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暫時」同居還沒過第一天,高晴光就後悔了,而且是無比後悔。
舉行火葬過後,兩人才剛回到高晴光的住處,還沒稍微休息一下,方智軒的電話就打來了
,表示公司目前有一件緊急的事需要高晴光回去幫忙處理,希望他能放下手邊要緊的事情
來一趟。
儘管已經身心俱疲了,但實在拗不過方智軒的死纏爛打,高晴光只好勉強答應。隨手把鑰
匙交給言非彥後,來不及交代任何話,便拎起公事包匆匆出門了。
「慢走……」
望著他削瘦的背影瞬間消失在門後,被遺留在房內的言非彥無奈地搖了搖頭,站在正中央
,緩緩環視室內一圈。豈料,越看、言非彥的眉頭就越皺,彷彿沒有一處滿意的地方,最
後目光停留在狹窄的單人床舖上,眉頭也幾乎打成一道死結。
言非彥偏頭想了下,迅速做出一個決定,接著立刻掏出手機打了一通電話出去。吩咐完後
,一抹得意笑容逐漸浮現在他俊逸的臉龐上。
「既然你答應收留我幾天,我也不好意思直接白吃白喝呀。」言非彥坐在床沿邊,暗暗佩
服自己英明地喃喃自語道。
晚上八點多,高晴光終於從工作中脫身,拎著兩盒熱騰騰的便當返回家中。然而,當他一
打開門,還來不及和言非彥兩人坐下來享用美食,兩盒可憐的便當便在他極度震驚的情緒
中重重摔到了地面。
「床……床……」高晴光指著靠牆處突然增大了足足一倍有餘的床鋪,吃驚得幾乎說不出
話來。
「啊,你回來啦?」正在看電視的言非彥聞聲抬起頭來,開心地跟他打招呼。
「這是怎麼一回事?我原本的床呢?」自己才離開房間幾小時而已,怎麼一回來就變天了
?望著嶄新的床舖、床套、棉被及枕頭,高晴光的嘴角不禁微微抽搐。
「喔,我找人換掉了。」言非彥來到他身邊,一副很理所當然的語氣。
「你換掉了?為什麼?」高晴光將公事包扔到桌子一角,氣急敗壞地質問道。
「這裡擠了兩個人,不換成雙人床不方便吧?」
「別忘了,我記得我這個地方只是暫時『借』你住幾天而已。」高晴光目露寒光地掃了言
非彥一眼。然而,他一慣冰冷的態度卻沒有嚇退骨子裡只有「橫行霸道」四字的言非彥。
「沒辦法啊,就算只是借住幾天,我也不忍心讓你一直睡地板呀。」言非彥聳了聳肩,一
副「我完全是為了你好」的模樣。
「為什麼你會認為是我睡地板?」聞言,高晴光右眉一挑,語氣古怪地反問道。
「你昨天不就睡了一整晚的地板?」言非彥頗理直氣壯地指出這點。
這算什麼爛理由!高晴光忍不住怒聲道:「那是因為你喝得爛醉!我只好暫時把床讓給你
睡!今後借你住的這幾天,你只能睡地板!」
「好吧,那退一萬步來說,那我好歹也算是你的『弟夫』吧,地板那麼硬,你忍心見我一
邊睡、一邊飽受折磨嗎?」似乎無法理解他為何如此火大,言非彥攤了攤手,一臉無辜地
說道。
世上居然會有如此厚臉皮的人!聞言,高晴光霎時瞪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弟夫?」
「弟弟的丈夫。」
「我知道!不用你解釋!」高晴光怒吼一聲,雙頰脹紅,有種快要抓狂的感覺。不知怎地
,眼前這名男人總是能令他一再情緒失控,一意識到這點,高晴光不由得更加焦躁,異常
後悔今天下午鬼使神差地答應他的請求。
「嗯,你知道就好了。這麼一說,我們也算是親戚了吧,那麼就算我出點錢幫你換一套新
的家具也是天經地義的事……對了,就當作是我送給『大哥』的見面禮吧。」完全無視高
晴光越來越難看的臉色,言非彥打個響指,爽快地替這件事下了一個定論。
「不要胡說八道!什麼『弟夫』、『大哥』!你們根本沒有結過婚!也不可能結婚!」高
晴光實在聽不下去了,氣呼呼地反駁道。
「你錯了,我們已經在心底結了。」言非彥眉頭一皺,一本正經地糾正他。
「……」不行!我根本沒辦法跟這個外星生物溝通……高晴光按著感到一陣暈眩的額頭,
痛苦地皺緊眉頭,完全說不出任何話來了。
仔細想想,小知寄來的信件中,只要有提到言非彥的性格,大都不外乎用很大男人、超級
完美主義者、我行我素、心血來潮時就很任性……之類的形容詞,一想到這些字眼所代表
的真正涵義,高晴光的臉色不由得變得更加難看。
沒和這類人相處過之前,是絕對想像不出此種人難搞到令人髮指的程度……簡直可以說是
自己的剋星!
