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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于光磊在山莊住下,並且開始擔任白熾予的啟蒙之師一事,可以說是轉變的 開始──雖然,說是災難的開始還比較貼切些。   一大早,白熾予所居住的「俠客居」就傳來一陣陣吵鬧聲。   「俠客」二字乃是白熾予自個兒取的。雖然他自己可能連哪一個字是俠、哪 一個字是居都分不清楚,可是年紀小小的他卻最嚮往俠客英雄,最嚮往以一擋百 的不世高手。所以他將自個兒的屋子取名「俠客」,縱然他一個字也不認識。   「我要睡覺啦!」   「熾,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清晨的天候最是舒服,最適合用來讀書學習。」   「我要睡覺!走開啦!」   從宴會那天之後已然持續了十三天的戲碼今天依然準時上演了。   此時天才微微泛白,正是大好清晨。于光磊自小就是在這個時間起床,去私 塾聽老師講課學書的。既然接下了這「啟蒙之師」的責任,他也不辭辛苦,比平 常更早起了些,梳洗完畢便來俠客居準備要和熾予上課。   然而,白熾予不過是個四歲的小孩,撒嬌賴床可說是家常便飯。已經十三天 ,每天早上這樣你來我往的吵鬧卻還是沒有分毫改變。   當然居中不是沒有服侍小少爺的僕人婢子。只不過因為莊主已經下令全權交 由光磊處置,所以僕人們都靜靜的退開去忙別的工作,讓他們倆「自行料理」。   到目前為止,于光磊四勝八負,大部分都輸給了死命巴著被子不肯起來的熾 予。而且就算成功把他叫起來,熾予還是會大發起床氣在上課時搗亂,或是上課 打瞌睡。總之是說什麼都不肯乖乖聽話。   本來是應該把他惡作劇的情形告訴白毅傑,但于光磊卻不忍見到熾予不能練 武的傷心模樣。結果卻變成了熾予無法無天,老是在上課搗亂的情形。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今天,于光磊下定了決心非成功不可。   眼前長得極為可愛的四歲男孩正抱著棉被呼呼大睡,完全瞧不出前不久才大 吵一番過。于光磊雖然很想佩服這孩子的睡功,卻不能放縱。當下一把拉開了白 熾予的被子,把四歲男孩小小的身子抱了起來。   光磊雖然是個儒生,但畢竟也十一歲了,也是有些力氣的。他拿起熾予的短 襖披在那小小的肩上,然後抱著仍呼呼大睡的他去梳洗。   秉性溫良的他,當然不會狠到去用水澆小孩的臉。他只是仔細的取了棉布弄 濕、擰乾,然後擦了擦懷中酣睡的小臉。   「嗚嗯……」   白熾予因為臉上冰冰涼涼的感覺而稍微醒了些。雖然是有些陌生的感覺,可 是很舒服,卻又不會讓人想睡……雙睫輕扇微微睜開了雙眼,只見一隻細白的手 正費力的擰著布巾,然後用剛浸過水的布巾來擦他的臉。   「熾,清醒了點嗎?」這幾天他聽白家兄弟都只叫熾予一個「熾」字,便也 效法著這麼叫了,「來,漱漱口。」   白熾予此刻仍是迷迷糊糊,壓根不知道抱著他的人正是他的「死敵」。只覺 得那聲音很溫柔很平和好聽,於是他迷迷糊糊的漱了口,迷迷糊糊的被放下、換 了衣服。直到他在書桌前坐定的那一刻,才完全清醒了過來。   「你、你對我做了什麼,臭書生!」   根本沒想到是自己睡迷糊了,白熾予張眼怒瞪著一旁已然開始替他磨墨的于 光磊。「不要不理我,你說話啊!」   「要喊我『老師』,熾。」   面對做學問的事,于光磊向來極為嚴謹,尤其是在下定決心不再放縱熾予後 。他有條不紊的磨著墨,直到熾予跳下椅子。   放下墨條,一把將準備溜之大吉的小孩抱起、放回椅子上。「熾,你其實很 懂事、很聰明的不是?學學寫字、唸書難道不好嗎?」   