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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當十代醒來時,置身在一個非常柔軟的床舖上。迷濛的視線中映照的是陌生的天花板與水晶吊燈。意識到自己不在熟悉的環境,十代驚嚇的坐起身。 「這裡是……?」十代看著周遭,在水晶吊燈的映照下,拉上厚重窗簾的房間內光亮如晝。除去十代身下的床鋪,房內還有一些雕工精美的桌椅家具,從面積與裝潢來看,是個富貴人家的房子。 唯一突兀的,是房間的角落放置著一具被敞開的漆黑棺柩,裏頭是空的,但那樣不屬於生者的物品,放置離自己所在的床非常接近,讓人下意識地趕到不安。 十代對於昏迷前唯一的印象,只有窗戶破裂的聲響、以及後頸的劇痛──綁架,大概是這種狀況唯一的解釋。 十代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發現自己身上穿著的是純絲製成的白色上衣與長褲,高級衣料帶來的柔軟觸感是十代從來沒有體驗過的,只能苦中作樂的苦笑:「至少綁匪給的待遇還不錯……」 「喔,你醒了啊。」輕鬆愉快的嗓音憑空自背後、且是近在耳邊出現,十代嚇得回頭就是一拳過去。 險些打到臉的拳頭,被約翰頭一偏輕易地躲過,始作俑者抓住十代的手腕牢牢禁錮,食指按上十代正欲開口的唇,約翰一臉輕鬆的像是午茶前的閒聊:「有話等我吃飽再說,不要考驗餓著肚子的吸血鬼有多好的耐性。」 吸血鬼!雖然早有預料這種可能性,但真正被證實,仍是讓十代驚愕的瞪大眼。 在十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的途中,約翰早已不客氣的解開純白睡衣的領口,張嘴往柔軟的頸部咬下。 在十代睡著的時候進食顯得無趣了點,約翰特地等到十代醒了才開動,等待果然是有價值的。 懷中因為皮膚的刺痛而僵硬的纖細肢體,在那更之下、更深層的情緒是對未知事物的恐懼。抿緊的唇瓣只透出些許短促的鼻息,雖不代表順從,但無力反抗的姿態也讓約翰心情足夠愉悅。 緊迫盯人的一周,帶來的成效果如約翰所預期。人類不可能習慣恐懼,但當恐懼已經如影隨形時,人們就會對恐懼之源臣服。就像萬物之於黑夜,當無法驅趕夜所帶來的危險,就只能消極的點上火光,與夜晚共存。 只是約翰不知道,當人類恐懼跟緊繃到達極限的時候,除了哭泣與發抖外,還會有另一個較為罕見的反應。 當約翰吃飽喝足的收起尖牙時,擊上正臉的一拳,直接把高大的約翰打得滾下床尾。 出拳的十代維持著打到約翰的姿勢、瞪大了眼,原只是想抒發被當作食物的一肚子怨氣與壓力,壓根沒料到這種程度的攻擊會奏效。 「哈哈!果然十代很有趣!」摀著腫起來的臉,約翰從地板上站起身,發出讓人背脊發涼的陰涼笑聲。 「安德森先生,請務必、清楚的,跟我解釋你綁架我的原因,要錢的話我可是沒有的。」十代冷著臉摸著頸上發麻的傷口,忍住貧血的暈眩感,咬牙切齒的瞪著約翰。那張騷包到讓人印象深刻的臉,讓人想認不出來都有困難。 「我想聽你的聲音叫我『約翰』。」有人無視氣氛,厚顏無恥的提出要求,同時自床尾爬近十代。 更清晰的『砰』一聲,十代一臉看到蟑螂的厭惡表情,腳底板毫不留情地用力踹在剛被自己揍過的鼻樑上,力道之大使得約翰再度摔下床。 如果看到一張被揍得鼻青臉腫的臉,仍不屈不撓的像索命惡鬼往自己靠近,十代的反應就不難讓人理解了。 看十代像是對待害蟲的態度,約翰誇張的啜泣起來,不過十代完全不領情的盯著約翰,讓人聯想到防備心很重的野貓,再隨意靠近恐怕就會被爪子襲擊。 在三番兩次的接近未果之後,約翰只好暫時放棄靠近十代好好親近的想法──當然另一名當事人一點也不想被親近。 只見約翰安分的盤腿坐在大床的床尾上,臉上腫得像豬頭的傷沒兩分鐘就恢復成原本的模樣。