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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侵身的淡淡春寒,令神識自沉沉睡夢中浮出醒轉。   睜開了有些惺忪的雙眸,隨之入眼的是一片深沉夜色,僅窗外透進的一絲微 弱光線,將屋外那道獨自佇立著的身影映上窗紙。   知道那是本該在屋中地舖上睡著的友人,摸了摸身下床榻,東方煜苦笑了下 後,起身披衣、推門出了屋子。   今日天候雖晴,卻因才二月初二,連一線月牙都難以得見……相較之下,那 夜空中競相爭輝的群星便顯得格外耀眼而美麗。   瞧著如此星空,以及星空下背己而立、卓然出塵的身影,那周身隱隱流洩的 脫俗氣息輕易地便攫獲了他所有心神,讓他一瞧便再難移開視線,只是近乎獃然 地怔怔望著眼前青年。   歸雲鞭,李列。   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鞭法將青年和手中兵器之名連成了響亮的稱號。如非李列 性子淡漠、又常為錢接些不大光明的委託,「歸雲鞭」的名頭定會比現下響亮不 止十倍,甚至成為新一代「武林正道的希望之星」。   但現在的李列,卻只被視為一個資質過人、身手不凡的新興高手。那似乎只 為錢辦事的性子讓人降低了對他的評價,更有不少正道高手因此看輕了他,將他 當成個目光短淺、不成氣候的毛頭小子。   可瞧著眼前靜立於小院之中的身影、瞧著那一身不似人間氣象的出塵氣質, 又有誰會認為這不過二十上下的青年是個「目光短淺、不成氣候」的角色?   儘管分毫威勢未露,那彷彿超脫凡塵的身影,卻讓人一望便覺為之懾服。   連東方煜也不例外。   或許正是因為如此,才讓他一直對李列有著近乎盲目的信心吧?   但說來好笑……明明心下是這麼樣的相信著李列的能力,可心裡因其安危而 起的憂切,卻又是那麼樣的強烈。   極其矛盾的感覺,就如同李列至今所表現的一切般──那些個被人評為「目 光短淺」的行動,同樣是出自如此出色的人物之手──讓人費解。   心底的感覺為何會如此矛盾?   而李兄弟他……究竟又是怎麼想的呢?   突然浮現於腦海的困惑讓胸口莫名地感到了一絲滯悶。本能地欲抬手撫上心 口,可肩上微微滑落的外衣卻讓他彷彿驚醒似地停止了動作。   原自沉於思緒中的心神因而拉回。他望著依舊佇立原地的青年,心底疑惑矛 盾雖存,此刻卻又顯得不再重要了。   思及至此,東方煜微微一笑,對著那遲未入房歇息的青年出聲道:「夜深了 ,李兄怎不進房歇息?」   「……初二了。」   「嗯?」   「自元宵至今……也有半個月了。」   有些不著邊際的一言,語調雖澹然如舊,卻又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淡淡 迷茫。   察覺了這絲不尋常,東方煜略一上前正待出言關切,面前青年卻已先一步回 過了頭。   清俊容顏之上帶著的,是無悲無喜、見不著一絲情緒的澹然。可就在那淡冷 面容之上,一雙似淺實深的眸子卻帶著幾分少有的柔和,靜靜凝視著為他突然回 身的動作而有些愣了的友人。   柔和之外,便在那沉眸深處,幾不可察地躺著幾許迷茫……以及,哀傷。   而如此眼神,讓與之相望的東方煜心神一震。待要仔細看清,那份迷茫與哀 傷卻旋即失了蹤影──就好似從未存在過一般。   是隱藏了……又或者,一切只是他的一時眼花?   只是不論答案為何,他都是不可能同友人問起的。   畢竟,若李列真是刻意隱藏……自己出言詢問,便等同是揭人瘡疤了。