「才不好!那是你們那些窮酸書生做的事!我要做大俠!我要做英雄!」   「只有武功好卻大字不識一個的,叫『匹夫』。要做大俠,至少得要識字, 要懂得忠孝義理。」   「做大俠哪那麼多規矩!我不管!我就是不要讀書識字!你再不讓我走、我 、我打你喔!」   「不明是非黑白,強以武力稱雄者,乃是仗勢欺人,非是俠者所為。」   面對根本坐不住的白熾予的要脅,于光磊仍舊是毫不動怒,平平和和的做了 回答。平和的語句所述卻是叫人無從分辯的道理,讓滿腦子只有練武的熾予根本 沒法反駁,氣得脹紅了臉。   「你、你要怎麼樣才肯讓我走!」   雖然很想像過去幾天那樣惡作劇,但白熾予畢竟還是懂事的,知道光磊對他 處處忍讓。想當大俠就不能「仗勢欺人」、「恃強凌弱」,所以他「暫時」放窮 酸書生一馬,用「大俠」的方式來要求于光磊。   但見于光磊微微一笑,輕輕摸了摸熾予的頭。雖然手給熾予不耐煩的拍開, 不過他倒是一點也不介懷:「只要你會寫『白熾予』的白和予,我就讓你出去外 面玩。」   一邊說著,一邊已然拿起毛筆,俐落的寫下「白熾予」三字。于光磊長年學 書,雖然字還難免有些不成熟,卻已有了一定的勁道。一手字蒼勁有力,煞是好 看,連白熾予都有些瞧呆了眼。   只不過當他然不肯承認這一點。哼了一聲:「鬼畫符。」   「你還知道字寫的難看叫『鬼畫符』,看來以前上課時還是有認真的。」   于光磊仍不動怒,擱下毛筆,指了指「白」和「予」二字。「只要你會寫這 兩個字,我就讓你出去玩。」   「哼!那還不簡單!」   白熾予一心想溜出去,右手整隻手掌握住毛筆便要開始寫字。可毛筆尖還沒 沾上紙面,就給于光磊抓住了手腕。   「筆不是這樣握……來,手放開,拇指要這樣,小指要……堂堂擎雲山莊的 三少爺總不會連握筆都不會對不對?嗯,很好!」   一番指正過後,白熾予終於是好好的拿起了毛筆。滿心不服氣的他看了看一 旁漂亮的大字,心底很是不痛快,心想說什麼都要給點顏色讓這窮酸書生瞧瞧。 當下依著記憶中于光磊動筆的模樣一筆一劃的寫起了字。   沒想到看于光磊寫字時如行雲流水一筆呵成,自個兒寫起來卻全不是那麼一 回事。筆劃是沒錯了,可是輕重卻把握不到。一個「白」字寫得點不像點,勾不 像勾,橫平直豎全都時寬時細,成了道地的「鬼畫符」。   白熾予瞧了瞧于光磊的字,再瞧了瞧自己的,不服氣的感覺更甚,又覓了塊 角落重寫了一遍。   雖然他的字醜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可是他說什麼,都不想輸給這個窮酸 臭書生!   一而再再而三,如此般重複了好幾遍,橫豎是穩下了來,該停該頓卻總是不 得其法。正忍不住對著紙對著筆生氣之時,握筆的小手突然被一隻大了些的手握 住了。   白熾予知道是于光磊,正待掙脫,于光磊卻已執著他的手開始寫字。   同樣一隻毛筆,同樣一個握筆的人,寫出來的字卻已完全不是剛才的鬼畫符 。中途雖然因白熾予的抵抗而有些歪了,但于光磊寫字的手勁卻出奇的大,仍舊 是完成了這好好的一個「白」字。   白熾予看著眼前兩人一同完成的字,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小手仍因于光磊剛 才寫字時的手勁而有些疼,卻已無暇顧著這些。他身體對這等「動作」的記憶向 來最是厲害,不甘示弱的自個兒拿著筆重寫了一遍。   雖然仍稱不上好,卻已有了個模樣。緊接著他又寫了個「予」字。這回的開 頭沒先前那麼慘,但還是七零八落。他照著于光磊字體的粗細停頓處依樣畫葫蘆 ,總算是好了一點。此時,于光磊又握住了他的手帶著他寫了一遍。這次白熾予 抗拒的力道小了些,然後他又自己寫了一遍。   新寫的字確實好看得多了。