在抒發完怒氣與懼怕之後,十代也冷靜下來安靜地觀察著。 「好吧,從哪開始說起呢。」約翰拿出一條手帕,擦掉臉上剛被揍出來的鼻血,真心希望十代是用別種方式讓他流鼻血的。 以為約翰終於要說正經話了,十代一臉警戒的聽著。 「我很中意你,要不要考慮跟我結婚?」 下一刻,約翰的臉上又中了一記軸擊。在發現約翰超乎常人的自癒能力後,十代下手的力道也不留情起來。 「真是對不起,安德森先生,麻煩你再說一次好嗎?」裸足跨下床鋪踩上針織地毯、走到趴在地上裝死的約翰身邊。與有禮的言詞相反,豐沛的怒氣讓十代一點也不像剛餵飽一隻成年吸血鬼的人,一腳踩在約翰的後腦勺上,摩拳擦掌的拳頭關節咖滋咖滋作響。 會被吸乾、還是被切來當牛排享用都無所謂了,反正那自頭開始也不是自己能掌握的事。只要看開這一點,十代的行動就變得大膽起來,順從自己的衝動行動──例如把約翰暴打一頓。 在門外正要敲門的齋王聽到了房內的熱鬧聲響,除了約翰的哀號聲外,隱約還聽得到骨頭碎裂的聲音。齋王只意思意思的敲了敲門板,就擅自推門而入。 毫不意外看到正被施暴的自家少爺,齋王淡定的無視,逕自將盛裝茶壺與牛奶、點心的餐車推進房內,靠到窗邊的茶几上擺放點心塔與紅茶。:「失禮了,紅茶放在這裡可以嗎?」 理所當然正『忙碌』著的兩個人沒閒情理會他,齋王也無所謂的聳聳肩。 橫豎吸血鬼的生命力旺盛打不死,而十代看起來就是不把約翰打一頓不會解氣的模樣,齋王乾脆就任由他去,何況他看約翰也挺享受這種新鮮刺激的樣子,還是不要插手比較好。 更重要的一點是,光是把十代帶回宅邸來這一點,就讓宅邸內的卡蜜拉、艾德、齋王等人清楚知道,約翰這次肯定是認真的。畢竟安德森家的家規就是『東西能外食就不要打包帶回家』這種環保無比的觀念。 齋王沒有打算得罪可能會未來的主人之一的十代,加上約翰平常的言行也足夠欠打,喜歡上這樣剽悍的對象,也只能說是天要收他。 在十代揍得腿痠拳頭軟之後,齋王還貼心地從旁遞上一杯沖好放涼的溫紅茶,十代也自然而然地接過茶杯、坐到茶几旁坐下、仰頭一飲而盡。 「所以,這裡是哪裡?」放下茶杯的十代翹起腿,已經放棄從約翰口中問出像樣的答案,丟下被打得稀巴爛的約翰,轉頭問齋王。 「這裡是亞德里安外的安德森家本宅,距離城裡大約半小時馬車的車程。不是什麼荒郊野外,請不用擔心。」齋王從善如流地回答十代的問題。「至於為什麼要帶你回來這點,我想還是讓少爺親自跟您解釋比較好。」 「我要回去。對跟蹤我、偷看我洗澡、綁架我,然後還吸我血的吸血鬼,沒什麼好說的。」十代冷眼看著從地上爬起來的約翰,完全無法指望有什麼辦法從這隻變態吸血鬼身上,得到有用的訊息。對站在自己身邊,散發非人類氣息的齋王也同樣沒有任何信任。 替十代空了的杯中斟滿紅茶,齋王一臉遺憾;「我沒有辦法替少爺的任何行為致歉,不過只要少爺或小姐沒有下令,我、蝙蝠們、還有庭院與後山的狼犬們,是不會讓你離開這座宅邸的。對於這點希望你能見諒,也不要做出會讓自己受傷的行為。」 「就是這樣。」神速恢復的約翰,不知哪時候坐到茶几旁十代對面的位置上,吐著舌頭,輕挑地附和齋王的話。 因為溫潤的紅茶香靜下心來,十代淡然的問:「會殺了我嗎?」 「不會。」約翰伸手摸上十代面無表情的臉頰,滿意地看到十代惡狠狠瞪向自己的視線。他沒少被瞪過,不過頭一次覺得被一個人這樣專注的看著也不錯。 「真是太悲慘了。請告訴我不是每個吸血鬼都有這種惡趣味。」貧血加上剛才的激烈運動,十代累得被迫放棄抵抗約翰在自己身上做出的任何舉動。 「真壞的嘴巴,我越來越喜歡你了。」約翰撫弄著十代臉頰的手指摸上柔軟的唇,笑著的聲音像是在盤算什麼,讓人不寒而慄。 「關於這點請放心,少爺的變態就算在吸血鬼中也絕對是個特例。」齋王微笑著回答十代的問題,完全不客氣的出賣約翰,而約翰似乎也沒有受到半點打擊,無所謂的聳聳肩。 