「大哥……」見他臉色不太好看,言非彥試探地喊了一聲。表面上他還是一副無辜模樣,
但他心底早就笑翻了天。
不知怎地,只要見到高晴光露出冰冷神色以外的表情,就會令他很興奮,感覺好像又消融
了一些和他之間的冰冷距離般。無論如何,他不都願眼前這個和小知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
人,對自己露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淡漠表情。
「不要叫我大哥!」高晴光倏然打斷他的話,一聽到這兩字他就頭痛,有一種認了當他大
哥的話,就會被他纏上一輩子的恐怖預感。此人厚臉皮的程度,簡直可以冠居他生平遇過
的人當中之最,方智軒就連拍馬都趕不上。
言非彥無奈地攤了攤手,一副被難倒的模樣。
「好吧……晴晴?小光?光光?小光光?」
「不管哪個都很糟!」如果高晴光的眼神可以殺人,恐怕言非彥早就橫屍當場了。
「那大哥要我怎麼辦呢?」言非彥微挑眉,將難題踢回去地反問。
「……算了,隨便你怎麼喊吧。」高晴光閉了閉眼睛,放棄掙扎了。皺著眉頭撿起掉落在
地的便當盒,默默往廚房走去。
「啊,你也買了我的便當啊?我就知道,小知對我最好……唔……」說到一半,言非彥差
點咬掉自己的舌頭。無論如何,這個錯誤都犯得太低級了。
高晴光的腳步霎時一頓,偏頭神情複雜地看了他一眼。
「我不是小知。」
言非彥眼神一黯,很老實地直接低頭道歉。
「嗯,對不起。」
就是因為知道你不是,才更加痛苦啊……
喊錯名字後,氣氛突然變得有些沉悶及尷尬,原先言非彥故意塑造出來的歡樂氣氛也不翼
而飛,高晴光有些鬆動的臉部神情也瞬間變回冰冷。
言非彥坐在矮几旁,手指輕敲著桌面發呆。他已經試著想恢復往昔那個玩世不恭、彷彿一
切難題都不是難題的堅強自己,但,真的好困難哪。
或許是因為年輕又長得不錯,加上從事的行業的關係,接觸的人也幾乎全是俊男美女,只
要勾勾手就有獵物上門,所以他以前可以說是個很遊戲人間的人,就算用「花花公子」四
個字來形容也不為過。
直到無意中遇上高晴知,一個很熱情卻又很純情的可愛傢伙,言非彥才宣告投降地收了心
。
不可諱言地,最初言非彥的確是抱持著玩玩的心態去和他接觸,也懷著情況一不對勁就盡
快抽手走人的殘酷念頭。但,和高晴知相處越久,言非彥就越被他純情的一舉一動吸引,
曾發誓絕不和人同居的原則也逐漸被打破,甚至樂意偶爾接受來自戀人的束縛,這種劇烈
轉變是以前的言非彥絕對想像不到的。
豈料,生平頭一遭讓言非彥很投入的戀情,卻還沒滿一年就早早夭折了。而夭折的原因,
並不是因為分手,而是因為生離死別。過度殘酷的打擊,令他極度心灰意冷,害怕再次嘗
到真心愛上一個人的滋味了。
但說到對高晴光的感覺……就有些複雜了,有種又想親近又怕受傷害的強烈矛盾感。言非
彥不願多想自己對高晴光死纏爛打的原因,目前只想走一步算一步,只要能多看一眼那張
和小知相似的臉龐也好。
「吃飯吧。」
高晴光清澈的嗓音倏然打斷了言非彥沉凝的思緒。他去廚房又將便當熱了一下,然後擺在
盤子上端出來。
「謝謝。」言非彥看著眼前熱呼呼的飯菜,輕聲道。
往昔和戀人吃飯時,也是對方忙上忙下地為自己張羅食物,然而,一樣的場景,如今卻物
是人非了。
「嗯。」高晴光冷淡地應了聲,便自顧自地動筷吃了起來。過了一會兒,感覺言非彥似乎
都沒有動筷子,高晴光才忍不住抬頭看他一眼。