他滿意的看著眼前的字,然後回頭瞧向于光磊: 「怎麼樣!好看嗎?」   話一出口他才想起先前怎麼也不肯學的人是自己,不由得一陣尷尬。于光磊 瞧著他如此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另取了張紙在桌上鋪下。   「好了,現在默寫『白』和『予』。成功了我就讓你出去玩。」   「那有什麼難的!哼!」   剛才練了好幾遍字,白熾予早就將這二字記得滾瓜爛熟。筆起筆落。兩個比 剛才更好看了些的字躍上紙面。白熾予得意的看著自己的傑作。寫字、好像不是 那麼討厭嘛!   這個念頭一閃過,他忍不住搖了搖頭。他怎麼可以覺得窮酸書生做的事有趣 呢?   卻聽身後柔和的嗓音響起:「好了,你出去玩吧!」   這個天大的好消息讓白熾予前一刻的煩惱立時消失無蹤。一聲歡呼之後便即 跳下椅子衝了出去。   于光磊微笑著看著男孩高興地衝出去的身影,然後低頭望向案上的兩個字。   「他真的是個很聰明的孩子啊……」   學生的資質固然好,但不學卻也是無用。而要怎麼樣讓他從抗拒變成喜歡寫 字及唸書,就是自己的工作了。   十三天來的第一次成功,讓于光磊感覺到一陣令人喜悅的成就感湧上心頭。 他拿起桌上的那張紙,小心翼翼的折了幾折,然後收進懷中,離開了俠客居。 * * *   自那日之後,于光磊便每日定時到俠客居去,用同樣的方法叫白熾予起床學 寫字。如此半個月一個月下來,白熾予雖然還小,卻也養成了早起的習慣,每到 定時就會醒轉過來。只是每日于光磊抱起他用濕布替他擦擦臉的感覺很是舒服, 所以即使醒了他也是繼續裝睡,讓于光磊仍舊是每天把他從床上抱起來替他擦臉 更衣。   于光磊又非習武之人,哪瞧得出什麼破綻?只道是熾予貪睡慣了。他視白熾 予如親弟,便是花些功夫好了,又算得了什麼?   至於學寫字,雖然白熾予仍會鬧鬧彆扭,但終究都還是會認真的學著寫字。 于光磊心下雪亮,知他早已不若當初那樣討厭學寫字,卻放不下面子,才仍舊裝 模作樣的鬧上一鬧。當下也不說破,由著他那般裝模作樣。   白熾予畢竟也承繼了父母的血緣,記心極好,悟性又高。一日裡莫說三、四 字,十個字他也照記不誤。不過于光磊不希望讓他負擔太大,一日也最多只教他 十個字,順帶複習過去教過的。有時瞧著熾予心情不錯,連帶的提起了這些字的 來由與涵義。白熾予時常聽得極有興味,間或有些疑問,卻總是礙著面子不肯問 。于光磊於這點卻也無可奈何,只得就那麼算了。   今日又如往常的教授完十個字。瞧著案上那越來越有個樣子的字跡,于光磊 便是一陣寬慰。只是白熾予現下雖然不那麼抗拒學寫字,但卻仍是抗拒於去學習 什麼詩文經書的。能夠識字自然是很好了,可若對諸般學問一知半解,總還是難 登大雅之堂。而要怎麼樣讓熾予不那麼抗拒而肯學習這些,正是連日來一直苦惱 著于光磊的問題。   一如往常的把白熾予寫的字折起收入懷中,于光磊離開了俠客居。昨日白颯 予說好了要同他一起上街吃早點。兩人雖還不過十一歲罷,但卻都遠較尋常少年 來得成熟穩重,倒也沒什麼好怕的。依約前往山莊門口,便見到白颯予已然在那 候著,身旁還跟了個白冽予,以及照顧冽予起居的嚴青。   那嚴青約莫二十五、六歲,相貌清朗,卻甚是少言,于光磊對他極為陌生。 聽人說他原先只是個小僕,三年前白冽予意外中了奇毒,全仗他捨命相救才得以 無事。冽予因而極喜歡這個青年,請父母親答允讓他負責照顧自個兒起居。   二人名份是主僕,不過白冽予卻是以朋友之情相待,傾心相交。雖有年齡之 差,但仍是平輩論交,像極了知己好友。此時二人亦是一如往常一般正討論著什 麼。于光磊不好打攪,正待同白颯予說些什麼,卻瞧見他身後隱隱有一個影子。 一截衣袖露出,不是白熾予是誰?   當下笑容揚起,上前道:「颯,我來了!