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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晚將邵珩帶離季公公的欺侮之下後,邵璿便讓幼弟在自己宮中住下了。 因為,身為庶子的邵珩,在宮中的生存是相當艱難的。由於邵璿相當受到邵翼昂 的重視,是以當他要求要讓邵珩住到他那兒之時,邵翼昂很快就同意了。   然而,即便是將珩接來住的了,邵璿能陪著他的時間卻相當有限。會將他接 來,其實主要是為了讓邵珩免於受到欺侮。 他所照顧的人,旁人決計不敢得罪 。此外,邵璿也替邵珩請了個塾師和武師教導他。邵珩相當聰明,也相當懂事, 相當能體諒兄長。縱然少了兄長的陪伴有時不免孤單,卻從沒有分毫抱怨,而是 極為努力的學習著。尤其兄長只要有空,都會來陪他,這對邵珩而言便已足夠。   翌年正月,邵璿正式被立為皇太子,入主東宮。   望著獨自在庭院中玩耍的十四弟,俊美無雙的容顏之上,難得的帶上了分複 雜。「珩弟今年也六歲了罷?」朝著身後的貼身護衛柳行雁道,「近日父皇已訂 了我的婚事……珩弟怕是不好再在東宮住著了。」   「殿下先前住的院子,皇上還讓他空著。」   伴在主子身旁九年餘,僅是個十九歲少年的柳行雁已然相當能夠體察到主子 的想法。縱然向來沉靜少言,卻是比任何人都更值得信任的臣子。隱藏在絕對的 服從之下的,是過人的能力與才華。   「嗯,」邵璿微一點頭,「你安排一下,從這兒揀些下人,到時同珩弟一起 過去。院子的事,我擇日向父皇提出。」   「是。」   柳行雁一聲應初落,便見到一個太監匆忙跑了進來。   「殿、殿下!」語音惶急,「大殿下和二殿下帶人來了。小的阻攔不了,他 們已經……」   「三弟,你這東宮,住得可還舒適?」   那小太監話未說完,便已遭一陣宏亮語聲打斷。邵璿冷下容顏,不帶感情的 望向聲音的來源處──已然帶著一群隨縱旁若無人的進入園中的大皇子邵琯與二 皇子邵璟。   一旁的太監見狀,不由得一陣氣憤,橫身擋在二人身前:「大膽!此地可是 東宮,未經通報,怎可擅自闖入!」   「下賤的奴才少說廢話!」仗著自己身為兄長又人多勢眾,邵璟狠狠的甩了 那小太監一巴掌。「一個奴才,也敢擋本殿下?」   「二弟,打狗……也得瞧著主人的面吧?」   見邵璟打了邵璿宮裡的人,邵琯雖心中快意,卻仍是假做勸解,又道:「不 過,三弟啊……你也好好教教這些個奴才。咱們是兄弟,自然不需要那麼多繁文 縟節了,你說是不?」   「兄長所言甚是,璿兒謹聽教誨。」有禮的躬身應答,「卻不知兩位皇兄此 來有何指教?」   邵璿面上神情雖然平靜,眼神卻是深沉難測……面對分別大他五歲、七歲的 兩位兄長,邵璿縱然體型不及二人,但在氣勢上卻反而勝出許多。尤其搭上那樣 一張美貌,更是令人不禁為之懾服。   被他如此氣勢所迫,邵琯與邵璟氣燄當下大減。「咱們是來捉賊的。」邵璟 刻意朗聲道,語音卻難掩些許的緊張,「有個可惡小賊躲在這兒!」   「哦?皇兄丟了什麼嗎?」語調微揚以表訝異,邵璿深眸直視兩位兄長,心 底已自有了個譜。前幾日有個人偷偷潛入東宮,看來,該是皇兄派來的人……   「那個賊偷了父皇賞給我的玉如意。」這回回答的是邵琯,因計謀的順利進 行而一臉的盛氣凌人:「來人啊!搜!」   一聲令下,身後眾人立時往裡頭搜去。方才那個太監護主心切,正待阻止, 邵璿卻揚手阻止了他。   「讓他們搜吧。我就看看他們想耍些什麼手段。」語氣冷沉,不帶分毫感情 的美貌透露著一股與年齡不符,卻不顯得突兀的成熟與深沉。   一邊本自玩耍著的邵珩瞧見此景,匆匆忙忙的跑了過來。「皇兄!」一把抱 住比他高了不少的兄長的腰際,「皇兄在生氣嗎?」   一望見可愛的幼弟,俊美容顏之上的神情在瞬間柔和了不少。   「皇兄沒有生氣,」愛憐的摸了摸他的頭:「不要擔心。」   「嗯!」   乖巧的應了一聲,邵珩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皇兄那溫和而醉人的笑他最 喜歡了!而且,皇兄都只對他笑、對他溫柔……   「不、不好了!殿下!大殿下在十四殿下的房裡發現了玉如意!」   卻在此時,下人驚慌的喚聲打破了一時的平和。下一刻,邵琯所帶來的一個 侍衛已然一把抓住邵珩的手:「小賊!過來!」當下便要將他拉離邵璿身邊。   見狀,邵璿面色陡然一沉,單手摟住幼弟,另一手已然將那侍衛推開,凌厲 目光直視那侍衛。   那侍衛本是仗著邵琯撐腰,此時被邵璿如此一望,才猛然記起此地乃是東宮 ,那裡逞得了威風?只得匆忙退開。   正巧此時,邵琯及邵璟也過來了。望著二人趾高氣昂的走來,邵璿摟著幼弟 ,神情卻沒有多大的變化,轉而望向幼弟:   「珩,告訴皇兄,你有偷那玉如意嗎?」   「沒有!我沒有偷!」   