就算 是出於對對方的關心,像這樣的事,不是他做得出來的。   望著眼前依然直直凝視著自己的柔和眸子,良久,東方煜才想起什麼似地開 了口:   「先前瞧著李兄一切如常便忘了問……你的傷勢,還好嗎?」   「早已痊癒。」頓了頓,「柳兄想親自確認一番?」   「咦?」   沒想到他會這麼反問,東方煜當下又是一愣,「確認什麼?」   「……自然是我的傷勢了。」   似笑非笑地如此回了句,白冽予指尖一撩,本自垂落的左袖隨之而起,露出 了同雙掌般無一絲瑕疵的臂膀。   「這兒……」解說似地,指尖按上左臂離肩三寸處,「本受了雷杰一刀。」   「這……」   確實是沒有任何傷痕──一度想這麼回答,可瞧著眼前突然變得難以捉摸的 友人,這回答便莫名地卡在喉頭了。   瞧他一臉噎著的模樣,青年唇角微揚輕輕一笑,下一刻卻又旋即斂了笑意。   清俊面容之上神情轉柔;眸中則已是一抹肅然之色染上。   「累得柳兄憂心若此,抱歉。」   伴隨著再瞧不出分毫笑意的雙唇淺張,道歉的語音流洩,為的卻遠不只是辭 面上的那些。   但他自無說出口的可能。   不知道對方在一句道歉下還藏了層層心思,單純以為他確實是為此道歉的東 方煜忙慌張地擺了擺手,示意他無須在意。   「要擔心也是我自個兒的決定,李兄何需道歉?倒是眼下時候不早,還是早 些休息吧!李兄畢竟大傷初癒,若再受了風寒什麼的可就不好了。」   「……嗯。」   方才才為此和對方道過歉,自不好現在就拂了他的意……簡單一應後,白冽 予像是要證明自己所言般先行提步入屋,卻在行過友人身畔、與之相背的那一刻 ,過於濃重的哀淒自眸中一閃而逝。   那是自友人起身出屋後便竭力強忍著的、過於深切的傷痛──因那已過了半 個月餘,自個兒卻沒法好好祭上一回的日子。   但也僅止一瞬。   一瞬過後,眸間便已恢復了平時的幽沉無波,而自解衣、於友人略嫌為難的 目光中躺上了鋪得齊整的地舖。   瞧友人躺得乾脆,本想交換一下寢席的東方煜也只好打消了念頭,取下外衣 上榻歇了。   早先的奔波與憂心讓完全放鬆下來的他很快便再次陷入了沉睡。可一旁地舖 上的白冽予卻非如此。   澄幽眸子依舊明睜,目光卻近乎茫然。   是啊……也已經初二了。   娘的十周年忌日,也過去半個多月了……可他不但沒能親至娘墳上祭拜,甚 至連個像樣的儀式都沒能擺出。便是為著日後報仇而不得不這麼做,也終究難逃 「不孝」二字吧?   不……早從十年前,甚至更早的、從他將青龍引為「知己」的那一刻起,便 已註定成了個不肖之子。   知己……是嗎?   因此二字想起了先前險些令己失控的友人,白冽予心下一緊。   雖說他本就因娘親忌日之事心緒紊亂,卻還不至於失了自制到連情緒都隱藏 不住的程度才是……可就在他理好心緒回過身的那一刻,那入眼的憂心與關懷卻 讓他本已平復的情緒再次翻滾,竟險些便要完全表露。   而甚至是起了幾分……向其傾訴的衝動。   可他終究還是將之壓抑了下,並轉移話題分了東方煜的心。   即使清楚這代表自己仍未克服心障,可現在的他,還無法對「友人」撤下心 防。   望了眼榻上已自熟睡的男子,白冽予於心底無聲地一陣嘆息後,背過身闔上 了雙眸。 * * *   兩日的時間,轉眼即過。   這兩日來,由於東方煜性子溫厚易親,見識又廣,很快便同村民們拉近了距 離。村裡的孩童們更是時常圍著要他說說外頭發生的趣事,讓他這個本該無所事 事的外人竟比屋裡的「李大夫」還要忙上幾分。   不過說來好笑,村人們最先問的,多半還同李列有關的事、以及他和李列的 關係……想來多半是因為李列總一臉漠冷,教人難以將疑問問出口的緣故吧?不 過村人們雖覺李列難以親近,卻還是對這個青年挺有好感的。   