怎麼,熾和冽都要同去嗎?」   躲在白颯予身後的白熾予本是打算嚇他,見露餡兒了,老大沒趣,自個兒走 了出來道:「誰要和你一道?我、我是想和冽哥一起去喝酒才來的。」   「還說喝酒。都是你洩了密,害我讓爹爹罵了一頓。」   白冽予瞥了眼三弟,話語似是不悅,語氣卻相當平淡。「再說,大清早喝什 麼酒,小心鬧肚痛。」   「我、我才不會──」   「好了,別吵了。」   白熾予正待辯解,卻給長兄打了斷。白颯予瞧著差了四歲還能吵起來的兩個 弟弟,便是一陣無奈,轉而望向于光磊:「光磊,你想吃什麼?」   「這……有什麼好吃的我也不清楚,總之咱們上了街,瞧著哪一家順眼,便 進去吃吧。」   于光磊也拿不定主意,便提議一切順其自然。白颯予心想也是,便點頭允諾 。白冽予也接著點頭。而白熾予見兩位兄長都答允了,雖然不想聽這窮酸書生的 意見,卻也只能遵從了。   於是,他們一行一個大人四個小孩便這麼上了街。   擎雲山莊位在城郊,名氣雖大,可一般老百姓卻只以為是一般富貴人家。一 行人由城郊入市,倒也沒引起多少注意。   幾個小孩子上街,雖是要吃早點,但總還是在路上嬉笑玩鬧得多。而且蘇州 繁華至斯,吃的東西可說是琳瑯滿目,走了好一陣子,卻總是沒找著個合適的落 腳處。直到後來于光磊瞧見一家樓子舖名頗有學問,門口的條幅又是名家手筆。 書生習氣一起,便提出了建議要在這家樓子用餐。白颯予和白冽予沒別的意見, 自然同意了。而白熾予雖然不同意,卻也沒辦法,只得跟著入了樓。   這間舖子內裡裝飾極為文雅,更有不少名家題作。舖內更是一堆書生模樣的 人,顯然是文人雅士聚集之處。掌櫃的見來的是一個大人帶著一群小孩子,心下 略感不妥,怕小孩子吵鬧壞了客人興致,正待上前婉言勸離,卻見其中一個十一 、二歲的少年突然走到了一幅字畫前,當場喊了聲「好」。   那少年正是于光磊。他瞧著這滿樓子珍寶,心下大喜,這些日子來一直藏著 的書獃子氣已然發作,情不自禁的便對其中一幅字畫叫好。他這聲好一出,登時 惹來不少人的注意。有人只道是這少年權充風雅,卻也有人瞧著這少年一身溫文 儒雅,並非只是一般玩鬧的少年。當下便即起身來到他旁邊與他相談。   于光磊本來就是才學極盛,雖然只十一歲大,見識卻也不凡。一旁白冽予瞧 著有趣,也上前湊了一腳。他聰明靈慧,又相貌可愛,於才學上雖未有多大成就 ,卻也能與眾人談得起來。   白熾予見一群窮酸書生發起「書生瘋」,尤其于光磊眼下全然忘了自己,只 顧著和人討論。心下惡氣一起,想也不想就跑出了樓子。   一旁的白颯予雖然沒加入討論,卻也因為這有趣的情景而失了注意,竟然沒 發現熾予不見了。那嚴青似乎也沒察覺到,只是跟在小主子身後。好不容易討論 罷,給人領了位子要坐下用早餐時,幾人才赫然發覺沒了白熾予的蹤影。   「熾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在這兒?怎會一下子就沒了蹤影?」   白颯予知道事關重大,眉頭已然緊緊蹙起。而一旁的于光磊更是心焦如焚。 一想到白熾予才四歲大,這麼一跑萬一出了什麼事兒還得了?   但見白冽予霍然起身,道:「他定是因為咱們方才冷落了他才跑出去。光磊 哥,煩請回山莊通報爹爹,我、颯哥還有阿青先在城裡找找他的下落。」   「不,事情應是因我而起,讓我留下來找他。」   于光磊於白冽予那麼一說之時,心下已然對事情始末有了大概,因而深覺愧 疚。眾人見他如此神態,也不好拒絕他。只是遣人通報白毅傑卻是不能省略的。 卻見嚴青站起了身,道:「讓我回去稟報莊主吧。我是個下人,與三少爺又不親 ,就算找著了三少爺也不見得肯和我回來。」   「好,那就拜託你了。」   白颯予身為長兄,自然是要於此刻全權擔起責任。   