因為於心無愧又有兄長相伴,邵珩回答得大聲。   對這個結果早已預料到,放開幼弟要他回去玩耍,而後,邵璿再度望向兄長 們,唇角揚起了一個冰冷的笑。   「行雁……你說三日前有個人潛入東宮,沒錯吧?」   此言一出,邵琯及邵璟立時臉色微變。邵璿沒忽略掉那樣的細微變化,又道 :「行雁,你說你在那人左臂上留下了五道指痕是吧?此地可有人的身形步法與 那人相似之人?將他找出來。」   「是。」柳行雁領命,立時自邵琯身後抓來了一名侍衛。那侍衛此時已是臉 色蒼白。只見柳行雁一把將他的左袖扯落,那侍衛的臂膀之上,確實有著五道泛 紫的指痕。   「皇兄,怎麼你手下之人,竟有與那晚的潛入者相同的傷口?如果他正是那 人……就不知他是奉命而來,還是其他?趁夜前入東宮,不知是何居心?」   邵璿語調毫無起伏,卻帶著一種莫名的威嚴。先前全沒想到事情會如此發展 的邵琯與邵璟一時不知該如何辯駁,但邵璿並不打算就此打住。   唇角笑意擴大,彈指招來一位侍女:「剛才是誰找到那如意的?」   「稟殿下,正是這位大人。」   那宮女四處看了看,才指著方才那侍衛道。而邵璿這麼做的用意,不用多說 ,兩位兄長也已明白。當下臉色已是鐵青。   「你、你這小子,竟敢偷東西還想栽贓到十四弟身上?」   邵琯澀聲罵道,並連帶的甩了那侍衛一巴掌。   那侍衛是奉命行事,怎料主子竟如此無能的將過錯歸在他身上?卻終究只是 重重一嘆:「殺了我吧!是我對不起十四殿下!」   邵琯就怕他反咬自己一口,此時見他認罪,自是鬆了口氣。當下便要下令抓 人。但見邵璿一個手勢阻止了他:「這個人交給我。畢竟,事關珩弟的名譽。」   「好吧,你是太子,隨你。」   邵琯計劃失敗已是灰頭土臉。便是知道將人交給邵璿不好,卻無法拒絕。只 能悻悻然揚手:「回宮!」領著一群人離去。   確定眾人已然離去後,邵璿以一個眼神示意柳行雁將那侍衛放開並給他治傷 。那侍衛本以為死期將屆,沒想到柳行雁竟是幫他療傷?當下不由得一臉愕然。   見他呆了,邵璿卻不訝異,逕自行至他身前,檢視了一下他的傷勢。   「你叫什麼名字?」   語調是一貫的沉穩而充滿威嚴,那裡像是個十八歲少年?迫人的美貌正對侍 衛眼前,沉沉的眸子所帶著的是比兩位兄長更來得成熟而穩重的眼神。   為何他當初跟隨的不是太子殿下,而是那個大皇子?太子殿下不論是氣度還 是能力,顯然都要比大殿下好得多啊!   那侍衛與他視線相交,竟是有些不自主的被懾了心神,為之著迷……   「奴才叫許大牛。」   終究是有些緊張的逃了開來,並說出了自己一直引以為恥的名字。   聞言,邵璿先是微微一笑,繼而卻又轉為嘆息……「你現在若回去,皇兄必 定不會放過你……可惜啊!像你這樣的人才,如能為我所用,該有多好?」   許大牛乍聽此言,不由得又驚又喜,當場便跪了下來:「奴才當初一時瞎了 眼跟錯了主子。只要殿下不嫌棄,奴才願為太子殿下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請起吧!」   見許大牛神情激動,顯然是動了真情,邵璿趕忙將他扶了起來。「大牛這名 字,你似乎不大滿意?」   「是……是的。」   「那麼,從今後你就改名叫許暘吧!」示意宮女取來紙筆寫下二字,「這個 『暘』字是日出、天晴的意思。雨過天青,你就從頭開始吧!」   「是!」   那「許暘」應了聲,心中的感動之情早已是筆墨不足以形容的。他以前跟在 大皇子身邊,大皇子還會拿名字取笑他,哪像太子殿下這般……答應著的同時, 許暘在心底發下重誓:這後半輩子,他一定會為太子殿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你先跟著小毛子去吧。」   瞧那許暘顯然已成了己方之人,邵璿一揮手示意他和一旁的小太監退下。心 底,已然是另一番心思了。   他雖知道兩位皇兄動了手腳,卻沒想到他們竟會針對珩弟……這麼說來,他 與珩弟要好,難道反而會害了珩弟……?   不讓自己想太多,邵璿朝幼弟走了過去。   這複雜的宮廷,對珩弟實在太過危險啊……   「皇兄!」見兄長走來,邵珩興奮的撲了過去:「皇兄有空陪我玩嗎?」   「嗯。」唇角勾勒出了一抹再溫柔不過的笑,他彎下身抱住幼弟,心底,卻 已隱約明白了遲早將要到來的分離……「珩弟,你還小,不懂這些……但皇兄要 你記著,你要堅強,不要輕易相信他人。因為,皇兄……不可能永遠守在你身邊 。你要變得夠堅強,知道嗎?」   「好……」   雖然不是非常明白兄長所言,但邵珩仍是將這番話仔仔細細的刻劃入心底。 而腦海裡浮現的,是方才兄長輕易的就讓那個侍衛欣悅臣服的情景。   等到邵珩終於深刻了解到兄長所言的重要性時,已是一年後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