也正因為如此,二人本打算在石大夫回來後便馬上下山,卻因受村人挽留, 又於村中多待了一晚。   次日,為了避免昨日的情景再次上演,兩人同石大夫道了別後,大清早便做 賊似地偷偷摸摸出了村子一路急奔……直至來到先前雷杰殞命的那條小溪,二人 才收了腳步用起早膳。   說是一路急奔,其實也不過是稍加用上輕功而已……以二人的實力,自不至 於有什麼影響。   將紙包中仍透著溫熱的饅頭遞了個給東方煜,白冽予於溪畔石上歇坐了下, 腦海中浮現的,卻是昨日趁著東方煜出外時同石大夫的一番談話。   『你要離開了?』   『是。』音色清冷如舊,語調裡帶著的敬意卻是明顯。『數月來多蒙前輩教 誨,晚生受益良多。』   可如此話語,卻讓聽著的老者一陣苦笑。   『教誨嗎……這數月來當得上受益良多的,怕還是老朽吧?若以醫術高下論 輩分,這聲「前輩」倒需得由老朽來喊了。』   『前輩過謙了。您行醫數十年,見過大小病症無數,經驗豐富,又豈是晚生 數年紙上談兵可比?』   『……老朽行醫至今,還是頭一次見到如你這般的逸材。不但僅用短短三個 月便將老朽畢生經驗融會貫通,望診、切脈之準,更是老朽望塵莫及的……以你 資質,若能專致醫道,定能拯救天下無數性命。』   頓了頓,語氣一轉,竟似帶了幾分嚴厲:『可你現在選擇的,卻是奪人性命 的江湖生涯嗎?』   『晚生尚有……不得不完成之事。』   淡淡一句回答過,眸中卻已隱掠過一抹交雜。胸中恨意一閃而逝。   老者雖沒能瞧見這些,可聽青年語氣堅定,多少知道青年性子的他也只得一 聲長嘆。   『罷了,你好自為之吧……以你之才,要想縱橫江湖絕非難事。只是行事需 得多加謹慎。老朽可不想再撿回個渾身是血的人回村。』   言罷,老者轉身正欲離去,身後青年的聲音卻已再次入耳。   『晚生此去,定取練華容性命。』   老者聞言劇震。   雙拳收緊。乾澀雙唇微張似想說些什麼,卻終究還是緊緊抿了上,提步離開 了房間──   「李兄。」   中斷了思緒的,是身側傳來的悅耳嗓音。   白冽予因而回眸。隨之入眼的,是東方煜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手中還拿著 個剝了一半的饅頭。   知他多半是有什麼事情要問,青年並不開口,只是靜靜望著對方,並順手撕 了塊饅頭放入口中。   但見他略一猶豫後,才問:   「你可曾聽石前輩提起過往之事?」   「只有略提過以往的一些見聞……怎麼?」   「先前聽你提及石前輩的名諱時便覺十分耳熟。刻下想來,那位石前輩想必 便是我所知道的那位御醫。」   「御醫?」   「嗯……大概二十年前吧?曾有位醫術高超、受命掌理太醫院的石大夫因故 『告老』,帶著他的獨生女兒四處雲遊去了……在此之間,江湖上都還多少流傳 著他行醫救人的事蹟──可他卻在十年前突然下落不明,自此無人知其行蹤。   「本來我也沒想到這些。只是見著石前輩後,心覺他定非尋常人物,故一番 思量後有此推測罷。」   「……柳兄所言,確與石前輩搬入村中的時間相吻合。」   思量般略一側首後有了如此回答,心下卻已暗讚起東方煜的敏銳。   當初他刻意營造可趁之機引漠血四人出手,並在除掉三名地榜後將雷杰引來 此地,本就是為了「遇上」石大夫──而最主要的目的,便是替他的醫術找個合 理而不至於聯想到「醫仙」的來由。   不論他對醫道的理解有多深,若無實際經驗,終究都只是紙上談兵……白冽 予清楚這一點,故有此計。   