十代忍住咬掉約翰手指的衝動,就算剛才那樣再怎麼對約翰施暴,十代並沒有因此變得不懼怕約翰──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但十代很清楚,那只是約翰忍讓自己的表象。若約翰認真起來,恐怕不消幾秒就可以讓十代死於非命。 至於而這份容忍的限度為何?約翰的行為舉止太過脫離常理,十代一點也不想費神去猜測。 『活著出去』這個願望的前提是必須活下去,冷靜下來的十代不打算再試圖觸碰約翰的底線。 「要怎麼樣才會讓我出去?」拍掉約翰不斷騷擾自己臉頰的手掌,十代單刀直入地問。 「這個嘛,答應當我的『伴侶』,我就會讓你自由出入這個地方。」約翰攤開手,也很爽快的回答。 「在那之前,我覺得你應該跟這孩子解釋對吸血鬼而言『伴侶』的意義比較好。」在十代皺著眉頭、猶豫要不要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答應下來的時候,門口突然出現的銀髮青年,用與齋王有幾分相似的動作敲了敲門板,走進房間。 齋王看到青年,上前接過艾德手中沉重的木製提箱,有些擔心意味的問:「我說過,只要搖鈴我就會去開門接你的吧。」 「有什麼關係,外面現在可是正午,我也有宅邸的鑰匙可以自己進來。再說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這點重量我拿的起。」艾德輕快地回應齋王的話,逕自拉開茶几旁的空椅坐下。很感興趣的說道:「我是艾德‧安德森,跟我說說你們再談些什麼吧?我可不想在事後,看到有吸血鬼因為失戀而大哭呢。」 「如果被十代甩了我絕對會很難過。」約翰露出裝可憐的表情,手指抹著眼角不存在的,鱷魚的眼淚。 「我很想現在就甩開你。」十代毫不留情,以來到這裡之後最真誠的心意回答。 艾德聽十代對約翰的話大概也猜到了七八分狀況,這些吸血鬼就是麻煩的讓人傷腦筋,反之十代冷靜的態度讓艾德很中意。「遊城十代?那個城裡的有名人嗎。不愧是能讓約翰喜歡的人,我開始欣賞你了。」 「哼。」若不是知道艾德跟齋王的羈絆之深,剛才那句話,就會被心胸狹隘的約翰列為情敵的宣戰佈告。 艾德喝起齋王貼心替自己倒上半滿牛奶的奶茶,知道約翰大概在這方面什麼也沒說清楚,只好解說給十代聽:「關於『伴侶』的事,我建議你最好考慮清楚。雖然吸血鬼一般來說沒什麼操節,不過『伴侶』對吸血鬼而言是唯一、且最獨特的存在,只要口頭上答應就算締結,效力卻相當於我們人類的結婚誓約。」 「吸血鬼也需要結婚?我可沒聽說過。」剛才約翰也的確有提到『結婚』這個字眼,讓十代不解的皺起眉。 「雖然很難以理解,不過沒錯。正因為吸血鬼擁有異常漫長的生命,他們與人類的價值觀也不同,新的人、新的血液、新的樂子、新的興趣,吸血鬼必須在不斷的尋求變化才不會無聊到活不下去,但又希望能夠在變化中尋找到『唯一』──這是我的理解,不過因為我還沒變成吸血鬼,也沒辦法真正清楚告訴你身為吸血鬼的感受,但關於身為吸血鬼的『伴侶』我可以盡我所知的陳述。」 「具體一點來說吧。」歇口氣,艾德放下手中的瓷杯,指著齋王說:「我是齋王的『伴侶』,這代表齋王在我死前,不能吸其他人的血,而且就算再怎麼失控,齋王也不會把我的血吸乾或殺了我。」 看十代表情有些疑惑,艾德能理解的聳聳肩:「這其中不存在什麼咒語、魔法那種強迫性的東西,硬要說的話,就是吸血鬼的天性,跟渴了要喝水一樣理所當然,而且無法違抗。看起來像是單方面對吸血鬼的制約吧?但也代表齋王將生命交付予我,我自然也不能隨意離開齋王的身邊。答應成為吸血鬼的伴侶,可是要有被吸血鬼被糾纏一生的心理準備,如果你還沒有那份覺悟,最好到死都不要答應約翰的要求。」 「你到底在幫誰啊。」約翰單手支著臉頰,不滿的發聲。