣物事浮現在腦中。當下心念既定,趕忙小心翼翼的扶起邵璿 的身子,並讓他靠在自己的懷中。   任由他扶起自己,邵璿本是打定了主意任他擺佈,卻仍是在他將自己摟入懷 中時,心底無可避免的撩起了些許波動……   畢竟……這是自己……所一直渴望著的……   「璿,你看看吧!」   卻聽一聲載著些許興奮的語聲傳來,用著最最輕柔而載滿疼惜的動作摟著他 ,上官鎏自懷中取出了一直收著的玉,放入邵璿掌心:「小心,別被割傷了!」   因他所言而起了些許疑惑,縱然知道自己不該讓自己有再度受到傷害的機會 ,卻仍是因那一句叮囑而心軟,忍不住的低下了頭。   映入眼簾的,是那塊曾經送給上官鎏,最後卻因他的背信而被自己親手砸碎 的玉。雖然少了四周的部分,但中央的那個「璿」字以及那種晶瑩圓潤的色澤卻 仍是讓邵璿認了出來。   可……那塊玉不是應該已經……?   「那個時候,當你把玉砸下去的時候……我就已經開始後悔了,後悔自己所 做的決定。」   縱然不知邵璿的心底有何感想,上官鎏卻仍自開口解釋說明了,「那時也不 知道是為什麼,我情不自禁的偷偷拾起了這一塊碎片……思念著你的一切一切, 就像那八年來的習慣……先前我一直不明白這份過於深刻的在乎是什麼,只是因 為這份在乎而亂了理智,亂到無法辨明事實而誤會了你……」   敘述著,只期望這點能夠向邵璿證明自己一直是在乎他的,能藉此挽回他已 絕望的心,令其重新燃起希望。   言聽至此,邵璿的身子已是微顫。再也無法不在乎他的言語,因為這一切一 切皆是如此的……令人心動。   明知不該再燃起希望,卻終究無法。   指尖滑過那個「璿」字,猛然驚覺字跡的部分是異樣的光滑……可以想見, 是經過多麼長久的碰觸所造成的。   如果不是時常拿出來細細觀賞撫摸,這玉,決計不會如此的……   身子的微顫,因而更為強烈。   難道……上官鎏……不是在騙他?   感覺到了懷中軀體的顫抖,知道終於奏效了,心底的情緒逐漸激昂,令上官 鎏摟著他的力道不自禁的緊了幾分。不敢就此停下,更進一步的又道:   「當我知道你要娶書荷的時候……驚訝後隨之而來的,是一種強烈的嫉妒。 但我卻一直無法明白……那天晚上見到書荷的屍身時,那份強烈的怒氣其實更多 是因為嫉妒……以及感覺到了背叛。縱然選擇成為敵人的是我,但心底卻仍然在 乎著你……   你知道嗎,璿?那天晚上,我本來是那麼樣的生氣而不擇手段的想傷害你。 但,到最後……我,卻仍是情不自禁的吻了你,緊緊的抱住了你……醒來之後, 我好後悔。我以為讓你離開回去過自己的生活會是個好決定,卻沒想到因此而更 加傷害了你……」   太多太多的心聲脫口,卻因心底激昂的情緒而發顫……說到最後已是再難控 制,雙臂一收已然緊緊的摟住了邵璿,將頭靠上那亦微微顫抖著的肩際……   「我太懦弱,而一直沒能去正視自己內心的那份感覺究竟代表些什麼……其 實,早在八年前的碧玉池畔,我就已被你的眼神給深深震懾住了……凌波閣那夜 ,我花了好大的力氣才說服自己是因為你穿了女裝,我才會那麼情不自禁的做出 那些……可,事實上,我也在八年前便動了心……卻,一直到那晚瞧見你重傷之 時,才赫然明白心底的萬般情感都是肇因於對你的情……」   頓了頓,而後,又是三字脫口,深摯的,而充滿了累積八年的情:「我…… 愛你。」   這三字,完完全全的深入了邵璿本該絕望的心底。早已顫抖著的身子此時再 也難以自己,擱著碎玉的手緊緊握住。就算掌心已是鮮血滲出,可那一點痛卻怎 麼樣也比不上此刻在內心湧起的激昂喜悅。   他可以……相信上官鎏所言的一切嗎?   相信他也是……愛著自己的?   他……可以相信他嗎?   「你的手!」   卻聽上官鎏無比驚慌的一聲喚,下一刻,邵璿握著那塊玉的右手已被溫暖的 雙掌給覆了住:「快放開吧!你受傷……」   「沒關係……」   輕輕一句打斷了上官鎏未完的話,語音卻已不似先前。而是,載著喜悅,卻 又有著些許的難以置信的。   