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Maplelight:我記得他本來就是這性向？大概也是這樣讓他無法坦然吧 12/06 16:43
→ Maplelight: p9拉"近"跟他的距離 12/06 16:43
推 blissyi18:吳主任有點被冤= = 12/06 18:18
推 kiwirabbit:等好久了，這兩人真是一波三折，希望一切順利 12/06 23:19
5.
跨越先前難以克服的阻礙，步向另一嶄新的境界，不論在戰場、職場或情場，都十分讓人
歡喜。不過，因為這份超越而沾沾自喜，進而得意忘形，那便是厄運降臨的預兆。「樂極
生悲」，套用老祖先流傳下來的俗話，約莫就是這個意思。
確認皇甫香華的心意，令吳主任豈止歡喜，簡直欣喜若狂一腳踩到狂喜與發瘋的邊界，嚷
著這事足足五天。作為吳主任少數的傾聽者，小玫起先還為好友感到高興，但到了第五天
時她只想掐死這位朋友兼上司，讓人早死早超生。
不知幸還是不幸，一紙文件的到來總算拯救了被噪音外加閃光攻擊包圍的小玫，卻讓尚未
品嚐完這股歡喜餘韻的吳主任陷入深淵。
「不可能！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的休假申請通通沒過！」吳主任毫無形象地抱頭慘叫
，「搞什麼！這些都是我該有的特休，而且都有符合申請規定，怎麼會全被打回來？」
吳主任本想趁勝追擊，利用那些他累積多時都沒用的假，這陣子多陪陪皇甫香華。孰料他
的計畫，竟毀在這張不允通過的文件上！吳主任嘔得說不出話來。
「上面沒有說申請不過的原因嗎？」
鑒於兩人正在地下街吃午餐，為免引起旁人側目，小玫一手拿過桌上的文件，順便示意吳
主任降低音量。她快速瀏覽了一遍請假單，發現正如吳主任抱怨的，並無填寫不妥之處，
若她來寫，也差不多就是這樣。
「只有那個『不通過』的章！」吳主任恨恨道：「那個該死的『千年老妖』！」
四和醫院的請假事宜，皆交由人事室一名今年已六十出頭的歐巴桑負責。雖然只是名小職
員，因為打從十八歲高職畢業就進四和醫院工作至今，論資歷，連院長都比不上。於同一
單位工作超過四十年，在大家眼中，無異某種近似妖的生物。
不論是年過六十，看起來卻只有實際年齡的一半，或者那跟現代人完全處於不同時空的穿
著品味，在在都令這個私下流傳的名號當之無愧。
「總之，看起來主任你還是得親自跑一趟人事室。」小玫冷靜道，「千萬別在愛蓮姐面前
用這種口氣說話。」
「哼，我ㄧ定要好好跟她理論理論，可惡的老妖婆！」
她已善盡勸告義務，既然人家聽不進去，她又何必多費唇舌？小玫幽幽一嘆，將注意力轉
回眼前的飯菜。
午休時間剛過，吳主任便風風火火地殺進人事室，一眼就瞧見他的目標。他向迎上來詢問
的年輕女子簡單交代來意，亮出手中的單子，隨後便大步流星地走到對方桌旁。
「喂，老……愛蓮姐。」形勢比人強，這裡又是人家的地盤，老妖婆一個不爽，黑烏鴉都
能變成白的，使吳主任不得不違背自身意願，將吐出的話改了口，「我以前請假都沒問題
，小玫他們的假也沒問題，為什麼我這次的假偏偏不能過？」
口氣雖仍掩不住他的不滿與怒意，但吳主任畢竟是要來抗議的，就算衝了點，也還在接受
範圍之內。
埋首在文件堆的盧愛蓮抬起頭，紫色豹紋上衣配螢光橘短裙，濃重的珠光眼影與艷紅脣膏
，打扮仍一如往常地驚人。她惡狠狠地瞪了吳主任一眼，洶湧的火氣彷彿恨不得將吳主任
燒成灰燼。
「准假？呵呵，准假！」眉頭皺著，盧愛蓮的唇邊卻是笑的，分明是怒極反笑的味道，「
你還能平安站在這裡就不錯了，准什麼假？」
吳主任被這陣猛烈的炮火轟得摸不著頭緒，但對方既是如此口氣，吳主任心知那張被退回
的請假單，顯然是老妖婆刻意刁難。根據過去週遭看到的經驗，大吵大鬧、據理力爭，固
然可能讓老妖婆一時就範，不過未來的日子就難說了。
於是，吳主任只得先放軟姿態，低聲道：「很抱歉，愛蓮姐，我不知道哪裡讓你不高興，
要是之前無意間冒犯過你，我道歉就是了。」
「這不是道歉就能解決的事。」見吳主任好聲好氣，她也不好意思再大小聲，徒然引來同
事注意，語氣稍微好了些，「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准你假，你不用白費力氣。」
吳主任不平道：「妳怎麼突然對我這麼有敵意？我沒惹過你吧？」
盧愛蓮瞥了吳主任一眼，意有所指道：「好吧，我的確需要跟你私下談一談。」
盧愛蓮起身，跟左右的同事打個招呼，便領著吳主任到辦公室最裡面的小會議間。她打開
燈，示意吳主任坐下，自己也拉了張椅子，坐在與吳主任隔一段距離的位子上。