「怎麼不吃?不合你的胃口嗎?」
「不是,只是最近有點吃不下。」言非彥這才回過神來,慢條斯理地動筷吃了幾口。面無
表情的臉龐顯得有些冷峻,令人難以親近。
見他前一秒還在跟自己耍無賴尋開心,下一秒便陷入黯淡無光的低落情緒中,高晴光不由
自主地焦躁起來,語氣強硬地脫口而出道:「全部吃完,不然不准你上床睡覺!」
「……原來大哥這麼關心我啊?」言非彥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神情古怪地看了他幾眼
,心底暗暗好笑地心想高晴光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渾然不覺自己所說的話異常曖昧,高晴光仍繼續冷著臉龐道:「我不是關心你,我只是不
喜歡看到一個要死不活的人出現在面前,這樣會害我也跟著沒胃口。」
「好狠心喔……」聞言,言非彥咋了咋舌。不過不知怎地,被他的毒舌一激,心情突然變
好了一點,筷子也動得勤了。
「除了床鋪以外,你還有準備其他東西嗎?」高晴光冷冷地掃了他一眼,見他食量變大,
嘴角冷硬的線條不由得放鬆了些。當然,他本人完全沒意識到這點。
「這還用說嗎?」言非彥得意一笑,從床舖底下拉出一大箱東西。裡頭的生活用品可以說
是應有盡有,衣服、睡衣、內褲、腰帶、鞋子、盥洗用具……一樣不缺。
你是打算在這裡待一輩子嗎?見他準備齊全,甚至可以說是準備得太「充分」了,高晴光
的眼角不由得微微抽搐。
「可惜時間不夠,不然還可以再多買一點的……」言非彥看著收臨時買的納櫃裡頭的東西
,聳了聳肩地表示道。
「不用了,買太多,以後不好打包回去。」高晴光毫不留情地打斷他的話,瞄了一眼他包
紮起來的左手,再次說道:「況且,你受傷的手總會有復原的一天吧。」先前言非彥就是
用手受傷的理由說要休息一陣子,等手好後,他就沒理由不回去工作了吧。
「我才來第一天,大哥就想著要趕我走啦?」言非彥苦笑一聲,「放心吧,我也不會賴著
不走。我的傷口差不多三個禮拜就會好了吧。」其實,他誇大了一點,受傷的地方差不多
再兩個禮拜就會痊癒了,但他不想太早離去。
三個禮拜……聽見他自己訂出一個離開的日期來,高晴光愣了一下,垂下眼眸,暗暗奇怪
自己心底怎會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沒察覺他的異樣,言非彥將收納櫃重新塞回床鋪底下,接著朝高晴光眨了眨眼,灑然一笑
道:
「接下來的日子,就請大哥多多指教了。」
「你不要再亂扔我的東西就好。」彷彿覺得他的笑容很刺眼般,高晴光撇過臉去,沒好氣
道。
「呃……我盡量吧。」言非彥尷尬地搔了搔頭,答應道。老實說,他還沒見過如此清冷又
單調的房間,彷彿就是高晴光整個人的縮影,所以他才會忍不住想換掉一些東西,為這個
無比清冷的地方製造一些精采,但高晴光顯然對他的自作主張很感冒。
這叫什麼?引狼入室?聽到他的回答,高晴光無奈地搖了搖頭,繼續動筷子解決剩下的晚
餐。
言非彥也坐回矮几前,開始埋頭扒飯。
速度之快令高晴光為之咋舌,忍不住開口詢問:
「幹嘛突然吃得那麼快?」
言非彥的筷子頓了下,抬起頭來,朝他露出一抹異常欠扁的笑容。
「因為……我還想跟大哥一起上床睡覺啊。」
引狼入室!絕對是!如同一直被眼鏡蛇盯中的可憐青蛙般,端著晚餐的高晴光再次莫名渾
身一僵,內心警鈴大響。