被艾德這麼一說,十代就算卸下防心,肯定也不會輕易答應。 「我只是做我應該做的事,不管怎樣十代都有知曉的權利。」享受手裡瓷杯中的茶香,或許是在爾虞我詐的商場打滾得久了,艾德並不希望任何的悲劇發生在自己周遭。按照約翰的愛情表現走下去,對上十代這樣的人恐怕會玉石俱焚吧。 「謝了,我還以為這房子裡的盡是怪人。」十代看起來像鬆了口氣,他需要和正常人談話。齋王勉強算一個,約翰的話還遠遠不及格。 「不用客氣,反正這傢伙八成也是用很亂來的方式把你帶回來的吧,你的去留並不是我能決定的事,不過如果需要寫信給家人報平安的話,我可以代為送達。」艾德不吝嗇對宅邸未來的居住者伸出援手。 至於某名吸血鬼的戀愛之路,大概只能求上帝保佑了。 在十代委託艾德轉交一封信給優貝爾之後,約翰看起來很不爽,恨不得把那封信燒掉的表情顯露無遺。十代不知道那封信對小家子氣的吸血鬼而言,根本是戀人送給情敵的情書。 「安德森先生,我記得我們只見過兩次吧?不……或許是三次?」十代瞇起眼,想起自己穿著女裝、人生中最不堪的那一晚。 「為什麼你就是不肯叫我的名字?」約翰看起來很在意,十代的刻意疏遠讓他感到焦躁。 相較於約翰的焦躁,問題再度被忽視的十代沉重到想嘆氣:「我應該跟艾德問清楚,吸血鬼跟人類有沒有語言代溝的。」 「如果你叫我的名字,我就好好回答你全部的問題,而且保證誠實。這對吸血鬼來說是不可多得的機會喔。」約翰單手支著下顎微笑,十代的每個表情對他來說都很有趣,百看不膩,特別是抓狂或沮喪的反應。不在乎自己跟小學生同等級的愛情表現,約翰提出另一個但書:「不過十代也要老實回答我所有的問題。」 「我拒絕的權利?」 「當然是沒有。」 十代憤慨的嚼起桌上的野莓塔,像是把酸甜的野莓果粒當作約翰的腦袋用力咬掉。然後是抹滿蜂蜜的司康、奶油麵包、鮮奶泡芙、烤布丁,依序吞了桌上大半的點心。 用海量的甜味填滿空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後,十代又灌了一杯紅茶。在約翰雙手撐著兩頰、期待無比的目光下,十代深呼吸一口氣叫喚:「……約翰。」 「再一次。」約翰笑咪咪的要求。 「約翰。」 「再一次。」 「約翰。」耐著性子。 「再一次。」 「約翰約翰約翰約翰。」十代乾脆跟著幼稚起來。 「再一次。」 「……」十代拿起茶壺、打開壺蓋,把剩餘的紅茶全都潑到約翰愉悅的笑臉上。 約翰一點也不介意自己滿頭的紅茶,十代叫喚自己名字的聲音,悅耳得麻痺了他剩餘的智商。 十代果然不管做什麼都好可愛! 俗話說戀愛中的人類會變成笨蛋,看來吸血鬼也難逃一劫。 「好了,你想問什麼?」約翰笑容燦爛到很噁心,大概十代說要天上的星星,約翰也會樂得飛上天去摘給他,只可惜十代從來不是這麼有浪漫細胞的人。 「為什麼是我?」十代單刀直入的提問出問題的根源,雖然他也沒做過太多稱得上善良的好事,但上帝也不必這麼玩他吧。 約翰歪著頭想了三秒,笑道:「如果是說是命運,你相信嗎?」 約翰本已經做好了再被施暴的心理準備,意外地,十代卻像是接受了一樣,摸著痛起來的頭:「我上輩子一定做了什麼罪不可赦的事。」 「還以為十代會翻桌大吼『你在說什麼鬼話!』這樣,沒想到十代意外的浪漫呢。」約翰欣賞的彈指。 「這不代表我突然愛上你了。」十代手指戳上約翰的額頭,把逼近想要親上來的頭顱推開。 既然知道不會被殺掉,也跟唯一掛心的優貝爾報完平安,十代隨遇而安的跟約翰練起瘋話。 「果然十代也覺得遇上我是命運的邂逅吧,我們真是心有靈犀。」約翰嘻皮笑臉的曲解十代不表態的感情,心情無比愉快,緊接著危險的瞇起眼、話鋒一轉:「那麼,那個叫優貝爾的傢伙,是誰?」 約翰一提到優貝爾,十代稍微放下的防心馬上又拉起警戒,卻又因為方才的承諾,不得不老實回答約翰的問題:「……優貝爾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誰都不能取代他。」 