回過了頭,將視線對上上官鎏的,絕艷容顏之上是無分毫表情的淡漠……   「如果……這一切真是陰謀,你,已經成功了……」   語音方落,卻在見到上官鎏的急欲解釋時,唇角微揚勾起了一抹淡笑。   就算心冷,就算絕望……卻,仍是深深渴望著能夠得償所望,能夠為他所愛 的。   所以──   明白了邵璿那一笑所代表的意思,本來極其緊張的上官鎏也終於笑了。   他,終於挽回邵璿了!   滿心激昂的喜悅壓迫著胸口,改變姿勢讓他與自己面對面,伸手撫上已然恢 復神采的俊魅絕艷,正待說些什麼,腦海中卻突然閃過那日邵珩的吻以及先前柳 行雁凝視著他時溫柔的目光。   那兩個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的人,都和自己一樣深深的為璿所吸引吧!   「你……真的是一個絕對吸引人的存在……」   語音略沉輕道,想起自己與邵璿相處的時間怕是遠遠不如他們了……嫉妒心 起,突然好想好想吻他抱他要他……   不過,好不容易才挽回了他的心,而且邵璿的傷未好,自己又怎能如此心急 的想要──   「怎麼,對我有了慾望?」   一眼便瞧出了他的想法,邵璿索性露骨的一句問出,卻已是心底喜悅泛起。 因為,這代表上官鎏的心情是絕對真實的。   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接的說出來,上官鎏不禁一陣尷尬,這才想起眼前的人本 是一國君王,是坐擁三宮六院後宮無數佳麗的人。一時間,突然不知該說些什麼 才好……   瞧見了上官鎏的尷尬,邵璿唇邊笑意轉為邪魅。此刻的心情已是前所未有的 大好,當下擱了玉,雙臂勾攬上他的頸項,在他有所反應之前送上一個深吻。   幸好,終究是選擇了相信……   勾攬著他頸項的手下移,攀上他的背脊,猛地一個施力便讓上官鎏措手不及 的倒向自己,將受傷未癒的身子壓了個紮實。   一陣痛楚自腹部傳來,不過此時倒也懶得顧及這些了。深吻依舊持續,緊緊 攀附的雙臂讓兩人的軀體無比貼近……   好半晌,深吻稍停,上官鎏已是氣喘吁吁,愕然的望著身下含笑的容顏,沒 想到他居然這麼主動的就……   「你……為什麼要……」讓我壓倒你?剩下的話語沒能說出,因於邵璿邪魅 的笑。   像是瞧出了他所有疑惑的深眸,閃著些許的快意。   「因為,我想被你擁抱……」自唇間逸出的回答很輕,卻帶著些許撩人的氣 息……「若不這麼做,到時先倒的人可是你了,上官寨主。」   沒有講得太明白,不過話意倒是都出來了。   這才懂了他這麼做的用意,上官鎏不禁一陣苦笑。   眼前絕艷的容顏事實上可以是極為俊美懾人的……因為,他是帝王,是掌理 天下之人。縱然是如此情況,恢復了神采的邵璿仍是有著那份傲然與霸氣,以及 那與生俱來的、凜然不可侵犯的王者氣息。   剛才高興得太早,卻忘了還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正等著處理。   不管怎麼說,邵璿……都還是一國之主啊!   撐著身子由上而下凝視著他,並,伸手撫過那張永遠無法忘懷的容顏。   有一瞬間,他差點以為……馬上就可如此長相廝守了。   「我……」   正待開口說些什麼,卻聽屋外一陣腳步聲傳來,仔細一辨,赫然辨出了其中 一個足音是柳行雁的。   那,另外一個卻又是……?   「珩弟也來了。」同樣也注意到了外頭的足音,替上官鎏解答了心中的疑惑 ,邵璿一個輕推示意上官鎏起身,並自坐起,整了整衣裳。   其實珩弟與行雁的到來並不令人驚訝。早在邵璿理智恢復一如平時之時,便 已預想到了這一切。   因為,那兩個人,都同樣在乎他。   可,縱然預料到了,卻也只是一會兒前的事。他們來得突然,而自己的心理 準備又尚未做好,是以仍是有些令人難以面對。   畢竟……那時,他才知道原來珩弟對他所持有的,不僅是對兄長的尊敬與親 情而已。   看著邵璿面上複雜的神色,上官鎏一聲輕嘆,自身後將他摟住。   原先是有些訝異柳行雁和邵珩的出現。