****
「唉……」
在廁所洗了一把臉的高晴光,疲倦地抬起頭來,望著鏡子多出兩圈黑眼圈、顯得有些憔悴
的自己。
他已經連續好幾天頂著黑眼圈來上班了,原因只有一個──睡眠不足。
其實生活規律的他已經算很早睡了,差不多到了晚上十點半就會準備關燈就寢,但或許是
不習慣身邊多了個人,加上言非彥又一直強調懷裡得抱著一個人睡才睡得著,於是這幾天
高晴光就變成他專屬的抱枕,不但上半身動彈不得,下半身也被他雙腳纏住。
結果心願得逞的言非彥每次都睡得很死,但高晴光就慘了,只要一被抱住就覺得渾身燥熱
又不自在,甚至失眠到半夜,或是睡到一半就驚醒,好幾次都乾脆偷偷爬下床睡地板,但
等他一醒來又會驚覺自己重新落入言非彥的懷中。
有好幾次嚴重睡眠不足的高晴光都忍不住想叫對方滾蛋,但基於三個禮拜言非彥離去後,
自己和他可能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交集,高晴光就因為一種莫名奇妙的感傷而說不出口了
。最後只好自己調整心態,把這陣子飽受折磨的痛苦,當作是報答他之前對胞弟的照顧之
情。
不妙的是,言非彥似乎在第一時間就察覺出他這股為弟「壯烈犧牲」的心態,一舉一動益
發肆無忌憚。明明房間的主人是自己,結果他卻像是佔據了一座山頭的山大王般,只要看
到地盤內有哪裡不順眼就更動哪裡。
但令高晴光無法拒絕的是,言非彥的品味的確不錯,甚至可以說是妙手生花,手段也聰明
地不會誇張到令人反感,只是稍微換了別種造型的燈罩、窗簾、擺飾,整個房間的格調就
煥然一新,變得十分典雅精緻,就連身為主人的高晴光也非常喜歡充斥房內的氛圍。
這裡不再像是可以隨時拋棄的臨時住所,而是變成了一個真真正正的家,既溫馨又舒服,
令人產生歸屬感。
『你呀,對自己週遭的事物太不在意了。當然,人生可以選擇過得很精采,或是選擇過得
很平淡無奇,這我沒辦法干涉,不過我還是希望你過得好。』某次,言非彥曾在目不轉睛
地凝視高晴光許久之後,語重心長地如此說道,似乎對他單調無聊的人生產生許多感慨。
一開始,高晴光有種被人冒犯的強烈不悅感,不明白非親非故的言非彥憑什麼才認識自己
幾天不到,就敢說出這種老氣橫秋的話來,但和言非彥相處了幾天之後,高晴光也不得不
承認他是個很懂得「生活」的人,對任何事物都有獨特的見解和作風。
和他相較之下,一下班就是看電視、沒有其他娛樂的自己,簡直就是乏善可陳,人生的確
只是一直在浪費時間罷了。當然,高晴光絕對不會開口承認自己也認同他的觀點。
不過,高晴光畢竟不是言非彥,雖然產生些許感觸,卻也不會希望就此改造自己變成和他
一樣的人,照樣自顧自地過著既孤癖又無聊的生活。
而言非彥也很會拿捏分寸,雖然喜歡變動他的房間擺設,卻不曾試圖掌控他的人生走向,
只是默默地將他所處的環境改變,行潛移默化之效,不至於讓人一瞬間產生強烈的牴觸或
是反感。
默默回想著和言非彥這幾天以來的相處情景,高晴光也不得不感嘆言非彥是個感染力很強
大的人,就像是高掛天上的燦爛烈陽,令人目眩神迷。
然而,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他還是寧願對這類人敬而遠之。因為彼此間的差異性太大了,
就算一瞬間因緣際會地產生了一點交集,也不可能持續太久,很快就會如同偶然交會的流
星般各自散去,既然如此,倒不如一開始就不要相會的好。