指示完畢之後,同老闆致了歉,便分頭行事了。   于光磊雖然滿心焦急想盡快找到人,但一時之間卻是不知從何找起。他也沒 多少高明的方法可用,只得喊著熾予的名字,逐街逐巷的去尋。   可白熾予不過四歲大,只是個小男孩。要想在人群中尋他實在不是易事。尤 其時間一晚,人潮越來越多。于光磊連行走都開始有了點麻煩,又如何能順利尋 人?滿心焦急卻又一籌莫展,一想到是自個兒害了弟弟失蹤了,還不知遇上了些 什麼麻煩,鼻頭一酸,差點就要哭了起來。   但他還是忍住了眼淚,聲嘶力竭的叫喊著熾予的名字,只盼他聽到了呼喚會 有回應。卻聽此時,一陣稚嫩悅耳的童音入耳:「光磊哥,左手邊徐記酒舖。」   那聲音也不見得有多用力,卻是清晰入耳,正是白冽予的聲音。于光磊往左 手邊一望,果然瞧見了間徐記酒舖。當下推開人群直往酒舖走去。   入了酒舖,只見白冽予背著似乎昏睡過去的白熾予站在酒舖門口,一張漂亮 的小臉難得的露出了有些為難的神情。于光磊一見熾予,也不及細究便即奔上了 前查看:「熾他還好嗎?怎麼、怎麼就這麼……」   「他醉倒了。」淡淡的語音道出了讓人有些無奈的事實。「光磊哥,你身上 有沒有帶錢?」   「嗄?有是有帶一些,怎麼……?」   于光磊見白熾予確實是醉倒了,心下稍安,卻不料白冽予劈頭就是這一問。 只見白冽予有些為難的瞧了瞧一旁一直盯著他臉的老闆,道:「熾予方才跑來人 家店裡,拿起酒就猛灌。我找到他時他已經不勝酒力。我想把他帶走,無奈身上 卻沒有銀兩清賬。」   聞言,于光磊瞧了瞧地上的空酒壺,知道確實如此,無怪乎白冽予一臉為難 。當下笑了起來,向老闆問清了酒錢,清帳後同白冽予一起離開了舖子準備找白 颯予會合。   白冽予個頭雖小,背起弟弟卻似不怎麼費力,還有模有樣的,不愧是哥哥。 于光磊瞧得心下愧然,不禁垂下了頭……「冽,你怎麼找到熾予的?」   「他忽然失了蹤影,定是一時鬧脾氣才跑走了。我想他也不知去哪,又想起 他一直嚷著要喝酒,便專撿酒舖、酒樓一類的尋,果然尋著了他。」   白冽予淡淡答道,順道瞥了眼身旁的于光磊。見他低垂著頭神色鬱鬱,心下 雪亮,當下將熾予交給了他:「咱們這樣慢慢走也不是辦法。光磊哥,勞煩你先 背熾予回莊,我去尋颯哥。」   于光磊背起了熾予,還來不及同白冽予多說兩句,便見到他小小的身子一躍 而起,竟然就那樣飛簷走壁去了,還引起不少人的注目。于光磊足足怔了好一會 兒,才猛然會意白冽予的心思。當下一聲輕嘆,邁步前行。   一路上身後不時傳來白熾予身上的些許酒氣。于光磊雖覺微昏,卻不介意, 只是擔心他小小年紀就喝了那麼多酒,會不會傷身?後來人群漸減入了城郊,見 擎雲山莊就在前方,于光磊此時方覺得完全安心了。   卻聽身後一聲模糊的童音入耳:「臭光磊,臭書生,窮酸得要命,還說是哥 哥,看了字畫就不理我了……」   「熾,我……唉,確實是我不對,你別生氣好不好?」   于光磊早自認千錯萬錯都是自己的不對,聽熾予這麼說更是自責。只是他這 話雖說了,身後卻再無半點反應。于光磊只道是熾予賭氣不說話,更是焦急萬分 ,卻不知該如何是好……卻在此時,微微的鼾聲入耳。于光磊先是一怔,才知道 原來白熾予一直都睡著,只是在說夢話罷了。   因而,稍微鬆了口氣,喃喃道:「熾,別不理我喔!下回我不會再犯了,所 以……」   于光磊說到一半就不說了,只是微微一笑。   身後的微微鼾聲,平緩依舊。   只是,背上的男孩卻已然睜開了眼,直盯著正背著自己的少年……   「知道就好,臭書生。」   低不可聞的細語,悄悄脫口。 --   「吶、今天是我十八歲的生日......」   「我知道。」   ......也是我脫離抱棉被過活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