「你有沒有搞清楚狀況？」
「啊？」
「三十幾歲的人，跟個比你小最少十歲的人搞在一起，丟不丟臉啊！」盧愛蓮徹底發作，
抓狂的態勢教吳主任險些招架不住，「對，我知道，你們男人都不是好東西，而且都愛幼
齒，可是跟個男人在一起，還在公開場合親熱，你瘋了嗎？」
「什麼！」吳主任心臟差點漏跳一拍，他雙目圓瞠，嘴巴微張，模樣十足地狼狽。有一剎
那，他的腦袋一片空白，沒法思考任何事，看著盧愛蓮彷彿巨大的怪獸，橫亙眼前，形成
一道難以踰越的障礙，「妳、妳為什麼……」
「你們在的角落是比較偏僻，可是，比較偏僻，不代表沒有人注意！」盧愛蓮不疾不徐道
：「我很驚訝你有這種傾向。不過我對同事的私事沒興趣，也不打算出去亂說，這點你可
以放心。」
「謝謝愛蓮姐。」這聲謝，吳主任說得真心誠意。世上對同志心懷惡意的人太多，能理性
尊重、不論個人好惡的人，不管在哪裡都顯得珍貴。足見盧愛蓮能在四和醫院工作超過四
十年，也不是毫無理由。
「別高興得太早！我不能接受同性戀，更不能接受你把我姪子也變成同性戀！」
「那干我什麼事，我又不認識妳姪子！」
「睜眼說瞎話，你前幾天才親過他的手，居然敢說不認識！」
「親什……慢著，難不成妳說的是皇甫香華！」吳主任大驚，「妳就是皇甫香華住院的時
候，來看他的那個姑姑？」
「廢話，香華沒告訴過你嗎？」見吳主任慘淡地搖頭，盧愛蓮挑起眉，目光凶狠， 「香
華一直是個讓人省心的好孩子，從高中到大學從沒交過女朋友，天曉得你竟勾撘上他！要
是不能為皇甫家留後，我怎對得起大姐和姐夫！」
「妳是皇甫的姑姑，怎麼講起話來好像他媽媽？」
吳主任從未料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皇甫香華的家人。顧不得這個來得不是時候的「驚
喜」，也顧不得自己莫名其妙就被定位為壞人角色，他隱約察覺到，盧愛蓮這種口氣和態
度，似乎攸關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你該不會……」盧愛蓮端詳吳主任好半晌，忽地大笑出聲，儼然魔王降世、詭計得逞時
的笑法，「連這個都不知道，看樣子香華不怎麼重視你嘛，說不定過一陣子你們就自己散
了，我幹嘛操這個心？」
「什麼意思？」
見吳主任心下茫然卻故作逞強，盧愛蓮不禁感到好笑，大發慈悲似地說：「香華的父母…
…我大姐和姐夫，在他高一時出車禍過世，後來是我跟我丈夫收養他。換句話說，我可是
香華的養母。」
乍然明瞭皇甫香華的過去，剎時間在錯愕與憐憫之外，吳主任沒法有更多的情緒反應。自
己的情感在那片刻彷彿急速凝結，連表情都僵固起來。
起了話頭的盧愛蓮，亦不由自主地陷入過往的回憶，她繼續訴說，眼光卻穿透面前的吳主
任，巷落在後方窗邊，像從遙遠時光中召回的告白。
「香華很獨立，沒有補習，功課卻一直很好，生活費都自己張羅，幾乎不曾跟我們伸手要
錢，從發現腫瘤到進一步的檢查、確認，都自己來，要不是副院長診間的護士偷偷告訴我
，他恐怕連開刀都要自己開。」
盧愛蓮長嘆口氣，「我先生工作忙，科技業，大部份都是我在照顧他。但他始終對我們…
…我們夫妻把他當作親生兒子，他卻從來不願依靠我們，好像這世界只剩他一個人，不管
怎麼做，我都沒辦法拉進跟他的距離。」
「我似乎可以明白為什麼。」吳主任說。
「你懂個屁！別忘了你還有把柄握在我手上！」稍微平息的怒火又被挑起，盧愛蓮眉一橫
、眼一瞪，以不容拒絕的威武氣勢道：「給你兩個月，之後敢再繼續糾纏我侄子，不必公
開你的秘密，我也能讓你生不如死！」
「你這是公報私仇！」
「我有的是公報私仇的本錢！」盧愛蓮說，「不然你去告我啊？」
吳主任咬牙，憤恨地察覺自己反駁不能。
「……那個，他們是怎麼啦？」
會議間的隔音很好，可是窗口正對人事室辦公區，裡頭的兩人又都忘記拉上窗簾，使外面
的人將他們的動作看得一清二楚，卻聽不到聲音，宛如在看一齣活動木偶劇。
副院長推推眼鏡，他的辦公室就在人事室隔壁，長久以來除了方便請假，副院長對院方如
此的位置安排沒有多少感想。直到此刻，他終於發現另一個好處，那就是發現人事室有什
麼有趣的事，能從頭到尾觀賞完畢，又不用擔心耽擱工作太久。
「不曉得吳主任是哪裡惹到愛蓮姐了。」副院長旁邊的女職員說，「真稀奇，愛蓮姐很少
會發這麼大的飆呢。」
副主任點點頭，他雖不明白其中楣角，但可以肯定的是，他這位能幹的下屬，這段時間絕
沒好日子過。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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