一想到此,高晴光莫名有些鬱悶地嘆了口氣,拍了拍雙頰勉強打起精神後,緩步走出廁所
。
「啊,副理,原來你在這裡呀。」秘書趙欣寧正好拿著一杯咖啡迎面而來,開心地向他打
了一聲招呼。
「嗯,去泡咖啡啊?」高晴光看了雙頰突然羞紅的她一眼,淡淡地回應。
「不是,呃……這杯咖啡是泡給你喝的。」趙欣寧忸怩了一下,還是鼓起勇氣將手中的馬
克杯塞給眼前的上司。方才就是泡好咖啡回到辦公室後沒看見人,她才又出來繞繞。
「給我的?」高晴光有些訝異地看著被塞入手中的咖啡,雖然感情再怎麼淡薄,還是有些
感動。老實說,他帶過的秘書中,就屬趙欣寧最任勞任怨,雖然偶爾有點粗心大意,卻很
勤奮學習,所以他對她的前程也挺看好。
「是啊,最近看副理好像很……很沒精神?是怎麼了嗎?」趙欣寧緊張地絞著手指,極力
斟酌字眼,以盡量不讓人感覺像是試探的語氣詢問道。
其實高晴光最近豈止沒精神,依他的表現,簡直可以用「失魂落魄」四字來形容,雖然工
作時沒出現什麼大錯,卻也失去以往充滿自信的銳氣,甚至很少抬起頭來,一副心事重重
的模樣,害得好幾天沒挨過罵的趙欣寧越來越不安,感覺很不習慣。
辦公室的人無不謠傳高晴光可能失戀了,不然不會變得如此沒精打采,聽到這個謠言的趙
欣寧,第一時間就是想找他求證,可惜一直苦無機會,如今能和他私下閒聊,她自然不會
放過。
「很沒精神?會嗎?」高晴光伸手摸了摸益發蒼白的臉頰,苦笑道。
「嗯,真的很沒精神……不過,要是副理不想說的話,也不一定要說出來就是了。」趙欣
寧忐忑不安地望著他,既期待又怕他拒絕。
「也沒什麼,只是我一個親人剛剛過世,所以……」高晴光半垂下眼眸,一臉沉重道。直
至現今,他仍不敢相信和自己感情甚篤的胞弟就這樣永遠離開自己了,這幾天他和言非彥
在彼此面前都會故作開朗,但私下一人獨處時,又會陷入悲傷與懷念之中。這段傷痛,恐
怕還要很長的時間來治癒吧。
「啊!原來是這樣,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聞言,趙欣寧吃了一驚,立即充滿歉疚
地連聲道歉。但另一方面她又鬆了口氣,暗暗慶幸高晴光會失常的理由並不是因為外傳的
「失戀」。
高晴光微微一笑,不介意地搖了搖頭道:「沒關係,事情已經過去了。放心吧,再過幾天
我就會好一點了。」
「嗯。」見到他多日來終於再度露出笑容,趙欣寧臉龐微紅地點了點頭。
「謝謝妳的咖啡。」
高晴光微舉杯朝她致意,邁步往來路走去。
「等等!」見他打算離開,趙欣寧終於再次鼓起勇氣喊住他。
「還有什麼事嗎?」高晴光意外地回過頭來。
「我看副理最近好像都沒有吃中餐,剛好我早上多做了一點,所以想問一下你有沒有胃口
……呃,不勉強啦。」趙欣寧看著地面不住深呼吸,才順利地將對著鏡子練習了好幾百遍
的問話說完。
盯著眼前才說幾句話就快暈倒的羞怯女孩,高晴光偏頭想了想,見手錶已經接近十二點了
,忽然意識到對方端著咖啡在這裡遇見自己似乎不是湊巧,終於感激地點了點頭。
「好啊,那就多謝妳了。」
雖然他可能無法回報這名女孩對自己的好感,但似乎並不妨礙自己多交一個朋友。
萬萬沒想到對方會答應邀約,趙欣寧興奮地在心底歡呼了一聲,小跑步地跟上他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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