不過轉念一想,柳行雁忠心耿耿,武 功又是奇高,不可能真讓邵璿下落不明。卻不知邵珩為何也……?憶起邵璿喚他 時的稱呼依舊親暱,心底著實感覺不大舒服。   「你還是很在乎這個弟弟,是吧?」語氣之中不經意的有些微酸……「就算 他對你做了那些,你還是這麼樣的……」   「因為珩弟畢竟仍沒有做絕。若他是真心想獨占我,如果那份異樣的情愫真 的勝過一切……那麼,咱們只怕連解開誤會的機會都不會有。」   有些想幫弟弟辯護似的道出了自己的看法,頓了頓,又道:「而且……他, 畢竟還是唯一一個能真正算是與我有親情的血親……」   「璿……」   因他所言而一陣心疼,突然覺得自己的嫉妒實在太小家子氣……無奈一嘆, 終究還是放開了手:「你一定會要去見他們的吧?」   「當然。」   語音轉為肅然,邵璿神情一斂,瞬間已然恢復成那個睥睨天下的王者。   起身下床出屋,在上官鎏的陪同下,於滿山的楓紅中見著了二人。   來人確實是邵珩及柳行雁沒錯。其中,柳行雁的神態一如平時,可邵珩卻是 顯得有些焦躁不安了。   秋風颯颯,四人之間卻因先前種種而是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瀰漫……但見邵 璿冷峻神色略有緩和,一個招手,道:「珩弟,隨我入屋來吧。」   語音完全是兄長的口氣,而隱約有種令人無法違逆的強勢感。   就算已經變成了有著深沉心機之人,但邵珩在邵璿眼裡,仍舊是個比自己小 了六歲的弟弟。   「……是。」   一個點頭,為兄長的氣勢所震懾住的邵珩當下便同兄長一起入了屋去。滿山 楓紅中,僅留上官鎏及柳行雁二人四目相交,久久無言。   不是不知道該說什麼,而是有太多太雜的話想說……   「我們來比試一場,如何?」   覺得再沉默下去也不是辦法,柳行雁陡然開口,下一刻卻已是一招擊出,顯 然便是非要上官鎏與他過招不可。這一下來得突然,上官鎏正自疑惑匆忙架擋間 ,突然明白了柳行雁的用意。   他是想……測試自己究竟有無資格待在璿的身邊吧?   於是,揚起笑容:「好!還請柳兄多多指教了!」   他,絕對不會輸給柳行雁的!不論是武學……或者,是對邵璿的情意! * * *   「我會道歉,但絕對不會後悔。」   甫一入屋便是如此一句脫口,邵珩定定的凝視著兄長,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他知道自己不對,卻絕對不會後悔曾經那麼做。因為,他是認真的。   知道他想表達些什麼,邵璿神色緩和了下來,溫和的凝視著眼前的弟弟。   「告訴我……珩弟,是什麼令你放棄了計劃?」   詢問的語音很溫柔,就如以往,看待的態度毫無芥蒂。   本以為兄長會因先前的事而不再待他如昔,沒想到一切卻仍無改變。暖意湧 上邵珩心頭,卻連苦澀一併……   「那個時候……當皇兄因為見著上官鎏而浮現那種笑容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就算我殺了上官鎏,皇兄始終仍只會將我視為弟弟。」   將自己當時的認知道出,邵珩的表情之間已是些許無奈浮現。「而且……」   而且,對於皇兄,縱然已升起不該存在的情……卻,也仍然有著一份強烈的 親情與敬愛。   最後的話沒有說出,因為自尊。但邵璿仍舊明白了這一點。   回想起當日弟弟異樣的行為與深沉的眼神,其實還是多少帶著些許孩子氣的 獨占慾的。而現下眼前的他,不論用怎麼樣的態度去瞧,他都是那個自己所一直 重視著的弟弟……   輕輕一嘆,邵璿上前,抱住了已略高於他的邵珩。   他……終究還是那個珩弟啊!   「皇兄不會怪你……畢竟,皇兄也有錯。」敘述的語音平和而令人安心…… 「看來,你在東北必定還是遭受到了很多的痛苦……」   「皇兄……」   那平和的語音讓邵珩整個心頭為之一酸。就算有著能夠生存於黑暗官場中的 深沉心機,到頭來,他還是一個孤單了太久的少年。   