得他此言相印證,東方煜面上爽朗笑意揚起,若不是手上還拿著饅頭,只怕 當場就要豪氣地朝友人後背拍上一拍了:   「如此說來,倒還真應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句話──石前輩醫術高 超、救人無數,李兄能得他老人家指點,實為一大幸事哩!」   「嗯。」   一應的語調澹然如舊。見友人如此為他高興,白冽予一方面暗覺心暖,一方 面卻也因自個兒的欺瞞而起了些許愧意。   東方煜不知道這些,又早已習慣青年的性子,對他如此反應自然不會在意。 想了想後,又道:   「說起來倒不只石前輩……就連那位岳老夫人,瞧來也不似尋常人物。」   他口中的岳老夫人,便是當日那位女裝少年岳殊的祖母。   對於這點,白冽予雖略有察覺──自入村以來,除石大夫外同白冽予接觸最 多的便屬岳殊,同岳老夫人的接觸自也不少──,卻不十分清楚,故當下只是略 一揚眉:   「喔?」   「岳老夫人談吐不俗、儀態端正,顯是受過良好訓練……說來冒犯──想是 昔年曾為花魁,後來從良退隱於此吧!」   話似推論,語調卻是肯定。   而如此話語,則令聽著的青年心下頭一遭真正起了嘆服之情。   他便是知道岳老夫人絕非尋常女子,卻又哪裡看得出風塵不風塵、花魁不花 魁的?便是這一年多來,他這童子雞也只練得了個「入青樓臨危不亂」的程度而 已……   思及至此,當下已是半帶揶揄地一讚:   「柳兄熟知風月若此,委實令人佩服。」   「如此微末伎倆,又豈當得上李兄『佩服』二字?」   東方煜雖對青年也已懂得揶揄一事暗感欣慰,卻還是難免尷尬,苦笑著這麼 回了句。「倒是李兄弟數月來全在這深山間休養,生活雖寧靜平和,但畢竟少了 些樂趣……這樣吧!若下山之後暫無急事,便由我作東,到遠安城晏清樓為李兄 接風洗塵吧!」   這番話用詞婉轉,說白了卻是暗指友人「憋」了數月,要帶他到城裡青樓找 找樂子──此話一出,有些尷尬甚至發窘的立時成了白冽予。只是心裡雖感無措 ,面上雖仍是乍作平靜地一番推辭:   「柳兄的好意在下心領了……此去確有要事待辦,實不便耽溺逸樂。」   「喔?李兄今後有何打算?」   「……此趟再入江湖,首要之務,便是擒殺練華容。」   「『辣手摧花』練華容?」   聽到這個名字,便是東方煜也不由得微微色變。   練華容此人,實當得上天下間「辣手摧花」的第一人──他手段凶殘,不但 姦殺女子,更會在犯案後割取其面皮收藏,種種犯行令人髮指。只是此人伎倆甚 多、行事狡猾,故多年犯案下來懸紅雖高,卻無人能真正取其性命。   而白冽予只是略一頷首,肯定了他所言:   「不錯。」   「此子確實是人人得而誅之的淫賊,可李兄弟怎會突然……」   詢問的語句未完,便因明白了什麼而旋即色變:「難道石前輩的女兒……」   「嗯。」   「原來如此……難怪幾日來始終無人提過那石姑娘的事兒……只是練華容不 但擅長用藥、輕功高絕,更精於易容改扮之道,所以多年來雖犯案無數,手段凶 殘,卻始終沒人能將之除去。李兄若欲殺之,只怕單是尋其行蹤便需費上好一番 功夫。」   「我明白。」   這話應歸應,語調和神情卻連半點退卻的意思都無。   儘管對方並未要求,可早在最初依循情報定計利用石大夫之時,白冽予便已 下了為其誅殺練華容之心……這,多少算是他對石大夫的一個補償,儘管後者並 不知道自己被「利用」的事實。   瞧他神色堅定,早已猜到友人反應的東方煜因而一笑。   「橫豎我還欠著『白樺』一個消息,不若趁此機會再問問是否有練華容的下 落,找起人來也好有個頭緒。」   「柳兄的意思是……」   「如此摧花惡徒,自是我等惜花之人的大敵。所謂合則力強、分則力弱,此 趟便讓我同李兄一道除此大害,以慰石姑娘等受害者在天之靈。」   