約翰毫不掩飾眼神中縮緊的瞳孔迸發出的殺意,十代冷靜的接著陳述:「大約是他死了,我也不會想活下去──這樣的關係。」 「嘖!」約翰不滿的嘖嘴,因為十代看著窗簾緊閉的落地窗、望向城中方向的眼神,分不清自己究竟的情緒是羨慕還是忌妒。 等等,羨慕一個柔弱無力的人類?約翰驚覺自己產生了從未有過的想法。 「為什麼?」約翰幾乎是咬牙切齒地提出疑問,他迫切想要知道十代的全部。 十代花了幾秒理解約翰的問題,放下手中空盪盪的茶杯思索。 「這是很無聊的故事。」十代嘴角勾起苦澀的弧度,沒想到這個從未跟人提起過的無趣過去,第一個聽眾居然是個想跟自己求婚的、瘋狂的吸血鬼。微妙的衝突感讓他想笑,卻又因為約翰口中的『命運』無力的笑不出聲。 「我剛出生就被父母丟在孤兒院門口,身上只有一張羊皮紙寫著我的名字,因為是東方的文字,那時候孤兒院裡的人都不知道怎麼唸,也不確定那是不是名字,總是『喂』啊、『小傢伙』的叫我,直到六歲那一年認識了優貝爾。」 想到過去快樂的時光,就算是十代,也忍不住露出緬懷的表情:「那傢伙也是個天真的笨蛋吶,嚷著『不知道名字太可憐了』這樣的話,每天拉著我去河港跟火車站,想要找到看得懂羊皮紙上文字的東方旅行者。沒想到好幾個禮拜後還真的被他找到了,那之後我們就成了朋友。」 為了讓約翰放下對優貝爾的敵意,十代從小時候的故事開始講述。在孤兒院的日子、幼時一夕巨變的日子、少年時在黑街的日子、最後回到正常人類社會的日子。 漫長的陳述從正午到夜晚,期間齋王已經進房來沖上三次新的熱茶。 一反稍早時煩人的聒噪,約翰沉著安靜地聽完十代的過去,露出不解的神色。 約翰不懂,那個人類說到底什麼忙也沒做到,不管是小時候在雪地中的跪求,亦或是這一年間的生活,十代依然是壓抑著、靠自己的力量在痛苦中掙扎而生。 「除了名字的事以外,不是什麼都沒有幫上忙嗎,那個優貝爾。」人類就是這麼渺小又無用,既沒有力量,也沒有改變困境的能力。這樣什麼都無法拯救的人,卻被十代視為最重要存在,約翰真是酸透了。 「已經幫到了,他確實拯救了我。」十代發現眼前奇怪的吸血鬼,或許沒有自己預料中那麼可怕,除去有點──好吧,是非常變態這點外,或許,也非常孩子氣? 「沒有他的存在,『我』就不會是現在的『我』,他幫我找到只屬於我的名字,在那之前沒有名字的我,常常覺得自己好像不存在於這個世界……黑街的事情也是,就算身在那裏,但只要看著城內的方向就知道,有一個人正在思念、擔心著我,所以必須活下去,而且不能墮落下去。」 優貝爾是他的燈火,若是沒有看著燈光前進,他就會往黑暗的深處走。 「我不太會說話,不知道怎麼說才會讓你理解他對我的重要性。只能告訴你如果沒有優貝爾,我現在或許早就成了小偷、強盜、殺人犯,或為了求生得輕鬆一點,做出更多可怕的事。至少,不會是被你撞見那種模樣,現在還能坐在這裡跟你說故事。」 搔搔臉頰,十代驚覺自己不知不覺中對約翰說了很多。什麼時候他也變成了感傷春秋的人? ……又或者是因為,對象是約翰的關係? 十代有些懵了,明明對一個軟禁自己的吸血鬼,他不該如此沒有防備。但面對約翰,心中固若金湯的城牆鬆動卻好像鬆動了一塊。 「……哼,如果是十代的拜託,我不會殺他。」約翰冷哼出聲作出承諾,雖然不能完全理解,不過從十代談論過去的眼神跟表情,約翰隱約知道動了優貝爾的下場,恐怕不是他能承擔起的。 約翰的妥協並非沒有好處,至少換到了一個十代露出的、全然沒有厭惡之意的微笑。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4.36.171.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