回抱住了邵璿,靜靜享受著這份屬於弟弟的特權,邵珩已然悄悄在心底立誓 :這一輩子,他絕對不會再有分毫的踰矩與背叛……   而後,放開了手,一個行禮當下跪了:「皇兄,臣弟請您盡快歸朝吧!」   「……朕明白。」   恢復了身為帝王的自稱,邵璿神色因他此言而為之一沉。   就算經歷了先前一切,也一度以為自己可以不再有牽絆而解脫……到最後, 他,終究還是有著個放不下推不掉的天下重責。   就算解開了誤會,就算已是心意相通……但,他卻仍必須當他的皇帝。如果 上官鎏仍舊渴望自由,那麼……   不讓自己再想下去,邵璿屈身扶起了弟弟。   「咱們……出去吧。」   「是。」   一聲應,邵珩起身,同兄長一同出屋。可一出屋,見到的卻是上官鎏與柳行 雁二人渾身是汗,身上服飾各有破損,似乎是經歷了一場激烈比鬥的模樣。   彼此相望的眼神中,帶有一種英雄惜英雄的惺惺相惜之情。並,在邵璿等人 出屋時同時將目光移向那昂然而立的王者。但見在與上官鎏交手之後心願已了的 柳行雁一個行禮,當下做出了請求:「皇上,臣懇請您免去臣貼身護衛之職。」   既然已有了上官鎏,他,也就沒有再繼續待在邵璿身邊的必要了。他相信上 官鎏一定會替自己好好照顧這自己最最重視的主子的。因為,從剛才的那一番比 試便可知道上官鎏對於邵璿那不遜於己的情意。   沒想到行雁竟會這麼樣就提出了要調離自己身邊的要求,知道他此言原因為 何,邵璿心底已是一抹歉疚……然而,卻仍是無法在此時便同意。   如果上官鎏真的會就此陪在他身邊,他當然不能再如此殘酷的要行雁留下。 但,若是上官鎏仍舊選擇自由……   他……還有些事得和上官鎏私下處理。   「這件事便先擱著,待朕回宮後再說。」一擺手示意行雁站起,邵璿頓了頓 ,又道:「珩弟,行雁……你二人先行回宮吧!朕還有事得處理。」   「是。」   清楚邵璿的立場及顧慮,二人當下同聲一應,一個行禮之後便即快速離去。   轉瞬間,又只剩下了邵璿及上官鎏二人。然而,氣氛,卻因方才的一切一切 而已不同於先前。   即便是邵璿,也不知該如何面對如此情況。   立場以及責任……這是放不下丟不去,一出生便注定擔負的一切。   昏迷七天後終究還是恢復了帝王的身分。卻也,在終於明白彼此的情意之後 必須面臨抉擇。   心底苦澀湧升,他不知該怎麼告訴上官鎏自己所必定得做的選擇……卻在此 時,上官鎏突然一把將他抱入了屋中。在帶上了門後,將他的身子壓倒於榻上。   邵璿有些促不及防,但終究是決定任由上官鎏做了。然而,卻無法掩去眸中 挾帶著的種種情緒……尤其是,無奈。   望著身下的深眸,上官鎏瞧見了滿滿交雜著的無奈、歉意與順從。   知道那抹順從代表邵璿現下允許自己恣意而行,當下,指尖滑落,輕輕撩開 他的衣領,落吻,在那傷痕仍舊存在的白皙右肩上印下了幾許紅痕……   「你應該會回宮吧?因為……那是你身為皇帝的責任。」   「不錯……天下,是我無法捨棄的重責。」任由上官鎏吻著,邵璿神情因所 言而略顯肅然,卻無論如何也揮不去無奈……「我,無法捨大義而就私情。」   「我明白……」由邵璿所言便已清楚他的抉擇為何,上官鎏三字脫口,已然 抬首,再度將視線與邵璿的直直相交:「所以,我會一直陪著你,永永遠遠。」   做下了承諾,因於愧疚,而更多是深情。   因為他對自己而言實在太過重要,所以,上官鎏甘願放棄身為平凡人的自由 ,永遠陪伴在他身邊……   聞言,邵璿先是一怔,而後,隨即笑了開來。   「給我十年……十年後,我就讓位給珩弟。然後,我們就一起退隱,一起回 避世谷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   對他的承諾做出了回應,並,主動送上了一吻──     此情深絕,今生無改。 -- 轉載自 http://www.geocities.com/crasia_leau/ 原作者:冷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