語調慷慨激昂、正氣凜然,確與「柳方宇」一向俠義的形象十分吻合──想 除害的心意雖真,可會套上什麼「合則力強、分則力弱」的話,卻只是為了說服 友人「同行」而已。   如此情態看在知其心思的白冽予眼裡立覺莞爾,面上神色卻是無改,只道:   「若不麻煩柳兄,便這麼辦吧!」   「你我之間哪還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   得他婉轉同意,東方煜心下大喜,也顧不得手上的饅頭便將手搭上了青年肩 膀,笑道:「說實在的,以咱們的交情,老這麼『李兄』來、『柳兄』去的喊, 便是再怎麼熟稔也給喊得生疏了。以前我也提過,不如咱們便以蒼天為證、黃土 為憑,就此義結金蘭……你喊聲大哥,我喊聲二弟,豈不是親近許多?」   幾句話說下來,雖是為的勸李列同己結拜,卻活像個奸商在推銷似的……而 這番話,讓白冽予終於是忍俊不住地笑了出來。   這是東方煜短短數日來第二次見著他如此明顯的一笑,雖是瞧得一獃,卻也 隱隱感覺眼前友人確實比之以往有了某些改變。   可便趁著他一獃的當兒,擔心為其瞧出面具接痕的白冽予掙開了他的手。面 上笑意微斂:   「我無意同柳兄結拜……現在不會,往後也是如此。」   斬釘截鐵的一句,讓剛從呆愣中回神的東方煜立時一僵,這也才想到自個兒 方才的動作似乎太過熱呼了些,不知是否因此惹得李列不快?   心下正自尋思之時,面上亦已露出了個理解的笑容。   「我並無強人所難之意。李兄若不喜如此,便──」   「柳兄。」   中斷了話語的,是青年淡冷如舊的音色。   東方煜因而微怔。眸光凝向那似乎是有些不悅的青年,瞧見的,卻是看不出 分毫怒意的柔和表情。   只見青年雙唇輕啟,道:   「不喚『二弟』,喚聲『列』又如何?」   「『列』……?」   過於突然的一句讓東方煜一時無法理解過來,喃喃唸了好幾聲「列」之後才 恍然大悟。足稱親暱的喚法令眉間本已帶上的愁色立時轉為欣喜。   「既是如此,李……不、你便也喊我『方宇』吧,列。」   「再說吧。」   簡短三字算是婉拒了他的提議,白冽予神情一斂恢復了平時的淡冷,並自用 起餘下的饅頭。   東方煜這也才想起自己手上還沒用完的早膳,尷尬一笑後不再多說,將兩手 的半個饅頭各自解決了。   沒了耽擱,兩人自然很快便已用完早餐準備動身。   瞧著東方煜背起行囊提劍準備出發的模樣,回想起先前一路行至此地的情景 ,以及初識時自己仍遜對方一籌的事實……難得的戰意因而升起,白冽予本欲提 步的動作因而一緩。   「怎麼了,列?」   察覺了他的動作,東方煜有些不解的回頭一喚。用的,自然是那個稍嫌親暱 的稱呼。   只見青年神色無改,眸間卻已帶上了少有的銳芒──一如當時二人於傲天堡 擂台初次交手之時。   那是青年不常表露、卻十分符合其年紀的旺盛鬥志與戰意。   「咱們來比試一場,如何?」   「比試什麼?輕功?」   「以醫者身分是不該於此時提出如此要求……但若以此地作為起始之處,確 實挺適合你我一較輕功。」   語氣仍舊淡然,神情間卻已是帶上了幾分躍躍欲試之情。   一旁聽著的東方煜,亦同。   「難得聽你提出要求,我又怎好拒絕?」爽朗笑意勾起,「終點呢?」   「山腰的小廟罷。」   「好!」   應答的語音初落,二人一個相望罷,已然不約而同地運勁發足,朝目的地直 奔而去──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8.167.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